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聊起了北大，倒是对一墙之隔的清华只字未提。

　　陈乔山明白，张家的事在陈家不是秘密，或许连陈妈也是清楚的，他前段时间去过清华一趟，也就是简单逛了一圈，并没有去刻意去打听张子瑜父母的消息。

　　张老爷子本就不简单，是国内知名的学者，网上很轻易就能查到相关的信息。

　　陈乔山对张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知道，陈家人对张家也不会有好感，唯一的牵绊也就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其实也有几分好奇，看陈家老奶的样子，对当年的那段公案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老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遗落在燕京的孙女。

　　陈乔山理解老奶的心情，老一辈的最看重血脉，哪怕是个女娃，那也是陈家的骨血，断没有让外姓人带走的道理。

　　这当口，陈乔山自然不会说起这事，想到陈妈早前的话，他索性提起了买车的事，听到他又拿了五万块奖学金，陈家人反应各异，陈卫国倒是很高兴，也没想其他，儿子有出息了，他是真的很高兴。

　　倒是三个妹妹表情各有不同，陈夕陈婉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两人去北大的执念又深了几分。

　　倒是小五反应最平淡，没办法，陈家最艰难的时候，她就是个不大的孩子，对钱的概念，也就仅限于买点零嘴什么的，哪怕到现在，五万块这个数字还是太大，她可能还真没什么概念。

　　“你当初的奖金，买机器还剩下不少，再加上这半年赚的，基本上都用在盖房上了，家里如今还剩下万把块钱。”

　　说起钱的事，陈卫国有点不自然，真要计较起来，陈家如今的局面，九成九是沾了儿子的光，这让他这个做老子难免有点不得劲。

　　都是一家人，陈乔山自然不会去计较什么，他想了想，问道：“爸，打井队你还想继续弄下去？”

　　陈卫国闻言一愣，不过马上就直起了身子，正色说道：“怎么不弄，别看现在没活，那是年节到了，忙了大半年，也就停下来了，你是不知道，打井这活很有前景……”

　　陈乔山有点惊讶，以前完全没看出来，陈卫国也是有事业心的，他这一番滔滔不绝，竟然还想着把业务扩展出去。

　　陈乔山看着兴致起来，正计划着来年安排的陈卫国，心里也有几分感叹，说不得，这也是个有梦想的男人，或许是前些年的那些糟心事，才让他消沉了这么些年。

　　陈乔山心里当然很清楚，打井这门活可以干。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些年，豫省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大旱，起码在十年内，这门生意还是很有市场保证的。

　　不过听着听着，陈乔山就听出来点问题，陈卫国的眼光很长远，竟然不满足于农村市场，还想着再发展发展，把陈家的打井队伍拉到城里去。

　　陈乔山很是有点无语，他知道，城里不缺打井的活，别的暂且不论，就那些盖楼的，光是挖基坑井就是个不小的市场。

　　可话又说回来，那些搞房地产的，可比乡下老百姓难缠百倍，就陈卫国这个大半辈子都窝在农村的汉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种环境。

　　知道归知道，陈乔山并不打算插手。

　　做人如果没点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话虽然很烂俗，可陈乔山以为，内里的意思却很实在。

　　陈卫国或许也是有梦想的，哪个男人不想封妻荫子？在陈乔山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这可是他亲爹，真要有问题，他肯定还是得提点一下。

　　“爸，干脆咱家也别买二手车了，等你拿到证，买辆新车得了，不管是保养维护，还是将来换新的打井机，都要少操不少心。”

　　陈卫国有点意动，不过想想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由拿眼角扫了边上的陶秀英一眼。

　　陈乔山自然注意到了，他差点没笑出声来，陈家以前可都是陈妈当家做主的，看如今这情势，好像也没什么改观。

　　陈妈眼神不差，瞪了明显想看笑话儿子一眼，这才说道：“钱都是你们爷俩挣的，你们爷俩做主。”

　　陈乔山讪笑道：“妈，看你这话说的，咱家一切都指着您拿主意呢。”

　　陈妈不禁笑骂道：“也不知道跟说学的，油嘴滑舌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到底还是同意了买辆新车，虽然花的是儿子的钱，可家里挣的，迟早还是留给几个小的，这钱花起来也没那么些讲究。

　　一听要买车，陈家人都挺高兴，在前王村，最好的四轮也就拖拉机，陈家这是走到了时代的前列。

　　按照陈乔山的意思，买车就得一步到位，可他也知道，就如今农村的情况，肯定是不现实的，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晚上大伯家开宴，陈家六口人都要过去，阵势不小。

　　这在农村也是寻常，陈家在前王村是大姓，陈老爷子这一支就有四儿一女，除了陈乔山的四姑，外嫁到邻镇，四个儿子都在眼巴前住着，孙子孙女很是不少。

　　不过这年月，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陈乔山大伯三伯一家全在外面打工，难得有回能聚齐的。

　　刚到大伯家，人已经来了不少，看到老幺一家到了，陈家老奶直接迎了出来，一把拉着陈乔山的手，就开始埋怨道：“一走半年，也不知道给这边打个电话，还是小夕跟小婉贴心，在高中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陈乔山很有点惭愧，到底是隔了一辈，又是这么个情况，平时还真没想着打个电话。

　　印象里，眼前这位就是个精明的小老太太，在陈家也是能当家做主的，不过这会儿，只是拽着孙子的手，浑看不出往昔的模样。

　　倒是小五帮着二哥解了围，挤上前娇嗔道：“老奶，你太偏心了，就记着三姐四姐，我还经常过来帮你干活呢。”

　　老奶笑着说道：“就你这个小丫头最会作怪。”

　　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这顿村宴，陈老汉的子辈孙辈重孙辈难得地聚齐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小二十口人，两张大桌子愣是没坐下，也没外人，挤挤挨挨地再是热闹不过。

　　陈乔山很是有点新奇，终于见到了全部的陈家人，他还是头次参加这种家族聚会，光是陪聊就费了不少功夫。

　　吃饭分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当然，菜式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倒不是饭菜不合口味，看得出来，大伯家为了准备这顿饭，没少花费心思。

　　古语有兄弟阋墙这么一说，陈乔山以前是独生子，根本就没有兄弟姐妹，他很不理解，亲兄弟怎么就会打起来，后来见惯了此类新闻，也就习惯了，不外乎利益二字。

　　这顿饭原本的气氛很好，不过当大伯说出想出钱买打井机的时候，堂屋里顿时就静了几分。

　　倒是小五和几个小的，还在那吵吵闹闹的，一点都没觉察气氛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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