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最是难舍难分。

裴晏舟只盼着日日都能和他的姑娘在一处，即便宋锦茵冷着脸不愿理他，他也有用不尽的耐心。

同外人眼中冷血薄情的裴家世子早已不是一个模样。

如今的裴晏舟收起了锋锐，漆黑眸底一点点地漾出春色，让瞧惯了他狠心模样的宋锦茵难以适应，总是容易心软，也总是哭笑不得。

譬如刚刚生出的气恼。

气他仍是未将自己身子当回事，偏一瞧见他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怎么都说不出责怪，反倒还多了一丝不该有的心疼。

“茵茵莫要生气，我当真只是忘了。”

“不许跟我说话。”

宋锦茵吸了吸鼻子，顾不得扭捏，小心替他脱下中衣。

每一次瞧见他的伤口，无论新旧，宋锦茵总会心中一紧，叹他命大，也会在生出情意之时，有莫名的揪心，眼眶酸胀。

眼下便是如此。

她只不过瞧了一眼他肩颈上被那场大火灼伤的痕迹，便红了一圈眼。

上完药已经不知过了许久，裴晏舟见她终于放下东西，想去牵她，只是刚碰到她的手，外头便响起了叩门声，而后是孙娘子小声的提醒。

“姑娘，将军那处来了人，请姑娘过去用早膳。”

外头天色已然亮了起来，宋锦茵看向窗牖的位置，终于没再冷着脸，开口应下。

再转头瞧他时，小姑娘轻哼一声，替他将外衫重新穿好。

虽一直不愿和他说话，但那双水眸明显少了怒意，只像是故意为之，在表达着她的不满。

小姑娘心性，让裴晏舟忍不住又将她拦下。

只是想到她要去见顾简平，那吻到底是没有落到她唇瓣上，而是停在她额间，如蜻蜓点水，满眼宠溺。

放她离开时已经又过了一小会儿，他不愿一个人用早膳，却也不能开口将小姑娘留下。

直到宋锦茵行远，他才回了屋子。

瞧不见心上人的眼一如平日里的疏离和清冷，再不复适才的半分柔情。

“主子，晚些时候要喝药，眼下可要先传早膳？”

有玄卫送信进来，算着时辰开口，却见前头的人摆手道了句不必。

往常还不知何时才能等到茵茵回头，一个人用膳便也罢了，如今知晓了彼此心意，瞧不见她，只觉食之无味。

这一个人的膳食，倒不如不用。

......

宋锦茵行上长廊，在拐角处连连回望，连孙娘子也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姑娘这么不放心主子，不如早些用了膳回来瞧瞧？”

“满院子都是他的人，哪用得着我来担心他。”

宋锦茵脸上有些热，大步行向前头。

他的身子如今还需静养，不好去和爹爹一起用膳，只是即便他能走动，爹爹大抵也不太想瞧见他。

“姑娘说的是。”

孙娘子忍不住笑了笑，“可即使满院子都是主子的人，主子想瞧见的，也唯有姑娘一个，属下估摸着，姑娘这一离开，主子怕是会茶饭不思也不一定。”

“又不是什么话本子里的痴情郎，哪就这般夸张。”

“主子如今可不就是如此，雪玉你说是不是。”

宋锦茵嘀咕了一句，怕被人瞧出脸红，不想再在此事上开口。

余光中映出孙娘子扬着浅笑的脸，而旁边，是一直心不在焉的雪玉。

听闻此话，她张了张唇，回神点着头。

“孙姐姐说的是，如今只要锦茵姐姐在，世子眼里根本就瞧不见旁人，其实也不止是如今，只是以前世子凶了些，旁人不敢多打量。”

宋锦茵顺着声音侧头瞧了过去，见原本爱热闹的小丫头，此刻虽回着话，但心思总有些飘忽不定。

她压下脸上热意，仔细打量了雪玉一眼。

“姐姐这般瞧着我作甚？”

“你去后头帮爹爹，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雪玉摇头，只是脑中想起仓凛大步离开的背影，仍是生了些莫名的沮丧。

“如今不是在国公府，我又跟在姐姐身侧，哪里会有人来欺负我，后头的人都巴不得多问一问姐姐的喜好，想到前头来伺候呢。”

宋锦茵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雪玉如今虽比之前多了沉稳，但在她跟前，仍是有掩不住的天真心性，藏不住事。

眼下她的眸中带着愁绪，不像是无事发生的模样。

“只是如此？”

雪玉唇瓣动了动，见那目光一直未移开，她也没了想瞒的心思。

只是在开口前，她倏地想起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神色逐渐冷静下来。

“姐姐问我在后头的事，我突然想到适才过去时瞧见了两人，远远看着那身形，颇为熟悉。”

雪玉认真开口，眉心微微一蹙，“只是雨雾朦胧，我实在没能瞧清楚，再想上去时，就被一个婆子给拦了下来。”

“熟悉之人？”

宋锦茵双眸睁圆了些许，有些好奇，“这处难不成还有熟识之人？”

“我也不知，兴许只是天色昏暗，远远瞧着有些相似，就是实在想不起来像谁，姐姐容我再想想。”

“这有什么好费力去想的。”

一旁的孙娘子眸光微闪，随即便想到了柳氏和碧玉，笑着接过话头，“洛城离京都可不算近，若是京都城的人，怎么都不会跑到这处来谋生活，雪玉怕不是这两日累着了，今儿入夜我来陪姑娘，你早些休息。”

“也没多累......”

雪玉小声念了一句，又回想了一遍瞧见的身影，最终也觉得孙娘子说的是。

她认识的无非就是家中亲人和一同在国公府做活的奴仆，没几个会跑来洛城当值，自然都想留在京都，等着哪日气运来了，谋一份让人艳羡的好差事。

“兴许是我瞧晃了眼。”

“那你适才口中的那个婆子？”

宋锦茵一心都在雪玉身上，一时未能察觉孙娘子微变的神色。

而这话一问出口，雪玉脸上便闪过羞怯和气恼，“嗯，有个婆子拉着我不放，问来问去，才让我耽搁了去瞧清楚的时机。”

“可是在打听姑娘的喜好？”

孙娘子沉了声，生出警觉，下一瞬却见雪玉摇了摇头，声音小了不少。

“不是在问锦茵姐姐的事，就是，就是......”

雪玉的犹豫落进孙娘子的眼底，让她瞬间恍然，“这后头少不得有爱操心的婆子，雪玉模样水灵，年纪不大又好亲近，怕不是被瞧上了，想打听有没有许人家。”

见雪玉轻轻点了点头，宋锦茵愕然，亦有些哭笑不得。

“不必放在心上，有姑娘在，怎么都不会让你被一个婆子诓了去。”

孙娘子安抚开口，而后又笑道：“莫说姑娘了，连我都舍不得你就这样被哄走，往后你再瞧见那个婆子，无需理会，甩了脸子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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