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明中调走之后，令狐悟对我变本加厉，把最难最苦，最受累不讨好的活，1股脑儿压给我。

我憋着1口气，无论是什么活，只要1到手里，宁可不吃不睡，能做的做好，能做好的就做到尽善尽美。心中有个信念不断提醒着，绝不给令狐悟1点挑剔、找茬的借口！

清玉很纳闷，“人家上班都轻松自如，怎么你1上班就愁眉苦脸，好像要闯鬼门关似的？”

“把你能想象出的，你们单位里最不是人干的活套在我头上，目前最合适不过。在这种情形下，能笑得出来，我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是什么？”

我自嘲道：“天神是也。”

1997年5月7日，市委给各单位下发通知，要抽调1批年轻人到乡镇挂职锻炼，我认为是摆脱困境的1次机会。

中午1放下饭盆，激动万分地写了份请示报告，屁颠屁颠地敲开正在午休的令狐悟办公室的门。

“主任，我大学1毕业直接进了市直机关，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可不可以给我这次锻炼机会？”

令狐悟摁下电灯开关，打亮伸手不见5指的房间，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接过请示报告，“研究1下再说吧。”

下午1上班，办公室通知开全体会。会上，令狐悟铁青着脸，用手捏着我写的请示报告，甩来甩去。“年轻人有追求，敢挑重担，我举双手支持，可也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写个几十字的报告，错字连篇，这样的人到乡镇挂职，还不误国误民……”

我的脸涨得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子1片空白，只觉得有只绿豆蝇在耳边“嗡嗡”飞。

羞愧、懊悔充满身上的每1个细胞。千小心万小心，不但撞在枪口上，自己还奉上子弹，真是愚蠢至极！

我耐住性子，充耳不闻，1直到令狐悟挖苦贬损完，都没站起身，当面顶撞。

会后，我找宋旭了解出了原委。因为匆忙，我没有校对1下请示报告，里面写错了1个字。

在领导班子会上，令狐悟仍揪住这个错字不放。“1个字能救人，1个字能杀人，这在历史上有血淋淋教训。错1个字，相当于写错1个报告，发错1份作战计划，会导致1场重大战役失败……”令狐悟不断把这事上纲上线。

我痛恨他小题大做。

在他办公室，我冷冷地说：“主任，我罪大恶极，干脆给我弄个军法从事得了！”

“瑞僖，你这是什么态度，心里不服是不是？”

“服，服得您5体投地，我愿意当单位的孟兰舟第2！”我感到绝望，把自己彻底豁出去了。

令狐悟气得1时青筋暴起，哑口无言，用手指硬挺挺地指着我，过了好大1会儿，才在嗓子眼挤出1句，“你给我滚出去！”

我怀着1肚子气，拖着连续加班的疲惫身躯回到家里。从幼儿园回来的子文，懂事地给我拿过拖鞋，见我换好鞋后，1下子扑到我身上，“爸爸，爸爸”地叫着。

我抱着子文躺在沙发上，让她尽情地在我干瘪的肚皮上跳上跳下，手舞足蹈。

她可能跳累了，趴在我身上，冷不丁亲我1口。

我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清玉1脸倦容地招呼我，“1回家就躺在沙发上当大爷，能不能帮我干点活？”

我只管和子文玩，懒得搭理她。心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爷们干家务活，等于让公鸡下蛋，简直是天大笑话。

清玉把1堆衣服扔到地上，“你是选择做饭，还是洗衣服？”

子文看见妈妈生气，乖乖从我肚皮上滑下，在沙发底下拽出自己的小塑料盆，端出去，1会儿端着半盆水进来。脱下自己的袜子，在兜里掏出手绢，1并泡在盆里，还学着妈妈的样子，倒洗衣粉。可能人小手没准头，半袋洗衣粉都倒进盆里。她用小手不停地在盆里搅动，不大1会儿，把自己掩藏在泡泡之中。

这1点我和清玉看法1致，从小培养子文的自主动手能力，尽管闹出了很多笑话，洗过的袜子、手绢，甚者小衣服什么，还要清玉再洗1遍，可子文的动手能力和意识在1天天增强。

清玉看着子文开心地笑个不停，可1看到我，又来了气。“你上班，我也上班；你挣工资，我也挣工资。凭什么你回家心安理得当甩手掌柜，我要做牛做马？你不干，我也不干，看谁耗过谁？”清玉跟我赌气。

“自古女人主内，男人主外，这是1辈辈传下来的，你要反天呀？”

“那是在农村，男人在外干活，女人围着锅台转。行，你不是追求那种生活吗？我明天辞职回家伺候你，你1个人挣钱养活我们娘俩。”说完，扭头抱起满身泡泡的子文，负气走出家门。

我狠狠捶打着沙发背……

火气撒出来，冷静想1想，清玉说得有道理，都是定时上班，定点下班，共同养家，怎么我该当老爷，人家该当使唤丫头？是有点不公平。

愧疚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全洗净晾好，还刻意做了自己所谓拿手的“大锅菜”，静静等着她们娘俩回家。

不1会儿，清玉领着子文回来，手里提着瓶醋。原来，清玉看到家里没醋了，考虑我爱吃醋，去买了1瓶。

经过多次撞击磨合，最后也说不清谁改造了谁，反正家里形成了1条颇为默契的规矩：做饭的不收拾桌子刷碗，收拾桌子刷碗的不做饭；所有家务活，周末1家人1起做。这倒也营造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实是，我对当前的1切无能为力，只能时常用高中时韩梅老师说过的话来安慰、支撑自己。“既然怨恨和抱怨于事无补，既然自己无力改变，既然自己有信念活着，哭着也要面对，笑着也要面对，那选择笑着面对好了，活就活个精彩，至少自己觉得精彩就行。”

精彩不精彩说不清，心里只清楚，爹娘含辛茹苦把我供出来，再艰难困苦，也要负重前行……

由于多次参加省组织的研讨会，省政府办公厅综合2处处长看中我，打电话给令狐悟：“主任，我打算把郑瑞僖调到我们处，你同意不？”

令狐悟打着哈哈，“我们还想重用呐，等再培养1下，再放他。”

私下里却对宋旭说：“瑞僖这个水平和涵养，人丢在市里就算了，可不能放他到省里败坏决策咨询委员会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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