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吧？海水一点点淹渍着皮肤，海鸟和鱼一块一块剃掉自己的肉，自己的魂魄被他捏在手里，撕痛着分离。好吧，死了也好，好过在这里受他无尽的折磨和恐吓。心里浮现出一个个人影，爹娘，他，朋友们，可还好？他们的笑容那么美，为何却在对自己哭呢？爹娘，不要哭，阿枫不要哭，龙墨檀香，你们不要哭。哭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干活！”不知为什么，看到女子愁眉紧锁，梦中流泪的样子，他一阵阵心烦。每次都希望她死，她死了就不会有什么十年之约，可是，每到紧要关头自己又忍不住救他。她好好活着，他烦，她若死了，他不愿。似乎只有折磨着她，心里才会忘记他和无邪最快乐的日子，才不会那么急切去龙族复仇。

一丝金光洒在脸上，千芷缓缓睁开眼，看到上空神祉一般的面孔，敛了敛神。自己还没死，太好了！既然如此，就要好好活着，撑下来回去见爹娘见他和他们。

仙人能有什么活可干？一切都用仙法便可。可是，洛少白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千芷。千芷本身修为不足，还有五年前使用佛灵之光，导致灵魂更加衰弱，用起仙法来十分吃力，稍有过度就会昏倒。

这些身体力行的活，千芷一点都不怕，虽然也会累，但是能够很快就恢复。要命的是洛少白时不时将她扔进龙潭虎穴，十天半月不管她。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她刚醒来，她沉睡两年后刚醒来，尚未摸清楚身在何方，便被洛少白扔进黑魔森林里。等她反应过来早就被毒虫猛兽包围。此时她不是灵女，只是个连攻击法术都无法使用的小仙，若不是之前学了几句御兽咒语，那一天她已经被分吃了。等她和大家能够友好相处的时候，他来了。和他呆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又把她扔进蛟龙渊……

是的，每次都是拼尽全力地厮杀挣扎，每次都以昏倒而告终，每次都以为自己死了，每次还是能在神殿醒来，就像三个月前，他将自己从空中扔到海蛇群里，自己奋力到死，还是在这里醒来。千芷摸不清洛少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十年之约不痛不快，他想杀了自己却又不忍心，总之，千芷越来越倔强，除了每次讥讽相对，那就是再也不会软言相求，他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死也不会回头。

千芷将脸扭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做起，然后离开，似乎没看到榻一旁的人，突然脖子被掐住，疼得她眼泪都快蹦了出来。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嘶哑而绝望的口气。

“少……少白，你忘了，你警告过我以后不能盯着你看。”

“你！”洛少白无力地收回手，看着那乌黑的长发下掩盖的薄弱身子，不禁叹了口气。为何在她面前越来越沉不住气了。的确，他的确警告过她，那时因为她以一副仇恨的样子看着他。突然有些怀念在圣洞的日子，那时她会依偎在他的身旁，软软地念着仙文，也会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唤着少白，纵然那是虚假的，纵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他还是觉得那个时候很温馨。

“少白还有什么吩咐么？”女子垂眸，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可洛少白偏偏在那挺直的脊背里看到了倔强。若说比较小的时候，她的确有些一脸洛少白。这具身躯是他创造的，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新生的自己当然会依恋他。可是，这几年无数次血腥的折磨和恐吓，除了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恨意和恐惧，恐怕也没什么了。千芷只有一个念头，早早地离开他，离开这个魔头。

也罢，反正她是一心要离开的，既然如此，想那么多做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洛少白轻笑两声，温和道：“今日幻之秘境来了数位贵客，你换上这件衣服，晚上我有惊喜送给你。”

看着洛少白指着的霓裳羽衣，千芷垂眸，暗自叹了口气。除了莫名其妙被他推进危险境地，这大概是另一重折磨了。洛少白的好友遍布天地间，即使他获罪于天，但是无论是势力还是能力依然值得仙人灵物为之侧目，所以，这几年来，他没少举办宴会，也没少在公众场合侮辱自己。还有一晚，他竟然把自己送给一个很丑陋很猥琐的龟仙，千芷怎会容他靠近自己？用药将他迷晕，然后杀了他。之后，洛少白也知道了，但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千芷却越发地恨他了。

“哦，对了，宴会的时候我希望你表现的好一点，不然，到时你会心痛喔！”洛少白一脸邪魅的笑容，东方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被他演绎到了极致。

千芷看的一阵阵心惊，一边抚摸着霓裳羽衣，一边思考，如此屈辱地活着真是愧对父母，当初的十年之约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可以忍受他一次次将她推向危险，但她不允许他一次次羞辱她。日后，阿枫若是得到成仙，众仙皆知他有一个舞姬的妻子，这该是多么难堪，还有她爹娘……

不敢再往下想，千芷抱着膝盖，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不是认为自己出身多高贵，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高洁，总之，这对灵魂也一致侮辱的行为让千芷难过和不安。当初真的错了么？真的应该让他们与他火拼而自己趁机逃走么？洛少白，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可是我却杀不了你，怎么办？

不知磨蹭了多久，仙婢来催促了，千芷才不情愿地穿上霓裳羽衣，慢慢朝宴会的大殿走去。

“请问仙子姐姐，你可知今日来客仙籍？”远远听着大殿里雍容华贵的音乐声透过飘渺仙雾，闪烁着金光在云海里起舞，千芷惊讶道。

“仙籍倒是不知，只是知道有一个仙人是最近才晋升的，听说是因为弹琴感动了上天，得到仙药一丸才羽化登仙，此人面容俊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好像是陪着凤栖山的公主凰无双来的。”仙婢满眼冒星星地道，然而看着千芷身上独一无二的霓裳羽衣，又一副羡慕的样子，真不知此女子哪里来的福气，不但可以随时出入境主的寝宫，还能有如此华美精致的衣服，好生羡慕啊！

千芷无暇观看仙婢的表情，只是心里在想，自己能否有机会挑拨他们的关系然后趁机杀了他呢？凤凰一族也是神族，而且高傲无比，是个很好利用的种族，不知……

然而，看到大殿左上方一抹温润雪白，千芷提起裙子的手放下了，脚步再也挪不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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