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从方泽诲家离开后，才赶去的寺庙，等匆忙赶回府，已是黄昏。

她先是去老夫人院子里递了求来的平安符，紧接着往张夫人的院子去。

“夫人，老奴回来了。”此刻的周嬷嬷早已经将头上的抹额摘下，身上的衣服也换成普普通通的暗色系。

“今日嬷嬷回来的晚了许久，可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张夫人对家中嫡子的掌控欲一直很强，尤其是对周嬷嬷这个儿子昔日的奶嬷，更是容不得一点点隐瞒。

事无巨细，不得遗漏，无论何事都要告诉她。

这不，周嬷嬷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回来，张夫人便亲自在房中等着她过来解释。

“回夫人，今日那平慈寺院香火旺盛，找住持的人有许多，老奴等了许久才轮到，故而回程的时间有些晚了。”周嬷嬷跪在地上，小心回答着。

“原是这样，那确实怪不得你。”张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开口：“嬷嬷怎么说也是景儿的奶嬷，不必一直跪着。”

“多谢夫人。”周嬷嬷慢慢起身，却不敢在张夫人面前站直身子，只是躬着腰站在一边。

这样卑微谨慎的样子，可和之前在方泽诲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嬷嬷若是没事，便下去休息吧，切莫累坏身子，景儿知道定要同我闹了。”张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儿子，同自己关系一般，平日也不怎么来请安，倒是和这个老婆子还亲近些，这叫她心里如何能舒服？

“夫人，老奴哪值得大少爷心疼，是夫人教的好，大少爷才会念及幼年的情分，宽待老奴几分，在大少爷心里记挂的一直是夫人。”

周嬷嬷听见这话，立马又跪在地上，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得她不高兴。

“小莲，还不快扶嬷嬷起来？”张夫人听着这话心里舒坦了些，让身边的丫鬟将她扶起来。

“多谢夫人。”周嬷嬷小心道谢，慢慢退出房间。

她知道张夫人爱听什么，每次遇见刁难，她都能巧妙的化解，实在化解不了，她也能忍下，事后再去大少爷面前诉诉苦，便能加深他们母子的矛盾。

这一招她玩得可谓是得心应手。

大少爷本就不满张夫人对他的苛刻要求，再一经挑拨，日渐积累下来的矛盾便越发深，之前还能平静地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只要一碰面，立马就会吵起来。

这其中，周嬷嬷可是出了不少力，何况她还知道大少爷的秘密……

“嬷嬷，你可算来了，这次出去可有寻到……”张景声一看见周嬷嬷进来，立马迎了上去，刚想询问就被周嬷嬷一个动作制止。

“少爷，我们进去说。”

张夫人在他院子里放了几个丫鬟，都是做眼线用的，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她们知晓。

“嬷嬷先进来。”张景声故作镇定地转身回房，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开口急切地询问：“嬷嬷，这次可寻到满意的了？”

“少爷，这次的……很是不错，您定然满意。”周嬷嬷凑近他耳边保证。

“好！我的好嬷嬷！”张景声一听这话，激动地追问：“你明日就将他送到北院，我找个借口溜出去！”

张景声一直没考上秀才，空挂着个童生的名，急得张夫人下了狠心，关着他在家读书，连茶肆都不让去，他已经素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会儿听到送来的是好货，他更加按奈不住，恨不得今晚就找借口跑出去。

“少爷，不可！”比起他，周嬷嬷更加清醒，“您这几日向忍忍，大小姐的事情还没了结，府上都紧张着，您若是让老爷夫人察觉了，以后可就一次都不能去了。”

“嬷嬷说的有道理，还是嬷嬷对我最好。”张景声听完连连点头，看向周嬷嬷的眼神充满信任。

“不出三日，那张嬷嬷定然会回去复命，那时老爷夫人都忙着去送她，您出府也不易被察觉。”

周嬷嬷拉着他，蛊惑般的声音响起：“所以少爷您乖些，听我的话，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好，我听嬷嬷的话，以后我都听嬷嬷的话。”张景声如儿时一般靠在周嬷嬷的怀里，乖巧地令人害怕。

“这就对了……”周嬷嬷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笑容诡秘。

自从周嬷嬷四年前撞见张景声同男子欢好后，便猜到他好男色，有龙阳之癖。

周嬷嬷替他隐瞒下来，没让张老爷和张夫人知道半点，反而还暗中替他寻找各色男子，四年间，无论是自愿的，不自愿的，只要张景声喜欢，她都会想办法送到北院。

北院里面现在还养着一些人，都是些得了好处，尝到甜头，自愿留下来服侍张景声的男子，周嬷嬷也一直在替他打理安顿这些人。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全部由周嬷嬷一手打点安排，故而张景声所有的钱都由周嬷嬷管着。

这就导致他堂堂张家大少爷，平日的支取都要经过周嬷嬷的同意才行。

“嬷嬷，上次母亲送过来的三百两，你记得取给我，我有用处。”靠在怀里的张景声突然开口。

周嬷嬷的心“咯噔”一下，试探性地开口：“少爷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是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可以去给少爷买回来。”

“张嬷嬷看完后，估摸着会在等一两天，就带着妹妹北上赶路，我这个做哥哥的临别前，也要给她送点东西给她。”张景声平日里荒诞了些，但是对唯一的妹妹，还是不错的。

“大小姐这就要北上了？怎么这般着急？”周嬷嬷以为三日后是张嬷嬷自己离开，毕竟这才见过一次，新郎官也没来。

“五皇子娶的是侧妃，不宜太过张扬，说是为了全五皇子妃的面子，下次回来的时候再办宴席，这次先过去。”

张景声不是女子，他对此事也满不在乎，只知道日后要多一个当侧妃的妹妹，高兴的同时也希望她早早嫁过去，最好是能在五皇子妃进门前，早点怀上孩子。

“那少爷打算买什么送给大小姐啊？”

“估计是首饰这些，嬷嬷有什么想法吗？”张景声拿不定不注意，抬头看向周嬷嬷。

“我是建议少爷送套头面，大气漂亮，大小姐也是喜欢的。”

“那嬷嬷给我去挑吧，挑好了就给妹妹送过去。”张景声想着自己也不懂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干脆直接让周嬷嬷挑。

“诶！我定然替小姐选套漂亮的。”周嬷嬷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手里的三百两已经被花得所剩无几，若是真让她拿给张景声去买头面才是要她的命。

这会儿让自己挑，那她便挑一副普普通通的，装在盒子里一起送过去，想必依着大小姐那般的性子，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何况周嬷嬷知道，她对这次的婚事极其不愿意，这些写着吉祥话的嫁妆，她怕是看都不愿看一眼。

周嬷嬷的算盘打得响，可她根本想不到张家大小姐早就换了个人，对于这些嫁妆，她更是爱不释手，整日就盘算着能多收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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