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不欲多说,徐瑧也没有勉强,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起来。

感觉到程雅看过来的视线,左欣玫难得有几分不自在,暗暗用了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男人抓得紧紧的没能成功。

“放手！”她低声喝了一句。

徐瑧置若罔闻,翻过她的手背,细细的看着涂豆蔻色的精致的长指甲,俊眉微微一蹙,自言自语了句,“修得这么尖利,难怪每回你都把我的背抓的这么疼……不行,回头我得帮你剪剪,不然受伤的总是我。”

左欣玫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再听到他说要动自己的宝贝指甲,立马就不乐意了,狠狠的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地下威胁:“你敢动我的指甲,我就敢把你的手剁了！”

“剁了我？你舍得么？”徐瑧微微挑眉,笑得贱贱的,“别忘了,我可是你花了一亿大几千万买回来的,你就这么舍得你的钱丢水里？”

左欣玫哼了哼,扭过头没搭理他。

徐瑧就爱看她这副板着脸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继续逗下去,嘴贱奚落她的同时还趁机跟她抬了下身价,气得左欣玫可忍的给了他一拳,“你别太过分了！”

两人这厢打闹着,程雅已经从窗前回到床上,因为刚刚做了偷摸事,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瞒过徐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停的用眼角余光去打量那边的徐瑧。

徐瑧很快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看向她,“小雅,你看看,每次说不过我就对我拳打脚踢,就这样还羡慕我吗？”

程雅勉强一笑,“打是情骂是爱嘛,我理解的。”

见她脸色不太好,左欣玫也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收起玩笑的心思,关心的问,“你的脸怎么白白的？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

程雅不知道怎么解释,心慌之下,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

左欣玫看了眼时间,说,“这外卖应该也快到了吧,怎么还不过来？”

“不知道呢,说不定在路上被堵塞了吧？”程雅没话找话。

徐瑧没说话,一双眼睛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程雅忽然变得怪怪的,明明刚到时她还挺正常的,从他去外面点外卖回来后,她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无意中,他目光不自觉地移到程雅刚站在的窗前,若有所失的盯着那盆绿萝。

注意到他的眼神,程雅虚得心口一阵狂跳,再看到徐瑧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向那盆绿萝,只觉得自己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住了。

徐瑧停在窗前,垂眸盯着这盆绿萝,左看右看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余光瞥见旁边刚程雅放下的小铁锨,不知是手痒还是基于什么心理,他也拿起来,顺手拨弄了几下土壤。

这下子,程雅再也沉不住气了,失声喊道:“瑧哥！你不要在弄了,我刚刚都已经松过土了！”

因为极度不安,她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把在场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瑧回过头,和她对视了几秒,然后哦了一声,依言放下了铁锨。

左欣玫没说话,略有些诧异地打量程雅,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激动。

顶着这两个人审视的目光,程雅心如擂鼓,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下床走到那盆绿萝前,故作轻松地笑道:“这盆绿萝,从我住进医院开始就养着了,原来都是焉焉的没什么精神,好不容易才把她养得这么好,可不能被你弄坏了。”

徐瑧顿了一下,嘴角翘起来,倒是很诚恳地道谢,“这样啊……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没关系,下次注意到就好了。”

正巧,外卖终于到了,徐瑧从外送员里接过粥,打开盖子放到程雅的小桌子前。

去丢垃圾的时候,他无意中扫了眼桌上的药,原本放在小瓶盖里的白色药片都不见了。

他眯了眯眼,状似随意的问了句,“小雅,药呢？”

程雅握着调羹,强装镇定的回,“哦,我刚吃过了。”

徐瑧又看了眼桌面,上面有一杯喝到一半的水,以为这是她刚吃药喝剩下的,按下刚升起的疑惑,刚要走开,忽然听到左欣玫说,“徐瑧,把我的杯子端过来。”

徐瑧哦了声,弯下腰去开消毒柜的门想给他拿个新的,又听到她不耐地说,“就面前那杯,给我,刚喝到一半就被电话叫走了。”

闻言,徐瑧愣了一下,回头定定地看着她,一时没动。

左欣玫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的,“怎么了？”不就是让他拿帮拿杯水吗？干嘛忽然用这种眼神看她？

徐瑧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床上的人,朝她笑了笑,“没什么。”

把水递给左欣玫,他挨着她坐下来,支着一边手,好整以暇地抬眸看向斜对面的床,许久都没再说话。

程雅后背绷得直直的,低下头,躲开他压力感巨大的视线。

***

叶峻远从墓园出来时,已经是日上中天。

上了车后,他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街景,思绪还沉浸在对过去的追忆中。

好一段时间没来看父母了,忽然想起那些沉重的过去,心情难免有些抑郁。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下了高架桥,在准备驶入通往叶家的高新区岔路时,叶峻远脑子里闪过洛笙的脸,忽然开口,“去福利院。”

前面的司机听到他的话,恭敬地应了声是,在前面的红绿灯调转方向,直奔雅雅福利院。

此时此刻,洛笙正在和祝嘉陪小朋友玩游戏,两人一个母鸡,一个老鹰,一群人在操场上撒丫子玩得不亦乐乎,边上围了不少坐轮椅的老人,看着这一张张快乐的小脸蛋,也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玩腻了老鹰捉小鸡,有人提议要玩扔球游戏,就是球砸到谁就出局,洛笙和祝嘉作为唯二的大人,理所当然就成了两个队伍的队长。

分好人之后,操场上很快又响起了欢乐的笑声。

擒贼先擒王,洛笙指挥着小萝卜头们先专攻祝嘉,祝嘉虽然左躲右闪的还算灵活,不过没一会,很快就被洛笙揪了个时机砸中了,他一下场,其他人很快就败下阵来,最后是洛笙这边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赢得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玩了这么久,一群人也累了,纷纷坐在草地上休息。

祝嘉已经很久没这么长时间运动了,累得整个人都快瘫软了,额头上一把一把的汗落下来,动都不想动一下。

洛笙给他递了瓶水,笑着说,“没事吧？”

祝嘉接过水,有气无力地拧了拧瓶盖,没拧开,洛笙刚好开了自己那瓶没喝,一言不发地就和他对换了过来。

用力拧了拧,没拧开,她皱了皱眉,祝嘉这瓶确实紧了些,再次加重了些力气才拧开了。

祝嘉捏着她刚跟自己换的水,看着她把盖子拧开,面容微微一动,忽然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力气还挺大的。”

洛笙仰头给自己灌了两口水,闻言回了他一抹微笑,“还好了,干惯了活,自然就练出来了。”

祝嘉怔愣了一瞬,突然说出话来。

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从来只有帮人家拧瓶盖的我,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遇到为我拧瓶盖的女孩。

只是这话太过于暧昧,引人遐想,他不敢说出来,生怕她误会,弄得两个人都尴尬。

可是嘴上不说,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感觉。

洛笙坐在他身边,笑着望着他,午后的阳光照进她的眼里,她眸子里映着温暖的光芒,那样的明净纯粹,又是那样的率真温善。

他忽然有些挪不开视线。

此时此刻,他听不到身边孩子们的笑声,也听不到老人们的喁喁声,只感觉到心脏的位置,忽然重重地噗通了下。

一些什么东西仿佛正在复活,重新变得鲜明。

“洛笙。”

低沉清冷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祝嘉浑身一震,五魂三魄瞬间归位,所有的思绪被强行打断,惊慌失措中,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迫。

洛笙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听到这声音,她愣了一下神,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还真是叶峻远。

连忙站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细屑跑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叶峻远淡淡地回。

她“啊”了一声,有点小小的犹豫,就迟疑地说着,“可是,我还没打算回去呢……”

早上的时间几乎都耗在安抚被夹了脑门的刘一男上,严格说来,她就陪了小孩子玩了下游戏,还没干什么活呢。

叶峻远微微蹙了下眉,飞快地扫了眼她身后的祝嘉,语气微微发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洛笙答不上来了,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他的表情,磕巴着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听说她要走,一群小朋友发出不情愿的声音,刚刚玩得那么开心,他们还想休息会再继续做游戏呢。

洛笙也不想这么快走,但是没办法,天大地大她家少爷最大,安抚了几句,她征询地看向祝嘉,“你要跟我一块走吗？”

祝嘉笑了笑,“不了,我还想多呆一会。”

洛笙点点头,去储物室拿了包,和叶峻远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静,叶峻远目光直视前方,一直没开口说话,整个人平静得就像宇宙似的。

但他的沉默里,洛笙感到了一丝无形的压抑。

她知道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可是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却无从得知,只好一味地跟着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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