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是什么？”芬格尔以一种夸张的语调说，“他可是刚孵化的龙王啊！”

　　“我们在课堂上都学过，龙王在孵化的过程中会展开某种领域来保护自己，这种领域的实质是产生生物电流刺激生物的大脑，所有踏入这个领域的人都会出现致命的幻觉！”

　　芬格尔斩钉截铁地说：“这一次很明显也是因为康斯坦丁复苏，才让大家产生了集体幻觉！”

　　听见芬格尔的说话，安德鲁愣了一下，然后问一边的帕西：“有这么一回事吗？”

　　相比于卡塞尔的学生，因为血统浓度太低，安德鲁并未接受过传统的屠龙教育，他本科是在耶鲁大学读的法律，所以对这些非常识性龙类的知识也不是很了解。

　　“确实有这么一种理论。”帕西小声的回答，“而且这个理论在十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已经被验证过一次了。”

　　“荒谬！就算有这个理论，这种说法也极其荒谬！”

　　安德鲁一拳捶在桌子上，暴跳如雷。

　　“一个人会产生这样的幻觉还可能，会有这么多人产生相同的幻觉吗？这很明显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才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你的说法完全都是信口雌黄！”

　　听见安德鲁的反驳，芬格尔不置可否：“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请专业人员给你解释一下吧。”

　　紧接着，在听众席上就有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银边眼镜、气质温和的人站了起来。

　　“布莱尔教授，以及陪审团的各位教授你们好，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富山雅史礼貌的给大厅里的人打招呼，推了推自己眼镜，“辩护人芬格尔说的是事实，群体性幻觉确实是存在的。”

　　“群体性幻觉的起点一般都是某个人头脑中存在的模糊印象所产生的幻觉，当这一最初的幻觉被肯定了以后，就会引起互相传染。”

　　“在这次群体性幻觉事件中，很明显是由第一个观察者被康斯坦丁的领域影响，产生了路明非龙化的幻觉，而且他把这一结果表达了出来，而后其他人了解这种幻觉，就会不自觉去印证它，比如把火光的阴影当作鳞片，把手中的刀当作利爪之类，或是一些让其他人产生同感的细节。”

　　“由此产生的同感在肯定过程中会变成一个核心，观察者理解力会被它征服，判断力也会因它而窒息。观察者这时看到的已经不是客体本身，而是他头脑中产生的幻觉，这就是路明非被这么多人看像是龙化了的原因。”（注1）

　　安德鲁气极反笑：“笑话！照你这么说，无论什么都能用集体幻觉解释了！那我现在站在这里也是你们的幻觉了。”

　　“不要着急，安德鲁先生，你要知道着急是没有用的，你是不是我们的幻觉，等听证会结束之后，我不介意亲自来验证一下。”芬格尔难得客气了一下。

　　“不过你帖子中描述的路明非龙化现象，很明显是一种集体幻觉，关于这种集体幻觉，我这里还有其他记录作为证据。”

　　芬格尔又露出得意而欠揍的笑容。

　　“那个谁，把我们的证据放出来给安德鲁先生看一看。”

　　一个新闻部的小弟捧着笔记本电脑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连接上了听证会的大屏幕。

　　芬格尔用管理员权限登录上了学院论坛的后台，打开了一个已经被删除的帖子。

　　“路明非绝对有问题！我都看见他都长出龙角和长须了，爪子就和鹰爪一样，而且浑身金光环绕，马上就要化龙了！”

　　帖子开幕雷击。

　　“我也看见了！路明非的手都化为了五趾龙爪，这可是帝王之相啊！”

　　“胡说！明明我看见只有四趾，路明非明明只有诸侯之势，身上环绕的也不是金光而是紫光！路明非最多化蟒蛟，不可能化龙！”

　　“可我看见的路明非明明就是身体被红宝石结晶覆盖，还长出了尖锐的翅膀，你们绝对看错了，路明非是红宝石龙！”

　　“路明非是中国人，楼上你别乱入DND设定好吗？我们这是正统东方神话世界观！”

　　……

　　会议厅里的的众人都沉默了。

　　啪的一声，芬格尔关掉了学院论坛的界面，露出电脑桌面。

　　“这是我之前删除的一个帖子，类似的帖子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展示了。这因为被康斯坦丁的领域影响，所以很多同学都出现幻觉了，才会在网上胡言乱语。”

　　“有人说路明非是黑龙的，有些路明非是中国神龙的，有人说路明非是红宝石龙的，甚至还有人说路明非身上出现了深海迦娜的特征！”芬格尔提高了音量，“这可信吗？很明显不可信嘛！”

　　“我就是为了避免像是安德鲁先生这样单纯的人相信了学院论坛上的谣言，才会把这些帖子都删了的，从安德鲁先生今天的表现来看，我很明显是做对了的。”

　　“所以论坛上的东西都不一定可信，我们都知道网络世界很多谣言的，我们需要有一双辨别谣言的眼睛，才能不让自己的大脑成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

　　芬格尔在自己的座位上夸夸其谈，最后大手一挥，用一句话点题。

　　“总而言之，我们要不信谣，不传谣！”

　　安德鲁气得差点抓碎自己面前的水杯，芬格尔这些话很明显意有所指，就是在说他安德鲁是个没脑子，被谣言蒙骗的傻瓜。

　　陪审团的终身教授都互相传递眼神，有些相对年轻一点的教授都已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芬格尔的话，甚至都对芬格尔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很有辩证精神，很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嘛。

　　终生教授们都是在卡塞尔学院里研究了多年的人，知道芬格尔说的是事实。

　　十年前的那一次行动中，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还没有如今这么苍老，还在卡塞尔学院内为执行部小组提供后援，所以他们都见识过龙王领域使人产生幻觉的情况。

　　如此一来，安德鲁提供的帖子就可以算不得什么证据了，更何况芬格尔还提供了更加荒诞的场面，这也进一步瓦解了安德鲁证据的权威性和有效性。

　　观众台上，只有苏茜看见那些评论的ID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苏茜记得在不久之前，她还在一些炒作自己和路明非关系的帖子中看见过这些ID，当时这些ID把节奏带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后来根据新闻部招供的消息来看，这些都是新闻部的水军小号。

　　“笑话，那这个你这么解释！”

　　安德鲁怒气冲冲地把一张照片举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展示。

　　无论是在学生席位中，还是陪审团里，都传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安德鲁展示照片上的是一个可怖的怪物，怪物浑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就像是鱼或者蛇类，但远比它们要狰狞得多，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尖锐的骨突从怪物的下颔和额头等地方长出，双臂化为利爪，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这就是路明非血统危险的证据！他自己都已经半龙化了！”

　　安德鲁对着所罗门王和陪审团的人大声说，在他看来，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这么明显的龙化现象，芬格尔总不可能再反驳了。

　　安德鲁幻想中，芬格尔看见这张照片后如遇雷击，瘫坐下去不敢再回答的场面没有产生。

　　芬格尔学着安德鲁勾起嘴角，一声冷笑，用别无二致的腔调大声说。

　　“笑话！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路明非，这照片上的东西都龙化成这个样子，脸都看不清，你凭什么说他是路明非。”

　　芬格尔高声说：“你说他是路明非，我反而觉得他长得比较像你安德鲁呢？”

　　陪审团上不少教授都已经从照片的冲击中缓过神来，觉得芬格尔说的还是有道理。

　　这张照片上的混血种确实已经龙化现象快要接近死侍了没错，但都龙化成这个样子，鬼认得出来这究竟是谁。

　　照片上的怪物就连脸部都已经被鳞片覆盖了一大部分，还有各种尖锐的骨突，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模样，这狰狞的面孔和路明非最多有两三分相似，并无法构成决定性的证据。

　　安德鲁只认为这是芬格尔在负隅顽抗，冷笑着说：“因为这是卡塞尔学院救援机组拍的照片，我们只需要……”

　　安德鲁的话一下噎住了，他想说的是只要把当初的机组人员拉过来当场对峙，这一切就都可以清楚了，但他的话说不出口了。

　　按照芬格尔今天表现出来的无耻程度，他都制造假证据了，收买机组人员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拍照的机组人员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由于卡塞尔学院之前的限制，安德鲁并未接触到当时救援路明非的机组人员，所以安德鲁也没有底气认为那些机组人员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就在安德鲁还在犹豫的时候，芬格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相比于安德鲁先生这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照片，我觉得还是学校校医院的化验结果要可信一点。”

　　芬格尔拿出了一张血液化验单，投影在了大屏幕上，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座的诸位都是学院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我芬格尔虽然成绩不好，但对于教授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欺瞒，相信你们都看得出来，根据化验结果，路明非时绝对安全的。”

　　芬格尔看着陪审团的教授，深情的诉说，目光如婴儿般单纯。

　　“要是你们对这张化验结果有疑问，路明非就在这里，你们可以现场抽血，拿回去化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哪一方是对的，哪一方又在信口雌黄的污蔑。”

　　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我相信，正义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你、你……“

　　安德鲁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芬格尔，手指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路明非这一方倾斜。

　　这时候，一直安静地站在安德鲁旁边的帕西站了起来。

　　“尊敬的教授们，虽然我方提出的证据，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对方辩护人圆了过去，但是让我们仔细想一想，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如此多的巧合指向路明非，这本就说明他可能存在问题了吧。”

　　帕西微笑着环视了大厅一圈，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左右异色的眼瞳。

　　“接下来我当初绝对不容置疑的证据，来证明路明非的血统具有极高的危险性。”

　　“这个证据就是，路明非3E考试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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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乌合之众》中提到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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