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靓仔，等一等！”

　　陈维云靠在墙角喊话。

　　黄加驹四人正在下楼梯，听见有人叫他们，全都转了身，仰着头打量陈维云，问他：“这位先生，有事吗？”

　　黄加驹是比昂乐队的灵魂主唱，也是负责人，叶士荣是鼓手，旁边两位长发青年不著名，一个是贝斯手叶容潮，另一个是主音吉他邓伟谦。

　　今年年底李荣超会离开比昂，黄加驹的弟弟黄加强随之加入进来，取代李荣超的位置，次年邓伟谦离队，王欧文与陈世安先后加入，但是两人呆的时间都不长，直到1985年黄冠中担任主音吉他手，才算正式确定比昂乐队的主阵容。

　　陈维云朝黄加驹招下手，“黑靓仔，我这里有一份工作，稳定的长期工作！”他强调，“你上来，咱们谈谈！”

　　“谈啰！”黄加驹年初自费发行一张专辑，叫做《大厦》，赔了五万块，欠了一屁股债，他缺钱严重。

　　噔噔噔！三两步冲回楼道口，“先生，你是想请我们演出吗？”黄加驹性格直率，先自报身价：

　　“我们是地下乐队，演出是兼职，我在琴行做事，这是我朋友阿荣，他卖保险，阿超与阿谦还在读大学，我们年初成立这支乐队，因为技术好，请我们的老板有很多，但白天我们要开工，晚上才有演出时间，一晚收费……四百块。”

　　“一人一百不算高！”陈维云指指李荣超与邓伟谦，“他们两个读大几？”

　　“阿超刚上大一，阿谦明年毕业。”黄加驹回答。

　　“我公司不招聘在校生。”陈维云取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黄加驹与叶士荣，

　　“黑靓仔，名片上有地址，你们两人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公司的签约歌手陈柏强会亲自面试你们，他觉得你们有才华，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份长期雇佣合约，职位是音乐助理，专门创作歌曲，月薪三千块，与唱片公司的普通助理一样，假如公司选定你们的歌曲灌录专辑，每首歌你们可以拿到五百到一千块的奖金。”

　　这个待遇称不上优厚，但对于新人来讲也不算差。

　　“原来你是本港影业的陈老板！”叶士荣看着名片，拉长语调惊呼，“我说你看起来面熟，陈老板，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陈柏强？是丹尼哥吗？”黄加驹瞪大眼睛，他也很兴奋，“陈老板，如果是丹尼哥签约的唱片公司，我今天晚上就辞职。”

　　“这是你的事情。”陈维云话不多说，转身去后台大厅，推门时又回身叮嘱：“黑靓仔，不要迟到，不然你们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陈老板，我们会准时的。”两人伸着手臂向他保证。

　　李荣超与邓伟谦也想让陈柏强面试，他们甚至愿意休学，但是陈维云不给讲话机会，他们很失落，“黑仔哥，如果你被录取，能不能和陈老板讲个情，让我们也去他公司做事。”

　　“包在我身上！”黄加驹双臂一抬，搂住两人肩膀，笑哈哈的说：

　　“没有你们，乐队岂不是要解散？进了公司，我先给丹尼哥写几首歌，他一定会赏识我，他赏识我，陈老板肯定卖我面子啦。”

　　他很乐观，也对自己的才华很自信。

　　但是陈维云不会让他如意，这支乐队陈维云会亲自挑选贝斯手与吉他手，李荣超与邓伟谦不会被录用，黄加强与黄冠中同样不能进公司，平行时空这两个人相互猛怼，几十年交情能搞到反目成仇，陈维云讨厌这种窝里斗的奇葩。

　　推门进去，后台大厅逐渐变的空荡起来，临近十点，午夜场典礼马上要开始，嘉宾们前往观众席就坐，他们要配合直播拍摄。

　　陈维云今天的作用是护送明星，他不会抛头露面，等到午夜场结束，他再带徐晓凤三人去参加宴会。

　　后台有休息区，摆着几张桌椅，有位样貌白净的西服中年，望见陈维云后急忙招手，“陈老板，坐下聊聊？”

　　陈维云不认识这个人，但他愿意交谈，落座后，不等他开口询问对方身份，一张名片已经递到面前。

　　“鄙人蔡松霖，是一位发行商。”中年人自我介绍：

　　“我的公司叫‘学者’，专购港片在台岛上映，我只做两地生意，在南洋没有业务，你的《富贵逼人》卖埠时我曾经想拜访你，但是国泰的朱玉莲下手太快，我尚未约到你，她已经干净利落拿到发行权，真是遗憾。”

　　原来是学者，陈维云对这家公司并不陌生。

　　平行时空九十年代初期，台岛宣布解除两岸持续四十年的封禁铁幕，自此香江电影人与大陆的合作不再遭受台岛当局的干涉。

　　为了控制大陆与香江电影市场，台岛八大片商联手制定一套‘宏伟’计划，他们先携带重金进入香江影市，或合资，或独资，在港成立电影公司，让他们的资金以香江为跳板进入大陆。

　　这套计划有一个模式，‘台岛投资，香江制作，大陆拍摄’。

　　1992年这一年间，这帮人一口气购买或制作了两百多部港片，但他们玩过了头，那时候南洋诸国都在限制港片的倾销，出口量逐年递减，大陆市场又尚未崛起，他们只能依靠台岛与香江。

　　偏偏台岛政策又有变，当局放松了西片与日片在台上映的数量限制，台岛的院线被好莱坞特效巨制全面占领，港片的市场空间大幅缩减。

　　恶果因此造成，八大片商不断增加电影数量，香江明星的片酬不断上涨，一部戏的投资动辄千万港币，根本赚不到钱，他们发行的片子一大半都是亏损的，最终只能撤资，港片同时失去市场，失去投资，一下子盛极衰败。

　　蔡松霖的学者就是八大片商的领头羊，他从七十年代开始收购港片，在台岛建立有稳固的发行渠道。

　　可是陈维云的兴趣不在电影发行上，他和蔡松霖聊了一会儿，开始询问他关心的话题，“蔡老板，台岛本地的动画公司多不多？”

　　“动画公司？”蔡松霖跟不上他的思路，但他有心与陈维云搭交情，他把他知晓的信息全部透露出来：

　　“七十年代初期，东洋的动画大师楠部大吉郎与芝山努亲自赴台任教，培养了台岛第一批动画人才，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台岛成为东洋动画的代工厂，后来东洋与大陆建交，东洋佬全部滚回老家，台岛本土才有了原创动画。

　　目前台岛最犀利的动画公司是宏广，大老板叫做王中元，这个人供职过美国迪士尼，公司的管理模式照搬美国，他开的薪水高，台岛知名的动画师基本都进了这家公司，但是原创作品不多，他们依旧是代工，接的单子来自米高梅影业旗下的汉纳芭芭拉工作室。”

　　陈维云知道汉纳芭芭拉工作室，他们的代表作品是《猫和老鼠》。

　　蔡松霖最后总结：“台岛动画产业就是八个字，‘代工为主，原创为辅’，台岛各大电视台放映的动画片基本来自东洋与美国，金马奖设有卡通奖，台岛动画师都是奔着名气制作原创，数量极少，赚钱都是代工动画连续剧。”

　　陈维云听罢已经对台岛市场有了大致了解，和香江差不多。

　　“蔡老板，假如我的公司制作动画连续剧，你有渠道在台岛发行吗？”陈维云准备卖发行权，香江只有亚视与tvb，盈利有限，但台岛不一样，那里的电视台有几十家，如果能打开市场，盈利将是惊人的。

　　“陈老板，你要转行搞动画？”蔡松霖很诧异。

　　“不是转行。”陈维云坦白说：“真人电影我会继续拍，我同时也想涉足动画领域，目前正在筹备动画连续剧的项目。”

　　“香江是动画荒漠，你们出品的动画片不吃香，推广有难度。”蔡松霖考虑一会儿，又说：

　　“但也不是完全发行不了，这需要看你的动画片质量，这样陈老板，等你的动画片制作出来，你联系我，如果质量上佳，我会帮你联系台岛几家电视台的购片主管，其实你可以找刘嘉昌，他与中影董事长是好朋友，中影与老三台中视是兄弟单位，国营机构来着，你能搭上这条线，发行肯定畅通无阻。”

　　“多谢指点！”

　　陈维云费心经营刘嘉昌的关系，自然要索取回报，过段时间，他会亲自赴台谈判。

　　动画连续剧与动画电影不同，连续剧是边制边播，制作一周或者两周的集数，就能拿到电视台谈播放，假如林敬业收购版权不遇到阻碍，十月下旬他就可以让《变形金刚》与《龙珠》与两地的观众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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