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她……么？或许吧。”

灵零愣了一愣，随即苦笑着道，“不过我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只是希望能为族群留下最后的一点希望罢了。”

“您刚才还说，已经有强敌打上门来。”

夜夭夭思维灵活，反应极快，“若是让敌人知晓了大宝下一代神主的身份，她们又怎会放过她？连整个神族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咱们两个又该如何应对？”

“除了你我，没有人会知道小妹妹的神主身份。”

灵零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柔声答道，“我也会在神女山的人到来之前，用秘法将你们送走。”

“神女山？”

夜夭夭面色一变，“你们的敌人是天空之城？”

“不错，天空之城与我神族乃是生死大地。”

灵零叹了口气，并不隐瞒，“如今被他们找到了这里，我族已是凶多吉少，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前来向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求助？”

“可是、可是……”

在夜夭夭看来，抓走了姜妮妮的神女山同样也是敌人，再看灵零时心中多少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感觉，目光也不觉柔和了许多，“就算让大宝来当神主，她又能为您些做什么？天空之城的势力那样庞大，只怕……”

“她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灵零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什么！”

夜夭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愣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那又为、为什么……”

“说我是心愿也好，是执念也罢。”

灵零澄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黯然，一丝悲伤，“就当是为神族留下一份念想罢。”

夜夭夭凝视着她圣洁的容颜，总感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想不明白问题所在。

“大宝，你……”

半晌之后，她缓缓低头看向大宝，迟疑着开口道。

“漂亮姐姐是好人！”

还不等她发问，大宝忽然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帮漂亮姐姐！”

“小妹妹，你……”

灵零登时面露喜色，“答应了？”

“嗯嗯。”大宝连连点头。

“大宝，你可想清楚了？”

夜夭夭吃了一惊，赶忙问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嗯嗯。”

大宝依旧笑嘻嘻地点着头，一脸的天真烂漫，也不知是不是当真明白灵零的请求到底意味着什么。

“谢谢，谢谢！”

不等夜夭夭继续开口，灵零已经激动地跨上一步，一把握住大宝娇小的双手，语无伦次道，“小、小妹妹，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大宝笑得愈发灿烂，对于这个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漂亮小姐姐似乎很是中意。

“这枚戒指乃是神族信物，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神主之位。”

似乎察觉到夜夭夭就要提出质疑，灵零一把扯下戴在手上的精美戒指，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链条，从戒指中间穿过，将之做成一条简易项链，一脸虔诚地挂在大宝粉嫩的脖子上，“从今往后，你就是神族之主，愿天神大人的护佑永远伴你左右。”

“好漂亮，嘻嘻！”

大宝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胸前的戒指，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嚷道，“哇，好多东西！”

“莫看我生得这般模样，可好歹也算是一代神族之主，这些年来多少攒了些家当。”

灵零温柔地笑道，“都是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一并送给你了罢。”

“您、您刚才说要把我们送走……”

夜夭夭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您不一起走么？”

“若是抓不到神主。”

灵零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似地答道，“神女山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夜夭夭心头一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整个灵池登时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

“灵零大人，灵零大人！”

就在三人相顾无言之际，一道白色身影突然自外头疾驰而至，踉踉跄跄地直奔灵零而来，口中发了疯似地高呼道。

“天一？”

看清来人面容，灵零一脸平静地问道，“找我有事么？”

“外面顶不住了。”

天一三步并做二步冲到灵零跟前，“砰”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还请大人跟我来，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送您离开！”

“我不走。”

灵零果断摇头道，“就是死，我也要和族人死在一起。”

“大人，万万不可啊！”

天一大惊失色，连声劝阻道，“您可是神主，是整个神族的希望，咱们谁都可以死，唯独您绝对不能有事啊！”

“你错了。”

灵零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天一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已经将神主之位传于这个小妹妹，从今往后，神主不再是我，而是她。”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指向正在把玩戒指的大宝。

“大、大人，您说笑了。”

天一摇了摇头，神情无比怪异，“这小丫头并非神族中人，又哪来的资格继承神主之位？”

“她在灵池中坚持了九天九夜，若不是被我打断，怕是还能继续下去，若论神性之强，就连父亲大人都无法比拟。”

灵零樱唇轻启，不徐不疾地说道，“世间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么？”

“可、可……”

天一一脸茫然，“可您还好好的，为何就要、就要传位于人？”

“若不亲眼看着我死，神女山绝不会善罢甘休。”

灵零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必须死，而且要死在徐光年面前。”

“大人！”

天一面色煞变，“万万不……”

“天一！”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灵零忽然眼神一凛，嗓音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为了神族的未来，这是命令！”

天一浑身一僵，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泪水自眼角汩汩而下，在脸颊上画出两道晶莹的溪流。

“我正打算将下一代神主送走。”

灵零对他的情绪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自道，“可她毕竟还年幼，不知世间凶险，既然你来了，那就跟她一道走罢，保护好她，也保护好我族唯一的火种。”

“属下，属下……”

天一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一时间心乱如麻，痛苦不已，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小妹妹，原本你还可以吸收更多的馈赠和能量。”

灵零转头看向大宝，一脸歉然道，“奈何我为了对抗神女山的混沌神器，已然拼尽全力，实在匀不出更多力气，不得不截留一部分的灵池能量来送你们离开。”

“神、神主大人。”

夜夭夭突然指着天一道，“此人也是神族高层，若是和我们一起离开，神女山找不到他的踪迹，难道不会起疑么？”

“你考虑得很是周全。”

灵零闻言一愣，随即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无须担忧，我的能力有些特殊，恰好能够弥补这个漏洞。”

话音未落，她忽然举起右手，白玉般的食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指尖闪耀着莹莹白光。

只见一个散发着圣洁气息的白色光团突然浮现在半空中，璀璨耀目，流光溢彩，一眼望去，仿佛看见了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紧接着，光团突然波动起伏，扭转变形，竟然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了天一的模样，五官体型如出一辙，就连身上的气息亦是毫无二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任谁来看，都无法分辨真伪。

“好厉害！”

这一番神奇操作，直看得大宝兴奋不已，拍手称赞道，“漂亮姐姐好厉害！”

“这、这……”

夜夭夭看得目瞪口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天一却并未流露出半点讶异之色，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灵零的手段。

只是在看见这个由光团变幻而成的“天一”之际，他脸上却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悲凉，一丝痛苦，似乎意识到灵零的决定已经无法更改，神主的牺牲已成定局。

“小妹妹，我听夜姑娘一直称呼你为大宝。”

灵零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后转头凝视着大宝的眼睛，嗓音温暖如棉，柔顺似水，“不知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我叫钟幼莲。”

大宝瞪大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答道。

“很好，接下来我会动用最后的灵池之力，将你们三人强行传送出去，这一招距离虽远，却无法控制落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灵零笑了，笑得无比灿烂，“神主钟幼莲，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正中突然闪耀起一个玄奥而怪异的符号，似乎是一只竖着的眼睛，瞳孔部位却是一环套着一环，与人眼颇为不同。

一道耀眼的金色华光自符号中疾射而出，瞬间笼罩在大宝、夜夭夭和天一身上，却又很快散去。

待到金光消散之际，三人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灵零和“天一”二人孤零零地站在灵池之中。

干涸，暗淡，再也没有一丝能量流动的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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