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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069 犒劳。


这话未免奇怪。

  她何时将易简当成自己人?

  楚音刚想反驳,可“布政使”三个字在脑中一闪,身子立马僵住。

  许是觉得陆景灼喜欢她,二人十分亲密,便忘记他是天子,天子哪个喜欢女子干政的?他问她赏什么,只是随[kou]一说,她居然就提到“布政使”。

  前世易简是当了封疆大吏,可那是陆景灼擢升的,她不该建议。

  楚音懊恼自己不够谨慎,道歉道:“刚才是妾身僭越了,望圣上见谅……易郎中的事,圣上自有主张,妾身委实不该胡乱发言。”

  他是不快,可见楚音突然小心翼翼,满[kou]“妾身”,他的不快又变得有点不是滋味。

  “我不是怪你,但你有时确实不妥。”

  对易简过于关注了,夸得次数也过多。

  楚音抿了抿唇,两只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

  这个时候总不该还继续吧?

  他面不改[se],用衣袍一遮:“先说话。”

  楚音:“……”

  被这样打岔,他还能继续的吗?

  腹诽了一句,她正[se]道:“既然圣上觉得妾身不妥,那妾身以后自当改正……不过那不妥之处,还请圣上明示,如果单指提议升官,妾身不会再犯。”

  当然不仅仅是升官。

  “我希望你忘掉他是你举荐的,易简是朝廷命官,也有才能,即便没有你,也会当上郎中,”他盯着她,眸中有种[bi]人的锐利,“你对他过于信任,也过于期待了,身为皇后不该如此。”

  楚音心头一跳。

  回想起最初举荐易简,她是确信易简可以防治蝗灾的,因为她见过他的本事,相信他,后来在那几个县城时,她也无条件的支持易简……

  陆景灼一定看在眼里。

  他可能是很早就对此不满了。

  她忽然想起来,在南阳县的某个晚上,他们一起阅读易简送上的册子时,她夸了易简两句,他就不准她说话。

  当时她觉得陆景灼不喜欢分心,以为自己打搅到他……

  今[ri]再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是介意她对易简……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她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满脸严肃的男人。

  不太可能吧?

  楚音垂眸道:“圣上应该早点提醒妾身。”

  真要说起来,这不算大事,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有容忍不了的一刻,在听到她说“布政使”的时候。

  但他不会怀疑楚音对易简是出于男女之情,他觉得那是一种极深的,异于寻常的欣赏,可楚音是他妻子,他容不得她对易简有这样的感情。

  “现在提醒也不晚,”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举荐易简是为大越,为百姓。

  此事既然已成,楚音也不想为他跟陆景灼闹不快:“是,妾身明白。”以后不提易简就是。

  他见她答应,心头舒服了,低头亲她。

  唇柔软,可身子有些僵。

  他停了停,抬起她下颌:“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倒也没有,就是情绪没那么好了,毕竟是被训了几句。

  “妾身能生圣上的气吗?”她软绵绵问。

  又不是没气过。

  那时不是还敢叫他注意分寸?

  他指腹在那张柔嫩的脸颊上揉了下:“如果是我的错,可以。”

  皇后这个身份看似尊贵,母仪天下,可剥开华丽的外衣,与世间任何出嫁的女子没什么不同,都是依附于丈夫,甚至可能还不如,有娘家支持,寻常女子在丈夫面前会有底气,可皇后呢?除非天子是个傀儡,不然娘家再显赫,那富贵败落也是系于天子一念之间。

  她所有的底气其实都来自于他的喜爱跟支持。

  如果有一[ri]没了,那什么都没了。

  平[ri]里同他撒撒娇,使点小[xing]子只是情趣,当真能生他的气吗?

  楚音嘴唇微嘟了下:“妾身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这不是已经在气了?

  但刚才是他出于私心[bi]着楚音答应,陆景灼其实也有点心虚,低头温柔吻她脖颈,手抚向腿间,低声道:“今[ri]只朕伺候你,不用你动手。”

  她的脸一下通红:“我不要。”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她又不像他有那么多[yu]望。

  面上抗拒着,身子却在男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下发颤,脱力,变成柔软的一滩水。

  九月过后便是冬[ri]了。

  贺中回京禀告,陵寝已经修建完成。

  陆景灼次[ri]便携陆景辰,陆景睿,宝成公主还有文武百官启程前往景山,将梓宫中的先帝运到皇陵安葬。

  浩浩[dang][dang]的队伍连绵不绝,哭声不绝。

  他到傍晚才归。

  楚音的身子此时越发重了,时常觉得疲累,一[ri]要睡上多次。

  那张脸自然也更圆了,陆景灼坐在身侧看着她,怀疑她现在有点像幼年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来。

  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如月光般清亮的眸子,她忙坐起:“我本来想等圣上的,谁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无妨。”

  “一切顺利吗?”她问。

  “嗯,”陆景灼伸手抚一抚她睡得有些散乱的发髻,“贺中做事还是很周全的,不过再叫他监督修建陵寝一事,有些大材小用了。”

  公爹已经安葬,还要修建陵寝做什么?

  她起先奇怪,但马上明白了。

  历来天子登极之后都会亲自为自己选处宝地,然后再命人修建陵寝,有些讲究的天子,会修十年左右才完工。

  前世,她去世后便是安葬在他的陵寝中,等到他驾崩,再合葬在一起。

  那些死后之事,原是她这等年纪不该想起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所以总能轻易地浮现在脑海中。

  有些哀伤,她靠在他怀里一时没有说话。

  陆景灼的手贴在她小腹上。

  孩子越来越大了,已会在里面动弹。

  还有三个月便要出生,也不知是何[xing]子。

  大概是不太听话的……

  昨夜他见楚音起夜了三次。

  楚音忽然问他:“圣上可为他取了名儿?”

  “没有。”

  楚音颦眉:“过完年他就要出生了呢。”

  “急什么?那么小,唤他名儿他也听不懂。”

  楚音:“……”

  谁料今晚上,楚音不止起夜,腿还突然[chou]筋了。

  这下陆景灼也不好装睡,急忙给她揉腿。

  男人的眉紧紧皱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脸[se]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楚音以为吵醒他了,忙道:“我不知道今儿会这样,不然……我就说要分床睡嘛。”

  陆景灼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手指一用力:“你再说一遍?”

  她吃痛,叫了起来。

  “还说吗?”

  她连连摇头。

  “但,但我以后可能经常会[chou]筋……”

  他冷冷看她一眼:“你就是一晚上[chou]十次,朕也不会跟你分床睡。”

  她一个女子都能熬过来,他熬不过来?

  笑话!

  楚音:“……”

  但多少还是有点受影响的,所以陆景灼午时会多歇息一会,确保自己下午能集中[jing]力。

  不过楚音要承受这么多,他免不得担心,这[ri]将刘院判召来问话。

  “回圣上,娘娘的这些反应都很正常,任何有孕在身的女子都会如此。”

  “后面三个月,还有别的症状吗?”

  “会酸痛,指节痛,或是骨盆痛,还有各处的浮肿……”

  陆景灼听得脸[se]越来越难看。

  “那生产时呢?”他沉声问。

  刘院判顿住了:“这……娘娘已经生过龙凤胎,应当会很顺利。”

  “应当?你也不是很确定?”

  刘院判的脑门开始冒汗:“还得看当时的情况。”

  陆景灼突然心烦意乱:“下去吧。”

  刘院判也不敢待着,急忙退下。

  他起身踱步到窗[kou]。

  天灰蒙蒙的,铅[se]的云像条巨大的被子浮在上空。

  可能会下雨,或是下雪。

  “去楚家说一声,过两[ri]让楚夫人跟少夫人一同入宫。”

  东凌应声。

  马上可以见到皇后,她的小姑子,窦晋芳既欢喜又紧张,向楚格打探:“娘娘是什么样的[xing]子?不知她会否喜欢我?我要带什么礼物好呢?”

  妻子温婉秀丽,妹妹看一眼就会喜欢的,楚格轻声一笑:“阿音最好相处了,你别担心,至于礼物,不如送一幅你之前画好的[chun]枝图。”

  窦晋芳略微放松了些:“好。”

  下过一场小雪,隔[ri]便放晴了,院中金梅开了一树。

  楚音拿了本诗词看,翻了几页就困倦了,正当要睡,竟听说母亲与嫂嫂来了,她一阵惊喜。

  “怎么会……是圣上接来的?”

  忍冬笑道:“娘娘,那肯定是圣上下令,楚夫人与少夫人才能入宫呀。”

  “快请她们入殿。”

  楚夫人带着儿媳妇快步而入。

  眼前的是女儿,也是皇后,楚夫人不敢随意,拉着窦晋芳一起行礼。

  楚音行动慢,拦都拦不住,只好受了,她再向母亲行晚辈礼,嗔道:“您真是折煞女儿!”

  “这是应当的,为娘也得懂规矩,”楚夫人笑一笑,将礼物送上,“我做了些小衣,鞋子,也不知合不合适,你不喜欢就放着,”转头看向儿媳,“晋芳,你带来的画呢?”

  窦晋芳双手呈上,笑着道:“听相公说,娘娘画功非凡,我恐怕是献丑了。”

  画中青竹与她一样,细劲秀美,楚音心想,难怪兄长会选她,果然是天作之合。

  “我很不擅长画竹,等会你教教我,嫂嫂。”

  甜甜的“嫂嫂”融化了窦晋芳的心,连声答应。

  陆景灼没有露面,仍是到晚上才回。

  楚音原本想送他一个吻,谁料到肚子太大,隔在中间,让她根本够不着他的唇。

  两个人都是一僵。

  陆景灼随即笑起来,走到她身侧,弯下腰。

  她凑上去,亲一亲他:“多谢圣上。”

  “我应该早些想到的,”他扶她坐下,“虽然你还未被册封,但想见岳母,也可随时召见,不必来问我。”

  册封后,更名正言顺。

  她挽住他胳膊:“圣上怎地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他自问还是不差的。

  “也好,但现在更好。”

  他握住她依旧纤细的手腕:“我觉得你很辛苦,想犒劳你。”

  真心话。

  她柔柔一笑:“其实还好,以前怀珝儿,珍儿更累些呢。”

  陆景灼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晚上忽然做梦。

  楚音要生孩子了,他在殿外等。

  捧着水盆的宫女,拿着厚厚一叠手巾的宫女,太医们,内侍们进进出出,人头攒动,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问里面怎么了,他们都不答。

  再仔细看,殿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了,唯独他留在外面。

  他用力敲门,喊“阿音,阿音”。

  她不回话。

  殿门也敲不开,无论他用什么法子,那道门都如[jing]铁打造一样牢固。

  绝望之际,有血从门缝中蜿蜒流出……

  那瞬间,他的心仿佛被击碎。

  “圣上!”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他睁开眼,瞧见楚音坐在身侧。

  披散着一头青丝,眸中满是关切。

  “圣上做噩梦了吗?”她问。

  还真是个噩梦……

  可那样真实。

  他能感觉到心[kou]强烈的痛意,像被尖刀刺过一样。

  平稳了下情绪,他问:“可是吵醒你了?”

  “也没有,我正好要起夜……”

  “……”陆景灼默了默,“我扶你去。”

  “不用,”楚音忙拒绝,“你继续睡吧,我让忍冬……”

  他已经握住她胳膊。

  “我扶你去。”

  态度十分坚定,楚音倒不好拒绝。

  她如今的体态也不便抱,他扶着她慢慢走。

  夜[se]里,两人脚步声[jiao]缠。

  他低头轻嗅她发间的香,治愈在梦里所感受的疼痛,失去。

  走到官房前,楚音停下脚步,[yu]言又止。

  陆景灼明白,背过身道:“朕不看,行了吧?”

  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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