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弘瑟缩，眼神空洞的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再将目光转向苏白的时候，眼中恐惧，像是藏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不是陛下。”

他机械地摇摇头，干巴巴的开口，张口便是陛下。

他，慕容弘已经是鬼界小鬼了。

人鬼殊途，他再也回不去人间界了。

无常揉了揉他的发顶，满意道：“很好。”

众人：“……”画面越来越恐怖了，九界四海所有人无论是对苏白有好感的还是没好感的，同时在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他们，总有死的一天，死后，便是鬼界小鬼。

到时候他们的待遇会不会比慕容弘还差。

慕容弘在神界是何等的潇洒恣意，嚣张跋扈啊，如今却成了个胆小懦弱的小狗崽。

慕容度脸色黑沉，指着无常道：“是不是你逼他的，你，你们，欺人太甚。”

他一掌击出，灵力暴击直接穿过界门往无常身上砸去。

却被界门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苏白皮笑肉不笑道：“慕容家主似乎有些心虚啊，就这么想栽赃我吗？”

慕容度愤怒：“分明是你的属下殴打我的弘儿。”

苏白双手交叉做了个反对的手势：“慕容弘现在也是我的臣民，他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人鬼殊途。”

慕容度脸色铁青，片刻道：“弘儿，你说，当时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详细说清楚，不然为父如何也不会相信。”

慕容弘深深看了慕容度一眼，讳莫如深道：“父亲，适可而止吧，我并不是被陛下杀的，杀我的人名叫秋容，他说自己是慕容家请来的帮手，让我跟他一起去驿馆到荣王府的必经之路上堵截陛下。”

慕容度愣住，瞬间反驳：“为父从来没请过叫秋容的人，他是哪里来的，长什么样子？”

这话任何人听着都像是推托之词，包括慕容弘，他给了他爹一个“你就糊弄我吧”的眼神，没有回答慕容度的话，而是继续道：“后来，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秋容在我背后下黑手，若不是走马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事情就是这样，我说的很详细了。”

慕容度暴怒：“说谎，弘儿你想清楚，我是你父亲，你就是这么跟着外人来害慕容家的吗？”

慕容弘那一张年轻的脸已经不复往日英俊潇洒，悲苦丛生地看了一眼父亲，瘪瘪嘴道：“你不信就算了。”

盛梁枫还等着吃饭呢，道：“怎么感觉越来越说不清楚了，你们自己人居然不相信自己人，气死我了在这里耽误时间，帝姬我们别理他们，都是些麻烦鬼。”

他说着就要去拉人离开，苏白却朝他做了个阻止的手势道：“既然说不清楚，那就用看的吧。”

说着她往界门内喊了一声：“谛听，把鉴往镜拿来。”

盛梁枫眼睛一亮：“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十分狗腿的站在苏白身旁，挑衅似的看了慕容度一眼：“这鉴往镜一照，发生过什么事就都清楚了，我看你还想怎么栽赃小殿下。”

他朝慕容度呲牙咧嘴。

慕容度双拳握紧，满脸愤怒，甚至开始回想儿子说的话，秋容，难道真有这么一个人吗？

魔皇神秀看向苏白：“是时间之刃吗？”

苏白点点头：“是，时间之刃在我登基鬼帝那天，忽然就变成了镜子模样。”

魔皇神秀秀美的眼睛恍惚了一瞬，叹道：“原来它的本来面貌是这样的，古朴，神圣，充满了祥和的气息。”

她的目光从鉴往镜上挪开，看向苏白道：“看来这东西给你没错我最初便是在鬼界偶然遇到它，它在我身边百年，原来竟是为了遇到你，真乃天命。”

苏白怔住，她还是第二次在神秀姨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似在追忆什么，又似沉浸在什么既定且已知的故事结局里，上次她露出这种表情是说起她娘荣王妃的时候。

神秀姨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无比耀眼的曾经，她如今已是鬼界之主，感觉到自己身上眸中造化之力在缓缓复苏。

因此她更能感觉出神秀姨的与众不同来。

看来，有机会得找神秀姨好好聊聊了。

苏白挥出一掌灵力落在鉴往镜上，鉴往镜歪斜，照在慕容弘身上。

片刻后，镜中便出现一幕幕画面，正是死之前的几个小时。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画面，将前后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大概是九界四海破案最快速最让人无法挑拨的杀人栽赃案了，在鉴往镜和死者魂魄面前，任何栽赃陷害立刻不攻自破。

慕容度满脸震惊，他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那秋容不是为父请来的。”

他跟慕容弘解释，表情真切，慕容弘脸色更加难看：“是我太蠢了，父亲你也被利用率了，我……已经死了，人鬼殊途，你以后好好保重身体。”

慕容弘眨眨干涩的眼睛，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的很，想哭，却还是哭不出来。

众人看着这场景，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酸涩。

虽然慕容弘可恶，可他终究是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盛梁枫伸出爪子朝无常勾肩搭背道：“他也算是帮了忙，你对他好点，别老是打他。”

无常看了一眼他的爪子，动了动肩膀不理他。

他无常从前是个四大鬼王之一，修为境界乃是圣阶巅峰，现在的十殿阎罗都得对他客气尊敬，却被这小子如此对待，若不是看在陛下的份上，他早把人……咳咳！

无常看向苏白，不敢多想，等待下一步指示。

苏白直接打开生死簿，默念秋容的名字，生死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她怜悯地看向慕容弘：“慕容弘，你被骗了，那秋容是假名。”

慕容弘神色平静的点点头，他方才已经想到了。

慕容度怒道：“是哪个王八蛋敢算计我慕容家，即日起，给我寻找这个人。”

他指着画面里握着龙骨鞭身材微胖的壮硕男人，这男人围帽斗篷下的脸完全看不清容貌。

愤怒中，慕容度等人抬着儿子的尸体走了，鬼界大门关闭，慕容弘看着父亲等人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痴痴站在黄泉里，望着面前早已什么都看不见的远方。

无常扯了扯铁链，想起盛梁枫所说对他好点的话，想了想声音依旧冰冷道：“跟我去望乡台。”

慕容弘呆呆的：“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心头瑟缩，为什么感觉无常大人要惩罚他。

无常瞥了他一眼：“望乡台多日无人搭理，罚你去打扫望乡台七日。”

慕容弘低头，果然还是要罚他。

然而当他站在望向台上，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拎着抹布，却看到了父亲和族人的身影时，他眼圈发热，若此时有泪水，他大概已经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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