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马车被逼停, 带来的护卫全部被拦下。
陆明华看着那些精壮高大的护卫皱起眉。
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顾不得再失魂落魄,她狠狠一闭眼让自己集中精神,仔细打量。
“陆明华, ”旁边马车的主人叫了她一声。
“宁公子?不知你拦下我的车驾有何事?”陆明华识的那人, 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安国公府的庶长子。
“自然是, 有话要和你说。”瞧着她这副全然不识的的模样, 宁云蟾反而倍感趣味, 他就喜欢这些一个个装的比谁都端庄知礼的女子, 最后在他面前露出别的样子来。
这可比那些勾栏里卖笑为生的女人得趣多了。
知道这些贵族女子喜欢颜面,就算心里喜欢,面上也不敢和他亲近, 宁云蟾自觉体贴的使了护卫来赶走了陆明华的马车车夫,命人朝着他置办在这一处的别院走去。
大抵是自知自己在京中有多招人恨, 宁云蟾竟带着十好几个护卫, 裹挟着陆明华一行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得跟着。
陆明华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心中越发惊疑,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抬手,轻轻抽出了藏在青丝深处的簪子。
她从不敢离身。
拐过小巷, 马车驶进一处幽静的院子。
几个被看在中间的护卫忽视一眼,他们人数少, 寡不敌众, 便准备找准机会拿住宁云蟾。刚才在街上,宁云蟾一直坐在马车里他们找不到机会,这里可就没关系了。
可谁知道, 这人竟然这么小心,刚一进来,就命人把他们看紧,只留了陆明华进去。
几个人顿时就有些急了。
那可是王爷的心上人,这要是在他们的看护下有了闪失,那还了得?
院门关紧,嘭的一声,陆明华心中也是一紧。
“明华,还不快下来。”宁云蟾很是亲热的叫。
他这样子,可不像是不认识,陆明华心中急转,忽然有了猜测。
“我好像不认识宁公子。”她淡淡的说。
“明华,这里没人了,你放心就是。”以为她怕被人知道,宁云蟾素来很体贴这些小娘子,就笑着说。
“宁公子,我说过,不认识你。”陆明华心中更加确定,微微闭眼,心中怒火翻滚。
陆明熙!
“不认识,你忘了那日在上阳候府,我们……”
“我说了,宁公子认错人了,那日我一直与诸位小姐聊天,并未见过公子。你说的人,应该是我的双生妹妹,陆明熙。”不想听他说那些淫辞秽语,陆明华冷声打断。
“她身体不好,较之常人要纤弱苍白,宁公子若是细看,想来能分出差别。”她一口气说完。
外面宁云蟾一想,还真是,他眉皱起,暗恼自己竟然被那个小娘皮骗了,可看向眼前坐在马车里迟迟不出来的人,却又是一喜。
这真正端庄自持的大家小姐,可比陆明熙那样暗地里勾搭他的强多了。
更别说,这个好像魏云台更在意些。
说起了,宁云蟾和魏云台其实也没多大仇,可谁让之前谁家都夸他出息呢,就连最近这些荒唐事,也不过叹息一声,都盼着他早日迷途知返。
明明做的是一样的事,甚至魏云台还要更荒唐,他可没玩过姐妹俩,为什么那些人只说他,不说魏云台。
“原来如此,不过我当时没细看。”宁云蟾骤然掀开车帘,就想进去,边笑,“不如,明华让我好好看看,分分清楚。”
陆明华一惊,下意识就想躲,可在这车厢里,她又能躲到哪儿去。
“嗯,果然不同,明华可比你妹妹瞧着好看多了。”宁云蟾很是赞叹,之前没有细看,分明是一样的容貌,可这陆明华眼神清明,从容雅致,哪里是那畏畏缩缩的陆明熙能比的。
说着话,他笑着靠向陆明华,伸出手。
“宁公子请自重。”陆明华冷声提醒,面无表情的看着宁云蟾,袖中握着簪子的手发紧,紧到手臂似乎都有些僵硬。
她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刚才该下去,现在在这里,连躲都没地方躲。
“自重?男欢女爱乃是人伦之本,我可是照着先贤的话做的。”宁云蟾不以为意的笑笑,终于走到陆明华身前,想要去摸她的脸。
陆明华扭头躲开。
被她这副清高的样子弄得越发心痒,宁云蟾直接就扑了过去想把人抱进怀里。
可下一秒,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他顿时哀嚎一声。
忙不迭的低下头,他就见着一只手握着簪子拔出,热意从伤口弥漫,顿时又慌又怒。
“你这个贱人!”忙捂住胸口,宁云蟾死死瞪着陆明华,抬手就朝着她的脸过去。
陆明华捏着簪子,手上还沾着温热滑腻的鲜血,她咬牙,狠狠又扎向宁云蟾的手臂。
宁云蟾忙不迭的避开,可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多时就捏住了陆明华的手臂,瞧着她捏着簪子再也不能动,阴鸷冷笑,之前他还想着温柔点,可既然这女人给脸不要,那他也不用客气了。
一个伯府的女儿,能被他睡,是她的福气。
他抬手就要去撕陆明华的衣裳,却冷不防,陆明华抬起另一只手,又狠狠扎来。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带了多少簪子?
他避开手,陆明华毫不迟疑的扎向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宁云蟾立即松手,咬牙瞪着陆明华。
陆明华捏着簪子,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死死的回看过去。
两人一时僵持住。
“呵。”宁云蟾冷笑一声,转身下车准备先处理他的伤,这院子都是他的人,陆明华能跑哪儿去。
就在这时,门咚的一声被踹开,宁云蟾吓了一跳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他还没有看清,就被人当胸一脚踹开。
剧痛传来,他摔在地上,眼前发黑,还没等他回神,就又被人扯着胳膊拽了出去。
脸在地上磕碰着火辣辣的疼,反而让他恢复了精神,拼命抬头一看,顿时心都凉了。
他那些人如今全都倒在地上被捆了起来,几个人站在院中,看着他的目光像在看着死人。
“你,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安国公府的大少爷,还不快放了我。”他心慌意乱,扯着声音说。
“老实点吧你。”亲卫冷笑,直接踹了他一脚。
“安国公?这会儿天王老子在都保不了你。”
宁云蟾心中一凉,他虽然嚣张跋扈,却也知道眼前这状况不妙。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有人推门进来,瞧着这满院的人一怔。
“魏世子怎么来了?”
宁云蟾心里一惊,又是一喜,有魏云台在,这些人总干不出杀人灭口的事,就听见踩着他的那人平静到堪称有些怠慢的说了一句。
更可怕的是,魏云台神色未动,毫不惊讶。
他心里顿时更凉了。
“赵侍卫,王爷是在里面吗?”魏云台看着踩在宁云蟾身上的赵十一,微微颔首。
赵十一点了点头。
王爷?
“什么王爷?”宁云蟾惊吓之中,直接问出了口。
“自然是我家瑞王爷。”赵十一睨他一眼,已经在想这个人以后的下场了。
宁云蟾的心,顿时凉透了。
瑞王爷,和陆明华?他恍惚中不可置信的想,瑞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和那陆明华扯上关系了?
“陆小姐的事,自有王爷出手,魏世子,请回吧。”赵十一开始赶人。
他们王爷肯定正想着办法哄陆小姐呢,这魏云台留着碍事干什么。
“无妨,我等明华出来。”魏云台面色微白,轻轻笑了笑。
何苦呢,而且——
“魏世子,你该称一声陆小姐。”赵十一提醒。
神情微震,魏云台垂眸,声音轻的似乎随时会被风吹散,说,“是,多谢赵侍卫提醒。”
这句话后,赵十一懒得在说话,他也踩累了,一脚把人踢晕,找了个地方坐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魏云台站在那里,抬眼怔怔的看着院内。
咫尺之别,却好似天涯。
燕元华上前掀开帘子后,就对上陆明华警惕看来的尖锐视线。
他垂眼,看见了陆明华沾血的手,可紧紧攥着的簪子。
没急着说话,他上前蹲下,握着陆明华的手掰开,取出沾血的簪子,拿了帕子,一点点擦干陆明华手上沾染上的鲜血。
上元节那日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陆明华厌恶血。
黏腻到让人恶心的感觉渐去,手指重新变得清爽,湿润的帕子一下一下轻轻的擦着,陆明华僵硬的手臂慢慢放松。
擦完手,帕子已经红了大半,燕元华直接扔到一边,捏起一角,沾了茶水,继续为她擦拭。
玄色的一角织着金丝,却依旧光滑柔软,陆明华低下头,看着他认真专心的动作,想要笑一笑,可眼泪却瞬间掉了下来。
他对她真的很好,可为什么偏偏,他就是他呢?
她想要欢喜,可想到他的身份,就只剩下了苦涩。
眼泪滑下,正巧砸在燕元华的手背上。
那泪分明只是温热,可他却觉得滚烫,烫的他心都疼了。
一下一下,终于擦干净了,燕元华才直起身,就被陆明华叫住。
“你的手怎么了?”她看着燕元华掌心狰狞的伤口,轻声问道。
“刚才不小心扎到了。”
这个样子,哪里是不小心。
陆明华摸出了帕子,也不敢多碰,为他系上,边叮嘱说,“一会儿去找大夫看看。”
这样的细心体贴,燕元华恨不得能永远如此,口中说好,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陆明华没有挣扎,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
这个怀抱温暖和宽阔,仿佛能遮蔽所有风雨,可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小偷,在占据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明华,”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燕元华思衬着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疑惑,说,“你都有勇气动手,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试试呢。”
“难道,嫁给我这件事,比这些还要危险吗?”他含着笑,努力想要打趣一句。
那怎么能一样呢,她动手,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让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消失。
可嫁给他这件事本身,就是对她安定生活的威胁。
陆明华心里想着,没有开口。
燕元华还想再说,她轻声道,“我累了,你不要说话,好吗?”
她真的很累,只想找个地方大睡一场,现在丝毫没有力气和燕元华说这些。
燕元华只好闭嘴,感受着怀中的温软,渐渐贪恋。
陆明华闭上双眼,靠在他的怀里想着,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可不知不觉的,她就睡着了。
紧绷过后的放松,让她迅速沉入了梦乡,身边人的存在,更是让她心安。
等再次睁眼,入目是昏暗的室内,陆明华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侧眸,燕元华正坐在床前,一角衣袖被她捏在手中。
指尖一颤,陆明华轻轻松开,坐起了身。
“明华,”燕元华瞬时惊醒,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我睡了多久?”陆明华没急着挣开,先轻声问了一句。
“放心,还早,大概一个时辰。”知道她的顾忌,燕元华立时说。
“我该回去了,”陆明华道,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轻笑,“这次多谢王爷过来解围,只是臣女人微力薄,实在无法报答,只能铭记在心。”
“明华,”燕元华一点儿都不想看她用着这样的神情说着这样的话,沉沉唤了一声。
“叫我济安。”他说。
陆明华没有回应这句话,轻轻福身,道一句告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之前就知道她倔强,可如今这份倔强用在自己身上,燕元华才知是何等的让人无可奈何。
他迈步跟上,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明华身后。
往日他如此,陆明华只觉好笑,当真跟平安似的,可如今,只余下了心酸。
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得爱哭了。
不然,为何又想落泪?
他们没有走远,还在那院中,出去之后陆明华就看见了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她们松了口气,忙不得的拥簇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关切问她。
“我还好,没事,去找辆马车,我们该回去了。”陆明华平静的说着,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惊慌。
哪怕她抬眼看见魏云台,也只是淡淡挪开了眼神。
丫鬟领命,忙叫了个护卫出去。
“明华,”燕元华瞧着自己被无视了一个彻底,巴巴的叫了一声。
陆明华不想理他,爱不得,恨不能,她看似平静,其实早已心乱如麻。
思绪纷纷,心中疲累。
“明华。”燕元华不放弃,她不理他,他就一直叫。
叫的陆明华越发心烦意乱,最后无奈,顾不得什么尊卑疏远斥了一句,“你别喊了,我听得见。”
“你不理我,我就一直叫。”燕元华很是认真的说。
陆明华不吭声,只当做没听见。
燕元华果然就继续开始叫了。
几个丫鬟在一旁悄然看着,盼着元公子能早点把自家小姐哄好。
明明之前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魏云台呆呆看了一会儿,从未想过,原来瑞王爷在陆明华面前是这副样子。
而陆明华……她从未那般呵斥过他。
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因为这背后的意义心中沉沉。
“陆小姐,你没事就好。”半晌,他才上前,轻声说道。
口中的话被打断,燕元华双眸微沉看向他。
“劳烦魏世子担心,只是我说了,我的事,无须魏世子多管。”陆明华今日心情不好,也顾不上再维持礼仪,道,“我见了你,只觉厌烦,若魏世子真对我有歉意,那就请你离我远些。我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你。”
她从没有说过这样伤人的话,可等说出口,心中却只觉得畅快。
陆明华厌烦透了魏云台这副愧疚忍耐,莫名情深的模样。
来的太晚了,她已经不在意了。
魏云台怔怔看她,那眉眼中的厌烦是那样真切,丝毫眷恋都没有——
莫名的,他想起刚才,陆明华也很不耐,但瑞王说话,她还是会下意识动作微顿的样子来。
心中酸痛,好似生吞了黄连,又好似被针扎斧凿,魏云台几乎喘不上气,面色渐白。
“明华,我只是想补偿你。”他错的太多了,甚至不敢希求于陆明华会原谅他,他只是想护着她,让她能过得顺遂些。
再,多看看她。
那一夜比一夜更清晰的梦,每一天都在提醒着他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那你就离我远点,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陆明华神色无波,冷淡的说。
不管这愧疚是真是假,她都已经不在意了,余下的,只有厌烦。
魏云台说不出话来。
燕元华瞧着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可看着陆明华照样不理会他,他又心中发沉。
他宁愿明华跟他吵一架,也比这样好。
“对了,这次的事,是我的不是。”魏云台艰难的收拾好心情,小心翼翼的说。
陆明华和燕元华顿时看去。
魏云台说了他之前做的事,无奈苦笑,说,“刚才我打听过了,应该是陆明熙冒用了你的名字,今日又发现了你的行踪,把他引来的。我手下的人见着他们往来,也没有多想,没想到……”
没想到,宁云蟾就来找陆明华了。
等他得了信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不过好在,看瑞王爷这个样子,应该没事。
“是我的不是,还请陆小姐恕罪。”魏云台没想到,陆明熙竟然会这么做,心中内疚更甚。
本来以为是帮了陆明华,可结果,还是带累了她。
旁边,燕元华也心中懊恼。
他的属下犯了一样的错,见着陆明熙和宁云蟾往来都没有多想,结果等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迟了。
“无碍,起坏心的,终究不是魏世子。”陆明华讨厌归讨厌,还不至于迁怒,只是淡淡的说,心中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陆明熙之前也对付她,却也不似如今这样狠毒,如今,竟好似有些癫狂了一般。
若再这样下去,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事。
“明华,交给我。”燕元华轻声说。
陆明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反正她拒绝了,这人也不一定听她的话,她懒得费这个力气。
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没有拒绝,燕元华心中一喜。
不多时,马车来了,陆明华立即告辞离开。院中顿时只剩下燕元华和魏云台两人,魏云台正想着也告辞,就见燕元华大步离开,面上哪里还有对着陆明华时的温柔笑意。
“魏云台,以后离明华远些。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
一句话冷冷抛下,魏云台面上浮现苦涩。
这一趟出门,可谓是惊心动魄,陆明华刚上马车,整个人就无力躺下。
好累,她甚至不想再起来。
可等马车到了伯府,她还是要起身。
她这一趟出门太久,袁氏早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进屋,尚来不及高兴,就皱起了眉。
陆明华虽然面色看似如常,可细心的话还是能看出那笑意的勉强。
而且,她素来温静,出门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头发和衣服却有些不妥帖。再看一眼那些丫鬟,袁氏更是肯定了她这次出去肯定遇到事了。
“明华,来,这是怎么了,快让我看看。”不等陆明华行礼,袁氏忙拉了她过去,细心看着。
陆明华微怔,这么轻易就能看出来吗?
她也没准备瞒着,今日这事没完,与其让爹娘从别的地方知道,还不如她亲自说。
“娘,能请爹过来吗?我有事说。”陆明华总算收了笑,轻声道。
袁氏二话不说,立即叫人请了陆成文过来。
屏退下人,陆明华迟疑一下,没说燕元华的事,掐头去尾,说了遇到宁云蟾的始末。
两人当即就皱起了眉。
“嘭——”袁氏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她咬牙切齿的说,“陆明熙这是疯了吗?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害了明华能让她过得好吗?”
陆成文没急着说话,他坐在那里,想着之前陆成颂帮着陆明熙的事情。
明华身边那几个护卫他记得有些本事,只凭陆明熙,怕是没那个本事能探到她的行踪。
陆明华垂眸,思绪飘飞,宁云蟾还在燕元华手中,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燕元华做的很直接。
他带着人拖着宁云蟾去了安国公府,当着安国公的面,让人踩碎了宁云蟾的四肢。
凄厉的喊叫声中,安国公宁思堂面色僵硬,在宁云蟾叫爹声中,他先看向燕元华,小心问道,“王爷,不知小儿如何得罪了您?”
世人大多记得燕元华镇守边关,平定北夷的大功,可他们这些勋贵记得更清楚的却是这位小王爷的难缠。
身为先帝老来子,上有成年的兄长,身处高位的母妃,这位小王爷可谓是横行霸道长大的。不是没有人挑拨这位,想要看看兄弟阋墙的笑话,可这位性子散漫张扬,从不在意,甚至还会直接去先帝哪儿告状,不知道让多少人家倒霉。
安国公可还记得真真的。
当然,最要紧的是,燕元华虽然霸道,但是从来不会无故找事,能让他动手的,必然事出有因。
“因为他该打。”燕元华抛下一句。
宁思堂脸颊一抖,硬是忍下了那口气,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一样,还请燕元华喝茶。
看着茶,燕元华接过。
宁思堂心下微松,想着还没把这位得罪死,就见他站起身,把茶水慢慢倒在了宁云蟾的头上,抛下一句晦气,抬步离开。
一众亲卫忙跟着离开,一行主仆可谓是横行霸道般的从安国公府离开。
宁思堂陪着笑脸送走了人,回来宁云蟾已经被管家安排好了,他完全顾及不上,先叫了那些侍卫来问清楚事情的始末。
等听完,他心里那点怒气全都泄了。
截人也就算了,偏偏截到燕元华心上人那里。
能被留条命,宁思堂都觉得这是宁云蟾命大。
外面管家来吩咐了宁云蟾的伤情,四肢全都被踩碎,大夫说就算能好,怕是也难免长短不一,而且,恐再难提起重物。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宁思堂还是有些心疼的,可再心疼,也比不上国公府。
思衬了一会儿,他命人准备好车驾,立即送宁云蟾去庄子上,竟是连夜也不准备让他在府里过了。
左右儿子他多的是,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要让瑞王消了怒气,别记恨国公府才好。
下人忙活着搬了宁云蟾上马车,这就准备出城。
外面,瞧着马车出去,亲卫才施施然上门,传了燕元华后来想起的话。
“让我儿纳陆明熙为妾?”宁思堂有些纳罕的说,这不是宁国侯府魏云台休弃的那个吗?怎么又和他儿子扯上关系了?
“国公不妨问问大公子身边的人,我就先走了,对了,王爷说越快越好,最好就在这两日。”
宁思堂脸一抖,等亲卫离开,叹了口气,又让人把宁云蟾追回来。
本来骨头就断了,这样来回折腾,受的罪可以说是加倍的多。
这边,他找人问了半天,那些护卫不知晓内情,只以为宁云蟾是临时起意,可跟着他的那几个小厮却是知道他和陆明熙的来往的。
“贱婢害人!”两相一加,宁思堂总算弄明白了始末,怒斥一句,算是知道宁国侯府为什么休妻了。
可再怒,第二日,他也还是派了人去文安伯府,准备照着燕元华的意思做。
安国公府的人到的时候,陆成文正在开祠堂。
继上次雷厉风行过继陆明华,这次他要把二房分出去,庶出的三房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三房的人不在上京,都随着陆成章去了任上,他只需要去信一封就好。
陆成颂说什么都不情愿,可哪里拗得过陆成文的意思,那些族老有些纳罕,可这到底是文安伯府的事,按理说长辈过世就能分家,陆成文养着弟弟这些年,已经很说得过去了,便就没有异议。
等了半天,安国公府的人总算被领了进去见到了人。
得知来人的身份,陆成颂惊了一下,不明所以。
这就算事成了,也不该来找他的。等坐下一番询问,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下一喜,毫不迟疑的应了。
左右陆明熙已经被休弃在家,想嫁都嫁不出去,安国公府愿意纳她,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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