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顾老爷子祝完寿不久,  也就到了年关。

        小年那天，谢景渊跟着苏家人去县城陪了苏爷爷苏奶奶。

        待到春节前夕，因为唐诗薇的工作安排，她今年没法回江城了,  苏明安也要留下来陪她过年,  到时候也会把二老接过来,  于是就安排苏妙妙、谢景渊去江城。

        陶奶奶：“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  还有你爸爸呢。”

        她最喜欢大孙子，可儿子夫妻俩以及龙凤胎也是她的家人，过年哪里会孤单。

        孙子平时陪她的时间不少了，今年是他与妙妙领证的第一年,  本来也该去探望妙妙的两边长辈。

        老太太这么说，谢景渊也就放心地去置办年货,  然后陪苏妙妙一起登上了前往江城的飞机。

        苏妙妙的外公、外婆身子骨都很硬朗，老两口单独住在一栋别墅,  不过每到过年的时候，苏妙妙的两个舅舅也会带着家人来别墅过年，连续几天都热热闹闹的。

        大舅舅家的表哥开车去机场,  将两人接了回来。

        一下车,  苏妙妙看到了外公外婆，看到了舅舅与舅母们，看到了表嫂小侄子，最后是唐燕表姐。

        只是在唐燕身边,  还多了一个熟悉又不算很熟悉的面孔，周航。

        对上苏妙妙的视线,  周航露出了一个微微腼腆的笑容。

        他容易吗！跟唐燕恋爱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有资格来见家长了！

        “小航啊,  这是景渊，你们在京市见过没？”

        周航：“见过见过，我们每年都会聚次餐。”

        想到唐燕至少还会带他去参加与表妹的聚餐，周航心里多少获得了一丝安慰。

        谢景渊同每位亲戚都打过招呼，最后再与周航握了握手。

        周航已经无数次在谢景渊面前自惭形秽了，次数多了就产生了免疫力，如今也能比较自然地与谢景渊相处。

        不过，因为每年京市举办中网公开赛时，谢景渊都会替苏妙妙招待江城的这些亲戚，亲戚们待他也就更熟络亲密，就像对自家孩子似的，所以周航观察了一会儿，又产生了一点落差，小声朝唐燕抱怨：“都怪你，你要是早点把我带过来，我也早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唐燕：“人家景渊对妙妙好了二十二年，你跟他比？”

        今天就是除夕，傍晚大家分成两波准备晚餐，舅舅舅妈们做南方的除夕菜系，外公外婆要给苏妙妙、谢景渊、周航这三个北方孩子包饺子。

        外婆惊讶道：“小航还会包饺子啊？”

        周航笑得特别灿烂，还偷偷地扫了眼谢景渊，谢景渊那种神级人物，就算吃火锅的时候能无微不至地照顾苏妙妙，包饺子这种接地气的活儿，谢景渊大概从来没做过。

        然后周航就看着谢景渊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子，一副也要下手的姿态。

        谢景渊：“嗯，妙妙喜欢吃海鲜馅儿的，我先去厨房处理馅儿料。”

        唐燕拿了两条新围裙出来，一条上面印着“厨神”，一条上面印着“吃货”。

        “这是我之前送爷爷奶奶的礼物，奶奶给收起来了，正好给你们用。”

        说着，唐燕随手将“厨神”那条递给谢景渊，再把“吃货”递给周航。

        周航觉得女朋友就是故意的，明明他也可以做厨神！

        不过唐燕也很关心周航，怕周航不好融入这个大家庭，周航陪外公外婆擀饺子皮时，唐燕就坐在旁边陪聊。

        谢景渊站在厨房收拾海鲜，看到这一幕，再去看沙发。

        苏妙妙舒舒服服懒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大表哥家三岁的小侄子在看汪汪队，苏妙妙就也跟着看。

        谢景渊想了想，还是没有传音叫她过来。

        没想到苏妙妙主动离开沙发来到了他身边。

        “动画片不好看？”谢景渊一边剁馅儿一边问。

        苏妙妙点头，哼道：“全是讲狗的，徐守估计爱看。”

        谢景渊：……

        处理好馅儿料，谢景渊端出去与外公外婆汇合，苏妙妙也跟了过来。

        外婆正在跟唐燕说话：“你跟小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妙妙比你小，今年国庆都要举办婚礼了。”

        唐燕：“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带周航回家吗，就是怕你们催啊催。”

        外公：“你要是早点订下来，我们哪里需要催？我们就没催过妙妙。”

        周航替女朋友解围：“怪我不够优秀，今年才刚刚得到燕燕的认可。”

        外婆：“小航嘴真甜，高材生长得帅还会做饭，已经很优秀了。”

        唐燕：“就我不优秀是吧？”

        外婆还没说话，苏妙妙跑过来，抱住唐燕道：“表姐优秀，表姐最好了。”

        唐燕也抱住小表妹亲了一口。

        这要是换个表妹，因为对方结婚太早而导致她沦为要被长辈们催婚的对比，唐燕肯定多多少少要迁怒一点的，可是小表妹这么乖这么甜，唐燕哪里舍得迁怒呢。

        外公外婆也就是随口唠叨唠叨，年轻人不爱听，大家就聊别的了。

        周航继续观察谢景渊的厨艺，然后就发现，谢景渊太卷了，专门包苏妙妙爱吃的海鲜馅儿饺子也就罢了，谢景渊竟然还特意将饺子包成了小鱼的形状，而且包得像工艺品似的，褶皱栩栩如生宛如鱼鳞！

        “这饺子，我都舍不得吃。”唐燕也发出了惊叹。

        舅舅舅母们被吸引过来，居然有拿出手机要拍出来发朋友圈的。

        周航再看看他包出来的普普通通的饺子，默默在心里流泪，遇到谢景渊这样的连襟，他注定要接受被全方位碾压的命运。

        谢景渊只是偷偷抓住苏妙妙想戳小鱼饺子的手。

        苏妙妙的手指上沾了他手上的面粉，嘟嘟嘴，在他的围裙上抹干净后，乖乖不再捣乱。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年夜饭，饭后一起步行到一公里外的江边，准备欣赏今晚的烟花秀。

        这是谢景渊第一次来这条江边，但以前他经常会在与苏妙妙视频的时候，看到这边的江景。

        因为会有烟花秀，江边聚集了很多市民，几乎全都是携家带口的，要么就是情侣、朋友们。

        苏妙妙被唐燕挽着，走在外公外婆身边。

        谢景渊与周航并肩跟在后面。

        周航试着与他聊天：“其实我早就想跟燕燕求婚了，可燕燕不想那么快，就一直拖到现在，不过她说了，如果你们结婚的时候她能接到妙妙的捧花，那就是我可以准备求婚的信号。妹夫，你看看你能不能提前跟表妹打声招呼，让她帮我一把？”

        谢景渊：“这要靠缘分，不能作弊。”

        周航干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谢景渊点点头。

        来到一处游人比较稀少的地段，一大家人停下了脚步。

        烟花秀还没开始。

        苏妙妙放在谢景渊这边的手机响了，是顾嘉凌发来的视频。

        视频接通，顾嘉凌本来欢笑的脸在对上谢景渊清冷的脸时明显一僵：“道长，怎么是你啊？”

        谢景渊想起之前偶然听到顾嘉凌对苏妙妙说的那些胡说八道，淡淡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你找她有事？”

        顾嘉凌：“没事，就是随便聊聊呗。”

        谢景渊移动手机，让他看苏妙妙与唐燕姐妹相聚的画面：“她现在没空。”

        顾嘉凌：“哦，那我挂了。”

        他真的挂了，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谢景渊的脸。

        谢景渊也没有在意。

        旁边周航也接到了亲人的视频，聊得挺热闹的。

        谢景渊站在防护栏边，面朝宽阔的江面。

        对岸是连成一线的高楼大厦，建筑表面播放着电子投射的各种春节贺喜的画面，下方隐隐可见一片人影晃动，肯定像这边一样热闹。

        有几艘游轮在江面上运行，发出隆隆的声响。

        周围全是陌生市民的欢声笑语。

        微冷的河风吹过，谢景渊忽然想到了上辈子。

        还没有入清虚观时，他身边只有祖母，每个节日都过得简单冷清。隔壁的人家会放鞭炮，他对鞭炮没有兴趣，祖母也没有那种心情，祖母更喜欢坐在窗边叹气，回忆她是多么辛苦将儿子养大，再伤感儿子成家立业了就不管她了，一点都不孝顺。

        祖母病逝，谢景渊被师父带到清虚观，自那时起，谢景渊的生活便只剩下修炼，日复一日。

        做了道士，远离红尘，心中也再无悲苦，甚至连孤寂这种感觉，也很少会有。

        直到观里多了三只妖。

        徐守对他是忠诚，因为他救了徐守的命，但除了奉命办事，他不与徐守说话，徐守也不会找他闲聊。

        顾嘉凌对他是投靠，除了清虚观无处可去，因为他不允许，顾嘉凌都不敢在他面前聒噪。

        苏妙妙似乎最无奈，是被他抓回来看管的，可苏妙妙，又是胆子最大的那个，最喜欢往他房间里跑。

        她跑得那么勤，勤到每次谢景渊回观，都会下意识地先观察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新变化。

        明明可以阻止，却选择了默许。

        “道长，在想什么呢？”

        苏妙妙突然跑过来，习惯地挤到他与防护栏中间，黏糊糊地抱住他。

        谢景渊摸摸她的头，低声道：“想你。”

        苏妙妙奇怪问：“想我什么？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谢景渊正思索要如何解释，江面之上，突然窜起了一片烟花。

        烟花绽放地太快，苏妙妙都没来得及转头。

        不过，她看到了道长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淡然的眼，此刻映满了璀璨绚烂的烟火。

        这样的道长有些陌生，却很好看。

        苏妙妙笑着踮起脚，亲了亲那双眼。

        在她想退开的时候，谢景渊揽住她的腰，在这繁华的人间烟火下，与她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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