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很快, 一阵锣鼓声传来,江边的龙舟赛开始。
阿圆起身走到窗边兴致勃勃地瞧,还不忘喊萧韫:“沈哥哥你快来看, 我听说今年有很多人比赛呢。”
今年有春闱,春闱结束后,有些学子还未返乡, 还有些考中进士的也留在京城等差事, 如此一来, 京城的年轻后生便多了许多。由官府出面组织,这些外乡学子们一律参与今年的龙舟赛,于是,比起往年, 今年多了许多人。
这下,倒是令那些相看女婿的夫人们更是高兴了。
阿圆还听曹薇说, 就连霍高旻都去参加比赛了, 一同比赛的还有新科状元郎。
状元游街人们都见过了,但没见过状元划船是何模样。
这会儿, 江边的龙舟上,年轻少年郎们个个劲腰高束,露出长腿以及健美的身躯, 齐刷刷地站着,实在养眼得很。
好些姑娘小姐们拿着团扇遮面,边羞边看。
茶楼视野好, 看得更清楚。阿圆手中没团扇, 却拿了张帕子半捂着脸,露出眼睛。
耳朵红红的。
这边,萧韫坐在小隔间听陈瑜禀报事情, 透过珠帘,视线落在她身上。
“殿下,”陈瑜在一旁耳语:“三皇子如今被囚禁在崇安寺,我们的人监视了多日,并没发现有信国公党羽接触。”
贤贵妃和信国公倒下,如大树连根拔起,朝堂上牵扯的人也纷纷被下大牢。大理寺领皇命清算,如今忙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信国公在朝堂积威极深,其跟随的党羽众多,难免有漏网之鱼。
这些人,萧韫一个也不想放过。
“除了下大牢的,还有些已经在府上畏罪自杀,暴出来的人不只朝堂之人,还有许多民间大商贾,但由于牵扯隐秘,且这些人行事极其狡猾,一时间还没法将其定罪。”
“可有详细笔录?”
“有,已经交给了大理寺卿贺璋。”
“不必,拿给本王,本王亲自过目。”
民商的事自然还得用民商的法子解决,正好他手里头有那么个可用之人。
“对了,适才有人来报。”陈瑜继续道:“说在怡春院发现李茂彦的踪迹。”
萧韫动作一顿。
“何时发现的?”
“今日一早,但李茂彦诡诈,昨日夜里就已经收拾东西逃脱。”
李茂彦此人,已经超出了萧韫的耐心界限。一日没抓到便一日觉得像有只虱子在他头上躲藏,偶尔会伺机咬他一口。
贤贵妃和信国公覆灭这期间,李茂彦一直在京城,可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时机,却没发现李茂彦一丁点动静。
思忖片刻,萧韫道:“我过去看看。”
他目光再次挪向倚在窗边的少女身上,小姑娘玲珑柔美,绰约多姿。
这会儿也不知在看什么,她伸长脖颈瞧得兴味盎然,还时不时捂眼,可也没捂严实,露出一双大眼睛悄悄看。
萧韫起身走过去,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顺着视线瞧江边的情况。
此时此刻,江边十数条龙舟正在奋力划,最前头有两艘你追我赶难分胜负。
许是天气热,此时龙舟上,有一半的男子都光着膀子。
“”
“好看?”
他气息幽幽的,吓得阿圆大跳。
阿圆下意识地往后退,然而正好退进了萧韫的怀中。而萧韫怕她摔着,单手扶住她腰身。
可如此一来,两人竟像是抱在一处似的。
屋子里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看。
阿圆冷不防贴着他胸膛,她怔了怔。
“冒失!”萧韫轻斥,脸上辨不出情绪。
他的手还掌在她腰间,触感陌生,令阿圆心里有几丝窘迫,还有点羞臊,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之感。
莫名地,连看都不大敢看萧韫了。
她赶紧退开,目光左右躲闪:“沈哥哥何时在我身后的?竟一声不吭。”
“刚来,是你看得太专注。”
一句“专注”更是令阿圆心虚脸红。
那些男子们光着膀子,个个肤白貌美,身材健壮,就是惹人看了还想看啊。
萧韫似笑非笑地问:“你喜欢看这个?”
“我看赛龙舟,又不是看光膀子的男人。”阿圆强行解释。
“我没说你看光膀子,你自己承认做什么?”
“”
阿圆不打自招,顿时脸色红透,红到深处,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昂起脸:“是啊,我就是在看光膀子怎么了?我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
“好奇”她又不好意思说好奇男人的身子,只能道:“反正就是好奇。”
萧韫敲她额头:“不准再看,你一个姑娘家看男人的身子,羞不羞?”
他居然还大剌剌说出来,阿圆恼羞成怒,顿生反骨:“我就看怎么了?他们敢露,如何我就不敢看了?”
她还找理:“岸边那么多夫人小姐们都看呢,我为何看不得?”
萧韫眸子里含着笑,意味不明。
少顷,他开口问:“真的好奇?”
“?”
阿圆搞不懂他此时是何意,茫然点头:“好奇啊。”
萧韫挥手:“你们都出去。”
陈瑜等人赶紧退下,屋内便只剩阿圆和萧韫两人。
阿圆脑子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沈哥哥要、要做什么?”
“不是想看光膀子吗?”
他缓缓逼近。
阿圆步步后退:“不、不想看了,现在不想了。”
“嗯?”
萧韫把人逼到窗边,就这么横在她身前,然后抬手捏起她下巴。
阿圆紧紧闭着眼睛,慌得眼睫颤个不停,一边被萧韫这举动吓得不轻,一边又羞得脸颊通红。
反正就是又窘又羞又尴尬,想就地死亡的那种。
“我真的不想看了。”
萧韫盯着她紧闭的眼睛,视线缓缓挪到唇上。她红唇轻抿,说话时,溢出温热的气息。
也不知是女人的气息天生就带香还是怎么的,萧韫觉得实在好闻。
他眸色深了深,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节都忍得酸了,却不得不极力忍住。
最后,他指腹抹了抹她的唇角,清楚地瞧见她睫毛猛地颤了下。
阿圆睁开眼睛时,萧韫已经退开了。
“沈哥哥你做什么?”
阿圆是真的恼,被他突如其来的抽风搞得又臊又
她视线落在他指腹上,上头沾了点糕点屑。
“”
“馋猫。”萧韫淡笑,不紧不慢地拿帕子擦手:“吃糕点沾了嘴都不知。”
阿圆心情复杂得很,哼了声,转头去看江边。
心绪有些乱。
萧韫开口道:“我出去一趟。”
“哦。”
“过一会再回,你且在这等我,午时我们在这用饭。”
“可这里是茶楼,哪里有饭菜?”
“从对面酒楼送过来就是。”
“哦。”
“乖乖等我回来。”
萧韫见她耳朵还是红的,连看都不敢看他,勾了勾唇。
满意地出门了。
萧韫乘马车来到怡春院,这会儿是白天,里头到处安安静静,偶尔见几个洒扫的人。
他们见一队护卫进来,吓得连扫帚都拿不稳,直接跪地上请安。
萧韫大步闯入后院,后院是女子的厢房。有人听见动静开门瞧了眼,一见萧韫这么个俊俏模样,不怕死地过来往他身上靠。
“哎哟官人今日这么早?奴家还没梳洗呢。”
京城达官贵人多,这些妓子什么样的都见过,向来大胆。只不过人还没到跟前,就被护卫抽刀架在脖颈上,顿时腿软了。
萧韫连眼神都没偏一下,径直去了二楼一处厢房。
这里是花魁柳姑娘的屋子,此时,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柳姑娘抱着件衣裳遮挡于身前,头发凌乱地跪坐在地上。
护卫统领见萧韫过来,上前行了一礼:“殿下。”
殿下?
那柳姑娘一听这称呼,下意识抬眼,却被人立即按住脑袋。
“属下已经搜查过,”护卫统领道:“除了李茂彦的几件衣裳,并没发现其他的。”
萧韫目光在屋子里缓慢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看向跪着的女子。
“他何时来找你的?”
“殿、殿下,”柳姑娘磕了个头,老实道:“李公子上个月初就来奴家这里了,彼时他出手阔绰,直接包了奴家两个月。这两个月期间,奴家只伺候他一人。”
“他平日就是躲在你这里?”
“怎么说呢,奴家也不知他是何人。白天有时见到他,有时见不到,但夜里他一定会过来。”
“何时过来何时离开?”
“这说不定,有时戌时有时亥时,第二天卯时才离开。”
“他有跟你说过什么?”
“这李公子此人不大爱说话,哪怕是在床榻上办事也不怎么出声。就昨日走的时候”
“说!”
“奴家那时候也不知他要走,毕竟他衣裳都没带,只是出门前给了奴家一匣银子,还说若是有人问起,只管说与那人听。”
话落,房间里顿时死寂。
看来李茂彦早就知道萧韫会找到这里,还如此嚣张地留下话。
萧韫面沉如水。
贤贵妃被赐死,他居然还有闲心在青楼睡女人,这说明了什么?
显然这些年他对贤贵妃并非真情,那么帮贤贵妃做事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萧韫闭了闭眼,那种被人玩弄于局中,不可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很是不爽!
“殿下,”统领道:“不妨让柳姑娘把李茂彦的样貌画下来,属下全城搜捕。”
“不必了。”
李茂彦诡计多端,敢如此嚣张,又岂会留下把柄?
茶楼。
直到萧韫离开了许久,阿圆的脸都还是烫的。
心里有种异样,但又想不明白是什么,她连看比赛的兴致都淡了,坐在桌边吃了几盏茶。
见萧韫还没回,等得有些无聊。
过了会,小厮上楼来:“褚姑娘,门口有位肖姑娘自称是姑娘的表姐,说喊您下楼一趟。”
“表姐?”阿圆想,应该是二表姐肖梓晴。
她提着裙摆下楼,果真见二表姐肖梓晴在马车上给她招手:“阿圆快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去江边棚子看龙舟赛啊。”
阿圆犹豫,她还得等萧韫回来呢。
“表姐如何得知我在这的?”
“我去澜苑寻你,婢女说的。”
“哦。”
“去不去?”肖梓晴说:“何慧珠她们在那下注呢,可有趣了。”
每年龙舟赛,贵女们就喜欢押注,花几个钱玩乐无伤大雅。
阿圆如今正是喜欢呼朋唤友的年纪,有点心动。
想了想,她转头吩咐婢女:“我就去玩一会儿,若是沈哥哥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午饭前回来。”
说完,她上了肖梓晴的马车。
何慧珠是肖梓晴的好友。她是吏部右侍郎府上的姑娘,何家在岸边也有棚子,这会儿棚子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玩乐的姑娘,热闹得很。
何慧珠人缘好,为人又爽快,见阿圆过来,赶紧道:“阿圆妹妹你来了?我许久没见你了。”
阿圆给她福了福身:“何姐姐。”
何慧珠让人在她身边添了两把椅子,让阿圆和肖梓晴坐下。她问:“你们可要押注?”
肖梓晴悄悄问:“都押谁比较多?”
“有押新科状元郎的,也有押探花郎霍公子的,还有押”何慧珠眨眨眼:“还有押卫国公府谢世子的。”
肖梓晴听了,撇撇嘴:“他怎么也来比赛?”
“怎么不能来?”何慧珠是知道肖梓晴跟谢世子孽缘的,笑道:“你别说,每年龙舟赛还少不了他。”
谢世子长得好看,是龙舟赛的门面担当,夫人小姐们来看比赛不就是想看点赏心悦目的么,官府知道他受欢迎,每年都极力邀请他参加。
而且谢世子别看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精致少爷,但人家比赛还挺有看头,每年都能拿前三甲。
“要不是今年有状元郎和探花郎,恐怕押谢世子的人更多。”何慧珠道。
阿圆听了,说道:“我想押。”
何慧珠问:“阿圆妹妹想押谁?”
这时,旁边有位姑娘道:“褚姑娘还能押谁?当然是押她的师父谢世子。”
阿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一两银子来,说:“我就押谢世子。”
肖梓晴凑过来,把她手上的碎银又捡起几颗:“押他这么多做什么,我看新科状元郎也挺不错,你分点给他。”
“行吧。”
肖梓晴也掏出银子来,全押在新科状元郎身上。
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景王来了”,众人纷纷抬眼张望。
“哪呢?哪呢?”
这些贵女们等景王已经等老半天了。
“还没来,但听说快到了。”
阿圆也稀奇,探头看向远处景王府的棚子,不过还没见到景王的身影。
周围的贵女们悄悄整理衣裙头饰,各自心照不宣。阿圆瞧见,想了想,也整理了下衣裙。
倒不是为别的什么,只是她仰慕景王才情已久,万一见到人了,自然不想在景王面前失礼。
只不过她这动作引来了一句嘲笑。
“癞□□也配做白日梦!”
“?”
阿圆扭头看去,就见两个姑娘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还有点眼熟。
她仔细想了下,才想起来此前去找世子哥哥时见过,可不就是那位想方设法当世子哥哥妾的表小姐?
只不过这句嘲笑不是她说的,而是她旁边的女子说出来的。
这位卫国公府的表小姐名叫郝明月,而旁边的女子正是老冀王的孙女靖安郡主。
靖安郡主母亲与卫国公府二房夫人有点姻亲,而郝明月有意巴结靖安,因此,两人平日里走得挺近。
她们也不知何时来的,又听了些什么话,此时看阿圆和肖梓晴的神色就很鄙夷。
肖梓晴听了这话极不舒服:“说谁呢?”
靖安瞥了眼肖梓晴,目光转向阿圆。她早就听说阿圆是谢世子的徒弟,如今见了,只觉得碍眼得很。
她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也敢肖想景王殿下。”
“我怎么肖想景王了?”阿圆不解。
“你若不肖想,你整什么衣裙?难道不是想在景王面前卖弄姿色?”
“郡主意思是在座的姑娘都想在景王面前卖弄姿色?”
“我何时说大家了?”
“可好些人都整理衣裙了呀。”
此话一出,周围的姑娘们脸颊微红,有人小声道:“整理衣裙就是卖弄姿色?今日江边风大,大家整理衣裙都不能了?”
“”
“就是,”肖梓晴向来不憷这些贵女们,她说:“怎么有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你大胆,竟敢侮辱本郡主。”靖安被众人说,很是没脸。
“我又没说郡主您。”
“”
见靖安气得脸红,站在一旁的郝明月不动声色。她低声劝道:“罢了,郡主何必跟这些人计较,免得有失身份。”
郝明月不好拱火让肖梓晴跟郡主当众不对付,万一被谢世子知晓了,她恐怕得倒霉。
谢世子喜欢肖梓晴她清楚,而靖安郡主爱慕谢世子她也知道。她早就想好了,今生恐怕只能当谢世子的妾,那么谢世子的妻就一定不能是肖梓晴。
一个小官之女而已,何德何能配得谢世子喜欢?与其让肖梓晴当主母,不如让靖安这个奉承两句就找不着北的蠢货当主母,也好让她以后拿捏。
且不说她今日还有其他目的,可不能让靖安破坏了去。
郝明月劝了两句,靖安歇火下来,肖梓晴也没再说话。毕竟是公众场合,姑娘们都要脸面,争执两句便罢休。
听说景王快到了,遂皆纷纷打起精神来,等景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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