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沐夕颜回到相府的时候,正值晚饭时间,可是父亲和姐姐却都不在,府里冷冷清清的,反倒是平日里一直在闭关的二娘在这一天破天荒出来了。
沐夕颜想,也许就是知道父亲不在,二娘才出来的吧。
二娘和父亲的关系极差,这在府中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连带着,她对姐姐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可是对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却总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倒更像一个母亲。
栗珠坐在红木桌前,秀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现,显然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直到看到见沐夕颜回来了,她才柔柔一笑,脸上的细纹似乎都舒展开了:“阿颜,你回来了。”
“二娘...”沐夕颜用糯糯的声音唤了一声,俏脸微红,心中懊恼不已,她不知道今天二娘会出来,如果知道了,她就不会这么晚才回来,二娘长年闭关,能见她一面真的不容易。
不过栗珠却没有因为等了沐夕颜很长时间而有丝毫的不悦,她拉着沐夕颜的手,眼中尽是母性的慈爱,温柔地问道:“阿颜,你今天一天都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沐夕颜自然是不能把自己和景容这些天发生事情告诉她,她看了一下四周,借机转移了话题:“二娘,爹去哪里了?”
说起沐之衡,二娘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悦,干巴巴地说道:“他有事,出去了。”
沐夕颜又问道:“那爹要什么才能回来?”景容的师父继需要炼制那续命要,自然也希望能快点找到那千年龙舌草了。
说到这里,栗珠的神色有些微妙:“阿颜,你这么急着见你爹,有什么事吗?”
“我...”沐夕颜不知道该怎么说。
栗珠心思敏锐,很快就发觉到了沐夕颜的异样:“阿颜,你是怎么了?”
事到如今,沐夕颜干脆不再隐瞒,直说了:“二娘,我想请父亲寻找千年龙舌草。”
“你要千年龙舌草干什么?”
“我...”沐夕颜又顿住了,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落水被景容救起,名节确实有损,虽然她不是特别在乎,可不知道二娘会怎么想?
“阿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栗珠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栗珠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在沐夕颜的生活中,她可说完全扮演了母亲的角色,在她的面前,沐夕颜藏无可藏,很快就把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沐夕颜的述说,栗珠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阿颜,别说你父亲不愿意去寻找那千年龙舌草,就算他有心帮忙,也不可能再找到那千年龙舌草了。”
“为什么?”
栗珠顿了顿,缓缓说道:“因为,这世上最后一株千年龙舌草,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了,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千年龙舌草了,若想要再寻找一千年以上的龙舌草,恐怕要等到好几百年以后了。”
沐夕颜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种情况,她不禁又问道:“二娘,那最后一株千年龙舌草用在谁的身上了?”
栗珠定定地看着她,幽幽开口:“你。”
沐夕颜鄂然,指着自己:“我?”
栗珠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需要用到千年龙舌草?”沐夕颜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能算太好,尤其是小时候经常生病,可也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竟需要用到如此罕见的续命药材!
栗珠徐徐说道:“阿颜,你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发展到最后甚至药石无灵,眼看你小小年纪就要命赴黄泉了,你的父亲就集齐了七七四十九味世间难寻的珍贵药材,让一位江湖神医炼成一种续命药,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二娘,那续命药和景容师父要炼的续命要是不是同一种。”
“不光如此,就连那炼药的神医,也是同一个。”
...
二娘没有理由骗她,那千年龙舌草,应该真的应该被自己用了,这也解释了父亲为什么会对那续命药了如指掌,连其中需要几味药一清二楚。
她也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确实有一次她病得非常严重,虽然她之前也经常生病,却没有那一次那样,难受得快要透不过气了...那次病好了之后,她也留下不大不小的后遗症,很多事情她都记不清了,想来必是忘了父亲为她求药的艰难过程。
景容说她若是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就让人和他说一声,让他好早做准备回天门,现在千年龙舌草都没了,那就更应该通知他,让他不要再白废精力了。
可是一想到他要回天门,沐夕颜心里就钝钝的痛,他说这次回去之后再也不会来来京城,这就意味着这一别后,他们可能此生都无法见面了。
此生都无法见面吗?
正想着,就走到了那家画铺的门口,虽然蒙着面纱,可是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迎了上了,殷切地说:“这不是沐小姐吗?快请进快请进。”
沐夕颜进了铺子,正要说话,那老板已经先开口了:“沐小姐,你是来找小景的吗,他正在里屋做画,你可以进去见他。”
沐夕颜有些奇怪,画铺老板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想来定是景容那单纯的小子经不住画铺老板再三的询问无意间透露的吧?
沐夕颜无奈地笑了笑,走向里屋...
可是到了里屋,沐夕颜却没有马上进去,她站在门口,看着景容坐在屋子临窗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正低头一笔一画地认真临摹着,阳光从窗户中射了进来,在他脸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沐夕颜看得些痴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一个男人竟能如此吸引她,要是被姐姐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笑她?
一幅画完成了,景容吁了口气,放下毛笔,轻轻地把画摊在桌上晾干墨水,一抬头就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沐夕颜。
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鄂然,景容唤道:“沐姑娘?”
沐夕颜这才如梦方醒,她装作平静缓步走了进来,坐在景容对面的位置上,又伸手解下脸上的面纱,定定地看着景容:“景公子,我...”
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而是景容先开口了:“沐姑娘,你今天特意过来,是为了告诉我沐丞相决定吗?”
沐夕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景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有些急切地说道:“那,沐丞相他愿意帮忙寻找千年龙舌草吗?”
沐夕颜张了张嘴,本来想把关于那千年龙舌草的事都告诉他,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今天告诉了他真相,他就会离开京城,不再回来了,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看到沐夕颜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景容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神一黯:“沐姑娘,沐丞相他,还是不肯帮忙,对不对?”
“不,父亲他、他说...”
“沐丞相怎么说?”沐夕颜这种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景容非常不解,若是沐丞相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怎么看沐姑娘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啊?
沐夕颜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她看着景容定定地说道:“父亲他说了,他愿意帮忙寻找千年龙舌草,救你师父!”
“真的吗?”
沐夕颜点了点头,因为心虚,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性格直率,从来么撒过谎,这可以说是她生平第一次。
景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开心地说道:“那太好了,沐姑娘,真是谢谢你。”
看到景容那么高兴的样子,沐夕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把说谎后的那点心虚愧疚扔一边,她试探着问道:“那...你是不是不会回天门了?”
没想到沐姑娘既然会关心这个问题,景容着实有些诧异,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在沐丞相没有找到龙舌草之前,我自然不能回去,否则谁将龙舌草带回去呢?”
沐夕颜又继续问:“那、你一直住在这家画铺里吗?”
“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自然只能住这里。”
沐夕颜闻言微微地笑了,轻轻地说:“景公子,你的丹青画得那么好,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景容颔首道:“只要沐姑娘愿意,随时可以来画铺向我请教。”
...
接下来来几天,沐夕颜就以学画为理由,经常去景容所在那间画铺找他——以学画的理由。
景容是个细心又温柔的少年,即使她学画的过程不那么顺利,他也从来不会烦躁,即使她真的学不好,他也会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
景容的指节修长,皮肤如玉一般细腻光滑,却又特别温暖,那种温暖仿佛可以通过指尖的触碰传到她的心里...
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心就会跳得特别快,脸像被烧起来一样,注意力怎么都无法集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她总是学得特别慢...
只是每当他问起关于千年龙舌草的时候,沐夕颜都会心慌不已,随口敷衍过去,看到景容清澈而信任的眼神,她就特别地愧疚和心虚。
这是沐夕颜生平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自然是心虚不已,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她也多次想要告诉景容真相,可以一看到他清秀温柔眉目,想到他握着自己手教她学画时的情形,想到他温暖的手指她就有把话咽下了,一告诉他真相,他是不是会马上离开不再回来了?
她也非常害怕面对景容知道真相后的情形,他会怎么看她?震惊?失望?鄙夷?沐夕颜不敢想下去,因为哪一种都是让痛彻心扉。
她恨自己自己没用,竟然被这样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少年控制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了,可是现在的她真的已经陷得太深无法自拔了。
小的时候她,她多少有些看不惯,姐姐为了皇上牵动了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后来也不喜欢皇上成天纠缠着自己,没想到现在竟然伦到自己为情所困了,真是讽刺啊。
她知道谎言迟早有一天会被揭穿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那天,她照常来到竟容就住的那间画铺,可竟然看到景容作画的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那姑娘的容貌娇媚,称得上是个美人,她就站在景容的身边,正在为他磨墨,眉眼含春,含情脉脉地看着景容。
这一幕落在沐夕颜的眼中,她只觉得心就想被堵着一快大石头一样,说不出的难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
少女偶然尖抬起头,也看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及时敌意?
景容画完一幅画,抬头瞬间也看了沐夕颜,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微笑着招呼沐夕颜进来,可是今天的似乎有些不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神情有些疏离。
景容看她的眼神让沐夕颜的心“咯噔”了,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多想。
“沐姑娘。”长长的沉默后,景容终于出声:“你站在哪里干嘛,快进来啊。”
沐夕颜缓步走了进来,站到了景容位置的另一边,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位陌生少女,问道:“景公子,这位是...”
景容便微笑着向她介绍道:“沐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妹季馨。”
“原来是季姑娘啊。”沐夕颜浅笑着回道,她知道景容有一位师妹,在这些天在和景容学画的相处中他曾经提起过,他是一位师妹一起来京城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这位师妹一来京城就被她的家人幽闭了起来...
现在看来,这位师妹已经是被家人放出来了,一放出来就不忘来找她的师兄,他们的感情还真是不错啊!沐夕颜心里酸酸地想着。
景容又对季馨介绍沐夕颜:“师妹,这位是沐姑娘,她是沐丞相的小女儿,这些日子里也全靠她的照拂,我才能安稳度过。”
一听到沐夕颜的身份,季馨急忙行礼:“原来是相府的二小姐啊,我真是失礼了。”
沐夕颜似笑非笑地回道:“怎么会呢。”
在京城中,她这个相府二小姐可谓默默无闻,完全比不少自己的姐姐。
两女一男同处一室,沐夕颜和季馨都有些尴尬,反而倒是景容,他以前一贯拘谨,可是这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异常沉静,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还能安心作画。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幅画完成了,景容放下画笔,拿着画走到沐夕颜的面前:“沐姑娘,你看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沐夕颜接过画便开始观赏,看着看着不由心生奇怪,就向景容问道:“景公子,你画的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景容淡淡地回答:“这花名为夕颜,刚好与沐姑娘同名。”
沐夕颜清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取自一种花卉,却从没见过,她前几天曾偶然向景容提过,没想到他竟然都记在心里了。
心里暖暖的,沐夕颜含情脉脉地看向景容:“景公子,你真是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景容的声音淡淡的:“沐姑娘若是不嫌弃,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沐夕颜闻言心里更是高兴,将画抱在怀里,柔柔地说:“我怎么会嫌弃呢。”
“那就好。”景容脸上带着笑,用他一如既往温柔地声音说:“承蒙沐姑娘多日的照顾,这就当是临别前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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