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愿难得地没有反驳，而是深深地看了陆承一眼。

这一下，连陆承都收起了插科打诨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我确实做了计划，却是最凶险的那种，运气好点，也许我还能留个全尸？”

“为什么选择这种？”

“为了让齐国几年、甚至几十年内都不敢前来进犯。”

陆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气势汹汹，没有视死如归，只是用一种平淡的、陈述的语气。

戚愿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她能感受到陆承身上有一种她缺少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缺少，即使不解也会稍稍有些动容。

“你没想过活下来？”

陆承这时候又笑了，但不再是那种戏谑的笑意，而是一种释然的苦笑。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笑意，可是当戚愿听到陆承的那一句“想，能活着谁想死呢”时，她就明白了这种笑意。

陆承想活，但是他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

“我记得的话，会去你坟上上三柱清香的。”

被人这么说，陆承也不生气，反而还对着戚愿点了点头：“好啊，多谢。”

“先别谢了。”

身后的管家周直听到戚愿这么说，终于欣慰地点了下头，不禁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啊，先别谢了，也许还有一丝生机呢？不，王爷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后管家周直就听到戚愿来了一句：“我记性不好，现在说了，之后说不定就忘了。”

管家周直：“……”

“……”便是陆承都难得地沉默了。

戚愿也不尴尬，只是淡定接道：“所以，尽量别死。”

周直本来还在生气，被戚愿这么突然峰回路转的一句弄得眼眶都红了，心里直道戚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完全忘记了戚愿平时有多不人干事，说话也不好听。

……

虽然戚愿已经从陆承那里知道了纪王和齐国勾结，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月安宁又要打破了。

只是戚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居然这么快。

不过纪王到这里的第五天，之前退走的齐国大军便再一次卷土重来。

陆承依旧称病，明面上没有出府，暗地里却早就从暗道离开，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每天只有戚愿和陆承的替身大眼瞪小眼。

开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管家周直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僵硬得跟刻刀雕刻出来一般。

戚愿蓦地收回了看管家周直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再多看两眼，吃饭都不香了。

戚愿干脆偏头去看那替身去了。

这替身易了容，按理说应该和陆承一模一样，但戚愿还是觉得两人一点都不像，至少形似而神不似。

“王妃可是在担心王爷安危？”替身见戚愿今天不像是之前那样无视自己，而是看了自己好几眼，不由得猜测着戚愿的心思道。

戚愿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

“我？我怎么了吗？”替身不懂。

“既然开战了，纪王也该行动了。”

“啊？”替身还是不懂。

戚愿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只是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戚愿的肩膀：“算了，你今晚来我屋里。”

“不不不，这不可啊，王妃！”

“闭嘴，想活下来，今晚乖乖来我房间。”戚愿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下了命令，随后招呼伺候的丫鬟一声，回房间了。

替身都要吓疯了，连忙求助一般地看向身后的管家周直：“周管家，王妃她疯了！”

谁想周管家闻言却极为淡定地点了下头，随后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管家？”替身看不懂管家周直的反应，整个人都懵了。

难道周管家没听到刚刚王妃说了什么吗？王妃要他侍寝啊！这是要给王爷戴绿帽啊！！

管家周直终于看向了替身，甚至向前走了两步，和戚愿一样重重地拍了拍替身的肩膀：“确实，你今晚去王妃房间里是最好的选择。”

周管家说得实在是太过一本正经，以至于替身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去——王妃屋里？”

“对。”

“小的不敢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王妃就不会吃了你。”

“可是王爷会吃了我啊！”替身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王爷若是知道，肯定也会同意王妃的提议的。”周管家肯定道。

“！！！”替身的瞳孔都在地震了。

夜越来越深了，周管家心里莫名有些发慌，见状也不再让替身继续用膳，连忙推着替身就去了戚愿住着的新房。

替身赶鸭子上架，进房间时脚都在发抖。

“王，王妃……”

“哦，来了啊？坐吗？”

此时的戚愿正半躺在床榻上，一边吃杏脯，一边看话本，说话时因为侧身，外衫从肩头滑落下来，吓得替身直接闭了眼睛。

“小的，小的就不做了吧？”替身恨不得挖个坑，现场把自己给埋了。

“哦，我忘了  你本来就坐着来着。你那椅子舒不舒服，要不要躺着？”戚愿指了指房间里靠窗户的一张软榻道。

可惜替身眼睛紧闭，完全没看见：“不，不用。”

“行吧，夜还很长，你别觉得累就行。”

夜很长，累？

替身完全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戚愿说完那句话，便不再管替身了，继续该吃吃，该看看。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时辰。

就在替身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地上的花纹都要背下来的时候  戚愿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然后一把拽住了替身的衣领，拉着他往床铺上便是一躺。

“！！！”替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太近了，太近了！

近得他都能闻到戚愿身上一股甜甜的糕点味道。

可这份旖旎，很快随着射进窗户里的羽箭打破了。

“叮！”

羽箭穿过替身刚刚在的位置，直直地钉入了后面的立柜之上，箭尖几乎全部没入其中，可见力道之大。

如果不是戚愿反应迅速，替身一定已经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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