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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纪慎语坠倒在地,疼得汗如雨下。



双眼迅速模糊一片,连人影闪进来都没看到,当拳脚声在身边响起,那两个流氓求饶哀嚎才使他明白,终于有人来帮他了。



“师哥……”他发出的动静微弱无比。



丁汉白只摁着一个流氓揍,因为另一个已经躺地上呻/吟许久。他听见纪慎语那句后再无暇顾及其他,冲到对方身边,抓住对方的肩膀往起扶。



纪慎语疼得哀鸣一声,身体一歪重新倒下。丁汉白半蹲,焦躁地问:“伤哪儿了?!是不是流血了?!”



他托住纪慎语的后腰发力,让整个人好歹站起来,而纪慎语即使站立也躬着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又要栽倒。



丁汉白背过身:“上来,我背你。”



纪慎语疼得咬着牙:“不行……腿……”



丁汉白立刻去摸腿:“腿骨折了?”他摸到纪慎语两腿紧并着,不住颤栗,逐步向上,发觉纪慎语紧捂着腿根之间。



“操……”他这下慌了,也顾不得那俩流氓缓过来会不会跑,直接将纪慎语打横抱起,奋力朝巷口冲去。



吃夜宵的三人并排走回来,姜廷恩还给纪慎语打包一份鸡汤菜饭,没走到巷口就见丁汉白抱着个长发飘飘的人奔出来。



丁汉白扭脸看见他们:“老二开车!老三老四去逮那俩人!”



这吼声加上丁汉白骇人的神色,把那仨人都吓得发懵,丁尔和反应完即刻去开车门,丁可愈和姜廷恩马上往巷中跑。



丁汉白抱着纪慎语坐进后边,稍一动弹纪慎语就疼得憋着嗓子叫,于是他动不敢动,只好把对方抱在自己腿上。纪慎语颤抖不止,像煮熟的虾子那样蜷缩在他怀里,头脸上的冷汗沾湿他的衬衫,而后颈边一热,惊觉纪慎语咬着嘴哭了。



给纪芳许烧纸时都没哭,此刻得疼成了什么样。



丁汉白又急又气,冲丁尔和骂:“谁出的馊主意?!”



丁尔和手心出汗:“我们商量的。”握方向盘都打滑,回答的瞬间被一辆车超过。丁汉白恨不得一脚踹驾驶座上:“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他胸膛震动,一低头才看清纪慎语的穿戴,裙子被撕扯烂了,假发也乱糟糟的,衬衫崩掉好几个扣子……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火还没发,纪慎语贴着他哭:“我会不会废了……我害怕……”



丁汉白气极:“你害怕?你装成妞儿色诱流氓怎么不害怕?幸亏那俩流氓不是男女不忌,否则你后边和前面一样疼!”



他骂完催促丁尔和加速,然后将纪慎语的破裙子和假发摘下来,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对方裹上,小声说:“马上到医院了,大夫看看就不疼了,擦擦眼泪。”



纪慎语没动,许是他声音太小。但没办法,骂人可以高声,哄人哪好意思。



丁汉白只得抬手给纪慎语擦眼泪,越擦越多,似乎自己都对那“男人最痛”感同身受。终于到医院,他抱着纪慎语去看急诊,大夫问因由,他难得磕巴起来。



“遇、遇见变态了。”他说,说完闪出去,差遣丁尔和去取钱,以防手术或者住院。



帘子拉着,只能看见大夫立在床边,拉链声很短,纪慎语被脱掉裤子,紧接着大夫倒抽一口气,让纪慎语别忍,使劲儿哭吧。



丁汉白听墙角似的,忍不住喊:“大夫,没……废了吧?”



大夫没说话,只听纪慎语哭得更凶。丁汉白心烦意乱,充分发挥长兄情意和人道主义精神,又喊:“大夫,他还不到十七,你一定治好,钱不是问题。”



哭声渐止,一抽一抽的,丁汉白想,古代小太监进宫净身,大概就是这么个场景吧。没等他想完,大夫撩帘出来,隔着镜片瞪他一眼。



“大夫,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没伤你那儿,你有什么承受不住。”



丁汉白接过方子,努力辨认写的什么,见需住院观察加用药,大喜过望:“没有大碍?!”大夫说没伤到根本,只不过那儿本就脆弱,所以格外疼,而且这孩子貌似相当耐不住疼。



丁汉白绕到帘后,没想到纪慎语还没穿好裤子,曲着腿,腿间那处被掐成了深红色。他上前帮忙,不让对方动作太大,穿好又等护士把其他伤口处理完才走。



已经凌晨两点多,走廊没什么人,丁汉白横抱着纪慎语慢慢走,也不训斥了,也不安慰了,就静静走。



纪慎语疼得口齿不清:“你累么?”



丁汉白雕刻十几个钟头都不用休息,双臂抱一会儿人而已,没觉得累,但说:“能不累?等哪天我病了,你抱着我来。”



纪慎语不吭声,抽着气闭上眼,而后又睁开:“我不住院。”太丢人了,他受不了。



丁汉白倒没坚持,抱着他离开。一路回家,家里影壁旁的射灯又亮了,仿佛给他们留的,丁汉白把纪慎语抱回小院,妥当搁床上,喂下止疼片。



纪慎语冷汗沾湿衣裤,也顾不上换洗,等疼意缓解昏昏睡去。



现在正是夜半时分,丁汉白知道这一家人都没睡,只不过都想让别人睡个好觉,所以没人出来问。他绕回前院,去客房揪出姜廷恩,要问问前因后果。



姜廷恩向来不打自招,把今晚的事儿交代透彻。



“那俩流氓呢?你和老四逮住没有?”



“跑了一个,留下的那个流好多血,被纪慎语用刻刀从胸口划到肚脐眼儿,一气呵成,又深又长……”



丁汉白想起那两声惨叫,流氓那声急促短暂,可伤口那么长,纪慎语的手法真利索。他问完看着姜廷恩,姜廷恩叫他看得害怕,止不住求饶保证。



“行了,窝囊废。”他说,“纪慎语受伤了,你将功补过伺候他吧,不会伺候就陪着解闷儿。”



姜廷恩点头如捣蒜:“大哥,那老二老三呢!他们也伺候?”



丁汉白没搭理,走了。把走廊门口的灯都关掉,走到哪儿黑到哪儿,一直走到东院。丁厚康听见动静披着衣服出来,不撵人,可能替儿子心虚。



丁汉白说:“二叔,你回屋睡吧。”



他直奔丁可愈的卧室,踹开门,把对方从被窝里薅出来,掼倒在地踹上几脚。丁可愈的嚎叫声把丁尔和引来,那正好,丁汉白连着丁尔和一起收拾。



三兄弟倒下去俩,丁厚康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喊:“汉白,这才是你亲堂弟。”



言外之意,姓纪的只是个外人。



丁汉白没换过衣服,奔波这么久满身尘土,和黑夜很是相衬。他停在门当间,嗓子有点沙哑:“二叔,错就是错了,没什么亲不亲的。这是小错,教训一顿就翻篇儿,要是哪天犯了大错,且没完呢。”



他回去睡觉,乏得很,沾枕头就栽入梦里。



不消停的一夜,天蒙蒙亮时,纪慎语疼醒了。汗珠啪嗒啪嗒掉,额头两鬓都湿着,他仰躺不敢动弹,绷着力气疼,放松身体也疼,那要命的地方像坏了,牵连着四肢百骸,疼得他嘴唇和脸颊一并煞白。



捱到天光大亮,姜采薇来敲门,问他怎么样。



纪慎语谎称没事儿,生怕姜采薇进来,那他还不如割脉自杀好了。姜采薇离开,姜廷恩又来,端着盆拎着壶,要伺候他洗漱。



俩人锁着门,擦洗一通换好衣服,姜廷恩老实得很:“你知道吗,昨晚大哥把老二老三揍了一顿,没揍我。”



纪慎语问:“为什么没揍你?”



姜廷恩急道:“我是从犯!再说,我这不是来伺候你了嘛,你别恨我。”



其实纪慎语觉得计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在执行中出现意外,但那意外也确实说明大家不怎么在乎他。他很能理解,一个半道而来的外人,凭什么让人家在乎呢?



他套上件短袖,又咽下止疼片:“你能不能帮我洗洗头发?”



姜廷恩虽然干活儿质量次,但还算任劳任怨,让纪慎语枕着床边,他支着盆给对方洗头发。床单湿掉一大片,洗一半壶里没水了,他赶紧拎壶去装热水。



遇见姜漱柳,姜漱柳问他纪慎语的情况,他回答着跟进大客厅。再一看早饭做好了,他又放下壶给纪慎语端早饭,端完想起头发还没洗完。



纪慎语滴着水苦等,脚步声渐近,却沉稳得不像姜廷恩。



丁汉白刚起床:“这一大滩水,以为你疼得尿炕了。”



说着走近,弯腰托住纪慎语的后脑,挤上洗发水搓出泡沫,坐在床边暂替了姜廷恩的工作。纪慎语倒着仰视他,问:“师哥,你昨晚打二哥三哥了?”



丁汉白“嗯”一声,往对方脸上抹泡沫:“为抓流氓没错,顺便欺负欺负你也是真的,打他们不单是给你出气,也是……”



纪慎语问:“也是什么?”



丁汉白想了想:“正正家风。”



泡沫越搓越多,姜廷恩终于把热水拎来了,纪慎语洗完头发缓缓坐起,在洇湿一片的床单上无措。丁汉白俯身抱他出去,留姜廷恩换床单擦地板。



他们立在廊下,眼看一只喜鹊落上石桌,啄去一口早饭。



丁汉白说:“本人活二十年,还没抱过自己老婆,先没完没了抱着你了。”



怀里没动静,纪慎语竟然靠着他的肩头睡了,大概一夜没有睡好,止疼后便犯了困。后来他把人安置好,陪姜采薇去派出所做笔录,把那流氓的事儿处理完才回来。



吃饱肚子的喜鹊很喜欢这儿,抓着枝头啼叫起来。



招来麻雀和灰鸽子,在树上合奏。



就这么叫唤一天,傍晚时分又加入一位,丁汉白从机器房出来,听着三鸟一人的动静直头疼。蹚到北屋窗外,他问床上的纪慎语:“有事儿就喊,哼哼什么?”



纪慎语脸颊通红:“我肚子疼。”



止疼药的药效早就过去,伤处连着小腹一起疼,揪着、拧着,他绷紧两腿克制许久,疼得厉害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丁汉白进来,大手罩在他腹部一揉,他险些叫出来。



“今天尿尿没有?”丁汉白问。



纪慎语摇头,别说尿尿,他连床都下不来,而且那儿红肿着,怎么尿……丁汉白抱起他去洗手间,满院子嚷嚷:“没疼死先憋死,昨晚加今天一天,你也不怕憋崩了水漫金山。”



纪慎语的脸仍红着,羞臊混在痛苦里,丁汉白把他放在马桶前,不走,后退两步等着他解决。太疼了,放松小腹淅沥尿出来,疼得他站不住,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昏过去。



夜里,丁汉白往窗户挂了个铜铃,细绳延伸到枕头边,纪慎语有事儿拽一拽就行。



前半夜无风也无事,丁汉白酣睡正香,等四点多铃声乍起,惊飞一树鸟雀。他翻个身,静躺片刻才想起铃声的意思,光着上身钻出被窝,赶到隔壁眼都没睁开。



纪慎语又憋足一夜,到达极限,被抱去解决返回,丁汉白栽在他床上:“老子不走了,反正天亮还得去洗脸刷牙,我再睡会儿……”



纪慎语给对方盖被子,实在抱歉。



同床共枕到天亮,丁汉白睡不安稳,早早醒了,他见纪慎语蹙眉睁着眼,估计是疼得根本没睡。“还尿尿么?”对方摇头,他笑,“折腾死我了,擦药?”



纪慎语又摇头:“擦完得晾着,不能穿裤子。”



丁汉白莫名其妙:“那就晾着啊。”说完反应过来,无比嫌弃,“你怕我看啊?难道我没有吗?稀罕你那儿红艳艳的啊。”



纪慎语叫他说得恨不能遁地,转过脸小心脱掉裤子,这时丁汉白下床拿热毛巾和药膏给他。在被子下敷完擦完,因为难为情而忘记一点痛意。



丁汉白重新躺下,一个枕头不够,霸道地往自己那儿拽,触手摸到又硬又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把小号刻刀。他惊道:“枕头底下藏着刀,你这是防谁呢?”



对方还没解释,他又说:“那晚你把流氓从胸口划到肚脐眼儿,在正中间。”



纪慎语太好笑了:“我想让他轴对称来着……”



刻刀递到眼前,丁汉白凑近:“那这个呢,也想给我来一刀对称的?”



丁汉白光着膀子,纪慎语光着下/身,在一条被子下各有千秋。目光对上,伴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明明都没睡好,却都不困了。



纪慎语从枕边拿出鸡血石,血红与乳/白交杂,四四方方,顶上是一丛热烈的红白玫瑰。



他疼得睡不着,熬了一宿,雕了一宿。



没抛光已经靡艳至极,丁汉白呆着,纪慎语问:“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丁汉白抢过握紧:“我喜欢丁香。”



纪慎语没说话,只似有什么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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