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抬头看了沈君泽一眼，不明白他那句不是，是说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说不是不了解无家可归之人的感受，她也懒得细究，只哦了一声。

察觉到她的敷衍，沈君泽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努力压下这股烦躁，尽量平静地跟江辞谈论这件事情。

“江辞，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允许的，皇权更替岂是儿戏？当今圣上这么年轻，崔丞相和太后的野心未免太过荒谬。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安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这天下就太平，他名正言顺，也是民心所向。

他还年轻，可以学着如何做一个明君，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们要做的，是相信他，辅佐他，帮助他，不是吗？为人臣子——”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

沈君泽呼吸一窒，他觉得江辞在故意激怒他，他不信他说的这些，江辞不懂。

“那你就是铁了心要支持崔家了？崔贵妃到现在还没有生下皇子，哪怕生下皇子了，皇子才多大？你们要干嘛？垂帘听政？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谋朝篡位？

玉宁经不起这样的变故，一旦那个位置有任何异动，敌国就会趁机而入，我不信谢清瑜会支持你们。”

沈君泽说话还真的是大胆，谋朝篡位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他们都别活了，江辞早就知道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温和儒雅，他狠起来，比谁都狠。

江辞微微转过脸，“倒也不是因为这个，难道不是陛下先打压崔家，打压太后的吗？他们只是自保而已。”

沈君泽微微皱眉，“太后把权多年，陛下已能独当一面，她也该让权了。”

“凭什么？利用完就丢吗？”

沈君泽觉得再说下去，他就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他深吸了口气，压了压眉眼，低声道：“江辞，我不希望你有事，但是我也没办法看着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那你杀了我。”

“杀了我，就等于是除掉了一个大患，连西风寨都会消失，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江辞进，沈君泽就退，不得不退，他抿紧了唇，沉默以对。

“那你会杀了我吗？”沈君泽忽然轻声问道。

“不会。”

“杀你，不划算。”

沈君泽轻声笑了笑，“没什么不划算的，杀我，最划算了，你那么会下毒，你悄无声息地给我下剧毒，我死了，也查不到你头上。”

“我不可能杀你，于公于私，都不会杀你。”

沈君泽直直看着江辞，“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一条道走到黑，看谁能赢。”

“好啊，沈世子可要养好身体，我们终点见。”

江辞站起身，赶客意味浓烈，“世子这病看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沈君泽站起来，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迟早让你知道，我身体有多好。”

光风霁月清冷自持的沈世子，也会说这样的话，江辞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滚。”

沈君泽被踹了一脚，也不恼，身姿挺拔，步伐落拓，慢条斯理地离开了江辞的住处。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辞就带着小白，还有魏靖然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江辞和魏靖然坐同一辆马车，马车驾驶得飞快，沈君泽和陆护卫骑马跟在身后，一路同行。

他们回京城后，皇帝对西风寨的处置也送到了星城，西风寨剩余的百来名壮士，全部收编入林将军麾下，连同寨主崔日尧，柳真闻，都成了林将军的手下，据说另一位寨主蛇辛失踪了，慕容宸让林将军等人去寻找蛇辛的下落。

慕容宸的人也将调查结果呈了上去，西风寨果然没有和任何一位官员勾结，慕容宸叹息了一声，可惜，官盐被找到了，不然他可以借题发挥，直接推崔丞相那边的人出来当替死鬼，借机折了他的翅膀。

见过沈君泽和陆护卫后，慕容宸又接见了江辞。

“陛下，臣想去漠北。”

慕容宸眉头一挑，“去漠北干什么？”

江辞抬头，眼圈红得厉害，“陛下不知道吗？”

慕容宸忍不住勾唇笑了，“怎么了？吃醋了？”

“陛下果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臣不知道，如果臣早知道谢侯在漠北左拥右抱，佳人相伴，臣还去什么星城，直接去漠北找他讨一个公道了。”

“江辞，女子不能善妒，谢侯远在军营，难免孤单寂寞，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呢？你何必这么在意？”

看来江辞和普通女子并无两样，也会感情用事，也会嫉妒，这一点，女子永远无法和男子比。

慕容宸这样想着，又温声道：“你不是有野心有抱负，想在朝堂里有一番作为吗？朕还需要你留在朕的身边，为朕出谋划策呢。”

江辞低头，“陛下是不想让江辞去漠北找谢侯吗？”

慕容宸：“自然是不想，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前往漠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朕如何向谢侯交代？”

说得那么好听，无非就是要留江辞在京城，当个人质罢了，任何拥有兵权的武将，家人都必须留在京城，更何况还是谢清瑜这样手握重兵的。

江辞却抬头，倔强地表示，“陛下，臣妇非去不可。”

慕容宸脸上已有怒意，冷声道：“江辞，你是在威胁朕吗？”

“不敢，陛下可能不知道，谢清瑜答应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现在他却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只是想亲自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万万不可能和别人共侍一夫的，他非要做出一个选择不可。”

慕容宸阴鸷表情盯着江辞，“如若朕不许呢？”

江辞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模样，“那劳烦陛下将臣妇的尸体给谢侯运过去，或者让他回来替我收尸。”

明晃晃地威胁，以死相逼了，慕容宸愤怒地一拍桌子，指着江辞，气得说不出话，最后恼怒道：“行，朕就准你去！”

“多谢陛下成全。”

慕容宸冷哼：“没出息的东西！”

江辞敛眉低头，悄悄勾唇，这么没出息的我，不正是你最放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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