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大家都不太相信宋军晚上能把辽阳城拿下来。

别说晚上，白天一样不行！

话退一万步说，有晚上攻城的？

好像三国时期有一例，那时候的城墙，都是夯土，且当时攻的是小城。

自从砖块用力城墙后，华夏的战争规则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别说砖块城墙，夯土城墙时代，也没人会吃饱了撑着晚上跑来攻城。

毕竟古代没有电，照明都靠火。

缺乏光源的古代，也就雪夜天稍微亮一点，其余时候，除了月夜，都是黑灯瞎火。

大白天的攻城都已经是一件对指挥要求极高的事了，晚上是不能想象的。

出于谨慎，李成还是决定去城楼附近看看。

他绝不允许这种关键时刻出问题。

“李都统，你完全多虑了。”

一路上，乙里补呵呵呵地说着：“依我看，明日儿郎们便休整好了，一大早，我便带着前锋去攻打宋营，让他们后悔来到这里！”

“我也觉得这个时候攻城不可能。”高应义说道。

此时的辽阳城内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士兵和签军。

金国的签军就是后勤民夫。

这些人有的在烤火，有的在运输器械到城楼。

老弱病残都在家中缩着，如此寒冷的夜晚，他们也没办法出来做点什么。

一切都很正常，至少在金人高层看来，城内正在慢慢从白天的恐慌中恢复过来。

而且恢复的效果超出李成的预期，说不定明天就真的能够发动一支前锋出城跟宋军打一场。

毕竟宋军远道而来，疲敝之师，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也正是在众人都觉得正常的时候，南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响声。

轰……

就像天公忽然降下一道雷霆，砸落在地面上，将大地震裂了一样。

半座城的人脚下有明显的震感，都被惊得一大跳，甚至有些人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屋内的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

兵营里的战马受到惊吓冲了出来，刚刚入睡的士兵直接坐了起来。

李成的马也受到了惊吓，剧烈地挣扎，甚至在狭窄的街道上不受控制地狂奔。

响声在夜幕中向四周扩散，伴随着城墙崩塌发出来的哗啦啦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老天爷降下天雷惩罚坏人了！”

“是从城南传来的！”

“……”

许多人跪在地上，朝城南磕头：“老天爷息怒！老天爷息怒！”

“发生了什么？”李成好不容易控制了马，大声责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城墙崩塌发出的声音还在继续，巨大的声响也如同波纹，还在夜幕中滚动，让整座城的人都感到窒息，仿佛被山岳压在肩膀上了一样。

这些尚不知情的人还算幸运，南城被炸毁的那段城墙上的金军士兵就惨多了。

他们当时看到宋军将一包包东西放到城墙下，但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宋军打算堆出一个台阶来爬上城墙。

他们甚至觉得宋军的行为很好笑。

他们绝不会想到马上自己站着的城墙会崩塌。

当城墙崩塌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然后脚下一空，眼前一黑，什么都没有了。

“报！吴帅！城墙崩塌了！”

吴璘连忙问道：“崩塌了多少？”

“至少三十丈以上！”

“炸药全部用完了？”

“全部用完了！”

轰轰轰……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火炮的声音。

摆在雪地里的火炮，就在崩塌的城墙面前，在夜幕中喷发出一道道火舌，密集的铁珠冲击进去，消失在前方的夜幕中。

里面竟然传来一阵惨叫声，不过不多。

后面的宋军，拿着火把朝里面扔去。

火光的远处，光源微弱，却隐约能瞧见一些人。

火炮轰击的正是那些人，但人数不多。

颜裴立刻说道：“换实心炮！”

“换实心炮！”

铁珠的杀伤范围虽然广，但是毕竟体积小、重量小，对建筑的打击不打。

既然看不到多少人，就对建筑进行打击，造成压迫感。

在炸药和火炮的双重打击下，没有垮掉的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惊吓得到处奔逃，南城城楼上陷入到慌乱中。

不仅仅城楼上，城楼后面的金军，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已经完全乱了。

一批批弩弓手趁着城墙上的防御被大乱，快速推进到城墙下面二十米的距离。

“弩箭放箭！”

随着令下，夜幕中一千多只燃烧火焰的箭矢冲天而起，向城中飞去。

火箭落在城内，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钉在建筑上，还有的落在金军士兵身上。

火箭一波接一波，射了二十波进去，里面已经传来明亮的火光，显然是有房屋被点燃。

南城附近更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裴让火炮停止轰击。

他派了几十个步兵进去，发现周围除了崩塌的砖块，就是金军的尸体。

这才下令第一批前锋进城。

前锋举着火把，披着铁甲，进城后便快速推进进去。

“报！吴帅！前锋已经进城！”

“知道了。”吴璘应了一声，走回去，脱下外套，坐在火堆旁开始烤起火来。

他叹了口气，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不断地通报战果。

不过大晚上的推进城内，斥候想要观看战况，几乎不可能。

真正的战果，恐怕还要等到明天了。

吴璘倒也不着急。

现在该着急的是金人。

实际也的确如此，城内乱成一锅粥。

到处都在传言宋军进城了，人心晃动，恐慌如同瘟疫。

大部分地方又是黑灯瞎火，普通百姓害怕敌人进来屠城，吓得已经准备逃跑了。

那些签军都是强调的民夫，在如此危急时刻，总不会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吧？

打工人在公司要倒闭的时候，都赶紧谋出路，他们在这生死关头，鸡汤肯定不会喝了，逃跑大概率是会的。

于是宋军还没有攻来，更大规模的混乱陆续在城内上演。

天黑之前，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东线的辽阳防线，就这样被宋军给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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