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老神父在享受着猫戏老鼠一样的快感。

    没办法，他真的是压抑太长时间了。

    明明他知道很多很多事情，明明是他在暗中操纵着一切，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可怜的棋子，这是多大的成就感？

    每当想起自己在暗中策划的一切，亚伯拉罕就兴奋的浑身发抖。

    他很想将这种兴奋和欢愉分享给其他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事迹，总感觉这种欢愉是不完美的，缺少了一些东西。

    可是，在最后胜利的这一刻来临之前，无论他内心深处究竟有多么渴望，也只能拼命的去压制，去忍耐，每一天的忍耐，都在让这种冲动变的更加强烈。

    而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在暗中所做的这一切，宣告给所有人知道，终于可以享受别人震惊，恐惧，甚至是绝望的目光。

    尖叫吧，悲鸣吧，哀嚎吧，绝望吧。

    亚伯拉罕用力张开双臂，希望能聆听到最美妙的音乐。

    可是想象中的欢呼声并没有响起。

    噗！

    他听到了一声混合着不屑和嘲弄的笑声。

    这声音，瞬间让亚伯拉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难得愉悦的好心情在刹那间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阴霾的眼睛，唰的一下望向罗恩所在的方向，声音就是从罗恩口中传来的，在所有违逆者当中，他是最大，最令人厌恶的一个。

    他明明获得了命运的馈赠，有了窥探命运的能力，却丝毫不感激命运的恩赐，反倒是处处跟命运作对。

    这家伙，最可恶了。

    “你笑什么？”亚伯拉罕的眉头拧成一团。

    罗恩用力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控制住笑声：“抱歉，虽然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笑，但这一下实在是忍不住。”

    “你说，我们是小丑……”

    “那你自己呢？”

    亚伯拉罕眉毛一挑：“伱什么意思？”

    “我是说啊，你以为你是在暗中操纵着一切的人，可谁能保证，你其实也只是一个被操纵的小丑？区别就是，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而你更可悲，你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亚伯拉罕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奇怪了，罗恩所说的这一段话，他甚至完全无法理解，不明白罗恩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究竟是谁？”罗恩呵呵笑了一下，再次问道。

    亚伯拉罕用力的挺起了胸膛：“我是帕特里奇.安德烈，我是圣贤，我是命运的守护者……”

    罗恩直接粗鲁的打断了亚伯拉罕的话：“你就是个屁……”

    宣扬式的发言被强行中断，亚伯拉罕一张脸瞬间涌现出一层涨红，他冲着罗恩怒目而视，这家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所以说，在他进入曙光女神教会的那一刻，他就非常讨厌这个家伙。

    而不远处，杰拉尔德，莉蒂娅等人，则是，明显变了脸色。

    帕特里奇？

    “你以为你是帕特里奇？”完全无视了亚伯拉罕充斥着愤怒的眼神，罗恩脸上的不屑也变的更加浓郁：“那你可知道，帕特里奇为何将姓氏从亚伯拉罕改成安德烈？”

    罗恩这完全就是随口一问。

    要是能从亚伯拉罕这边得到答案最好，得不到也完全无所谓。

    可是让罗恩没想到的是，亚伯拉罕脸上的表情却是忽然一愣，他只知道他在历史书中记录的名字是帕特里奇.安德烈，亚伯拉罕只是他原本的姓氏，也是他的化名。

    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一点，并且没有对这种情况产生任何怀疑。

    直到罗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亚伯拉罕这才突然怔住了，是了，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从帕特里奇亚伯拉罕，改名为帕特里奇安德烈？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小小的差别，为什么在他的心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

    他忽然发现，在脑海中，那些古老的记忆，就像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书上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做过了什么，但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却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他的喉头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口水，大脑嗡嗡作响，有种脊椎发麻的恐惧感。

    最让亚伯拉罕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一百多年来，他居然从来没有对这种情况产生过半点怀疑……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限制他往这边思考……不对，不是这样，实际上，他应该是对这种古怪的记忆产生过疑惑的，当罗恩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有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很明显，这个问题也应该不止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深入去思考，让他下意识去回避这个问题。

    也正是因为亚伯拉罕曾经产生过这方面的疑惑，所以罗恩的话更容易对他产生刺激。

    怀疑，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情况下，无法被彻底根除，掩埋和回避，只能让怀疑变成被压住的弹簧，当压制力消失的时候，它将弹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罗恩的问题，恰巧将压力给推开。

    就像是现在这样，亚伯拉罕的意识瞬间乱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滋生，很多问题，他想知道答案。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修女？

    为什么，在拉纳卡城有那么多和他相似的存在？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讨厌阿奇博尔德？

    眼看着亚伯拉罕的模样，罗恩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诡异，虽然他的身子遭受到了很强烈的冲击，早再加上赫拉克勒斯的庇护带来的透支，短时间根本无法恢复，但罗恩依旧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然后视线再一次看向亚伯拉罕：“帕特里奇发明的古文字你认识多少？”

    “汉语拼音二十六个字母，你又知道多少？”

    亚伯拉罕的眼睛下意识的瞪大，他有些莫名的恐惧：“汉语拼音？那是什么？”

    罗恩脸上的笑容越发嘲弄：“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当初帕特里奇从阿奇博尔德那边获得了古文字和汉语拼音两种从未在黄昏大陆上出现过的文字……连我都知道汉语拼音，你自称是帕特里奇，居然都不知道？”

    “你难道不知道，帕特里奇留下的笔记，全都是用汉语拼音书写的吗？”

    四周众人已经完全懵了。

    一个又一个极为隐秘的信息从罗恩的口中说出，不断挑战着他们的承受极限。

    别说其他人，就连原本就知道一些情况的弗吉尔都感觉毛骨悚然。

    慈眉善目，莫罗尔大教堂资格最老的神父亚伯拉罕居然是操纵一切灾难的幕后黑手？亚伯拉罕神父，居然是千年前早已陨落的圣贤？他甚至准备覆灭整个拉纳卡，只为了遵循命运的轨迹？

    而现在，罗恩更是直接曝光，圣贤帕特里奇发明的古文字，真正的发明者乃是阿奇博尔德那个渎神者？

    他甚至发明了两套文字？

    疯了，这个世界已经完全疯掉了。

    太多太多的信息，让人们根本接受不过来。

    整个现场，可能也就只有沙琳一人，没心没肺。

    说实话，沙琳对于千年前发生过什么，真的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亚伯拉罕原本得意兴奋的脸庞逐渐变的煞白，愉悦的姿态，早已无法维持，荡然无存，他的眼神在闪烁，嘴唇在不断哆嗦：“不，这……这不可能，你胡说，我……”

    “胡说？”

    罗恩忽然冷笑，打断了亚伯拉罕的声音：“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单单在拉纳卡，就有那么多和你相似的老头吗？”

    “约翰伯爵是你杀的吗？魔药铺那个老头也是你杀的吧？酒店里面那五个老头也是你弄死的吧？”

    亚伯拉罕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喉咙都变的有些干涩。

    “我想你的心里面应该已经有了一套很合理的解释，让我猜猜看……比如说，那些老头他们实际上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你用自己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创造出来的分身？”

    “当你将这些分身杀掉吸收的时候，你的实力会变的更强，你的身体会变的更年轻，对不对？”

    亚伯拉罕的身子都开始颤抖，很明显，罗恩所说的完全切中了要害。

    “那你怎么知道，其他那些老头心中是不是同样的想法，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你才是分身？”

    “当然，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你们全部都是分身……不对，甚至连分身都算不上，你们只是某个存在制造出的，惟妙惟肖，和真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人偶？”

    “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你是帕特里奇，可你连人都不是，你不过只是被帕特里奇玩弄在手掌心的一个人偶。”

    “闭嘴！”亚伯拉罕忽然暴怒，他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雄狮，野蛮又狂躁的咆哮着：“你休想骗我……我是帕特里奇，只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有些东西我已经忘了……”

    罗恩又笑了：“好吧，我就当你只是忘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可是圣贤啊，是曾经就算是龙王都要以礼相待的存在，可是现如今，你吸收了六七十个分身，你的实力究竟恢复了多少？”

    “拉纳卡成的分身，应该早就被你吸收完了吧，你有恢复圣贤的实力吗？你现在的实力，只是一个笑话。”

    他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塑封好的日记，丢给了亚伯拉罕：“这是帕特里奇的日记，你能告诉我这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吗？”

    帕特里奇下意识的接过了日记，看着上面扭曲的文字，他的眼瞳在剧烈的颤抖着。

    “你所拥有的一切记忆，你所掌握的所有知识，你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出自你的心，全都只是帕特里奇为你设定好的程序。”

    “你，才是最可悲的那个小丑。”

    小丑？

    小丑竟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

    亚伯拉罕忽然就像是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他的双手用力的交错着，将帕特里奇的笔记给撕成了碎片。

    他非常努力的想要重新找回自信，但坍塌的信仰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重新捡起来的。

    他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扭曲的脸庞，早已将心中的恐惧给展现的淋漓尽致，他迈开双腿，冲着罗恩走了过去：

    “呼……”

    “还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我差点儿就被你给骗了……我就是帕特里奇，没错，我就是圣贤，我是守护命运的存在。”

    “不能被你这三言两语给骗到了，还是先杀了你比较好……”

    亚伯拉罕每一步接近身上的气息都在不断膨胀，虽然罗恩将亚伯拉罕神父说的非常不堪，可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个不逊色幼神之树的存在。

    刚刚击败幼神之树是何等艰难，现在全员重伤，体内损耗的魔力根本就没来得及恢复。

    一个身受重伤的罗恩，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一些人，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想要帮忙。

    可唯独罗恩和弗吉尔，面色依旧冷漠，似乎浑然没有将亚伯拉罕神父当回事。

    罗恩的手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玻璃瓶。

    散魂！

      第四章送上，待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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