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汉军叛徒
项康通过济北军无耻叛徒发出的威胁,其实并难不倒田都,以田都的地位身份,见到项羽时,请求项羽撇开所有外人独自与自己交谈,项羽九成九不会拒绝,然后田都只要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打算告诉项羽,项羽也肯定可以理解,暗中同意田都先把元气还有些剩余的济北军骗回来再说。
如此一来,田都写给项康的请降书信当然会彻底失去作用,就算被项康想办法抖到了项羽的面前,项羽也肯定不会追究,济北军内部,也最多只是损失田欣和他的几个同党而已,伤害不到田都本人分毫。
田都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才刚打发走了无耻叛徒赵朋,田都马上就想赶赴西楚军营地,当面把这些情况如实告诉给项羽,然而在走到中军大帐门前时,田都却又停住了脚步重新盘算,因为田都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问题,自己请求与项羽单独交谈的确不难,可是汉军方面如果真的在项羽身边有眼线的话,看到自己请求与项羽单独说话,又那能猜不到其中定有古怪?然后项康一旦知道这件事,又怎么可能还会让田欣带着军队回来冒险?
另外,项羽的火暴脾气也让田都担忧万分,以项羽的暴躁性格和缺乏城府,知道田欣已经叛变准备着往他背后捅一刀,项羽绝对能一蹦九尺高,到时候他的大嗓门一嚷嚷,随时就有可能走漏风声,到时候一旦被项康知道,田都剩下的主力军队岂不得马上全部喂了狼了?
趋利避害,自古就是人之常情,考虑到这个危险,田都不得不改了主意,暗暗说道:“不能急着现在就告诉项羽,否则一旦走漏风声,本王剩下的主力军队就全完了。最安全的办法,是等田欣那个匹夫带着本王的军队渡过了大河,然后再把真相告诉项羽那个莽夫。再至不济,也要等项羽匹夫身边人少的时候再告诉他,不然的话,本王如果就这么直接去求见项羽,请他赶走身边的人和他单独说话,项康奸贼潜藏在他身边的眼线肯定会生出疑心!”
项康会不会抢先把那道要命书信捅给项羽?田都当然也必须得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仔细一想之后,田都却又发现几乎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项康最大的目的是想逼着自己反水,在决战时往项羽背后捅一刀,如此才最符合汉军的利益,绝不会因小失大,主动把事情抢先捅破,坏了汉军与西楚军决战的大计。
也正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方方面面,田都最终还是打消了现在就把真相告诉项羽的念头,改为选择了对知情的卫士下禁口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同时为了预防万一,田都还连自己的重要谋士刘华都没让他知道,打算先装成没事人一样,先骗得该死叛徒田欣把自己的军队带回来再说。
毕竟田欣好歹也是济北军的上将军,位高权重,在济北军队里树大根深,耳目不少,田都如果不把嘴巴管严点,被田欣直接听到风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这样,为了保全自己的军队,田都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向项羽保密,同时也还好,因为叛徒赵朋是化装成普通百姓来和田都联络的缘故,近在咫尺的西楚军并没有发现这一情况,给田都省去了许多麻烦,也让田都可以象没事人一样耐心等待自己的军队归来。
让田都意外和不解,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大河西岸的济北军士卒竟然又来报告,说是有汉军使者乘车而来,点名道姓要和田都见面,还是有项康的国书要当面呈递给田都。田都闻言纳闷,暗道:“怎么回事?汉贼怎么又派人来和本王联系了,还是坐车来的,怕西楚军那边不知道是不是?”
纳闷之下,出于好奇,也受限于春秋战国时代遗留下来的不成文规矩,田都还是让自军士卒把这个光明正大赶来的汉军使者押过了黄河,带到营中来与自己见面。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后,儒生打扮的汉军使者就被押到了田都面前,还一见面就向田都恭敬行礼,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道:“汉王麾下典客行人贺粼,见过济北王。”
“不必多礼。”毕竟是贵族出身,再是怎么不待见汉军使者,田都也依然挥了挥手,让汉军使者贺粼起身免礼,然后问道:“什么事?说吧。”
“外臣奉汉王令旨,特来平原向济北王递交我汉国国书,请济北王收讫。”
贺粼也没怎么废话,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同时双手捧起了装在礼盒之中的汉军国书,田都也没多想,努努嘴就让卫士上前接过,然后再细看卫士转递到面前的汉军国书时,田都顿时就彻底糊涂了,国书上,项康竟然再一次向田都提出招降,说明利害力劝田都做出英明抉择,率领济北军弃楚归汉,甩掉项羽给自己当牛做马,还答应说只要田都选择向自己投降,自己就绝不再追究田都此前对汉军重臣家眷穷追猛打的罪行,同时还把琅琊郡分封给田都做为奖励。
“项康小儿搞什么鬼?本王明明已经假装答应投降了,他怎么还派使者来劝降?难道是因为路途关系,目前在巨鹿的项康小儿还不知道情况?还是项康小儿同时派出一明一暗两个招降使者,互相之间又不知道情况,所以明面上派出的使者又来了?”
田都心中纳闷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重要谋士刘华求见的通报,田都随口答应召见后,刘华也很快就进到了帐中,还先看了站在帐中的汉军使者贺粼一眼,然后马上走到田都的面前,低声问道:“大王,臣下听说汉贼派人来和我们联系,是不是这个人?”
田都点头承认,又顺手把项康的国书递给了刘华,刘华迅速看完,然后又赶紧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王,不能迟疑,必须立即把这个汉贼使者,连同汉贼的国书,一同送去交给西楚王!不然的话,以西楚王的暴躁多疑,一旦听到风声,肯定会马上生出疑心,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刘华的话,还没有等田都做出决定,帐外就传来了项羽麾下中郎将汤修的求见声音,然后也不等田都开口答应,背后站着项羽的汤修就大模大样的直接走了进来,也不行礼,大模大样的直接就向田都说道:“济北王,我们大王听说汉贼派使者来和你联系,叫外臣过来看看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汉贼派使者来干什么?”
“正打算派人向西楚王禀报。”田都慌忙满脸赔笑,一边亲自双手把项康的国书递给汤修,一边解释道:“汉贼派使者来,是向小王递交这道国书,小王才刚看完,也正想派人这道国书,还有汉贼的使者,一同派人送去交给西楚王处置。”
大咧咧的随意看完了项康写给田都的国书,汤修露出了笑容,问道:“济北王,这么说,外臣现在就可以把汉贼国书和使者一起带走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田都忙不迭的答应,也立即下令卫士把汉军使者移交给汤修,结果让田都和刘华等人感到意外的是,看到田都竟然把自己直接交给项羽派来的人,汉军使者贺粼不但没有半点的慌张恐惧,相反还冲着田都连连挤眼,微笑说道:“济北王,小使走了。”
“这匹夫对本王使眼色做什么?”田都莫名其妙,旁边的汤修却不由分说,立即喝令卫士把贺粼押走,贺粼也不反抗,只是一边被卫士架出大帐,一边不断回头,冲着田都杀鸡抹脖子一样的连使眼色,田都见了自然更是奇怪,益发不明白这个汉军使者为什么要对自己发出完全搞不懂的眼色暗示。
“大王,汉贼使者好象在给你使眼色,是什么意思?”站在田都旁边的刘华也看出不对,忍不住奇怪问道。
“本王怎么知道?大概是吓傻了,得了失心疯吧。”田都满头雾水的随口答道。
不说田都和刘华在济北军的营地里奇怪,单说贺粼被押出了田都的中军大帐后,马上就被项羽派来的西楚军士卒五花大绑,然后直接押到了西楚军营地,押进了西楚军的中军营内,不过贺粼却并没有能够直接见到项羽,押解他的西楚军中郎将汤修只是让人把暂时押在帐外等候发落,然后独自带着田都主动交出的汉军国书入帐,向项羽禀报与济北军联络的情况。
不用说,看到败类堂弟又来老一套,仗还没打就迫不及待的遣使招降策反,挑拨离间,项羽当然马上就是勃然大怒,立即喝道:“把那个汉贼使者砍了,首级挂上辕门示众!另外再告诉田都,这次看在他还算聪明的份上,本王不和他计较,下次再敢私自接见汉贼使者,和汉贼互通书信,小心他的脑袋!”
再接着,当汤修奉命出帐传令,让押解士卒直接把汉军使者押上刑场处斩后,叔孙先生从他众多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贺粼当然慌了手脚,赶紧大喊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是使者,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叫喊无用,押解贺粼的西楚军士卒二话不说,拖着贺粼就是往法场的方向走,贺粼益发的魂飞魄散,除了直接被吓得尿了裤裆之外,又疯狂大喊道:“救命!救命!西楚王真的要杀我了!快救我啊!我不想死,我还有父母双亲要供养,我的儿子还不到十岁,还要指望着靠我吃饭啊!救命!救命!”
做怎么喊叫哀求也没用,叔孙先生的可怜门生贺粼,仍然还是被西楚军士卒强行拖上了刑台,按到了木砧上准备斩首,而当看到刽子手亮出带着血腥味的斧头后,贺粼更是三魂吓飞了六魄,几乎是下意识的疯狂哭喊道:“济北王!济北王!济北王你在那里?说好了只是装样子给西楚王看的,说好了你会替我求情,让西楚王放我回去!你怎么言而无信?!快来救我啊!”
“慢走!”
听到这样的哭喊,替项羽监斩的西楚军中郎将汤修当然是想不起疑心都难,立即喝令刽子手暂停行刑,然后冲上刑台向贺粼问道:“匹夫,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说好了只是装样子给我们大王看,是什么意思?”
毕竟是叔孙先生的弟子,贺粼还算讲义气的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答汤修的问题,汤修见了更是起疑,忙又喝道:“快说!不然的话,本将军让刽子手先把你的手脚斩断,然后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知道西楚军有多残暴,更知道汤修的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后,贺粼求生的意志还是站了上风,颤抖着说道:“将军,如果小人说了实话,你能不能饶了小人不死?”
“只要你说了实话,本将军答应一定替向大王求情,请他饶你不死。”汤修立即答道。
贺粼咬了咬牙,还是大吼了一声,“田都匹夫,是你言而无信在先,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本先生无义!”
还是在吼叫完了这一声后,贺粼才转向汤修飞快说道:“将军,济北王田都把小人交给你们,是我们汉军事先和他商量好的,他故意把小人和我们汉王的国书交给你们,是想让你们西楚王认为他忠心,不会叛变,对他不再提防,然后他就可以在我们汉王出兵东进的时候,在背后突然捅你们一刀!”
汤修满脸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然后脱口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贺粼回答得斩钉截铁,又哭丧着脸说道:“将军,现在你可以饶了小人了吧?”
“不要杀他!绝对不能杀他!等我先禀报了大王再说!”
狂吼了一声之后,汤修当然是马上飞奔回中军大帐,向正在帐中饮酒的项羽报告这一重要情况,然后更自然的,没过多少时间,汤修就又飞奔回来传令,让士卒立即把贺粼押进中军大帐,交给项羽亲自审问!而再接着,当叔孙先生的得意弟子贺粼终于见到了项羽本人后,项羽马上就一把提起了他的衣领,狂吼说道:“说!给本王如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
事情到了这步,贺粼当然也没有了多余选择,只能是哭泣着如实说道:“大王,情况是这样的,小人本是汉军重臣叔孙通的门生,一直在汉王帐下任职,前几天的时候,小人的老师叔孙先生,突然把小人带到了东武城,然后到了昨天的时候,小人的老师叔孙先生又给小人安排差使,让小人担任我们汉王的使者,到平原来向济北王递交国书。”
“小人害怕危险,本来是绝对不敢来的,但老师告诉小人,说济北王其实已经暗中投降了我们汉王,小人到平原出使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又说小人到了平原后,济北王会故意把小人和汉王的国书一起交给西楚王你,让西楚王你认为济北王对你忠心不二,不再提防,然后他就可以在大王你和我们汉王决战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捅你一刀,帮着我们汉王杀你。再然后,济北王还会劝大王你放小人一条生路,让小人回去交差,所以小人才壮着胆子来了。不然的话,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绝对不敢来骗西楚王你啊!”
贺粼哭哭啼啼的话还没有说完,项羽就已经气炸了胸膛,狂吼问道:“田都匹夫,真的背叛了本王?暗中投降了你们汉贼?”
“千真万确。”贺粼赶紧又说道:“对了,小人的老师叔孙先生,还给小人看了田都亲笔写给我们汉王的降书,上面还有济北王的大印。大王你如果不信,小人这就背给你听。”
言罢,贺粼还真的背诵起了他确实亲眼见过的田都降书,内容也基本和田都请降书信的内容大概一致,项羽听了更是几乎气疯,先是把贺粼重重摔在了地上,逼着他把田都降书的内容默写出来,然后大吼道:“来人,马上去把田都小儿给本王叫来!”
想想觉得不够放心,项羽又马上补充道:“还有,叫我们的军队即刻备战,严密监视济北军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常,无需请令,可以马上出兵攻打济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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