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康路怔愣了良久，忽地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狂妄嚣张，震荡着殿宇，笑罢，他伸手狠狠地甩了黎苑颜一巴掌。

“你简直疯了，朕是皇上，大周的皇帝，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朕的父皇英武盖世，当初他打下大周，朕继承皇位，朕的父皇是大周开创者，大周亡在你父皇的手中，你敢怨恨朕的父皇？”

黎苑颜捂住嘴唇，唇瓣鲜血溢出，她仰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般，盯着黎康路。

“我为什么不能？他害得大周江山倾覆，他是罪魁祸首，是你父皇，你父皇是杀人凶手。”

“闭嘴，你再胡言乱语，朕就废黜你。”

黎康路大吼一声。

黎太后连忙呵斥。

“够了，皇帝，月儿年幼，说错了话你也该谅解一二，不要动怒。”

黎康路气得胸口疼痛，他指着黎苑颜，手指颤抖，厉声道：“滚，滚去祠堂跪着反省。”

黎康路拂袖而去，乾渊拱手。

“月公主保重身体。”

黎苑颜站起来福礼送走他们，待二人走后，她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喃喃地道：“我只希望，这一战不要伤及无辜百姓的性命。

否则，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大周江山万千黎民苍生安宁，也不会让这些恶毒的蛮夷践踏我大周疆域。”

黎太后听得她这番话，顿时心酸。

“好，好，你有这份爱国心，是好的。

只可惜，你父皇英年早逝。

否则，他定然赞赏你的。”

黎苑颜擦干净泪水，道：“母后放心吧，儿臣一定会胜利的。”

“好孩子。”

黎太后拍着她的肩膀，怜惜地说。

“孙儿先退下，明日再来陪伴皇祖母。”

黎苑颜转身出去。

“去吧，记得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黎太后嘱咐道。

翌日天蒙蒙亮，便见外头风雪交加，黎苑颜裹紧披风，策马飞奔出宫。

出城门的时候，她碰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乾渊。

“月公主。”

乾渊翻身下马，俊朗的脸庞笼罩着冰霜，眸子里藏匿着担忧和焦虑。

“驸马爷怎么没进宫？”

黎苑颜问道。

“昨夜暴雨，我担心太后的病情。”

“哦。”

黎苑颜微微扬眉，心底涌起感动。

“谢谢驸马爷惦念。”

“快走吧，免得耽误了战事。”

乾渊催促道。

“好，驸马爷小心。”

黎苑颜翻身上马，冲乾渊挥挥手。

“嗯。”

乾渊目视着她疾驰而去。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旌旗蔽空，马蹄阵阵，声势骇人。

黎苑颜策马而去，脑海中浮现黎太后慈祥温柔的笑脸。

“月儿！”

一名黑衣劲装的侍卫从侧方疾步跑上，神色慌张地道：“不好了，王妃晕倒了。”

“晕倒？怎么晕倒的？”

黎苑颜勒住缰绳，沉声问道。

“王妃不肯用药，奴婢劝了很久都没办法，最后实在没辙才把药给她灌下去，谁料王妃竟然……”

“竟然昏迷了。”

黎苑颜叹息了一声。

乾渊也觉得诧异，按照他的推测，黎太后应该会服用避孕的丹药。

但是，他派遣的御医也检查过她的身子，确实没有服用避孕的药。

“走吧！”

黎苑颜调转马头，向城内赶去。

秦空得知黎太后晕倒的消息，连忙赶往凤翔宫。

黎太后躺在床上，呼吸浅淡，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

秦空掀开帘幕进来，见太后如此，心头惊讶。

“姑母这是？”

黎苑颜轻叹一声。

“昨晚下了暴雪，风寒严重，今日又急于赶路。

所以晕倒了。”

秦空蹙眉道：“姑母一贯坚强，怎会因风寒而晕倒？莫非是有心结？”

黎苑颜默默摇头。

“或许是吧。”

黎太后醒来，见众人围拢在床边，她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南康路立刻上前扶她，黎太后轻轻地摆手道：“哀家无碍。”

她抬起头看着乾渊。

“莫儿，你来了？”

乾渊见黎太后的精神还算稳定，略松了一口气。

“皇奶奶，您没事就好，昨晚孙儿得知姑母昏倒，担心极了，便率兵赶回来看看您。”

黎太后瞧了四周一眼。

“月儿呢？”

乾渊伸手指着黎苑颜。

“在那呢！”

黎太后凝望过去，果真见黎苑颜背着手站在门边看着她。

她招手喊道：“过来！”

黎苑颜走过去，低垂着头道：“参见皇祖母！”

黎太后拉过她的手腕，仔细诊脉，片刻，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你的武功，比我这老婆子强多了。”

“孙儿哪里能跟皇祖母比？”

黎苑颜谦虚地说。

黎太后笑骂道：“嘴巴抹了蜜糖吗？尽拣好听的说。”

黎苑颜嘿嘿一笑。

“皇祖母说笑了。”

黎太后看着乾渊。

“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这里有月儿照顾就成。”

乾渊看着黎苑颜。

“姑母没什么事吧？”

黎太后笑了。

“你姑母这身体硬朗得很呢，不必担心她。”

乾渊点头，抱拳告辞。

“若有事随时吩咐我。”

他离去之后，黎苑颜坐在黎太后的床前，轻叹道：“哎，我这位驸马爷虽然没什么本事。

但是心肠挺好，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们俩还打架呢，他揍了我几次。”

“打仗，刀剑无眼。”

黎太后淡淡地说。

黎苑颜怔怔地看着她。

“皇祖母怎知道我们打架？”

黎太后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

“因为哀家是你的长辈啊，当时你可凶狠了，一直欺负莫儿，哀家都看着心疼呢。”

黎苑颜吐吐舌头，俏皮道：“那时候年纪尚小，不懂事。”

黎太后轻叹了一声。

“唉，岁月不饶人呐！”

黎苑颜握住黎太后的手，道：“您还年轻着呢，等我登基了，就陪您游山玩水，再活五百年。”

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笑着。

黎太后吃了午饭就睡了过去，黎苑颜坐在床边守着她，她忽然觉得心头压抑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住了喉咙，呼吸不顺畅，便起身到外头透透气，谁知道竟然遇到了秦空，秦空拦在她面前，神色凝重。

黎苑颜瞧了一眼他身后，除了一些侍卫宫女便没别人，问道：“怎么了？”

秦空道：“刚才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黎苑颜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秦空神色黯然。

“皇兄临终之前，传召我入宫。”

“皇上驾崩了？为什么啊？”

黎苑颜震惊地问道。

秦空看着她的脸，慢慢地说道：“皇嫂怀孕了。”

“怀孕？这么巧合？”

黎苑颜怔愣地问道。

“嗯。”

秦空颔首。

黎苑颜忽然明白了。

“皇兄是要废黜皇贵妃？”

秦空没有回答。

只是道：“皇兄说皇贵妃腹中胎儿是朕的骨肉，要求立储，如今正在朝堂争辩。”

黎苑颜冷笑。

“皇上真够痴情啊，他死了那么久，她还愿意为他诞下子嗣，真令人佩服。”

顿了一下，她又道：“皇贵妃是聪明人，她该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皇兄临终前，曾命我保护好皇嫂。”

秦空道。

黎苑颜沉吟了半响。

“我记得皇贵妃与你有约定，她生下皇子之后，便会把解药交给你，对不对？”

秦空点头。

“是的。”

黎苑颜道：“既然你已经遵守承诺娶了她，何必还要插手？皇上的尸体已经被找回，你若想知道她的死活，便派人去查清楚吧.

我相信，皇贵妃绝对不是自缢，她若是自缢，便没必要等皇上下葬之后再自刎了。”

“可是……”

秦空皱起了眉头。

黎苑颜扬手止住他的话音。

“你不用再说，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否则，我就不再理你。”

秦空只得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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