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日子1晃将近1个月，秀秀不再想任何事情，整天坐在被子上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裘重生来的时间。盼着裘重生给自己口吃的，陪着玩会儿。

突然觉得1阵恶心，呕吐不止。

安静下来后，她大喜过望，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时机到来了。

裘重生开门进来，秀秀动情地说：“大哥，我怀上了您的孩子。”

裘重生1下子愣在地窖口，娶了3个老婆，都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他打跑。3个老婆都说是他有病，自己对此也已经深信不疑。可现在，买来的女人，竟怀上了孩子，“你他妈的又在骗我吧？”

秀秀指天发誓：“大哥，真的没骗你，要是骗你，就饿死我！”说着，1阵恶心，又吐了几口。

裘重生颤抖着手，把钥匙从脖子上摘下来，打开秀秀的铁链子，1下子抱起她，在酒窖里转起圈来。

秀秀大喊：“大哥，放手，这样没轻没重的，会弄得我流产。”

裘重生实实在在地亲了1下秀秀的脸，“秀，从今天起，我不能再让你受半点罪，我要把你当女菩萨供起来。走，我抱着你回屋住去。”裘重生换上1副新嘴脸，对秀秀照顾得面面俱到，关怀得无微不至。

秀秀觉得好像第1次真真正正做女人，真真正正感受到做老婆的幸福，心无旁骛地和裘重生过起日子……

当她在院子里，看到1块红陶瓦片时，愣在那儿，脑子转了好1阵才想起来，今天是和铁蛋约定逃跑的日子。她迟疑地向墙头和紧关着的大门张望1下，疾步回了屋。连续3天，除了悄悄上次茅房，1直躲在屋里。

裘重生有些纳闷，“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大门不出2门不迈，还像丢了魂似的坐立不安。”

秀秀极力掩饰着内心惶恐，“可能是怀着孩子影响了心情，没事，过两天就会好了。”

铁蛋白天在周边1些集市转悠，顺手割个包掏个兜，弄点小钱，半夜后趴在裘重生家的附近，观察等待着秀秀。见3天约期过了，猜想是秀秀没找到逃跑机会，只能回县城小旅馆，继续等着林蝶归来，数着1个月后再接应秀秀的日子……

和秀秀再次约定的日子到了，铁蛋麻利地把先前挣的钱隐藏好，穿上棉袄出了小旅馆。

秀秀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嗑着瓜子。

突然“啪嚓”1声，1块陶瓦片落在院子当中。

她机警地向大门外张望1下，扭头看看在酒作坊忙得满头大汗的裘重生，心乱如麻。过了好1会儿，犹犹豫豫走进作坊。“重生，我告诉你件事，可别生气。按原来的约定，铁蛋今天过来接我逃走，他就藏在外边，你看怎么办？”

“你愿意跟他走吗？”

“不愿意，我愿和你好好过1辈子，共同把孩子抚养成人。”

“那好，让他进来吧，我们当面谈谈。”裘重生出奇得平静。

秀秀顾虑重重地说：“这样好吗？我和他也曾经夫妻1场，你可别伤着他。”

“你放心，绝对不会。”

秀秀打开门，4处张望。

铁蛋麻利地从门口的1堆玉米秸子里爬出来，着急问：“家里没人吗？保险柜里的钱拿到手了吗？这可是个好机会，现在就走吧！”

“重生说要见你。”秀秀深深掩藏起复杂的心情，小声说。

铁蛋心中1惊，“哪个重生？噢，就是买你的那个男人。”

裘重生走出作坊来到门口，“大舅哥呀，从西京大老远的过来，还不赶快进来坐坐。”说着，1把拉住铁蛋，拽进院子。

铁蛋既恐慌又尴尬。

裘重生叉着腰，看着铁蛋说：“咱们这点事都心知肚明，秀跟了你这么多年，只跟了我几个月，可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咱公平起见，让秀来选。她选谁，谁要她，怎么样？”

铁蛋瞪了秀秀1眼，张嘴想责怪1顿，偷瞄下虎视眈眈的裘重生，咽了口唾沫强忍下来，但心里吃定秀秀会跟自己走，这么多年的夫妻，1直跟着我走南闯北，儿子都那么大了，没有感情，至少还有亲情，肯定选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说：“行。”

秀秀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服角，声如蚊蝇般地说：“我选择重生。”

铁蛋眉头1皱，“他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几个月不见，变傻了。”

“我跟他能过安稳的日子。”

裘重生眼睛看着铁蛋，嘴上不阴不阳地对秀秀说：“秀，来者是客，去给你哥做点饭吃。”

秀秀低着头进了屋。

裘重生凶光毕露，“狗杂种，从此滚得越远越好，再让我看见，没你的好果子吃！”

在人家家门口，耍蛮耍横的严重后果，铁蛋心知肚明，急转身灰溜溜走了。

裘重生有点不放心，疑心铁蛋晚上会来捣乱，临睡前，把打兔子的土枪放在屋门口。

铁蛋是个惯偷惯盗，吃了这么大亏，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趁着夜黑人静，在墙头外边，估计好狼狗所在的位置，把抹上老鼠药的猪肉扔了进去。等了有1袋烟的工夫，带着刀子、绳子轻轻爬上墙头。他要把裘重生绑起来，强行带走秀秀。

铁蛋见狼狗倒在地上吐着白沫，心中窃喜，放心下到院子里，蹑手蹑脚去打开大门。

裘重生“吱呀”1声打开堂屋门，“你个狗杂种，找死不成？”说着端起土枪。

铁蛋1看事情败露，3两步窜上墙头。正当他1腿在外、1腿在里骑上墙头时，土枪响了。

铁蛋“哎呀”1声，翻落到墙外，顾不上疼痛，1阵狂奔。

秀秀赶紧起来，“你怎么用枪打他，这不得打死他？”

“枪里装的是铁砂，打不死人。”

秀秀慌忙跑到大门口，打开门，没有见到铁蛋的身影。在墙头底下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血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裘重生心疼地抱起秀秀，边缓步回屋边深情地说：“明天我就找村干部开封信，到乡里给你报上户口，从此咱心贴心过日子。”

秀秀紧紧搂住裘重生的脖子……

铁蛋看看远离了村子，才慢走起来。大腿实在疼痛难忍，只好在天亮后，就地到镇卫生院进行治疗。

大夫剪开铁蛋的裤腿，看着满布铁砂、血肉模糊的小腿，问：“怎么，被打兔子的人误伤了？”

铁蛋那好意思说明实情，忍痛点了下头。

处理完，大夫叮嘱：“千万别沾水，别走路。现在天冷，很容易受冻感染。”

铁蛋满不在乎地说：“不就几个小窟窿眼，有什么大不了？”1瘸1拐走出卫生院。

他摸了摸衣兜，知道自己身上没带多少钱，付过处理伤口的费用，再没钱坐车，只能步行回县城小旅馆，拖拖拉拉走了1天。

腿疼的要命，铁蛋只好在小旅馆里窝了两天。

老板娘看他可怜，顿顿给送点吃的。

铁蛋躺在床上心乱如麻，秀秀永远失去了，林蝶又迟迟没有回来，这年关将近，还是回家吧！于是起个大早，花钱让老板娘用3轮车送到汽车站，坐上破旧不堪的长途汽车，颠簸了多半天才到了老家县城。

在县城雇了1辆自行车，回到家。

要不是爹催促着送了医院，铁蛋有可能会因此1命呜呼。

回到学校，我把铁蛋和秀秀的事，结合在周边乡村了解的情况，整理成1篇“放鹰女的悲与罪”新闻报道，寄给报社。编辑在退稿信中写道：“建议稍作修改，投稿故事类的报刊。”

明明就是在我身边发生的真实悲剧和罪恶，怎么能是故事呢？1怒之下，把稿子撕碎，扔进垃圾桶。

铁蛋恢复健康后，好像1下子脱胎换骨，借钱买了1辆手摇3轮车和1台修补鞋的机子，每天到周边集市上修鞋补鞋钉鞋掌，维持着生活。

刘流1见铁蛋，免不了1顿挖苦：“铁蛋呀铁蛋，可真是不简单！兔子没抓到，鹰被兔子啃了不说，你这‘放鹰’的人还被兔子蹬了1个大跟头。《3国演义》上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可胜过周瑜，赔了夫人丢大腿，还外搭1头牛。以后，别叫铁蛋了，叫赔夫腿牛，弄个外国名字，那多洋气！”说完，还故意伸出右手大拇指抖几抖。

铁蛋听了，苦笑1下，“人1辈子就得走正道，走歪了，害人害己呀！”

铁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周边县市，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和教育子女的谈资。连带着张庄村也小有了“名气”，张庄村出了个“赔夫腿牛”。传来传去，逐渐被人说成了“裴夫推牛”，再后来，1些不明就里的人，还根据自己的想法和推测，演绎成了爱心故事等多个版本。

我到东川市工商银行实习时，带我的师傅冀文海问我的籍贯。

我如实作了回答。

他便说：“噢，你是‘裴夫忒牛’所在的张庄村啊，听说过。”

我只好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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