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伊颇为诧异道：

    “殿下，上百年来结婚所需的东西就是那些，还能‘制造’出什么新的来？”

    约瑟夫微微一笑：

    “只要包装和宣传做得足，结婚可以需要世间的一切。

    “对了，咱们这次积压量最多的商品是哪些？”

    “啊，”巴伊板着指头道，“纺织品，铁制品，家具，酒类，纸制品，还有马车。”

    约瑟夫闻言皱眉，这个该死的霍普，把法国拿得出手的产品几乎全算计了进去。

    他想了想，道：“这里面的纺织品、铁制品和家具最不宜久存。那我们就从这上面入手。

    “比如，可以大力宣传现在结婚需要‘三大件’，才能保证婚后生活幸福。”

    “三大件？”

    “对，就是：一套法国时装，一套合成板家具，一套铁制法国炊具。要从女性角度入手，让她们建立起‘结婚没有三大件很丢人’的观念。”

    约瑟夫开始客串起后世的无良商家：“几个渠道进行宣传。

    “一是民间传言。散播‘这是法国人结婚的最新流行趋势’，‘法国女人没三大件绝不进教堂’的流言。不论是商队还是外交人员，只要前往德意志、意大利地区的，就必须对至少十个人说这些东西。

    “二是在报纸上宣传。雇一些著名记者，让他们撰写‘最新科学研究’的文章。比如‘普通的铁锅存在有害成分，影响后代，只有法国南锡或卢森堡出品的优质铁材，才能保证健康’。

    “此外，就是在戏剧里加入对三大件的宣传。哦，《费加罗的婚礼》就挺合适，我会跟博马舍先生商量版权和改编问题。近期在维也纳、佛罗伦萨、布鲁塞尔等地大量加演。”

    巴伊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他已经能想象到，经过这些手段宣传之后，姑娘们在结婚前对所谓的三大件会有多么执着。

    约瑟夫还在补充：“嗯，还要加上一句口号，‘法国姑娘们都知道，一生一次的婚姻，必须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巴伊突然露出了笑意，欠身道：“殿下，我认为，或许这批货物根本不用运往南尼德兰和托斯卡纳。

    “有了您的办法，法国的新婚夫妇们就能将它们抢购一空。”

    “您在说什么？”约瑟夫却立刻严肃地看向了他，摇头道，“这套东西绝不能在国内宣传！

    “不但要禁止在国内宣传‘三大件’，为了消弭国外传回消息的影响，还要在国内进行反向宣传。例如‘爱情才是婚姻的一切’，‘不要让物质玷污了婚姻的纯洁’。”

    “啊？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会重创我国的人口增长率。”

    “不，不至于吧……”

    约瑟夫吁了口气，道：“这三大件的价格可不便宜，普通家庭很难担负得起。就算咬牙买下来，也需要积攒很久的钱，势必会令结婚时间推后。

    “此外，夫妻双方考虑到后代在结婚时也要面临巨额花费，很可能就会少生几个孩子。

    “我们绝不能为了眼下多销售一点儿商品，就让法国落人口不足的陷阱！”

    他记得拿皇当年就是因为《法典》里的家庭和继承条款，直接将法国的新生儿出生率腰斩。【注1】

    这导致几十年后爆发的普法战争中，法国以往在兵源上的优势大打折扣，成为战败的重要因素之一。    

    人口，永远是国家最核心的竞争力之一！

    巴伊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心说所以为了销售商品，别国的出生率就无所谓了是吧？

    但他还是恭维道：“殿下真是为法兰西殚精竭虑，愿天主保佑您。”

    两人交谈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埃芒将车门拉开，约瑟夫立刻就看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那都是载种整齐的甜菜。

    他心中暗叹，法国不愧是全世界最适合种甜菜的地方，这所育种实验室筹备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种下的甜菜就已经长得这么茂盛了。

    阿查德和育种实验室的几名农业专家得知王太子殿下来了，忙匆匆赶来迎接。

    而后，约瑟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日子没见的熟悉身影——拉马克医生。

    在几人行过礼之后，他有些好奇地问拉马克道：

    “您来这里做什么？”

    拉马克每半年就会向他汇报一次青霉素的研发进度，虽然获得的青霉素浓度一直在提高，但距离能药用仍有不小的距离。

    难道是因为他工作压力太大，跑来这里观赏绿植放松一下？

    拉马克忙道：“殿下，我听说您最新发明了一种能快速培育良种的理论，所以就来向阿查德先生学习。”

    “啊？您也对育种有兴趣？”

    拉马克一脸幽怨道：“殿下，一型抗生素的研制关键就是高产菌株的培育。而培育菌株和育种有很大的共通之处。如果您的遗传因子理论能早两年创造出来，我的进度肯定比现在要快很多。”

    “一型抗生素”就是青霉素的秘密研发代号。

    约瑟夫当即一愣。对啊，自己还真的忽略了遗传学知识对培养青霉菌的作用，这下亏大了……

    他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望着面前绿色的海洋，对阿查德道：“您这边的进展如何？”

    “蒙天主庇佑，一切顺利，殿下。”阿查德兴奋道，“我这段时间已经和助手们进行了数百批次的杂交实验，加上以前在巴伐利亚的积累，我相信明年夏天就能获得含糖量更高的新品种。

    “哦，还有甜菜种子。现在已有十多顷的‘高糖甜菜’被种下，9月就能成熟，足以为愿意种植甜菜的农民提供种子。”

    他说的“高糖甜菜”就是他之前培育出的含糖量8%的品种。经过韦尼奥这几个月的不懈推广，法国中北部有不少农民都表示愿意种植。

    不过，今年只建成了一座小型炼糖厂，收获的甜菜大部分只能当蔬菜吃。要到明年秋天，制糖规模才能达到月产5千吨的水平。

    【注1】拿破仑法典规定：非长子和长子具有同等的继承权，就连私生子也能继承部分财产。很多法国家庭为了避免原本就不多的土地被切成碎块，于是决定只生一个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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