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听着石门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夏洛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没办法，实在是这事太邪门了，象征着观星者柯西的星辰竟然变成了一座封印的石门，石门后还传出求救，然而偏偏石门上又有封印者留下的警告……

  怎么看怎么邪门。

  特别是石门上那留下的通用语警告。

  从残存的力量上看，这石门上的文字应该不过数百年之久，具体的时间应该在三百到四百年之间……这是夏洛特凭借着从尼斯那里学来的魔力勘探粗略判断出来的，至于尼斯怎么学会的，又是干什么的，估摸着和挖遗迹或是掘坟脱不了干系。

  只是，三个“不要打开”逐渐递进的颤抖和潦草，那字迹中越来越显着的疯狂、慌乱和绝望，哪怕是夏洛特这个通用语书写能力堪比乌龟爬的渣渣也能感受出来。

  再配上那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却又无孔不入的呼救声，以及那带给她致命吸引力和亲和力，却又被血之圣典直接警告的白色雾气……

  夏洛特只觉得背后发凉，一阵惊悚。

  她没有犹豫，当下运转神力，想要尝试着看能不能将这石门从自己的意识空间中给踢出去。

  没办法，谁脑子里装了个这样的东西，都会睡不着觉的。

  但她很快失败了。

  这石门就像是钉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哪怕是夏洛特动用自己的神力进行精神世界的分割，也无法将之分割出去。

  夏洛特又仔细查探了一番，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石门并非是虚幻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应该是夏洛特的意识空间连接到了某处真实存在的异空间。

  这种连接几乎与她的意识绑定，换句话说，除非她将自己的意识抹除掉，不然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将这种连接断开。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洛特心中微沉。

  她不清楚这倒霉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呼救的到底是不是奈斯氏族失联数百年的血族王公观星者柯西。

  但凭借着直觉，这石门，以及这石门之后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不仅如此，能够让血之圣典都示警，这玩意儿绝对存在巨大的隐患和危险！

  沉吟片刻后，夏洛特再次动用神力，附加在了石门上的封印上。

  这种封印很复杂，也很高级，以她现在的魔法知识，让她单独施展肯定是做不到的。

  好在的是，第二次穿越历史的时候她靠着精灵的魔法书，也阅读过类似的封印魔法，进行过一定程度的学习。

  精通达不到，但借助已有的封印，照猫画虎，利用神力加固一下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不仅如此，收服了奈斯氏族，她意识中的血之圣典也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虽然夏洛特还没有仔细查看到底是什么，但应该是和观占之道有关，很可能是观占之道的篇章进一步完善了。

  观占之道不仅擅长观占和灵视，同样擅长封印，至少……夏洛特脑海中就多出来了好几个封印类的天赋魔法。

  血之神力绽放，笼罩在石门上的封印上。

  很快，石门上那已经有些黯淡的铭文变得明亮了一些。

  感受着铭文中那重新凝聚的力量，夏洛特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这种做法并不足以弥补石门四周的裂痕，但却显着增强了上面的封印。

  很快，逸散的白雾就有了显着减少，而那若有若无的呼救声，也随之减弱，从静下心来能听的一清二楚，衰减到仔细感知才能勉强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做完了这一切，夏洛特依旧不放心。

  她操控神力，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施展出了一道血族天赋魔法【血之囚笼】，将石门所在的区域全部封闭。

  这天赋魔法就是夏洛特脑海中新多出来的其中一个，属于高阶魔法，平日里，夏洛特肯定是施展不出来的，必须要经过一定的学习才行。

  但现在，她激发了自己的神力，属于“真祖解放”，在“半神”状态下，解构并直接施展这个级别的魔法，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算困难。

  当然，神力消耗肯定是不小的，属于力大砖飞，花费更多的神力，来使用等级较低的术法。

  但现在，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夏洛特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神力没有了可以再补。

  但这石门……邪门是真邪门，夏洛特是一刻都放心不下。

  绯红的光辉笼罩石门，将一切包裹其中。

  这下子，求救声彻底听不见了。

  夏洛特这才松了口气。

  她在血之囚笼上留下了一道属于自己的精神力，用于监视石门的状态，而后退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跪拜了一地的奈斯血裔们。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夏洛特的精神世界里进行的，虽然夏洛特感觉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现实世界中只是一瞬。

  不过，夏洛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只见朝着她跪拜的血族们，一个个的，全都抬着头看着她，神情呆滞。

  他们瞪大了眼睛，神情中带着敬畏、骇然以及不可思议。

  夏洛特心中一跳。

  她顺着众多血族的目光追溯，很快意识到他们并非是看着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天空。

  嗯？

  天空？

  为了维持逼格，夏洛特没有回头，不过，不回头不代表着无法知晓这些血族看到了什么。

  她意识蔓延，视野转换，借助刚刚与奈斯血裔们建立的联系，很快获得了他们的视野。

  而后……夏洛特就看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轮高悬在天空的庞大血月。

  那真的是一轮庞大的血月，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血色的光辉照耀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而且……就精准地挂在夏洛特身后，就仿佛从她背后升起，代表她自己一样。

  哪怕是夏洛特有所准备，当她看到那几乎占据半边天空的血月之后，一时间也有些呆滞。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画面的确非常具有冲击力，也是因为夏洛特对这样的景象也并不算陌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血族的典籍，特别是从新月王国王家图书馆中那本《血月之歌》上看到的一些关于血之真祖屠戮血族与众神的描述——

  “宏伟的血月遮蔽了天空，”

  “疯狂的真祖登临了王座，”

  “绯红的光芒带来黑暗与恐怖，”

  “神明陨落，秩序崩塌，整个世界都在恸哭……”

  “……”

  显然，这幅景象与当年疯狂的血之真祖爆发力量之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那轮巨大的血月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在夏洛特的意识回归现实后没多久，它就消失了。

  绯红褪去，天色重新被黑暗笼罩，而广场之上，奈斯血裔们却集体陷入了失语。

  当他们再度看向夏洛特的时候，目光已经重新带上了惊惧。

  夏洛特有些心虚和头疼。

  她不知道刚刚那血月异象为何会出现，但毫无疑问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刚刚……干了啥？

  是因为她与奈斯氏族建立了“联系”？

  还是说，是收服了奈斯氏族之后，血之圣典进一步完善后的变化？

  又或者说……是因为她刚刚惊动了那座神秘的“石门”？

  夏洛特不清楚。

  她甚至不清楚这异象覆盖的面积有多广。

  夏洛特看向了奈斯血裔们。

  奈斯血裔们也看向了她。

  如果不是夏洛特的神威还在释放状态，这些奈斯血族说不定已经开始四散奔逃了。

  夏洛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刚的异象，但她略微思考之后也就不再解释，而是对奈斯血裔们道：

  “从今日开始，我将对效忠于我的奈斯血裔进行庇护，望你们忠于职守，恪守血族的秘密，牢记自己的忠诚。”

  “切记，我……讨厌背叛，但同样的，我并非暴君，对于忠诚的子嗣，我亦不会吝啬赏赐。”

  “奈斯的血裔，望你们牢记今日之誓言……”

  语毕，绯红色的雾气蔓延，夏洛特的身影缓缓消失。

  她传声给巴达克，命令巴达克替她善后后，就……直接开溜了。

  而直到她的气息彻底消散，奈斯氏族的血裔们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惊惧和茫然。

  这就……结束了？

  真祖冕下离开了？

  祂真的变了性了？

  但……但刚刚那代表着毁灭和疯狂的异象又是怎么回事？

  那……那不是传说中，真祖冕下施展伟力吞噬世界和神明之时才有的景象吗？

  祂刚刚……原来不是要对奈斯氏族动手吗？

  祂……真的不再是那个疯狂残暴的恐怖存在了么？

  奈斯血裔们惊魂未定，就连几位传奇级别的血之公爵也是一身冷汗。

  直到巴达克那严肃的声音响起：

  “诸位，始祖冕下的归来，仍是秘密，今日发生的事，所有人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各位牢记始祖冕下的神谕，从今日起，我们奈斯氏族效忠的最高领袖，就是伟大的真祖冕下了。”

  听了巴达克的话，奈斯血裔们迟疑了一下，随后纷纷俯首。

  虽然对刚刚发生的异象感到惊疑不定，虽然内心依旧惶恐迷茫……但既然连巴达克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

  至少……巴达克大人肯定是会为奈斯氏族的未来考虑的。

  毕竟，他老人家可是奈斯氏族的建立者之一，也曾经是柯西。冕下坚定的支持者。

  “巴达克大人……一定是经过深谋远虑做出的决定吧？”

  “巴达克大人的选择……肯定是正确的。”

  奈斯血裔们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台上的巴达克，心中也是虚的一批。

  只不过，有一点却是事实，那就是此时此刻的奈斯氏族除了臣服之外，的确已经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而至于观星者柯西……

  身为永生种，血族的信仰本就不像其他种族那么坚定，又直接失联了数百年，显然……奈斯血裔们对自家神明的信仰是有的，但可能并不多。

  此时此刻胡萝卜加大棒，他们全都跪了。

  “罗宾，约罗克，始祖冕下已经归来，你们……现在应该知道落星王位该如何处置了吧？”

  神情严肃，但面对数千名血族心里也慌得一批的巴达克又看向了几位公爵，问道。

  约罗克公爵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大长老罗宾，大长老罗宾叹了口气，恭敬地道：

  “落星王位……自然应该由前任国王指定的合法王位继承人——卡斯特尔的夏洛特继承。”

  巴达克点了点头：

  “嗯，很好，就如此去办吧，都是自己人，左右倒右手而已，不如说这样对于我们奈斯氏族来说，反而是更好的结果，能够获得真祖冕下的认可，对于各位以及各位身后的族人来说，最好不过了，至于丁香家族……小动作还是太多了，本来也就不适合作为与奈斯合作的王位继任者。”

  听了巴达克的话，奈斯血裔们倒是意外地没有反驳。

  事实也正是如此，丁香家族本就是墙头草，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在神圣王庭的支持下夺权了。

  几位血之公爵互相看了看，面对巴达克的姿态也更加恭敬：

  “您说的是。”

  看到几位公爵态度端正，巴达克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当他看向大长老罗宾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神情肃穆，似乎话要说。

  巴达克心中一动：

  “罗宾，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罗宾公爵点了点头：

  “巴达克大人，预之魔女尤金妮亚在沉睡之前做了神视观占，她观占了奈斯氏族的未来，也在一定程度上观占了真祖冕下。”

  “她神视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她也有重要的话，需要转达给真祖冕下……”

  “预之魔女？”

  巴达克心中微动。

  ……

  “预之魔女？”

  城堡之中，看着姿态恭敬的奈斯大长老罗宾公爵和约罗克公爵，散去了神力的夏洛特目光微凝。

  她调动了一下阿尔布雷希特相关的记忆以及自己知道的种种情报，又借助观占之道进行了一番感应，很快就心中一动，神色恍然，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到底是谁：

  “啊……原来如此，那位波尔德城的安娜女士，就是她的化身么……”

  “她原来竟是奈斯氏族的圣女……”

  “这么说的话……果然，落星议会长斯塔福德伯爵提到的神秘占卜师，恐怕也是她的化身吧？”

  说完，夏洛特看向了奈斯氏族的大长老：

  “说吧，她有什么想要转告我。”

  大长老罗宾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尤金妮亚的话转述给了夏洛特。

  夏洛特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不要试图改变正在发生的历史，需要改变的是未来……么。”

  不得不说，这一刻夏洛特的内心是相当震动的。

  夏洛特的穿越她是最大的秘密，至今为止无人知晓，这其中有血之圣典保护，而血之圣典……本就能够反制术。

  能够观占神灵的观占魔法，必和神力有关，甚至很可能就是神术，有血之圣典在，除非夏洛特主动放弃防护，不然别人是观占不了她的穿越的。

  所以……尤金妮亚肯定是不可能知道她的秘密的。

  想到这里，夏洛特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尤金妮亚说这是来自过去真祖的启示，莫非……这真的是过去的莉莉丝借助尤金妮亚的观占来向夏洛特传达的某种讯息？

  预之魔女尤金妮亚或许在观占中看到了什么，得到了某种来自过去的预言？

  只是……这种预言又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知道她会穿越？

  莉莉丝在警告她不要改变历史？

  自己的穿越……不仅和血之圣典有关，也和莉莉丝有关？

  但“正在发生”的历史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又叫做“正在发生”？

  夏洛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尤金妮亚……她在哪里沉睡？”

  想了想，她问道。

  大长老罗宾公爵叹了口气：

  “真祖冕下，尤金妮亚已经主动陷入沉睡，沉睡前她有言，现在并不是和您相见的时候。”

  夏洛特微微蹙眉。

  观占之道的超凡者就是这一点不好，总是神神叨叨的。

  越是实力强大的观占之道血族，就越像个神棍。

  夏洛特很好奇，她真的很想将对方从棺材里薅出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同样的，作为对“预言者”的尊重，她的灵觉也告诉她，或许现在恐怕也的确不是她和对方见面的时候。

  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第六感”，也是来自半神的直觉。

  “我知道了，等到她再次苏醒，及时通知我。”

  想了想，夏洛特说道。

  “谨遵您的神谕。”

  罗宾公爵恭敬回答。

  看着姿态恭敬的罗宾公爵，夏洛特心中微动，想起了过去从尤尔斯特那里知道的一些情报：

  “罗宾公爵，我记得……你是柯西的神眷者？”

  罗宾公爵愣了一下。

  略微迟疑后，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正是。”

  夏洛特顿了一下，问道：

  “你现在……还想要让祂复苏吗？”

  罗宾公爵面露犹豫，一时无言。

  夏洛特脑海中闪过那道石门，她轻吐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

  “你放心，除了亚巴顿外，我对于剩下几位王公，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这其中也包括柯西。”

  “如果他愿意向我效忠，我也非常欢迎，至于过去发生的事，我并不是很在意。”

  “巴达克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不要将我和过去的血之真祖混为一谈。”

  “不过，如果你还想唤醒观星者柯西的话……我劝你暂时放弃吧，祂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正常。”

  罗宾公爵心中一动，忍不住道：

  “真祖冕下……您……知道什么吗！”

  夏洛特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祂没有遭遇到什么。”

  看着罗宾公爵那虽然激动，但好像却对自己的话并不意外的样子，夏洛特心中微动：

  “怎么，罗宾公爵，你也知道一些其他东西吗？”

  罗宾公爵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道：

  “其实……尤金妮亚也警告过我类似的话，她也曾劝我放弃唤醒柯西冕下，她告诉我说……归来的柯西冕下，不一定就是柯西冕下……”

  “不仅如此……在柯西冕下最近一次的神谕里，祂也曾告诉我，今后除非祂主动通过神眷召唤与我联系，不然的话……我不可向祂祈求神示……”

  “我记得那似乎也是一次严厉的警告，而那次警告……已经是四百多年前事了。”

  归来的观星者柯西不一定就是观星者柯西吗？

  等等……四百年前？

  回想着那石门上的警告和内部的呼救，以及警告文字的年代，夏洛特一瞬间又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沉吟片刻后，她神色一肃，道：

  “罗宾公爵，我可以向你许诺，我会调查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也能牢记我的命令。”

  罗宾公爵犹豫了一下，恭敬俯首：

  “一切……谨遵您的神谕。”

  看到罗宾公爵认可，夏洛特也暗暗点头。

  她恶补过奈斯氏族的资料，知道这位是观星者柯西的狂热信徒，此时此刻能够将对方安抚，再好不过。

  当然，她也没有欺骗对方，她的确是打算好好调查一下意识空间里的石门，调查一下观星者柯西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或许还可能涉及到当今绝大多数神明的集体“沉睡”……

  或许，这还可能与莉莉丝被遗忘有关。

  看着陷入思索的夏洛特，约罗克公爵犹豫了一下，也忍不住道：

  “真祖冕下，关于您的归来，您……依旧打算作为隐秘吗？”

  夏洛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希望是的。”

  听了夏洛特的话，约罗克公爵神色莫名，隐隐好像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那这样的话，或许……您不能无视月神岛了，虽然我们向您宣誓效忠，但月神岛的两位血之公爵……刚刚已经跑路了。”

  ————

  不好意思，昨晚拉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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