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马车上，禾茉左右张望了几次，确定周侍卫不在，才放心同方泽谦说出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是你想的那般，这次的山贼只是凑巧，周侍卫是李大人派过来的，不是图谋不轨的坏人。”方泽谦同她解释：“而且你说马车上的这些东西，其实是给我准备的，我同白先生要去其他州县游学，一去便是好几个月，自然要备些衣物。”

“啊？”禾茉听着他说的话，  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太多，随即看到他现在的状态，又有些担忧：“可你这样也不方便上路，一身的伤，怎么赶路？”

“大夫也说了，不过是些皮肉伤，没伤到要害，不碍事的，且这次游学关乎下半年的秋围，我一定得去。”方泽谦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件事你先不要跟娘说，我怕她一直担心我。”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禾茉见他态度坚定，也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他了，嘱咐了几句便没再说话。

方泽谦拿起手边的药膏，拧开，用手挖出一块，放在掌心里揉开，轻声对禾茉道：“坐过来些，我帮你揉开，不然晚些时候会越来越肿。”

“我回去之后再说吧……”禾茉确实怕痛，不然她早就自己上手揉开了，迟迟不愿意动它还是怕痛。

“关乎身体的事情怎么能含糊，过来。”方泽谦伸手去拉她。

“你别动，别再扯着伤口，我坐过就是了。”禾茉怕他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口又出血，只能认命般地坐在他面前：“你轻一点啊……”

“等等……”方泽谦的手刚刚碰到禾茉的额头，她就有些后悔，仰头往后躲。

“唉……你这样我如何给你揉？”方泽谦无奈地看着她，干脆抬手将她拉进怀里，一手圈着她，扶住后背，一手抬起来，覆上她的额头，一圈一圈揉着。

方泽谦的俊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几乎同时，禾茉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是吓得还是因为害羞。

“嘶……”前一秒还沉浸在美色之中的禾茉，额头处传来的疼痛就将她唤回现实，“疼疼疼……”

“别动，马上就好。”方泽谦将人圈在怀里低声安慰。

结束的时候，禾茉右边的半张脸都疼麻了，不怪禾茉矫情，额头上的伤是实打实地撞出来的，又没能及时处理，不过隔了一天，就越肿越大，若是还放任不管，之后处理起来只会越来越疼。

揉完确实肉眼可见的变小了一些，方泽谦又涂了些药膏在上面，叮嘱道：“你将这个带回去，每天记得涂一些。”

“知道了。”禾茉缓过神来，才慢慢悠悠开口答应。

“这下算知道我是清白的……”周侍卫见禾茉从马车上下来，猜想他们夫妻俩应该是谈妥了，话刚说一半，就看见禾茉双眼通红，眼挂泪珠，从马车上下来。

方秀才动手了？

“你说什么？”禾茉抬头问他。

“没事，你……别难过，男人嘛，总是要做大事的！”周侍卫自以为看透一切，临走前还不忘安慰她。

“什么意思？”禾茉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将药膏好好塞进袖口，径直往曹德的面摊走过去。

面摊前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可禾茉走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却不是一派和谐的场面，而是围满了聚众看热的人。

“大哥，今日这面摊是怎么了？这么热闹？”禾茉个子小，一时半会儿挤不进去，只能朝一边的大哥打听。

“说是卖的炸酱面将人吃出病了，那小孩吃完回去就不舒服，大夫也治不好，这不就来……”那大哥说着便又抬头看过去：“不和你说了，又开始闹了！”

吃出病？一碗炸酱面能将人吃出什么病来？

禾茉相信曹德的人品，他断不是那种偷工减料之人，自己提供的酱料和配方也没问题，如何会将人吃出病来？

禾茉觉得这件事情来得蹊跷，先在一边听听，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挤进去的禾茉，一眼就看见了局促不安的曹大哥，他面前的地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抱着怀里的孩子开始哀嚎：

“我可怜的小孙子，吃了你们家的面，回去就上吐下泻，等他爹娘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啊！”

“这位老夫人，我们家的面我自己都吃，怎么会在里面动手脚，您一定是误会了，不信您问问大伙，常来我这儿吃面的人也能作证。”曹德见她嚷得厉害，着急忙慌地解释。

可他越是解释，老太太嚎得越厉害，居然还开始上纲上线：“这面摊是你们家的，你当然不愿意承认，我看你的良心就是黑的，还敢在书院门口摆摊，祸害读书人！”

“我……我……”这话一说出来，曹德气得话都说不出，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久的名声，就被她这一张嘴轻松毁掉。

“无话可说了吧？”那老太太一改之前悲伤示弱的状态，开始煽动看热闹的人一起闹事：“大家伙，你们都看见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让他在书院下面摆摊？我们吃坏肚子也就认了，若是那些读书人吃坏肚子，那还得了？”

能在这个时间点来吃面的人，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不少人家里也有读书人，之前的事情就当是看个热闹，可这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不能当热闹看了。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家那小子也爱来这儿吃，过几月就要秋围了，可不能出茬子！”拎着菜篮子的胖大婶显然是被说动了，也开始质疑起曹德。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赶紧搬走吧！”

“至少别祸害读书人啊！你这可真是太不厚道了！”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自己，曹德急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朝每一个人解释，可大家伙都在气头上，哪儿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一人一句就将他的话淹没。

禾茉看着那老妇人在一边偷笑，地上躺着的孙子还捂着肚子难受，她看也不看，瞧着就不像是感情深厚的祖孙，倒像是请来演戏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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