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秘的他
夏伏安欲要下床行礼,苏漓抬手阻止,“夏管事身体不适,不必多礼。”
“多谢圣女体恤。”夏伏安拥着锦被半倚在床头,深青色的锦缎被面掩住下颚,额前垂落几根发丝,平日里衣衫齐整的总坛管事,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衬得越发幽深。他扬声吩咐道:“夏童,快去奉茶。”
“哦。是是。”夏童连声应了,方从圣女屈尊驾临的震撼里回过神来,慌忙下去沏茶。
夏伏安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叹道:“这孩子虽然机灵懂事,年纪却还小,难免毛躁。昨晚上干活不小心打破了水缸,刚好属下也在旁边,衣衫湿了,急忙赶回来换下,谁知道感染了风寒。”说罢,他掩唇轻轻咳了几声,轻描淡写一句话,将苏漓的质疑一带而过。
被水弄湿了衣衫,便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未免也太巧了些,苏漓淡淡一笑,“看来夏管事的身子的确不大好。”
夏伏安敛眉低叹道:“圣女有所不知,属下九岁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只有一杆猎枪,我上山打猎,不慎跌入陷阱受了伤。正值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我昏迷几日后才被偶然路过的砍柴人救起,虽捡回一条命,却从此落下病根,再受不得一点儿寒。”
“原来如此。”苏漓不动声色道:“既有这病症,夏管事更需多加注意身体,夜间露水重,不适宜外出散步,还是早些安寝为妙。”
夏伏安眼光一凝,听出她话中弦外之音,唇角微扬,“圣女所言极是。”
“鬼使,多开些温补的药材,给夏管事补身。”苏漓略一沉吟,转向江元又吩咐道:“还有……安神助眠的丹丸。”
江元领命去了。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夏伏安一眼,隐有疑色一闪而逝。
此时,夏童进了屋,正想为苏漓斟茶,她却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门,复又紧闭。隔绝了炙热的暑气,屋里静悄悄地,空气稍显憋闷。
苏漓似乎并不急着走,桌上一壶新茶,眼前热气氤氲,袅袅升腾,模糊了夏伏安的脸。她伸手倒了一杯茶,走到床前,递给他。
“喝杯茶,暖暖身子。”
夏伏安微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举动。他当即掀被起身,伸手去接,就在他手指触到茶杯的一瞬,苏漓手上一松,那茶杯直直地往地上落去!
夏伏安目光轻闪,应变极快,手腕一翻,茶杯便被他稳稳拿住,捏在指间,滴水未洒。
苏漓盯着他的眼睛,“夏管事好功夫。”
他亦回视她,似要直望到她灵魂深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圣女过奖。”说罢,举杯将茶一饮而尽。茶水滑落腹中,热意一路延烧。喉间忽地阵阵刺痒,爆发出猛烈的呛咳,他连忙侧头掩唇。
苏漓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却立时愣住,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体温,怎会凉到如此地步?!仿佛冰块一般!隔着一层中衣,那股凉意仿佛直钻到她心底里去,心,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他咳得厉害,怎么也止不住,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剧烈震颤,几乎站立不稳。
苏漓连忙扶他在床边坐下,秀眉微蹙,轻抚着他的后背。
半晌,夏伏安才喘匀了气息,微微侧头,苍白的脸色染上一层淡淡的轻红,望着苏漓的双眼,出奇地明亮。
“你怎么样?”
他没答话,眉目舒展,眼底漾出笑意,慢慢移开掩在唇上的手。
苏漓眼光忽然一变,呼吸凝住。
夏伏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架匀称,干净整洁,几无瑕疵,完全不同于女子的柔美。只是这双手……这双手看起来为何如此熟悉?好像曾经握住她手千百遍的那人的手……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夏伏安已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而他,正低着头,盯住两人交握的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玉指,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直窜入心尖儿,苏漓身躯微震,心,立时狂跳起来。
只是,指间冰冷的触感令她猛然清醒,不,不对,那个人的体温向来炽热如火,温暖有力,绝不会是这样的冰冷,更不会是如此病态的苍白!
眼前的手型虽然酷肖那人,仔细端详,却似乎更显修长。苏漓心头一震,迅速否决了自己荒唐的联想,飞快地撤回自己的手。
夏伏安掌心顿时空落,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萧瑟的落寞。
苏漓眸光一沉,腾地起身,不等她开口,夏伏安眼光掠过她藏进袖中的手,淡笑道:“听闻静左使随侍上任圣女之前,曾在教中打理杂务。如今看来,保养得真是极好,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误认为圣女只有碧玉年华。”
苏漓心头一凛,不答反问地冷声道:“夏管事身为男子,不是一样保养得当?方才听你说幼时家境贫困,可你这双手,完全不像是干过粗活的。”
夏伏安慢慢站了起来,他身形颀长,望向苏漓的时候,眼光微垂,苍白的脸色却俨然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属下幼时虽家境贫寒,父母却疼爱得紧,所以并未做过多少粗重工作。让圣女见笑了。”
此人应变自如,毫无破绽。
苏漓心中冷笑,不再停留,淡淡道:“你好生休养,身体康复之后再来圣心殿听候差遣吧。”说完,转身快步走出门去。
但她却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身后那道犀利的目光,彷如甩不掉的影子紧紧注视着她,直到出了思源楼的院门。
圣心殿内,江元等候已久,见苏漓回来,忙上前见礼。
苏漓问道:“方子可开好了?”
“是。属下已命人去碎月舵取药。”
“恩。”苏漓又道:“夏伏安那番话,你认为可是实情?”
江元面色微凝,思索道:“属下已经查过,昨晚的确是夏童打破了水缸,这事虽有些巧合,但他体内寒毒已入五脏六腑倒是实情,平日虽与常人无异,一旦感染风寒引发寒毒,炎炎夏日亦会如置身冰窟。若不好生调养,恐怕……性命难长。”
“竟如此严重!”苏漓心头一跳,眼前不由自主闪过夏伏安苍白的脸,她皱了皱眉,道:“你可探出他功力如何?”
“他脉息跳动很慢,很难判断。”
内力难以探出,可他的反应却非武功平平之人所及。
苏漓沉了眼,又道:“依你看,他这寒毒可有办法拔除?”
江元沉吟道:“只可调理减轻,完全拔除……几无可能。”
苏漓心一沉,淡淡道:“你下去吧。”
江元退了出去,苏漓缓缓走到窗前,窗外一湖碧波荡漾,晴空一览无边,今日天气甚好,她却莫名地心烦意乱。
很快,秦恒打探来的有关于夏伏安的消息,与苏漓先前看过教中记载并无太大出入。此人行事低调,在圣女教十几年,无功无过。原本他只是前一任管事的贴身小厮。圣女叛逃之后久寻无果,教中内乱频生,前管事亦死于非命,总坛无人留守,玄镜长老见他做事稳重,便提拔他当了总管,留在总坛打理日常杂事。而他入教以前是何身份,家住何方,无人知晓。
这个夏伏安,还真是很神秘……
又过了两日,苏漓正在殿内查翻典籍,夏伏安前来圣心殿问安。
“属下拜见圣女!”他躬身行礼,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可见江元医术的确厉害,不出三日,就将他体内寒气暂时压制住了。
苏漓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不必多礼,身体好些了吗?”
夏伏安道:“已无大碍,属下能如此快康复,全赖圣女恩赐。”
苏漓道:“是鬼使救了你,不必感谢本尊。”
夏伏安笑了笑,“鬼使医术虽精妙,心性却高傲。若非圣女之命,他岂会出手相救。圣女大恩,属下自当铭记于心。”
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这几日白云舵要出山采买物资,上回那樱桃,四皇子很喜欢,可要再买些回来?”
苏漓似漫不经心抬眼看他,“那可不是普通的樱桃。”
夏伏安道:“是,属下听说那是晟国特有的‘乌珍珠’。没想到秦生眼光独到,初次外出采购就能买回这样的好东西。他还与那摊贩约定,若是主子爱吃会再去找他。”
苏漓心中一动,据秦恒所查,那摊贩再没露过面,秦生要去哪里再买?况且她清楚记得,白云舵负责采购之人不是秦生。
“怎么白云舵采买的人换了吗?”
“白云舵先前负责采买之人意外受伤,林舵主暂时安排秦生暂代采购一职。”
苏漓若有所思,这摊贩很是神秘,突然出现,莫名消失,只在市集贩卖一次“乌珍珠”,刚好被初次外出采买的秦生遇到,未免也太巧了些。如今两国交战,局势紧张,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拿几斤只供晟国皇室享用的“乌珍珠”跑来汴国皇都来卖?
“圣女?”夏伏安小心地问。
“既然四皇子喜欢,若见了就再买一些。”
夏伏安道了声“是”,随即退了下去。
苏漓盯着湖面,眼光渐渐深了。
“小姐若担心秦生是他的人,不妨让属下去试他一试。”挽心主动建议道。
苏漓沉思片刻,站起身来,“你跟我去白云舵走一趟。”
白云分舵是掌管圣女教全教财政大权的一支分舵。教内运输物资、日常采买等一切与财政收支的相关事务皆由舵主林爻负责。它位于总坛东北方向的落霞山,是这八座高山峰之中最高也最为险峻的。
苏漓与挽心通过密道,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白云分舵。威武堂是白云舵主林爻处理公事之地,平常大门敞开,今日却门扉紧闭。
二人还未走到门前,忽听里面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有人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你混入本教,究竟有何企图?”
是林爻的声音!
没人回应,只有一人低低地喘息声。
苏漓心头一凛,有人混进圣女教?是谁?她飞快地与挽心对视一眼,无声地闪身到了窗边,凝神细听。
挽心小心地在戳破窗纸,透过小小的洞孔,只见林爻端坐堂上主位,一脸阴鸷。脚下伏跪着一人,身形娇小,长发散落,是名女子。她手臂反剪,低头一言不发。
“还不说,好!秦生,把她的舌头拔了!”
女子大惊,愤然叫道:“你,你不是人!”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苏漓与挽心立时一惊,怎会是她?!
秦生立即上前来捉住那女子,她拼命挣扎。只是秦生长得人高马大,她如何挣得过?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女子立时跌倒在地,半张小脸又红又肿,嘴角淌下血来。她掩饰不住满心惊惧,却仍是高高扬起脸庞,一副不肯服输的摸样,正是苏漓的贴身丫鬟沫香!
苏漓率领众人离开晟国后,前往圣女教救人,沫香不会武功,便将她安置在沉门一处联络点等候。一直以来平安无事,为何会突然被抓到白云分舵里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秦生死死捏住沫香的下巴,眼一瞪,正要撬开她的嘴。
“住手!”一声冰冷的沉喝,伴随着轰然巨响,威武堂的大门被一掌劈开,飞扬的木屑如飞灰四散。强大的气流一下子震慑住屋里的几人,纷纷后退几步。
“何人如何大胆,敢闯我白云舵,可是活腻了?”秦生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烟尘消散,门口站着二人,为首一人白衣胜雪,墨发飞扬,一张金色面具熠熠生辉,遮住了她的容貌,却掩不住迫人的气势,正是那前不久才刚上任的圣女。她身旁的黑衣女子是圣女座下四位尊使之首妙使!
众人立时色变,秦生立即松开抓住沫香的手,低首退到一旁。林爻毕竟是一舵之主,见是苏漓,心下虽吃了一惊,却强自镇定,连忙起身率众拜倒:“白云舵主林爻拜见圣女!”
苏漓径直走到堂上主座坐了,她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视线定在沫香高高肿起的面颊。
沫香眼中含泪,看着她惊喜不已,从听到那一声严厉的“住手”,她就知道她有救了。心里总算大大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发现挽心投来的严厉眼神,她吓得脖子一缩,连忙又垂下头去。
见苏漓一直盯着地上的女子,林爻心里咯噔一下,小心上前问道:“圣女尊驾降临,不知所为何事?”
苏漓眉梢轻挑,冷笑道:“本尊若不亲自前来,还见识不到林舵主原来这般威风!”
林爻心头一颤,连忙道:“林爻不敢!秦生外出办事归来,却不料发现这女子藏身置放物资的马车中。属下不知她有何图谋,所以才将她押到这里审问。”
苏漓冷笑一声,“本尊向来只知白云舵掌管财政,何时连琼游舵的司刑也一并管了?”
林爻急忙辩解道:“这女子口风紧得很……”
“所以你下令拔舌?”挽心眸光冷锐,毫不客气地厉声道:“林舵主,你入教数十年,已是教中元老,掌管白云舵已非一日,今日白云舵有人混入,白云舵已是管理不严,你难辞其咎!抓到可疑之人,隐瞒不报,私下用刑,谁给你这个权利?”
当着众人之面,遭到如此严词厉色的训斥,林爻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脸上阵红阵白。他冷哼一声,沉声道:“妙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此事我早已禀报玄风长老。”
“教中有令,凡各分舵重要事件,在禀报长老同时,还需上报四使。白云舵可依照教令,将此事上报财使知晓?”
林爻额头青筋一跳,面色顿时有些发青。
挽心毫不停顿,继续质问:“胆敢违抗圣女教令,你该当何罪?”
句句切中要害,林爻脸色变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抬头看着苏漓凌厉的双眼,突然想起圣女继任大典上,前琼游舵主周越藐视圣女的下场……竟一句也反驳不得。
苏漓只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半响,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上前跪倒在苏漓脚下,低头拜道:“圣女明鉴!属下对圣女忠心耿耿,绝不敢违抗圣女教令,只不过……属下见这女子不懂武功,却能混进白云舵。实在有些古怪,想弄清她的来历再行上报。”
这番解释说得好听,显然是避重就轻,推诿己过,但正合她意。苏漓冷冷地注视林爻片刻,沉声道:“教中自有规定,她是否是奸细,不是你一句话便能定夺。妙使,将这女子带回总坛,本尊要亲自审问!至于林舵主你,自行去琼游舵领罚!”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林爻跪在地上,直到苏漓远去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紧绷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跌坐在地,却发现身上衣衫已湿透!
苏漓三人未敢耽搁,直接回了圣心殿,挽心方才摘下面具,低声责问沫香:“你是怎么回事?小姐吩咐你留在闲听阁,你怎么跟踪他们跑到这里来了?你既不会武功,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势,今天若非我和小姐碰巧去了白云舵,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起方才惊险一幕,她仍心有余悸。
沫香也着实后怕不已,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实在危险,嗫嚅半天,不知该怎么说。悄悄抬眼看了看苏漓。
苏漓眸光沉静,没有说话。闲听阁表面是座茶楼,实际是沉门的新据点,进圣女教之前,特地将沫香留在那里。这小丫头虽然调皮,却一向极听她的话,今日大胆跟踪教中人来此,必有原因。
“到底怎么回事?”见她脸蛋通红,半张脸肿的老高,挽心口气也不禁软了几分。
沫香低头委屈道:“今天一早,我在楼上打扫,发现那间屋子墙角有一块砖头是松动的,就踩着椅子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正听到隔壁有几个男人在商量事情,提到圣女……”
苏漓皱了皱眉,闲听阁隔壁是一家青楼,这种地方素来龙蛇混杂,借此密谋共事倒是能掩人耳目。
挽心一惊,“什么人?”
沫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听到声音,他们说……”说到这儿,她忽然止住了话头,小心翼翼地四下望了望,似是有极要紧的事,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这里很安全,听到什么,你尽管说。”
沫香神色凝重,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敢轻易说出口,走到苏漓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一句。
苏漓顿时目光一变,“你肯定,没听错?”
沫香重重点头,十分确定道:“我听得很清楚。不然奴婢绝不敢违背小姐的命令,私自跟踪他们。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惜,我只跟上那个白云舵的舵主,另外一个是谁不知道。”
“你是说,在飘香楼密谈的几人中提到小姐的,有白云舵舵主?”
挽心心中一震,方才在白云舵,林爻只说沫香跟踪秦生,半句也没提他自己。
“小姐,这个林爻定有古怪!”
苏漓神色未变,若沫香说的是真的……她眼光渐渐冰冷,沉声吩咐道:“让人盯紧白云舵的林爻,还有……玄境玄风两位长老近日的一举一动,半点也不可放松!”
挽心知道事情重大,连忙应了声:“是。”
“沫香已被他们发现,独自留在外面也不安全,就先留下。有人问就说她在山里迷了路,才会跟到这里,为避免教中机密外泄,特留下给我做个粗使丫鬟。”
想到白云舵的惊险遭遇,沫香忙不迭地答应了。
挽心忽然目光一凛,“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旋即开了,“咦,大白天的,关着大门做什么?”一人探进头来,眉眼弯弯,身后阳光夺目的光线也不禁黯淡几分,他笑眯眯道:“我回来了!”
竟是多日未见的阳骁。苏漓心一沉,他为何偏在此时回来?
沫香下意识看向苏漓,她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上前朝阳骁行了个礼,飞快退出殿外。阳骁望沫香离去的背影,“咦?这不是你以前的丫鬟吗?她怎么也来了?”
苏漓淡淡“嗯”了一声,显然无意多说。阳骁见状,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眼珠一转,凑到她面前,“好多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出乎他意料,苏漓不闪不避,清澈眸子反而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皇上圣体康复了?”
“嗯。好多了。”阳骁点头,他躺倒在座椅上,舒展了四肢,大声地叹了口气,“还是你这里好啊,清清静静没人来打搅。回宫这么多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父皇龙体不适,一堆的事等我处理,快要累断了气。”
苏漓端了茶杯,浅啜一口,“你是当朝仅剩的皇子,将来这汴国江山也是你的,为皇上分忧自是理所当然。”
阳骁侧头,撇嘴道:“如果还有兄弟,我才不要当这劳什子的皇帝,一辈子在宫中劳心劳力,说得好听一国之君,跟坐牢有何分别?”
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心思,苏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你最近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我忙的脚不沾地,那有空得罪人?”阳骁说完,忽然愣了一下,直觉她话里有话,立即警惕地坐直了身子,“有事?”
苏漓笑了一声,却没说话。茶香缭绕,热气氤氲,面具后她的双眼,沉冷如雪。
傍晚时分,挽心来禀,“碎月舵舵主虞千机一刻前去了思源楼。”
苏漓目光一沉。虞千机,年约双十,苏漓只在继任大典上见过她一面,此女容貌娇美,媚骨天成,体态风流,生来便是男人的克星。听闻她对制毒颇有天分,碎月舵在她掌管下,研制出不少特殊的毒药,因此颇受玄境看重。
思源楼是夏伏安的居所,虞千机来了总坛不见玄境,也不拜见圣女,却直奔那里找夏伏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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