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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那封书信呈上去后,底下朝臣陷入沉默。

  皇帝看完后面色沉了下来,将书信甩到谭正华面前,怒声道:“这你要如何解释?”

  谭正华面色苍白,匆忙捡起书信,展开一看,险些昏厥过去。

  这封信,竟是他当年威慑孟兆平时所写。

  “信中写道,孟兆平是一院之长,手中掌着的不光是一个人的前途,而是全书院的未来。”林水月冷声道:“更有说,朝中内外皆是你们的人,若他不愿,你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敢问谭大人,这个你们指代的是你还有何人?”

  谭正华浑身发抖,跌坐在地。

  他汗如雨下,面对林水月的质问,却是一言不发。

  林水月也不指望他能够将事实据实告知了,事实上晋朝这么多年,内部早就形成了一张藏污纳垢的巨大的网,这张网里究竟网络了多少人,皇帝又清不清楚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她皆是不知道。

  但有一点,那就是即便今日她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拉谭正华当个垫背的。

  给他身后所有的人敲响警钟。

  这不是从前那个朝堂,可以任由着他们操控!

  更不是他们想杀谁就能叫谁消失的时候了。

  谭正华面色苍白,巨大的压力之下,险些喘不上气来。

  当初孟兆平被揭发后,他几次前往孟兆平府中,都未曾找到自己与他往来的信件,便以为那信件已被孟兆平处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孟兆平在那等情况下,还留下了重要证据。

  而且就放在了翰林院中,在那么多臣子的眼皮底下,藏匿多年。

  若当年孟兆平将证据拿出,他有十足的信心叫这封信递不到皇帝面前。

  可如今……

  他眼里酝酿着风暴,死死地盯着林水月。

  都是此人!

  自她出现后,一切事物都乱了章程,折子不走正常程序报,稍不注意她便直接跳到了皇帝的跟前。

  都是她!

  他经营多年方走到了太傅的位置上,如今都让这个女人给毁了!

  谭正华紧咬牙关,面上浮现抹疯狂的笑。

  他毁了,林水月也别想活!

  “林大人当真了不得!”他声音里都淬着毒:“入朝时间不到一年,就将整个朝野上下掌握在手!”

  “顶着刑部侍郎之名,行的却是宰相之事,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刑部内外的官差,都快要成为林大人的私卫了吧?你想查什么就查什么,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这哪是晋朝的朝堂,分明是你林水月一个人的天下!”

  他字字诛心,话说出口,满场死寂。

  在林水月走马上任后,不少人过得心惊胆战,而今虽不至于站出来同谭正华一起讨伐,却也不免道:“他所言不错,孟兆平的案子时隔多年,而今至林大人手里瞬间就翻转了。”

  “民间都说林大人是当代青天大人,断案了得呢。”

  “这朝野中,在她未出现时,也并未出过什么大岔子,到了她手中,是这不行那不行,当年威震一方的刑部尚书江路海,都成了无情无义之辈。”

  “说起来,江路海才是那个断案无数之人,倒是被她三言两语扳倒了。”

  “林大人在朝事上的能耐未曾体现太多,倒是这清洗碍眼之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强。”

  “从刚开始被她拿来立威的汪家,到范府上下,后是江路海,如今到了谭大人身上。”

  “各位扪心自问,这些人,谁不是与她有过矛盾的?江路海压她一头,便被她一路打击至此前功勋无人问,追究责任致死。”

  “白大人及其亲眷下场更是可怖,那到手的王妃之位,都被她三言两语拨弄。她才是晋朝那个说一不二的人吧?”

  诛心之语不绝于耳,整个会场中都充斥着对林水月的讨伐。

  白羽皱下眉头:“这势头不对。林大人处决的那些人,分明是他们自己有问题,而今被他们说的好似林大人在结党营私,把一切不赞同她的人都推出朝堂去。”

  齐铭晔微叹了口气:“朝堂之事,岂是那么简单的。”

  林水月能一路走至今日,所倚仗的是鄞州的那四十万两堆积起来的官声,以及皇帝的崇信。

  如今她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从谭正华此事上,所涉及的太多。

  这些臣子并不想再受她钳制,早前一再的退让,也是为了让林水月出尽风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水月今日再对谭正华动手,已经是将路走绝了。

  议论声不断,林水月却恍若未闻,她甚至未曾回答谭正华的话。

  只是沉声道:“孟兆平入狱后,你利用孟兆平之事,引得余夏代替谭寅科考。”

  “余夏耗尽心力,从考场内出来,听到的就是自己父亲伏诛之事。”

  “此后深受挫折。”林水月微顿,看向那谭正华的眼神更冷:“你原本并不打算留下余夏的性命,可谭大人机关算尽,唯独对嫡子宠溺非常。”

  “谭寅自小便妒忌处处压他一头的余夏,见其落难,是无论如何不想让余夏就这么死了,他求了谭大人,在罗宇的再三保证下,谭大人也觉得余夏此人不足为惧。”

  “于是你们设计陷害了那孟兆平还不够,将他唯一的独子磋磨多年,后为了羞辱于他,更是将他卖入京里唯一的小倌院中。”

  余夏这个名,就是在潇湘苑中另取的。

  令谭寅没想到的是,余夏进入潇湘苑后,远不如他预料的好控制。

  他摸不清潇湘苑背后的主人,更不能像是从前一样插手入其中。

  他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潇湘苑内羞辱余夏一通,在听得余夏招惹了三公主,太后派人至潇湘苑传口令,要求潇湘苑将其卖掉时。

  他这才得意洋洋地出现,想将余夏再次买回来折磨。

  不想这个计划被林水月打乱了。

  “除此外,还有谭大人知晓余夏被我买下后,往林府当中下的三批杀手。”林水月一挥手,便有一个黑衣人被带了进来。

  那人脏污着一张脸,露出了双眼睛来,眼神涣散。

  嘴里被白布堵着,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谭府派出的全都是死士,这些人经过特殊训练,刺杀不成就要自尽。

  林水月布下天罗地网,才抓到了一个。

  为了让谭府安心,还另在义庄找了具尸体顶上。

  “人证、物证俱在。”林水月冷冷地看着谭正华,问:“谭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谭寅抢走了余夏的人生,而今这个策论大典,余夏上不得吗?”

  “今日撞了余夏马车的人,也被抓入天牢中,那寡妇的供词已出,指认了谭寅。”林水月面无表情:“如此,谭大人还要替自己同谭寅狡辩吗?”

  谭正华与她对视。

  他眼中黑沉沉的一片,恍若雨即将要来时,那酝酿惊雷的云层。

  他盯着林水月看了许久,忽而大笑起来。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谭正华笑出了眼泪来。

  这个晋朝重臣,自入朝开始,便穿着妥帖的衣裳,发髻整齐。直至今日,他尚且风度依旧,近五十岁的年纪,鬓边一丝白发都没有。

  他年轻时面容清俊,如今也斯文儒雅。

  唯独说出口的话,仿若那淬了毒的钉子。

  “这朝堂上的斗争,向来都是谁更有手段,谁就做主。我老了,不比当初。”他深深地看着林水月,冷意不减:“今次之后,只愿林大人如那常青树一般,长盛不衰,将所有与你作对的,你瞧不顺眼的人,拉入泥潭。”

  “而后这晋朝啊,就是林大人一人,只手遮天了!”

  他说罢,丝毫不顾及这是在皇帝面前,大笑出声。

  不等周围的侍卫上前,就自发起身,同他们离开。

  行至林水月身侧,他停顿了下,冷笑道:“林大人这官路走得太顺畅了,我也好,白大人也罢,都成了你的垫脚石。”

  “只你行事这般不忌讳,难道没有想到有遭一日,你也会以舞权弄术之名,打入天牢吗?”

  林水月面色平静,闻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却笑道:“林大人,保重。而今才刚初夏,至我处斩时,少不得要到秋日了。”

  “待得那时,期待大人与我在牢中相见。”

  说罢轻甩衣袖,抬步离开。

  他走之后,殿中的氛围诡异。

  依照林水月所言,今日这策论大典余夏才是主角。

  余夏受伤,策论大典也不必办了。

  然而却无人提步离开,反倒是有无数的目光落在林水月的身上。

  沉默许久后,到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皇上。”率先站出来的,便是那翰林院的王学士:“近来,朝中臣子皆若惊弓之鸟,处事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本积极的朝堂,如今也若一潭死水般,凡遇事无人敢出头无人敢应承,凡在朝上应答,必先三思后行,甚至屡屡顾及他人目光。”

  他说罢微顿,许多人却向林水月投去了目光。

  “臣以为,刑罚是立法之根本,就不是用来排挤他人,党同伐异的工具。刑部归属于朝廷,而并非个人所有,官差不因处处探寻他人隐私,查探时人背景。”

  “如此威慑之下,朝堂如同刑堂,严苛之下人人自危,于江山社稷而言,并非是好事。”

  “而一人独断专权,更是容易□□蛮横,与其作对之人,皆成为其刀下亡魂,此间事务,并不皆是非黑即白。”

  众目睽睽之下,王学士冷笑道:“林水月行事冒进,且私心甚重,得其好者,可成为大典主角,被其厌恶,则瞬间下狱。”

  “这般下去,涣散的不只是人心,更是一众朝臣的心呐皇上!”

  这话出口,满场俱静。

  气氛瞬间压抑下来。

  落在林水月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厉。

  王学士开了这个头,便有无数人站了出来。

  “王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下令,命林水月离开刑部,或将手中大权移交。”

  “刑部并非为一人而立,空悬许久的尚书之位,如今也该落定。”

  “刑部所过之处,受到苛责的皆是与其有矛盾之人,种种之下,实在不能说她半点私心也无。”

  “请皇上明鉴。”

  “刑部需得重整,大权不能只落一人手中啊皇上!”

  一言出,无数人应和。

  六部中,除去了林朗所在的礼部之外,竟是皆有人出面。

  更不论与林水月自来不对付的翰林院及其他,连带着内阁中,都有阁老对林水月颇有微词。

  众人齐心协力,所有的刀尖都指向了林水月。

  徽明众学子脸色难看非常,白羽想也不想地就要起身。

  “别动。”齐铭晔道。

  白羽不可置信地转向他:“咱们得了林大人倾心相待,而今竟是对这等局面视而不见?”

  “林大人今日是为了谁才如此的?”

  瞿斐然低声道:“那你站出去又能如何?你一个身无长物的举人,又是实际上的受益者,这会站出来向着林大人说话,岂不是另类赞同他们的话?”

  “顺林大人者昌,逆她者亡,你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白羽闻言,一时沉默。

  然则更加红了眼眶,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我皆知,林大人并非如此。”

  “事实重要吗?现今最主要的是,林大人她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之人在她火焰最高时,要朝她下手了!”

  白羽握紧了拳头,对他们劝导的话是一句都听不下去。

  他想发疯,想站起来大声地道林水月没有错。

  然而他也知道,如今一举一动都会令得林水月成为活靶子。

  他忍无可忍之下,憋着一口气自场内跑了出去!

  “白羽……”瞿斐然急道。

  “让他安静会吧。”徐子乔眼里装着深沉的情绪,淡声说道。

  瞿斐然只得坐下。

  他们这边的动静,未引发他人瞩目。

  眼下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了林水月的身上。

  皇帝静静地看了这些群起而攻之的臣子许久,随即冷声道:“按你们所言,他们贪墨、结党营私、舞权杀人,俱是林水月之错。”

  “是林水月拿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令得他们如此行事的吗?”

  一片死寂。

  “可在此前,他们确实与林水月交恶。”王学士微顿后道:“臣以为,林水月并非毫无私心可言。”

  张弘亦是躬身道:“皇上圣明,臣以为林大人自任刑部侍郎以来,确实为朝中肃清了不少的奸佞。”

  “功劳有之,但其手腕狠辣,且刑部任由着她一人差遣之,也是事实。”

  “刑部乃律法根本,自来不因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如今沦落得好似林大人后院中的私卫,便当得是林大人过错所在了。”

  “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极是。”

  争论中,又走出了一人,此人便是内阁阁老程旭。

  程旭躬身道:“历来刑部众臣,皆是收敛声息,仅做维持律法之事,未有任何一人,似林水月这般。”

  “陛下如今走入民间小巷中,凡提及朝臣者,必有林水月之大名。”

  “臣为君所用,当做陛下手中的利刃,绝非是苦心经营自己名声,为自己打造千古名臣之形象所用。”

  “若说林水月有错,臣不敢苟同,但若说她没错,确实已搅乱整个朝堂秩序。林大人固有才学,但行事过于放肆而不带任何收敛。”

  “为此事要处罚林大人,不该。然大权决不能只落于一人手中,否则,江路海便是林大人的前车之鉴。”

  “林大人抨击的白、谭及范郁等人,也未必就不是她的未来。”

  “为正视听,还请皇上下令,重整刑部。”

  程旭在内阁中,并不是钱阁老、田阁老那等德高望重的,也并非默默无闻。

  当年皇帝未得登基时,他便已在身旁倾心辅佐。

  皇帝登位后,更曾在户部担任尚书多年。

  尽心尽力,当得起鞠躬尽瘁四个字。

  后入得内阁后,又收敛锋芒,为避免争论,立下家规,命家中第三代子嗣不得入仕。

  论起声名,他是不如田阁老,但论其在皇帝心中之地位,当属超然。

  这些年程旭淡出朝野,即便身在朝堂也几乎不发言。

  如今第一回开口,可见其分量之重。

  “可笑!”田阁老满脸讽刺,嗤笑道:“你们一个个满口的仁义道德,将所有的标准压在了林水月身上。”

  “还为她设想起了未来,说她日后要如何,会如何。”

  “皇上,老臣于朝中多年,从未见过判断一个人,是依靠着猜测来的。”田阁老微顿,看向林水月道:“林水月是林水月,其他人是其他人,至今为止她没有判错一件案子。”

  “没有冤枉一个好人,凭什么因为她断案太清,就要将她手中的权力拿走?”

  “凭着整个朝堂的污秽吗!?”

  程旭皱眉道:“田阁老慎言。”

  那边钱阁老也忍不住了:“程大人才是糊涂了吧?往前倒五百年,我想问问大人,你可见过谁因为差事办得太好而被处置的?”

  程旭面色平静:“并未有过。”

  “那你们今日这是?”

  “林水月无错,但方式太过冒进,已经不利于朝堂。”

  “那敢问什么是利于朝堂的?”众人讶异回头,居然瞧见林朗站出来了。

  林朗这人,旁人不明白,他们与其多年同僚还能不清楚?

  最是怕事不过,寻常连一点争议都不参与的。

  今日竟也出面了。

  “是如谭正华一样,舞权弄术,还是如范郁那般卖官进爵?”林朗头一回生出无限勇气来,也不待他们回答,怒声道:“他们此前确实与水月结怨。”

  “但在座之人扪心自问,哪一次不是他们主动招惹?污垢之下,人人得以蔽之,以至于养出的儿女皆是眼高于顶。”

  “水月收敛生息,他们道她愚蠢乏味,她捎带光芒,就恨不得将她踩到了马蹄之下。”

  “这不就跟如今诸位的做法一模一样吗!?”

  “林大人!你疯了吗?”有人惊异看他。

  容品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袖,林朗不管不顾地甩开,面上带着些冷意,高声地道:“对我是疯了!”

  “今日便是将我这官帽子摘了,我也要说!朗朗乾坤之下,容不得你们这些残破佝偻的伥鬼!”

  他声音长远,带着些深切的怒意,响彻整个会场。

  外场内,女院学子、徽明众人,并着太学院与林淮尹同坐的人,再也忍耐不得。

  什么考量,什么想法,何种阵营。

  眼下都不重要!

  他们只知道,林水月是危难之间,搀扶住他们的手。

  是保障了他们性命,又维护了他们权益,是把他们护在了她的瘦弱身躯之下的人。

  她凭什么受到这样的污蔑!?

  以齐铭晔为首,众学子起身,长跪不起。

  “林大人自上任以来,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肃清朝纲、殚精竭虑,为任何处于弱势一方发声,祭多少冤屈亡魂。”

  “今日若判林大人有错,我等皆无颜面对圣人!”

  “徽明、太学、女院及太学女院四院所有儒生,只愿求得公允!”

  这些儒生声势浩大,远超过朝堂众臣。

  一朝请命,声音直达云霄。

  方才还对林水月指责不已的臣子,皆是皱起眉头。

  他们皆是不清楚,这些学子为何会为林水月所用,甚至包括了那从前跟林水月剑拔弩张的女院。

  一时气氛沉郁,两方僵持不已。

  朝臣之重,重于整个江山社稷都系于这些人手里,然则学子儒生,是晋朝的未来。

  也是民心所向,群起之下,请命不可不听。

  而所有一切,当归结于一个人身上。

  初夏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微风拂过,落在了人的身上,带来阵阵清凉。

  林水月身后挽着的青纱,随风舞动。

  与之飘扬的,还有她的衣摆,以及满头青丝。

  自谭正华被押解下去后,她始终一言不发。

  而局势僵持不下时,她终于动了。

  在周围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她上前一步,万众瞩目下,缓声道:“冒进、孤勇,甚至肆意妄为,臣都认。”

  “但处决之人皆出自私心,臣不认。”

  所有目光落在她身上,程旭皱下眉头,面色复杂。

  “若判处以身涉法之人,还需顾及旁人眼色,若正道之下,还需念及其他污垢,若律法皆为官宦所有,那这刑部侍郎。”

  “不当也罢!”

  所有人未反应之计,她已解下腰间白玉。

  “砰!”白玉落地碎裂开来,碎玉飞溅之下,王学士怒不可遏:“林水月!?”

  然而那人已提步转身离去,身影融入阳光里,刺目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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