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

  “我说也不像。”叶双默默的把照片放大，看着那对双胞胎不由的说，“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

  叶双看着白语幽，终究还是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因为有些事情对她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

  “我们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哦……”

  熄灯上床后，叶双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刚刚看到那张照片，昔日尘封的记忆匣子也被打开。

  浓厚的夜色并没有让他入睡，叶双就这么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各种记忆涌出仿佛要搅乱他的脑袋一般。

  直到贴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动了一下，她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抬起脸蛋，发出细不可闻般的声音，“叶双……”

  “嗯？”叶双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白语幽在看着自己，窗外投进来的点点灯火与星光仿佛印在了少女的眼眸之中，带着一抹光亮。

  看到白语幽居然没有睡，叶双问，“怎么了？”

  “叶双，没睡。”白语幽说。

  “没事，只是想了一些事情，快睡吧。”叶双轻轻的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然后笑了笑。

  “想知道……叶双在想什么。”

  白语幽刚刚有注意到，叶双刚刚看到那张照片之后，情绪就似乎有点奇怪的样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叶双不要难过……”白语幽被子里的小手伸出，缓缓扣在了叶双的掌心之中，她微微抬起脸颊，“告诉我吧……”

  掌心传来语幽那小手的温暖，也让叶双愣了一下，他有点无奈的说，“居然被你这小妮子关心了。”

  “那你想听吗？”

  “嗯……”

  “或许对你来说有点沉重，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叶双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你觉得富贵是怎么样的人？”

  “温柔，好人。”白语幽说。

  “不过他以前其实很叛逆的，而且性格也非常大大咧咧，相反，他姐姐李富姚性格倒是很温柔，胆子也小，不过因为有富贵和我们在，在学校也没有人敢欺负富姚。”叶双说，

  “他们是双胞胎姐弟。”

  “双胞胎，姐弟……”

  “嗯，其实正如你所见的照片那样，其实富贵以前跟现在的样子很不同。”叶双继续说，“原因说起来还有点复杂，一切开始——”

  “都因为，富姚死了。”

  “死了？”白语幽看着叶双，手心不由的传来几分力气。

  “嗯，失足摔死了，明明只是学校里的几个台阶，摔到后脑勺之后在医院抢救了一段时间，人还是没了。”叶双继续说，

  “那段时间一定是富贵最黑暗的日子了，因为富姚的死，让他们的父亲因开车走神出了车祸……人也走了。”

  “富贵的母亲，也因为这种接连的打击疯掉了。”

  “富贵自己也得了心理问题。”

  叶双平淡的叙述着，但落在白语幽的耳中却显得格外的沉重，虽然少女很多事情不懂，但叶双讲的非常明白——也让她无法想象，那个笑眯眯喊着小甜甜小宝贝的人，居然还会有这样的过去。

  “还想听吗？”叶双见白语幽不说话，温柔的询问。

  “嗯。”白语幽点头。

  “正如我刚刚讲的那样，富贵的母亲疯掉之后，其实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叶双说，

  “富贵真的很坚强，在短暂的心理治疗过后……他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

  “但是富贵的母亲只认富姚，甚至好像忘记了富贵那样。”叶双继续说，“偶然一次，富贵无意中收拾富姚衣服的时候，突然萌生出了穿她衣服给母亲看的想法。”

  “更没有想到的是，富贵母亲反而把穿上女生衣服的富贵当成了富姚，而且精神状况也得到了好转。”

  白语幽愣愣的听着。

  “很奇妙吧，所以为了母亲的病情以及更好的照顾她，富贵决定以富姚的身份活着，他在母亲的面前扮演女儿，久而久之似乎就已经习惯了，也不再打算变回去了。”

  叶双感慨一般继续说，“你知道富贵曾经跟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富贵说——他这样生活，就感觉好像和母亲以及富姚在好好生活着一样。”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个铁直男。”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依旧是个很爷们的家伙。”

  说完后，叶双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富贵那家伙我说过他这些事情，这个家伙总是笑眯眯的，但实际上脾气并不好。”

  “哦。”白语幽乖巧点头，可情绪却显得不那么高。

  毕竟语幽是个非常容易共情的性格，听到这样沉重的往事，自然是开心不起来。

  “语幽。”叶双抚摸着少女的脑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真正的死亡其实是遗忘。”

  “人这一生会经历三次的死亡。”

  “第一次是呼吸和心跳停止，意味着你身体的死亡。”

  “第二次是举办葬礼的时候，意味着你在人际社会中死亡。”

  “第三次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去世，又或者遗忘……从此这个世界便不会有你来过的痕迹，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叶双说，“富贵那样做，无非就是代替富姚好好活着而已，他便是那个最后之人。”

  叶双也叹息一声，

  “这些都是他的选择。”

  “只是那家伙——自从那件事后，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李姨，好可怜……”白语幽小声说。

  “好了好了，故事也听完了。”叶双语气换了一下，算是调节心情，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蛋，入手一阵冰凉，“可以睡觉了吧？”

  “嗯。”

  白语幽似乎也老实下来了，只是她挨的更近了，似乎需要叶双更多的温暖。

  叶双轻轻的拍着少女的后背安抚着，其实他一开始不愿意说就是因为这件往事过于沉重，不仅是对白语幽来说，对叶双自己也是如此。

  哪怕他选择性忘记，但看到那张照片之后还是会回想起。

  但富贵却没有一天忘记，他已经记住了整整十四年。

  “睡吧……”

  叶双轻声的对白语幽说，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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