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娘毛发悚立，心里知道要赶紧跑，手脚身体却仿佛被野兽盯住了一般，害怕的动也不敢动。

眼看着那群流民围拢了过来，章云娘绝望的闭上眼睛。

耳边是那群人的怪笑声，章云娘在寒风里抱着胳膊，忍不住面色灰败，泪流满面，喃喃自语着道：”筠儿，娘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有人上下打量着章云娘，怪叫着说道：“快看，有个女人！”

“刚刚那辆车没能留下来，不然咱们兄弟晚上还能加顿餐，开开荤！”

“眼巴前不就有一个么？”

“这时节，要女人能做什么？不当吃不当穿，要是平时还能卖了当钱花，现在人命如草芥，谁买？带着还废功夫！”

“谁说这女人不当吃了？咱们都饿了好几天了，不如把这女人带上，万一……”

“带上她干什么？有粮食吃么？添什么乱！”

“就是！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竟想着你那胯下的几两肉！”

“你们想多了，这功夫谁还有那力气，咱们要是实在没吃的……这不是现成的吗？”

“我可听人说，女人的肉，最嫩！”有人响亮的咽了咽口水，声音满是贪婪。

“是吗？说说，怎么做最好吃？”

几人凑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商议起来。

章云娘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住了，这些人在说什么？

睁开眼睛，章云娘看着围在自己面前，像打量待宰羔羊一般流民们，正在商量着各种吃法，章

云娘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倒下的时候，仿佛听见了尖利的呼啸声。

章云娘醒来的时候，天阴沉沉的，手四处摸了摸，手下是干枯的稻草，原来自己正躺在一辆铺满稻草的牛车上，一头老牛摇摇晃晃的走在山道上，一人头戴毡帽赶着牛车。

忽然传来说话声，章云娘转头去看，牛车旁，一人骑马，另有三人骑着大青骡子。

其中一个面容稚嫩骑着骡子的人说道：“二当家的，你说，今日这一趟可是亏了，那些流民哪有什么油水？”

另一个略老成些的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二当家的，你也太把大当家的话当一回事了，自从你上了山，大当家的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有什么苦差事、没油水的、难啃的硬骨头，都派你下山！”

一个长相机灵的年轻人挥着手说道：“凭二当家你的本事，另立山头，是早晚的事，要么二当家的，你就直接取而代之，老五我一定追随你！”

“就是，二当家的要是坐这黑虎山头一把交椅，我们大家伙都心服口服！”

“大家伙儿都说你仗义，武艺高强，都想跟着你！”

“我赞成，每回跟着二当家出来，截了金银任由我们取用，哪像跟着三当家、四当家的，简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热火朝天，骑在马上身背弓箭的人，也不说话，兀自驾着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面容稚嫩的

年轻人扭头看见章云娘醒来了，就用鞭子捅了捅同伴：“那个女人醒了！”

其余两人纷纷扭头去看章云娘。

章云娘一下子爬起来，手扶着牛车，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几个男人。

看眼前几人的打扮，不像是刚才商量着要吃自己的流民，章云娘稍稍松了口气。

“二当家的，人醒了！”老五高声喊道。

身背弓箭的人转头去看，正对上章云娘的眼睛。

看着章云娘，那人眼眶微微缩了缩，面容淡漠，又调转头去看路。

章云娘大骇，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蹦出来一般，那人的左侧面颊上有一块儿方块形的刺青！

黥面之刑！

这人居然是朝廷重犯！

刚刚他们说什么二当家、大当家的，难道他们是土匪不成？

章云娘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顿时有种才出狼窝，又进虎窝的感觉。

看着牛车旁，一眼接一眼的朝自己看来的几个人，章云娘的手紧紧的抓住牛车，朝牛车旁边看去。

牛车旁的道路崎岖不平，章云娘掂量着能不能跳车逃跑。

“娘子，你就不要想着逃跑了，乖乖的跟我们去山寨吧！”面容稚嫩的人，笑嘻嘻的说道。

面容老成的人作势要抽过去：“十六，你再吓唬到人家！”

说着，那面容老成的人，转头驱使着骡子，靠近看着章云娘嘿嘿笑着说道：“娘子，你当心别跳下车，一头撞到石头上，轻则昏迷，重则撞断了脖子，不好

看相！”

章云娘朝后靠了靠，避开那人的眼神。

老五呵斥了一声：“老十，别胡说！”又看着章云娘道：“不过，这位娘子，我这两位兄弟没有说错，你要是逃跑了，再落到那群流民手上，可真要被人煮着吃了！”

十六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走时，那群流民还在那没有走呢！咱们二当家的心善，只是打散了他们，并没有杀他们，毕竟咱们只图财，不害命！”

“说的是！要不是咱们二当家的心善，将你救了下来，你现在怕是在锅里面了呢！”老十也帮腔说道。

“我看，你要不就在我们兄弟中间挑一个嫁了吧，不然等回了山寨，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老五一面看着章云娘气质孱弱的样子，一面摇着头。

十六说道：“是啊，这位娘子，你要不要嫁给我，我…..”

话没说完，老十调侃着说道：“十六，你毛都没有长齐，就想女人了？”

十六涨红了脸，怒瞪老十。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毛长齐了？”老十说完扫视了一眼十六的胯下，和老五哈哈大笑起来。

十六脸涨的通红，哇哇大叫着，举起了鞭子，谁知老十手更快，一下子抽在十六骑的骡子上，骡子小跑起来，将十六带跑了。

远远的传来十六的怒骂声。

二当家的回头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老五、老十顿时停住了嬉笑。

天边的落日余晖，猩红

一片，似一盆鲜血打翻在了天边。

章云娘回头看看，山路陡峭，山路两旁，一面是高耸入云刀削般的连绵山峰，另一面是深渊般的峡谷，牛车朝上攀爬着，牛蹄踏在石子上，石子纷纷滚落峡谷。

章云娘死心了，放弃了跳车逃跑的打算。

牛车向上爬着，到了一颗歪脖子树旁，有人持刀从树上跳了出来，高声喝道：“口令！”

老五跳下骡子，上前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牛二，你眼睛瞎了？”

“看不见二当家的？”

“还是你装瞎，看不见老子？”

“回回下山回来，你都要为难老子和兄弟们！瞎了你的狗眼，等到了大当家面前，非的叫他好好评评理！”

“呸！晦气！”

啐了一口，老五爬上骡子，瞪着牛二：“还不赶紧给老子让开，回去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牛二气的浑身发抖，眼中淬着毒，恶狠狠的盯着老五一行人，提着刀正要发作时，二当家的开口了：“老五，这是上面定下的规矩，你为难他做什么？”

老五不忿的说道：“二当家的，你还为他牛二说话，他又不是不认得你我，更何况，他看着咱们下山的，我又不是那有学识的人，那口令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设的，一天改八回，我哪记得住！”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刁难我！”

“就是！”老十和十六夜附和着。

“好了，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兄弟，不要叫牛二兄弟为

难！”二当家的淡淡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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