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曾经透过苍岚的感官，亲眼见证了混沌与混真之间的战斗。

故而他比谁都清楚，混真的实力虽然远不如混沌，却也是强得离谱，绝非自己认得的任何强者所能匹敌。

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且双方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完全处于两个不同的层次，令他难以望其项背。

而天道虽然凌驾整个原初之地，可在钟文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并不能给自己带来那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天道都应该远远不如混真才对。

然而，混沌却给出了与他截然相反的判断。

难道天道以前巨牛叉？

只是在无数个年月之中，分裂出了太多的化身，才导致实力锐减？

钟文绞尽脑汁，思前想后，才算是勉强琢磨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混沌老爷家中的小家伙们。”

天道似乎有所察觉，突然瞥了眼红绡和苍岚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道，“倒是挺有趣的。”

“是孩儿们失礼了，见笑见笑。”

混沌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屏风招了招手，“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快出来见过客人？”

“红绡见过天道大人。”

起源神殿的气氛向来宽松，只要遵守一些最基本的规则，混沌几乎从来不会训斥门下，故而被发现之后，红绡也并不如何紧张，而是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带着苍岚来到二人跟前，冲着天道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苍岚则从她头顶一跃而下，眨眼间便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原来是红绡姑娘，失敬失敬。”

对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天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象征性地敷衍了一句，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大光团身上，一刻都不愿挪开，“混沌老爷，这位是……？”

“他叫苍岚，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存在，和你我寿元相当。”

混沌倒也并不隐瞒，一边伸手比划，一边如实回答道，“当初他才这么丁点大小，如今却是成长了许多。”

“苍岚……”

天道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和混真似乎是同种存在。”

“或许是。”

混沌的回答模棱两可，令人捉摸不透，“又或许不是。”

“此言何解？”

明知他是故意含糊其辞，天道却愣是追问道。

从钟文的视角，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生硬，似乎对苍岚生出了戒备之心。

“苍岚和混真或许属于同种生灵，不过性情和喜好却是截然不同。”

混沌轻轻拍了拍苍岚圆滚滚的身躯，眼神温柔如水，就如同一位慈祥长者在打量着心爱的晚辈，“他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混真。”

“原来如此。”

天道微微松了口气，眼中的疑虑却并未散尽，“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混真。”

混沌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你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妨留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以钟文的感知力，居然完全没能发现他是如何离开的。

“不愧是混沌老爷。”

就连天道也忍不住由衷地赞了一句，“果然非我所及。”

“天道大人。”

红绡乖巧地询问道，“不知您接下来如何打算？”

“既然混沌老爷都那么说了。”

天道呵呵一笑，“我便厚着脸皮叨扰几天罢。”

“那敢情好。”

红绡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还请少坐片刻，我这就去替您准备房间。”

说罢，她扭头匆匆而去，竟是将苍岚留在了原地。

苍岚和天道毫无交情可言，适才又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戒备之意，眼见熟悉的人都跑了，顿觉兴味阑珊，本能地也想回去休息。

至于把客人一个人丢在这里是不是符合礼数，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苍岚老弟。”

不料没等他动身，天道突然开口道，“你可是混沌老爷的弟子？”

苍岚动作一滞，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和混沌，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跟随着混沌，却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

师徒？父子？朋友？

被天道这么一问，他居然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苍岚老弟。”

不料天道突然话锋一转，“反正闲来无事，你我切磋一二如何？”

说罢，也不等苍岚反应，他忽然抬手一掌，朝着大光团所在的方向劈了过来。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气息不显，其间蕴含的威势却是排山倒海，毁天灭地，吓得苍岚心胆俱寒，连连躲闪。

可一击不中，天道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一掌接着一掌，攻势汹涌如潮，连绵不绝。

这一刻，钟文终于确信混沌所言不虚。

眼前这个天道的确强得可怕，即便不如混沌，差距却也十分有限，远非后世的张嘎所能比拟。

卧槽！

你Der吧？

老子没招你没惹你的！

是不是有病？

苍岚越躲越是吃力，莫名其妙地遭到追击，心中又气又急，暗骂不已。

“砰！”

这般躲闪了约莫十数招，天道忽然毫无征兆地速度激增，以迅雷之势一掌拍在大光团身上，将他狠狠轰飞出去，重重撞在了后方围墙之上。

好痛！

这是苍岚脑中的第一个反应。

天道的掌力仿佛拥有一种独特的属性，能够绕过防御直接作用于苍岚的身体，达到百分百的伤害效果。

按照钟文前世打游戏的说法，那便是“真伤”。

而他这一掌之威又是毁天灭地，强得夸张。

有那么短短一瞬，苍岚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然而下一刻，这道掌力却突然柔和了起来，竟是由汹涌狂澜秒变涓涓细流，在他体内缓缓流淌，四下游走。

所过之处，一道又一道不可思议的法则自其间散逸出来，犹如温柔的甘霖，悄无声息地滋润着苍岚体内的每一个细胞，直教他浑身舒泰，飘飘欲仙。

而可怕的掌劲就这样被一点一点地分解成无数法则，完全化作了苍岚体内的养分，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观大光团在挨了一掌之后，体积竟似隐隐膨胀了一些，就连身上的光芒都比先前明亮了少许。

“咦？”

天道面色微变，眸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嘴里小声喃喃道，“好奇妙的体质！”

“苍岚！”

正在此时，一道红色倩影自远处疾驰而至，瞬间来到苍岚跟前，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护在身后，言语间充满了关切，“你没事么？”

却是红绡回来之际，恰巧看见了天道出手攻击大光团的一幕。

她瞪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对着天道怒目而视，虽未出声呵斥，却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愤慨和敌视。

天道是谁？

那是几乎可以和混沌平起平坐的无上存在！

强如红绡，想要和天道抗衡，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此刻的红绡却是战意盎然，气势惊人。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凡天道继续对苍岚出手，定然会遭受妹子暴雨梨花般的猛烈攻势。

望着面前这道玲珑而坚定的身影，苍岚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暖意，先前挨揍的愤怒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消散了大半。

“红绡姑娘莫要误会。”

似乎是为红绡的气势所慑，天道轻轻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在下没有敌意，只是一时兴起，和这位苍岚老弟切磋一二。”

“切磋？”

红绡愣了一愣，将信将疑地回头看了苍岚一眼，果然发现大光团非但没有萎靡的感觉，反而比先前更加明亮耀眼，不禁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香汗。

仅仅是对峙片刻，天道这个级别的存在，便给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苍岚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隐忍，没有继续追究。

或许是天性使然，他对生死看得很淡。

可他绝不愿因为自己，而令红绡陷入到哪怕一丁点的危险之中。

于是乎，天道就这么在起源神殿住了下来。

此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苍岚“切磋”，双方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混沌归来的那一天。

命运的齿轮，也在那一刻转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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