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青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的望着林梦蝶泛起晶莹光泽的侧颜，“她以前就像是一株无根的浮萍，但现在不同，现在她有根了。任何扎了根的东西，都不能随随便便说走就走。”

新雅依然不懂，但李青已经拉开了房门：“我们走吧。”

“哦。”

两个人走出小旅馆，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李青抬手揉了揉额头，轻轻舒了口气。

新雅歪着小脑袋打量他：“你好像也挺累的...”

“呃...”李青嘴角轻轻一扯。

这不废话么，常言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如今连林梦蝶都累得沉睡不醒，他这头牛又怎么可能不累？

“咳咳。”李青清了清嗓子，直接发动了车子，想要以此来掩饰心头的尴尬。

新雅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转而兴致勃勃的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当然是想办法赚钱喽，要不然连今晚的房费都交不起。”李青漫不经心的说道，心下一松。

“我们要去打工么？”新雅鼓着粉腮思量了一会儿，“我会编东西，还会刺绣，这有用处么？”

李青不禁笑道：“没什么用处。”

“啊？”新雅满脸沮丧的低下了小脑袋，“对不起，我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李青更是忍俊不禁，连连摇头道：“我们不去打工，当然没用处了。那种法子嘛，来钱太慢了，咱们要租船出海，单纯靠打工，辛辛苦苦工作一年都攒不够钱。”

“那你要怎么赚钱啊？”新雅好似想起了什么，小脸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泪花在眼圈儿里打转，“你是不是看我没用...要把我卖了？”

李青翻了翻白眼儿：“我不是说过了么，就算是把我这条命丢了，也不会丢了你。好了好了，快擦擦眼泪，又要哭花小脸了。你这小丫头片子，成天都瞎琢磨什么呢。”

“吓死我了，我最怕你不要我了...”

“别乱想，我怎么可能舍得把你卖掉呢？”李青开车驶过街面，慢悠悠的说道，“我听杜化笙提起，在彭尤有一家很不错的赌场，所以想去试试手气。”

“啊？”新雅再度慌张起来，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你不要去啊，我爹就是成天好赌，才把我姐姐卖掉的...”

李青微微一怔：“你姐姐？”

“嗯。”新雅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贝齿咬住嘴唇，眼泪又扑簌扑簌的落下来了。

“还能找到她么？”

新雅摇了摇小脑袋。

李青在街边停下车，抬手抹掉她白皙面颊上的晶莹泪滴，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那种法子根本不可能赚到钱，十赌九输，你不要被骗了...”

“那是别人，不是我。”李青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微笑道，“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相信我么？”

新雅眨了眨大眼睛，依然是有些将信将疑。

“不相信？”

小丫头抽了抽琼鼻：“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你看。”李青伸手到口袋里，将那枚白金婚戒掏出来，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我只用这一件东西做赌，如果输光，我们就离开，这样可以么？拜托，对我有点儿信心好不好？快快快，笑一笑给我看看。我们的新雅这么美，脸蛋儿没有笑容真是太可惜了。”

小丫头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故作严肃的板起了小脸：“你不准反悔。”

“嗯，绝不反悔。”

“我们拉钩。”

“好好好，拉钩。”李青笑着伸出手，同她白白的小指勾在一起，“这回放心了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我们现在有点儿小麻烦，接下来就要请新雅帮忙了。”

“什么忙？”

“我们不知道路啊。”李青两手一摊，“而且我也不会马来语，只能请你下车去帮我问问路喽。”

“这个简单。”新雅甜甜的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进路边的一家小店。

过了一会儿，她蹦蹦跳跳的从店铺里跑出来，又跳上了车，抬起小手往前一指：“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然后拐弯沿海再走一段，就到了。那座赌场在大海边，据说老板也是临港人。”

“也是临港人？”李青再度发动车子，轻轻蹙了下眉，“他乡遇故知，这应该算是好兆头吧。”

新雅眨了眨大眼睛：“小杜不是说，你在临港很有名嘛。这会不会是你的朋友？如果找他借点儿钱，应该不难吧？”

李青摇头苦笑：“你以为有名的含义就是朋友多么？”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还有一层含义，是仇人多。”李青道，“我到不指望会在这里遇到朋友，只要不遇上仇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吉普车驶过街道，不多时就看到了湛蓝的大海，几艘柳叶一般的渔船飘泊其上。

“我们要想回去，只能在码头搭乘远洋货船，或者是自己找一艘船偷偷出海。”李青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过眼下情况有点儿麻烦，因为库支海匪的缘故，出海搜查肯定会加强。”

新雅有些没太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离开彭尤，只能搞一条船自己偷偷摸摸的走。”李青低声道，“我们三个人如果碰到当地军队搜查，即便不是海匪，也一定会被认定成海匪。”

“可是我们买不起一条船啊。”

“对啊，而且船只吨位一定要够，小渔船肯定不成。”李青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才要去赌场，不然钱从哪来？”

海边的高大建筑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李青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蛮正规，少赌一点儿应该不会出乱子。”

他将吉普车停下来，下车之后仰起头，空中有海鸥盘旋。

李青带着新雅走进赌场，在前台用那枚白金戒指换了一把筹码。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对跟在身边的小丫头嘟嚷，“当初小杜要将我的婚戒押出去换钱，我差点儿没跟他拼命。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啊，我就主动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你发现没有？人类堕落的速度向来都是这么快...”

新雅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抱怨，翻了个白眼儿。

赌场很大，美女荷官穿着又短又透的裙子。不过那些赌客却没心思揩油，反而是瞪圆了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牌桌上。

李青对牌桌上的规矩并不熟，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玩儿法，抽牌赌大小，牌号最大的那个人可以卷走所有的钱。

第一局，他输了。

新雅的小脸瞬间苦了下来，忧心忡忡的扯了扯李青的衣袖：“我们不玩儿了吧。”

李青轻轻覆住她的手，还以一个安心的眼神：“现在收手，我的婚戒就赎不回来了。”

他将为数不多的筹码压上去，开始赌第二局。

这一局李青反败为胜，筹码比之前多了两三倍。

新雅又开始低低的劝：“好了吧，见好就收啦...”

“嘶。”李青有些惊异的望着女孩儿那红红的小脸，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居然能克制住贪念，心思不简单啊。

他哪里知道，新雅并非不爱钱，只是赌博对这小丫头的伤害太深了。

从新雅一走进赌场，紧张和恐惧便如影随形。女孩儿从那些满眼放光的赌客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李青当然不会就此收手，从这开始，他赢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偶尔也装模作样的输上一两局，但却显得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影响手边的筹码渐渐高起来。

赌场这种地方，能够无限放大人类的欲望。新雅美目也渐渐泛起了光彩，抬手扇了扇烟雾缭绕的空气，抿着小嘴道：“你今天运气真好。”

李青一咧嘴，这是运气好的问题么？虽说他运气向来不错，可却从来不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出了老千，只不过手法太快，没有任何人能够发觉罢了。

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李青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在赌场耗了一上午，现在感觉饿得慌。而这个时候他赢下的筹码，已经可以用筐来装。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过来，微微欠身：“先生，您今天大彩。这边玩儿得太小，要是感觉不尽兴，可以到里面来试试其他的花样。”

“不用了，我今天很尽兴，这就要走了。”

“先生，像您这么好的手气可遇不可求，要是选择离开真是太可惜了。我们赌场还有很多种玩法，您只要尝试一下，一定会感觉不虚此行。”

“有个人告诉我，要学会见好就收。”李青偏过头，冲着新雅挤了下眼。

小丫头高兴起来，唇角泛起绝美的弧度。

李青没再和这西装男子废话，直接起身，让赌场的服务人员帮他捧起筹码，带着新雅离开。

“我还怕你收不住心呢...”小丫头走在他身边，低低的说道。

“呵呵，就凭这点儿小钱？我还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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