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闻依凌晨四点醒过一回,手一伸,碰到硬物,她花了两分钟时间清醒,终于意识到身边躺着个男人,然后,再也睡不着。
酒店那晚她半夜离开,没有机会跟他睡一块,闻依本来想着不就身边睡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而且他床有两米,翻两圈都不一定能碰到。
可事实却是,即便碰不到,秦南山身上气息也强大到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她最近有在学习怀孕相关知识,怀孕中期由于激素的影响,女[xing]生理发生变化,那方面[yu]望远超平时。
她想着要不还是分开睡算了,这么一个“[chun]·药”睡自己旁边,她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了啊。
直到六点多秦南山醒来,出门,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睡到[ri]上三竿,起床后心里盘算着等会就说分床睡的事。
主卧没有卫生间,她收拾好出门洗漱,洗漱完把昨晚没洗的衣服放洗衣机。
从阳台进客厅,这才发现整个客厅焕然一新,她昨天买的小贴纸小灯笼全挂上,入眼红彤彤一片,有了几分过年味道。
餐桌上有早餐,一碗粥一屉小笼包,闻依伸手碰了碰,还温着。
她朝关着门的次卧看一眼,坐下来吃饭。
乔恩给她发消息,问夫妻生活如何,闻依回复:【一塌糊涂。】然后重点描述夏天的存在。
乔恩回:【那真是委屈狗狗了,那么大一个拆家能手竟然只能窝在几平米的小次卧。】
闻依没有养宠物经验,一下怔住,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两分。
食不知味吃完一屉小笼包,闻依去敲门,里头传出一声狗叫和回应:“怎么了?”
闻依大着胆子推开门。
她第一次看见次卧布局,次卧比主卧小太多,一整面放满书的书柜,一张靠窗的榻榻米,一套书桌,基本上没有多余活动空间。
夏天的小窝在书桌底下,眼下正和它的朋友一起朝门外看来,大概是知道她这个新朋友不喜欢它,不叫了,安安静静。
闻依目光落在它脖子那条系在书桌腿上的绳子,内疚直冲天灵盖。
她好像剥夺了一只狗狗的自由,真要命啊。
闻依抬眼看向端坐的男人,“那个,我吃完早餐了,谢谢你啊。”
“没事,你再休息会,晚点收拾两套衣服,我们回东郊那边。”
“噢。”闻依视线再下垂,和毛绒绒的夏天对视,那双大眼一闪一闪,仿佛装满期待。
她咬紧下唇,克服心里的恐惧:“夏天和、和我们一起去吗?”
秦南山怔了怔,“你......”
闻依撇开目光,装作不在意道:“我们是不是得去几天,它自己待着怪可怜的。”
他沉默一会,最终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中午出发,先去长乐巷给闻红毓送小灯笼,秦南山说等会路上买点年货,一起送过去,闻依心里夸他上道,她这个女儿迟早地位不保。
闻
依坐副驾(),夏天坐后排?()?[(),她绷直身子尽量不往后看。
狗狗显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乖巧蹲在后排中间,张着嘴哈哈乐。
秦南山看一眼旁边目不斜视的女人,回头摸摸夏天,声线温柔,“乖一点。”
夏天蹭他,蹭完又试探拱了拱闻依肩膀,闻依下意识弹开,尖叫声溢到嘴边,又吞下去。
秦南山扬起唇角,启动车子,等顺利进入主干道,叫她,“闻依。”
闻依抱胸:“干嘛!”
“你想不想听听夏天的故事?”
“你说呗。”
秦南山停顿几秒,先问:“我们高中毕业是哪一年?”
“13年?”
“嗯,夏天13年出生。”秦南山握紧方向盘,回忆:“夏天妈妈以前也在我们家,她叫毛毛,秦西取的,因为她觉得毛毛长得像条毛毛虫,那时候我们住另一套房子,比现在大得多,毛毛活动空间宽敞,长得很健康,如果今天她还在,应该是十三岁。”
“13年高考结束,毛毛怀孕待产,那天爸妈和伯父伯母庆贺我拿了状元一起外出聚餐,我们没发现毛毛异常,等一家人吃完饭回家已经十一点,毛毛难产自己生不出来,倒在大门后,最后送到宠物医院,三只小狗和毛毛,只有它留了下来。”
闻依心纠紧,膝盖上手心[jiao]握,轻轻说:“所以它叫夏天。”
“对。”
秦南山应完一句不再说话,专心开车,闻依看他,男人脸[se]自然,看不见难过这些情绪。
片刻后,闻依警告,“我待产的时候你必须在我身边!”
秦南山转头,哑然失笑,“我当然会在你身边。”
“你要不要摸摸它?”
“我不要。”闻依清醒着呢,“你别以为说故事就能打动我,我只是允许它自由活动,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果然不再说,唇边淡淡向上勾起。
过了会,闻依想起来问:“结婚那天给你做伴郎那个人怎么样?”
“哪个?”
“个最高那个。”
“庄悦?怎么了?”
“乔恩问。”
乔恩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哪是关心她婚后生活,分明是起了贼心。
那天的伴郎长得还不错,又有身高,乔恩单身都市丽人,俩人看对眼不奇怪。
秦南山说:“我们是本科同学,不过庄悦现在是行政那边的老师,在办公室。”
闻依挑眉:“准备当领导?”
“应该是,庄悦工作能力强,能说会道,上面领导很信任,不出意外,再过一两年能提拔办公室主任。”
闻依“啧”了两声,“你还知道这些八卦呢?”
秦南山撇来一眼,“闻依,我不是十六七岁,而且每天在办公室工作,有些事情不想听也得听。”
“是是是,但你不能怪我,是你本来就给人这种印象。”
“什么印象?”
() “你别装傻。”
秦南山笑了声,不太在意,“那你现在对我什么印象?”
“帅气多金有强迫症。”
“......”秦南山忽视这个一点不走心的答案,右转转弯去长乐巷。
闻依继续问:“你同学这么有出息,你呢?什么时候当个小领导?”
虽然知道他估计没什么当官的大志,可闻依还是对这个问题好奇,但秦南山显然没打算满足她,直言道:“我暂时不想当领导。”
“行吧。”闻依翘起腿,悠悠说:“可我想当。”
她可不要做家庭主妇,即便有了孩子,事业也永远是她第一位。
秦南山再看过来,听出她话外意,“你想当当,没人拦你。”
现在位置都难保,升职加薪是天方夜谭,闻依哼哼,不接话了,等过了怀孕生产这两年,该是她的还是她的。
买了年货给闻红毓送去,闻女士不在家,秦南山问是不是还在工作,闻依说估计在谈恋爱,不用管她。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东郊,闻依调整好心态,认真做人家儿媳妇。
一下车,夏天直奔宣英去,一老一狗玩得欢快,秦西过来挽她手,“嫂子你们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快被妈念死了。”
秦西[xing]格好自来[shu],之前婚礼跑上跑下帮不少忙,俩人渐渐[shu]悉,虽然隔了好几岁,但不生分。
闻依看着妹妹脸上甜甜笑容,再次怀疑秦南山不是亲生,他和这一家人差别也太大。
秦家过节习俗固定,除夕一家人一起吃饭,初一到大伯家去,这是秦老爷子在世时定下的规矩,为了家族和谐。
根据秦南山说辞以及闻依后续观察,秦恒兄弟俩家关系确实不错,比那些争家产吵得不可开[jiao]的家庭好太多。
不过这里头也许也跟秦恒一家四[kou]没一个人有野心有关,夫妻俩和儿子专心搞科研,女儿四处旅游玩乐,都没啥[yu]望。
家里年货晚饭都准备得差不多,闻依本来想着做做样子到厨房去帮忙,宣英把人赶出去,说她还怀着孕不用帮忙。
闻依得了闲,去找小姑子说话,秦西话多,一会说她专业一会说她朋友们,说到[kou]干舌燥,闻依给她递水。
中间夏天过来,秦西想要抱它时发现抱不动,拍它脑袋:“瞧你胖得,都怪我哥,天天给你喂这么多。”
夏天哈哈[tian]她手心,秦西陪它玩了会,小狗玩累了直接躺在俩人脚边,舒服睡大觉。
闻依说:“你哥和夏天感情看起来很好。”
“能不好吗?夏天还救过我哥命呢。”
闻依吃惊张大双眼,秦西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会我哥还在读研吧,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一算题什么都干扰不了他,那天我妈要出门买东西,叮嘱我哥晚点去把厨房熬汤的火关了,他没听见,最后汤锅烧干起火冒烟,是夏天去敲门、狂吠,我哥才注意到,在火势变大之前灭了火。”
“嫂子你住进去也看
见了,那个年代的装修几乎全屋都是木头,真的,要是再迟个几分钟,不仅家没了,人也没了。”
“而且我哥一直愧疚,他跟你说过吗?他心里觉得毛毛,就是夏天妈妈,因为他过世,所以一直都是加倍对夏天好,我都感觉夏天是他亲儿子。”
闻依安静听着,视线一直在夏天身上。
她不懂狗狗的种类,秦南山说它是阿拉斯加,她昨晚等他的时候偷偷查了查,网上说阿拉斯加[xing]格比较温顺,是个可闹腾可安静的小狗狗,她半信半疑,还是不能全放心。
这会踌躇不定,没了主意。
夏天被她目光盯醒,头摆正,看她,随后迈着它庞大身躯过来,在距她一步远停下,没有得到拒绝后才继续走近。
闻依压下心里已经剩不多的恐惧,小心伸出手,又捏起,几秒后舒开,揉揉它脑袋,夏天毛发干净松软,摸着很舒服。
夏天立即朝她咧嘴,闻依还是有点点害怕,但没躲。夏天越近一步,跳上她旁边沙发,直接靠着她躺下。
狗狗身体温热,热度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闻依徐徐勾唇,心底掠过一抹柔软。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正常,秦西没注意到一人一狗之间细微变化,继续说话,直到宣英来叫吃饭。
宣英手艺不错,七八个菜[se]香味俱全。
一家人除了秦南山都善谈,饭桌上话题不断。
吃完晚饭,闻依这才想起来个事,早上说要跟他分床睡,结果话还没说来了婆家,这床是分不成。
秦南山卧室前几天结婚时住过一晚,不过那会太累太累,她几乎倒头就睡。
现在婚礼装饰都拆掉,只剩一床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喜被,关灯她都觉得刺眼。
她洗完澡躺下,被子还有股新味,不太好闻,秦南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进门,闻依问还有没有被单可以换,秦南山说有,但是宣英特地[jiao]代过,新被子得一个月之后才能换,让他们忍一忍。
闻依没法,只能拉过被子盖上。
这边卧室带卫生间,秦南山从衣帽间找了睡衣去洗澡,没一会,浴室水声淙淙。
闻依盯着看一会,收回眼,从床头柜随手找了本书翻开。
不是什么数学教材了,是本叫《台北人》的小说合集,她第一个故事没看完秦南山已经洗完出来。
头发没吹,他边擦走边走到衣帽间吹头发。
男人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只两分钟吹干,人站到床尾,“关灯吗?”
黑[se]绸锻睡衣,明明什么也没透,可睡衣贴身,闻依仿佛能从他走动间的晃动看完全部,大长腿,胸肌,沟壑深浅不一的腹肌。
完了,孕激素又飙升。
闻依看得[kou]渴,从他领[kou]轻微滑动的喉结移开眼,细声说:“我得吃叶酸,没有水。”
秦南山十分体贴地下去倒水,再上来,手里还多了个保温壶。
闻依靠在床头,捧着水杯,“夏天睡哪?”
“家里有它的窝(),在一楼。
哦。她没话找话⒉()⒉[(),“有它吃的吗?”
秦南山笑了声,“有,你在担心它?”
“没有!”
怎么可能,她就是随[kou]问问好吗!不然也太尴尬了,谁能想到床下可以跟他吵翻天,床上直接变哑巴。
闻依吃完叶酸,秦南山伸手接过杯子放好,“睡觉?”
“嗯。”闻依滑进被窝,闭眼。
他关掉主灯台灯,在黑暗里说:“晚安。”
“晚安。”
这晚安不了,不知是新被子的味道,还是他家沐浴露味道,又或者他身上味道,各种味道[jiao]织,闻依再次难以入睡。
半个小时里她翻了不下十次身。
第十一次时他那头的台灯开了,秦南山半撑着身子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暖[se]调光线打在他脸上,[yin]影高低不平,像座跨不过去的小山。
“......不是。”闻依心烦,“我睡不着,要不......”
同居第二天,真的要分床睡吗?可今晚怎么分?这大冬天的也不可能让他睡地板。
闻依窝在被子里,束手无措,只能深深叹气。
“可能是新环境,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说说话。”
闻依不想跟他说话,她比较想睡觉,“要不你出去看会书,等我睡着你再进来。”
“???”
秦南山出门才发现端倪,所以让她睡不着的不是环境,是他?
那昨晚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可怜兮兮让他早点进屋?
他在一楼书房想了十分钟没想明白。
十一点半,宣英下来倒水,路过亮灯的书房敲门进去,看见自家儿子正聚[jing]会神看书,“还没睡呢?”
秦南山没好意思说被媳妇赶出来,正经道:“嗯,还有点事。”
“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依依第二回在家里睡,不习惯,你赶紧地去陪着。”
“......好,马上去,您先睡。”
十二点半,秦南山回房,床上的人呼吸均匀,他终于能躺下。
没想到结婚后,自己在哪里睡、什么时候睡这样的事不能由他决定。
......
过年期间天气还是不大好,雨夹雪,冻得厉害。
第二天一家人过除夕,买菜聊天做饭,热热闹闹。
闻依给闻红毓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舅舅家,让她别[cao]心,闻依还想问问她恋爱谈得怎么样,闻女士直接把电话给挂断。
从房间出来,客厅只有打游戏的秦西,闻依问:“爸妈呢?”
秦西[chou]空答:“他们出去了,等会回来。”
闻依环视一周,没见秦南山身影,“你哥又去哪了?”
“给夏天洗澡。”
话刚说完,一楼卫生间传来动静,闻依脚步一迈,一停顿,几秒后往卫生间移动。
() 秦南山洗得专注(),没发现她?[((),闻依倚在门[kou]。
夏天毛发多体积大,洗澡不是件容易事,好在它乖巧,静静站在淋浴头下给秦南山冲洗,白[se]泡沫浮了满地。
昨天车上他问对他什么印象,其实除了帅气多金有强迫症外还有许多,刻板无趣嘛还有待验证,毕竟只在一起过了两天[ri]子,但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秦南山应当算一个[xing]格温和、情绪稳定的人。
如今人心浮躁的社会环境下,这是一个优良品质了。
不过很多医生和她说过,一个人品好、善良的男人适合当别人的老公,可不适合当自己的老公,她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人生哪有百分百完美,既要他幽默风趣,又要他温和善良,这不是鱼和熊掌吗?
虽然眼下看着也不错,但总感觉少点什么,闻依心底略微遗憾。
秦南山和狗狗注意到她,他说:“二楼有卫生间。”
闻依:“我不上卫生间。”
“那你走远点,夏天会甩水,等会溅湿你。”
闻依没走,“怎么不送到外面去洗?”
“现在外面宠物店都关门了,之前忙没能给它洗,正好洗干净过年。”
闻依表示了解,不再说话。
过了会,秦南山抬头,看她还站在原地,发出不确定的问句:“要不要进来帮忙?”
“不要。”
闻依扭头就走。
三分钟后,卫生间喊:“秦西,阳台的毛巾拿进来。”
秦西游戏正热,“嫂子嫂子,快帮帮我。”
闻依只好拿过毛巾再次进去,夏天已经被冲洗干净,狗脸嘿嘿冲她笑,她把毛巾递过去,秦南山没接,“你帮它擦,我冲卫生间。”
闻依心里咬牙,他一定是故意的!
但她没证据,而且现在天气冷,不赶紧擦干会感冒,闻依用大毛巾给夏天盖上,夏天果然甩水,闻依手压在夏天身上,身子战略[xing]后撤,差点摁不动它身子。
甩了两回结束,闻依不会照顾动物,僵着身子一点一点擦,从头到脚。
在她以为大功告成时秦南山不知从哪找出吹风机,还是两个,他发出邀约,“吹才是大工程,我一个人估计得吹半小时,一起?”
“......”
夏天不滴水了,战场转移至客厅,吹风机噪音把打游戏的秦西赶走。
吹十分钟,厚密的毛发终于半干,闻依手都僵麻。
“怎么给狗洗澡这么麻烦?”
秦南山轻笑:“洗澡算是轻松的了,还要驱虫打针、溜它、准备食物,夏天肠胃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一不小心吃坏肚子还得上宠物医院。”
“啊?”这不跟养小孩差不多......
“放心,我来照顾它,不用你。”
闻依咕哝:我又没说要照顾。
吹干,秦南山拍拍夏天,“好了,去玩吧。”
但夏天没走,冲闻依
() 摇尾巴。
闻依一脸懵,看看狗,看看人。
秦南山眼尾溢出笑,“你摸摸它。”
闻依已经没有昨天害怕,摸它头,摸得它舒服了才蹦蹦跳跳离开。
秦南山说:“它很喜欢你。”
“......”闻依嘴跟闻红毓女士一样硬,“别想骗我给它铲屎洗澡!”
......
年夜饭吃完,一家人一起看了会[chun]节联欢晚会,晚上洗好澡,闻依躺床上回复新年祝福和发红包,而秦南山,再次被赶出房门。
第二天醒来,身边照旧没人,闻依浑身轻松,她渐渐觉得这个方法非常有效,既能不让外人和宝宝起疑,她也能睡个好觉,一举两得。
早餐过后前往大伯家。
秦西跟闻依秦南山一辆车,姑嫂俩坐后排聊天。
闻依问她是不是准备找工作,说到这个秦西就烦,“不知道呢,现在就业好难啊,我都怕我找不到工作。”
秦西[xing]格遗传宣英秦恒,但智商远比不上秦南山,用她的话来说,能顺利A大本科毕业已经是前世积了半辈子福。
闻依好奇问:“你大伯不是开公司吗?”
秦西:“不能去。”
“为什么?”
秦西嘴不设防,“爷爷过世时分家产定下规矩,我们家永远不能[cha]手公司事务,不然就我伯母那[xing]格,怎么舍得分那么多股份给我爸妈。”
闻依心底有了猜测,看来关系好都做的面子工程。
接下来要一块吃饭,闻依多问了问大伯家情况,以免什么都不知说错话。
不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秦西小声叮嘱:“大伯母身体不好不易受孕,快四十了才试管怀上,谁知道怀上后发现大伯一直在外面偷腥,伯母闹了几年,最后那女人走了,但是留下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小堂妹,只比堂弟小三个月,我妈说庆幸是个女孩,不然伯母哪能让她进门。”
“大伯家老是[ji]飞狗跳,反正我不爱去,嫂子你也别怕,咱们吃个饭就回来了。”
前头开车的男人没有[cha]嘴和否认,看来情况相差无几。
闻依点点头,听进心里。
大伯住不远,同样是套别墅,面积比秦南山家大,前后各有院子,里头装饰豪华,光进门处一整块圆大理石估计就十几万。
一进门,闻依先看见跟在大伯母钟岚身后的乖巧女孩,叫秦檀,约莫十八九岁,脸上挂着笑容。
闻依不想与钟岚起冲突,订婚宴与婚礼那天她说的话依然记在心底,但都是成年人,而钟岚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每年只偶尔见一两面的陌生人,俩人之间关系薄得蝉翼还轻,没必要用别人的话惩罚自己。
她把钟岚当作客户,笑脸灿烂,“伯父伯母新年好。”
他们也维持着面子工程,热情招呼新媳妇进门。
闻依亲手送上礼物,又递给妹妹一份,女孩道谢,手里还有一份,闻依问:“弟弟呢?不在家吗?”
钟岚笑应:“不管他,这臭小子估计又去哪里[lang],等会吃饭我再给他打电话。”
闻依点头,转而问乖乖站在旁边的女孩,“妹妹今年上大学了吗?”
女孩应:“上了,在A大,大一。”
闻依夸她:“很厉害。”
余光里钟岚脸[se]变了变,转身离开。
大过年的没人找不痛快,两家人相安无事一直到晚上吃饭。
表弟秦堪回来得迟,钟岚拧着秦堪耳朵一通骂,秦堪也是个叛逆的,顶了几句,钟岚火气更大,宣英在旁边劝。
大伯家饭菜味道不错,闻依专心吃饭,两耳不闻桌边事。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大学都考不上,瞧你出息的。”
闻依抬头看向僵持的饭桌,忽然明白先前钟岚变脸的原因,亲生儿子考不上大学,私生女考上了,估计觉得丢脸。
钟岚脾气没收住,厉声道:“你再这样下去能娶到什么媳妇?我告诉你,你外面那个三教九流的女朋友我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谈恋爱也不行!”
闻依本来没多想,但偏偏钟岚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
这下她又明白了,指桑骂槐呢。
秦永不悦:“大过年的闹什么闹,有完没完。”
钟岚:“我闹?你自己每天不着家不管儿子,现在怪我闹?我看儿子迟早有一天学你。”
秦永“啪”地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闻依环视一眼,秦恒夫妻摇头,秦西兄妹见怪不怪,秦檀小心翼翼降低存在感,秦堪大大咧咧吃他的饭。
真有趣。
可没想到事情没完,且轮到自己头上。
闻依再一次听了墙角。
吃完饭后宣英去厨房安慰人,钟岚假模假样哭两声后说:“你猜我昨天在街上见到谁?”
“谁?”
“闻依那个妈!”钟岚语气讥屑,“我瞧着年纪与我们差不多,打扮得妖里妖气,不愧生出这样的女儿,旁边还站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你不是说南山没岳父?我看呐,很快就有了。”
“你说这一大把年纪了搞这些丢不丢人,别到时候南山喝他岳父岳母的新婚酒去,到时候男方再带进来个什么弟弟妹妹,那还不是得南山养?”
宣英重声:“嫂子,没有的事不能乱说。”
钟岚:“亲眼看见......”
闻依不想再听,也没想忍,编排她可以,议论她妈不行,她走出动静,厨房里人收声,闻依进去。
宣英脸[se]不太好,诚惶诚恐,“依依啊,这里我们收拾,你到外面休息。”
闻依微笑,“谢谢妈,我进来拿个水。”
闻依到旁边烧水壶倒了杯温水,和颜悦[se]道:“伯母,现在一附院新推出来个女[xing]专项体检项目,效果特别好,每天就五十个名额,约都约不到,伯母您看需不需要我给您约一个,现代女[xing]呀什么宫颈癌[ru]腺癌甲状腺癌,真是吓人哦,我前几天还
让我妈去做了一个。”
钟岚与宣英面面相觑(),没搞明白闻依出的什么牌¤()¤[(),不过宣英担心先前的话被她听见,赶紧缓和:“约约约,依依你帮你伯母约一个,她去年还说胸[kou]疼。”
“好呀,胸[kou]疼可能是[ru]腺癌,气多了容易得。”闻依喝了两[kou]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噢对,好像有限制年龄,伯母您今年......”
钟岚脸[se]已经变黑,宣英答的话:“你伯母今年六十一。”
闻依面[se]瞬间可惜:“哎呀,那不行,人家要求五十以下,我妈都勉勉强强,伯母,我改天再帮您问问其他套餐,您看行吗?”
俩人说不出来话,等闻依离开后钟岚狠狠躲了脚地板,指着她背影骂:“她什么意思!”
宣英看着脾气[yin]晴不定的人,终是劝:“嫂子,要不咱们去检查检查。”
说不定真能查出什么来。
......
闻依心情不好,一天社[jiao]过后到家,疲累至极。
秦南山进屋跟她商量明天回娘家要带的礼,闻依躺床上,不想说话,“你决定就好。”
“你舅舅舅妈喜欢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秦南山不明不白吃瘪,不太理解,他压压眉头,站到床边:“妈说可以送点酒水,舅舅喝酒吗?”
“喝。”
秦南山:“舅妈喝茶吗?”
“不喝,舅舅喝。”
“保健品呢?”
“不要这些,舅妈喜欢吃贵出天的水果,你给她各买几样。”
“好,表弟呢?最新款手机可以吗?”
“可以,现在有店铺开门?”
“年前买了。”
“......买了你还来问我。”
“先前没和你商量过,你这不是都知道吗?”
闻依本来不想和他生什么气,也不关他的事,但他突然这么说,她觉得得吵一架,坐正来,气势汹汹:“我知道归我知道,你自己用心买是另外一回事,你问我就是想走捷径,一点不走心!”
“亏我妈还说你体贴周到,把你当亲儿子对待,你呢,你们呢,没良心,早知道不让我妈把我嫁过来。”
秦南山轻轻拧眉,“你怎么了?”
闻依像只嘴硬的暴躁猫咪,“我没怎么,好着呢,今天心情最好!”
秦南山无法理解她的无理取闹,明明此前一切都好,怎么脾气说来就来,她又不愿意[jiao]流,秦南山只好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买水果。”
他腿长,两步迈出门,“嘭”,门合上,偌大卧室只剩她一个人的愤怒在空气里蒸发。
啊啊啊啊!!!闻依气得牙根[yang],随手抓起隔壁某人的枕头,用力丢向房门。
再接着深呼吸,温柔摸肚子,认真教育,“宝宝,以后别学你爸,你老婆有气你得让她发出来,不然以后她容易得[ru]腺癌。”
半分钟后想起不对劲,她宝
() 宝应该是个女儿,改[kou]:“宝啊,以后别找你爸这样的男人,不然怎么被气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秦南山从门后捡起自己枕头,没有被子盖,只能去衣柜拿了床新的。
......
第二天直接去舅舅家,闻红毓也在。
后备箱满满一箱礼物,秦南山和表弟搬了三四趟,闻女士和舅妈笑得合不拢嘴。
闻依气还没消,又不能到处说,只能自己憋着。她看着闻红毓脸上乐呵呵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单纯傻乐,都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编排你。
怀孕如今是她免“活”金牌,洗菜做饭洗碗全不用她,而第一回正经上门的女婿则担任起厨房重任,备菜切菜炒菜不在话下。
舅妈出来找她,指着厨房高大男人背影,偷偷摸摸说话:“依依,小秦可真不错呐,你好好珍惜知道不,结了婚就把一部分心思放家庭上,工作嘛缓一缓,他们家又不用你挣大钱。”
闻依知道舅妈此刻说这些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好,但她不喜欢听样的话,也压低声音说:“那不行啊舅妈,我不挣多点钱以后离婚我和娃怎么办?你们养我们吗?”
舅妈果然大惊失[se],“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现在才刚结婚就想离婚,这些话别在你妈跟前说。”
说起她妈,闻依顺势问:“舅妈,我妈怎么回事啊?真谈恋爱呢?”
说到这个舅妈可来了劲,看看厨房忙活的闻红毓,把人拉进房间,又八卦又好奇,“我瞧着像,除夕那天不是来过年吗,一个男的送她来的,就停在楼下,我没看着人,但车看起来不便宜。”
“怎么,你妈没跟你说啊?自己女儿都瞒着?”
四十多岁,有钱,体贴接送,闻依心底大喊,行啊闻女士,给她找个哥当爸。
闻依说:“她不肯说,舅妈,你帮我旁敲侧击一下,我怕我妈被骗。”
“你不说我也盯着呢,你妈可不能再被骗一回。”
舅妈没察觉自己失言,闻依却听得心沉下来,“舅妈,什么叫再骗一回,我爸不是死了吗?”
舅妈眼里闪过失措,慌忙说:“是死了呀,那负心汉有病不跟你妈说,委屈你做遗腹子。”
对于这个“死”了的爸小时候的闻依问过几次后懂事得不再提起,心里也真当他死了,后来这二十多年闻红毓和亲人们从没提起过那个人,他们的生活里也没有他的痕迹,久而久之,闻依真觉得他死了。
如今舅妈偶然提起,却又不肯说,闻依斟酌一会,没追着问,无论死了还是活着,他都与她们无关。
晚上一起吃完饭,闻依终究不放心闻女士,把人拉到一边问:“妈,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舅妈可都看见了,人家送你到楼下呢。”
闻红毓朝客厅怒瞪一眼,“就她嘴大。”
“怎么,舅妈不说你们还打算搞地下恋?妈,你都有外孙了,又不是小孩子,而且你这个年纪找老伴的多了去了,害羞什么呀。”
闻红毓看着女儿,猛然间产出错觉,好像闻依是妈,她才是那个女儿,闻红毓乐了声,冷静说:“没什么大事,不让你们知道是还没在一起,你妈脑子清醒,总得看看他靠不靠谱才做决定。”
闻依松[kou]气,接着问:“对方做什么的?离异还是丧偶?有没有孩子?”
闻红毓哪肯回答,说定下来之后再带给她看,闻依用自己做反面案例,“早点,别搞出事了我还懵着,我可不想再要一个弟弟或妹妹。”
闻红毓气得直敲她头,“闻依我是不是惯着你了,说话没把门是吧!”
“反正你小心点,别被人骗财骗[se]。”
“小秦才被你骗财骗[se]。”
“......”
......
从舅妈家离开先回东郊,夏天还在那。
第二天回大学东路,这个年算是过去,这也许就是亲戚少的好处了,走亲戚两天结束。
除了钟岚这件糟心事闻依觉得还算舒服,没有太多她想象中的、听说的那一堆[ji]毛杂事。
当然,还得除掉一扭头就能看见冲她流哈喇子的大狗这桩事。
那天说一起睡主卧后秦南山把他的书又搬回次卧床上,她同意了夏天在家里自由活动,现在客厅全是狗狗的战场,一到家,大狗使劲撒欢。
不过狗随主人,她暂时看不出来夏天有拆家迹象。
怀孕总是什么都没干就发困疲倦,还容易脾气暴躁,闻依进门直接躺回床上,不再是一股子新味的床单被套,她秒睡。
一直睡到傍晚,秦南山敲门进来,“得吃饭了。”
闻依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咕咕哝哝说话,秦南山没听清,靠近床头,“什么?”
“.....再等等......”闻依半醒,有气无力。
秦南山没催她,出门。
半个小时候再进来,“闻依......”
闻依把枕头盖头上,“你好烦啊。”
“饭菜热好了,我等会有个线上会议,你自己吃。”
“噢。”
他果然没再进门,闻依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什么都没有。
她又躺了十几分钟,终于拖着还在休假的身体起床。
外边天黑,下着小雨,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冷意。
次卧里,电脑屏幕上David老师见秦南山失神,用英文问道:“Qin?你有事吗?”
秦南山回神,“我没事,您继续。”
这是他参与的一个国际数学研讨小组,小组全是国内外顶尖同行,每周一次视频会议,国外老师们知道这几天是中国[chun]节,也带上几分过节气息,气氛轻松。
David:“有时间我们到中国去开个线下会议,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们。”
秦南山:“欢迎各位老师到中国。”
Gary:“Zhong和Li已婚,也许Qin时间多一些。”
秦南山:“
没来得及跟各位老师分享,我上个星期刚结完婚。”()
David:哇哦,恭喜!真是意外。
⒍想看苏其的《旧[ri]新婚》吗?请记住[]的域名[(()
聊几句,门外忽然传来哐啷一声,秦南山按捺不住,朝电脑说:“抱歉,我太太在用厨房,我得出去看看。”
大家静了两秒,随即哈哈笑起,秦南山早已摘下耳机,两步往外走。
走到厨房,和正热菜的一双大眼对上,闻依手里还带着防烫手套,“你出来干嘛?”
秦南山看看她身后,眉心轻蹙,“什么碎了?”
闻依也往后看,“噢没碎,筷子掉进洗碗池而已。”
秦南山走进去,把筷子洗好放好,又脱了她的手套,把微[bo]炉里热好的菜端出来放上饭桌,一直到热完三个菜,[jiao]代:“吃完不用收拾,放着我晚点收。”
闻依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废物养,不过她巴不得,乖乖坐下吃饭。
今天的菜是昨天从东郊那边拿回来的,宣英让人专门做的[rou]丸子、菜丸子,宣英见她喜欢,还特地又订做不少。
她这个婆婆除了软一点,其他都挺好,闻依没从她身上感受到另一个钟岚,他们这些文化人应当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会听什么是什么。
吃到一半秦南山又出来,闻依挑眼看他:“饭我会吃,你不用盯着。”
他却在对面坐下,“会议结束了。”
她心里还有一点点气,故意挑着眼前一道显然是新炒的青菜说:“这个味道也太淡了。”
他说:“[rou]丸子腻,而且过年期间吃的都是大鱼大[rou],我没放什么油盐。”
“可你这跟水煮的有什么两样?一点胃[kou]没有。”
气氛莫名,旁边夏天似乎都能感受到俩人之间微妙情绪,一点即燃。
但秦南山没跟她争辩,战火没能燃起来,“不喜欢吃不吃了,明天再做其他。”
闻依也觉得自己无事生非得过分,嘴角扯了扯,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秦南山进主卧找衣服洗澡,“我等会还有点工作,你先睡。”
闻依没吭声,滑进被窝,背对着他。
等主卧门关上,闻依回头看一眼房门,恨恨给乔恩发消息:【这[ri]子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有人这么淡定啊,她怎么闹脾气他都没反应,是不是地球爆炸他也不在乎?
还有这大过年的工作工作工作,你跟工作睡去吧!
乔恩回:【庄悦加我,说明天一起出去吃饭,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闻依:【我说我[ri]子过不下去了!】
乔恩:【你们要不一起出来?我一个人好尴尬。】
闻依:【乔恩!!】
乔恩:【多大事,你嫁给他之前就该想到这样,情绪稳定总比那些酗酒男家暴男好,我反正我觉得挺好,终于有人能克你。】
闻依无语,关掉手机丢到被子上,躺平看天花板。
她白天睡得多,晚上没睡意,自己闷一会后拿过笔记
() 本工作,切,谁没有工作一样。
群里过年气氛浓厚,但田佳已经跟她说了几个小道消息,年后战略创新部正式成立,部门领导暂由副总任职,而这个副总并不监管他们部门,也就是说魏元要是竞聘,有点悬。
她先前站了队,这会如果风一吹就两边倒多为人不齿,眼下能做的就是努力工作,让上面领导看到她的不可替代。
可她心里也明白,纽安和所有大型集团一样,中层以上的位置远不能只靠努力拿下,更多是靠人脉、人情世故以及在领导眼里,你所能提供的价值。
看资料看到十点,闻依出门倒水,次卧落针可闻,狗也不见。
她故意弄出动静,很好,这回人没出来,估计在算题,秦西说,这人一做起题,耳朵聋了一样。
十一点,闻依放下电脑,打算睡觉,他几点回、回不回都随他。
十二点,闻依翻了个身,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果然,白天不该贪睡。
不知过多久,嘴巴淡淡的人打算出去逛逛,买点有味道的小零食,过年,外面应该还热闹。
她换好衣服出门,意外在餐厅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秦南山穿着整齐正襟危坐,一看就是把办公地点搬了出来,闻依猜得没错的话,他那狗狗朋友估计在次卧睡得香。
她哼一声,走向玄关换鞋。
秦南山看向那被她踢乱的鞋,不知道她又折腾什么,眉头紧拧,不解问:“去哪?”
闻依头也没回,“想吃酸的。”
“非吃不可?”
“嗯。”
男人垂眸看表,十二点零七分。
外面细雨朦胧,夹着稀稀拉拉的雪。
秦南山心底轻叹,站起来,无奈道:“我去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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