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缘这一觉睡的非常沉。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青蛙趴在戚渊身上，侧脸正压在对方的心脏处。

        江缘眨眨眼。

        戚渊的体温比人鱼要高一些，心跳平稳有力,江缘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抱着个小火炉。

        江缘打了个哈欠，感到略热,肚子还有点咕咕叫，便翻个身，想从戚渊身上下来，只是刚有所动作，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草。

        压到头发了。

        好痛！

        江缘泪眼汪汪。

        “……怎么？”戚渊开口。

        显然,江缘刚一有所动静,他就醒了。

        江缘愤愤道：“我的头发！”

        小人鱼眼中含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戚渊一顿,意识到什么后闷笑出声。

        他坐起身，让小人鱼坐在自己腿上，双臂抱着江缘，把下巴搭在后者的肩头,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猩红色眼眸慵懒地垂着,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解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瞧着一点都不着急。

        江缘忍不住嘀咕：“你这是抱了多久啊……竟然连头发都缠在了一起？”

        戚渊没吭声。

        他安静解开头发后,问：“做吗？”

        江缘：“？”

        啊？

        小人鱼愣了愣。

        他回头扫了眼落地窗外的大太阳,以及远处似乎在站岗的侍卫，脸上一红,小声说：“这不好吧？大白天的,万一苏管家进来就不好了。”

        说着，江缘从戚渊身上起来，兴致勃勃说,“你给苏管家发条消息，我去锁门！对了，记得上次买的道具还有一套小恐龙的——”

        他四处看：“我想当小恐龙！”

        发现目标，江缘高高兴兴去翻自己之前的快递。

        戚渊：“……”

        戚渊依然坐在床上。

        他看着小人鱼忙碌的身影，唇角勾起，白皙的指腹插`进黑色的发丝中，托着脑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这条鱼……

        江缘飞快换上小恐龙服，直扑向戚渊。

        只可惜，他没当多久的小恐龙，就被结结实实摁着，当了足足三个小时的鱼鱼，被大厨戚渊翻来覆去，琢磨着是做红烧还是香煎。

        害。

        别提多折磨鱼了！

        最后，鱼鱼瘫在床上，发出虚弱的声音：“……好饿啊。”

        戚渊打开房间中的新风系统。

        他拿起终端，给苏管家发了条消息，不多时，房间门就被敲响，苏管家低声道：“陛下，粥来了。”

        戚渊懒得穿衣服。

        他裸着上半身，起床给苏管家开了门。

        苏管家一脸恭敬，低垂着眉眼，不敢僭越。他将粥放在一旁：“陛下，我已经通知齐响先生，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戚渊“嗯”了声。

        苏管家走后，戚渊把床上的小人鱼捞起来：“先吃饭。”

        鱼鱼整个人如同面条般，身体软软的，又重新趴回去。

        唉。

        好累。

        他可怜地看向戚渊——虽然很饿，但实在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戚渊轻蹙眉头，评价说：“你身体也太虚弱了。”

        之前江缘在疗养院睡过去后，满打满算，差不多有26个小时，才再次苏醒，戚渊也惦记着江缘的身体，因此刚刚没敢怎么用力弄鱼，全程都很克制，没想到江缘还是爬都爬不起来。

        戚渊当然不介意喂江缘吃饭，但还是潜意识更希望江缘能身体好一些。

        他把小人鱼揽进怀中：“回头我让厨子多做点你爱吃的，多吃点。”

        江缘小鸡啄米点头。

        嘿嘿嘿。

        好吃的！

        大约是因为太饿，鱼鱼开始畅想：“那我想吃的有好多！上次的绿豆糕，鲜花饼，还有之前在山庄做过的烤全羊……对了，你们这有关东煮吗？串串也行，嘶，说到这里，竟然有点想吃麻辣烫了。”

        戚渊：“……”

        戚渊补充，“我也会多督促你运动。”

        江缘：“。”

        鱼鱼瞬间闭嘴，不再报菜名。

        他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粥，美滋滋地喝着，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鉴于江缘已经足足一天多没进餐，苏管家只给江缘备了一些清粥小菜，江缘也不挑，满足地喝完一碗粥后，感觉胃里暖融融的。

        他目光一转，瞥到戚渊肩膀上的吻痕，以及后背上十分明显的抓痕，后知后觉想起之前的种种，耳廓一下子红了一片。

        呃。

        刚刚戚渊就是这样给苏管家开的门啊？

        可恶，那岂不是都被别人看到了！？

        肯定以为他鱼鱼多那个什么呢！

        江缘忍不住叮嘱：“下次开门见人，再多穿件衣服，最起码不能这样。”他对着大老板指指点点，“真是有伤风化。”

        “……”

        这话鱼也能说得出口？

        戚渊挑眉，“你仔细想想是谁干的？”

        江缘：“。”

        小人鱼金色的眼眸游离一下，再次开口：“王袅怎么样了？”

        戚渊挑眉：“我看了她的检测报告。在你吟唱完，带她抵达第三人鱼基地后，她的紊乱数值已经从561降到492，之后又缓慢掉到了450左右，我今天早上跟季苗关联络时，王袅的数值已经不怎么动了。”

        说话间，戚渊敛眉，忍不住出了下神。

        他心想，真好运啊……

        ——上辈子，戚渊因为精神紊乱末期痛苦而死，直到去世那一天，也没听说哪条人鱼能治愈紊乱末期。

        而重来一次的，这个世界的人们，却能轻而易举遇到他们心软的神。

        江缘点点头：“有用就好。”

        戚渊猩红色的眼眸微暗，在江缘的唇上吻了下。

        不过好在，神是他的。

        完完全全属于他。

        饭后，苏管家来收拾了东西。

        江缘还想继续赖床，谁知下一秒，就被戚渊拎起来。

        江缘：“干什么？”

        戚渊低声说：“我不放心，再带你去检测一次。”

        江缘一顿。

        他当然理解戚渊现在的心思，便痛快点头：“行。”

        小人鱼准备换衣服出发前往基地，却被戚渊提溜着直接出了房间。

        鱼鱼也不反抗，直接挂在戚渊身上，甚至十分有闲心的哼唱道：“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戚渊：“……摩托是什么？”

        江缘：“一种交通工具！”

        两人下到一楼。

        戚渊推开一扇门，只见门内多种仪器并排而放，瞧着一应俱全，简直一比一复刻了人鱼基地的检测室。

        而齐响正和一名工作人员聚在其中一台仪器前，正在调试什么。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人转头看来，恭敬喊道：“陛下，王后。”

        江缘：“？？？”

        小人鱼骑在戚渊肩头，懵了。

        嗯？

        这是——

        戚渊解释：“人鱼基地距离王宫太远，过去一趟太浪费时间，毕竟你之后……应该会经常用到，所以我干脆在王宫内搭了检测室。”

        他视线略过所有的仪器，“目前在内的仪器，是第三人鱼基地拟定的，如果还缺什么，之后再补就行。”

        “哇。”

        小人鱼眼眸亮晶晶。

        天惹。

        因为距离医院远，所以直接把医院搬家里？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爱了爱了。

        而面前，工作人员和齐响对视一眼。

        万万没想到，王后竟然就这么骑在陛下的脖子上来了……

        瞧了眼戚渊冷硬的面庞，和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两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古往今来，估计也就只有鱼鱼敢这么做了！

        两人心中想着，也不敢耽误正事。

        “王后，听苏管家说，您刚吃完饭？”

        “是。”

        “那先来这边的仪器吧。”工作人员引着江缘去做检测，齐响则在一旁记录江缘的状态。

        小人鱼做检测时，戚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身体向后靠，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像是并未把这场检测放在心上——除了时不时就撇过去的眼眸。

        他打开终端后，几乎立刻，一套接着一条的消息提醒响起。

        戚渊面无表情，“啧”了一声，但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便逐一点开消息，开始争分夺秒处理事务。

        中途，戚渊触碰一条语音，检测室立刻响起一道有些年迈的声音。

        “陛下，既然您已经时日无多，那我觉得，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寻找继任者的问题了。”

        一瞬间，正在交流的工作人员和齐响都瞬间闭了嘴。

        检查室内落针可闻。

        其中工作人员的身体僵硬，总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齐响则有些疑惑。

        时日无多？

        他眉头蹙起，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看向戚渊。

        但作为当事人，戚渊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仍旧在看文件，就像听到一句“今天天气很好”的问候般，不值一提。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内容了。

        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您贵为陛下，上任后发出的一系列政令，都是利国利民，有真才实学的，我尊敬您，但海国也需要一名稳定的统领着，和稳定的未来。今日，我也算是冒死进谏，您——”

        “滴”的一声响。

        仪器结束。

        戚渊神色淡淡，抬起眼眸，将语音切掉了。

        江缘从仪器里出来，打了个呵欠。

        “好困。”

        江缘几乎要秒睡过去。

        接下来的检测，如同被按了快进键。戚渊见目前出的几项数值没什么问题，就先抱江缘重新回了房间睡觉。

        鱼鱼往水箱的贝壳床上一躺，安然入睡，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今夜无月。

        房间中一片昏暗，十分静谧。

        戚渊并不在。

        江缘精神奕奕，在水箱内游了两圈，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他舒舒服服瘫在礁石上，金色的鱼尾巴在水面上轻轻拍打，准备在终端上找点乐子，却见主页上有人在刷屏一幅画。

        这是一副非常精细的画作。

        画面中央是一条金色的小人鱼。

        他位于深海，是图中最美的亮色。一头白色长发披散着，眼眸是灿金色，瞧着如星辰般明亮，金色的耳鳍则是半透明状，此时正微微仰着头，鱼尾轻轻摆动，游向水面之上的光亮处。

        而在他鱼尾的下方，则是无数跟随着他，一同往上游的，一脸幸福的人们。

        江缘：“？”

        小人鱼缓缓眨了眨眼。

        这是……他？

        呃。

        画成这样，倒好似江缘是他们的救赎似的，怪让鱼不好意思。

        江缘点开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喜欢的两个人梦幻联动了！」

        「好漂亮啊，虽然这幅画不是季老师一贯的画作风格，但我竟然觉得这幅图更好看诶，虽然位于漆黑的深海，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明媚的，充满希望的，至于里面的王后鱼鱼，简直绝了！呜呜呜。」

        「说起来，这好像是季老师近年来的第一幅新作品吧？」

        「我还以为季先生要跟王小姐走呢，吓死我了！」

        「呃……季先生会画出这种画？是不是被夺舍了？如果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确实。季先生重新出山，而且画的还是王后鱼鱼，看到这一幕，大家确实都很高兴，但我总觉得，以季先生现在的状态，应该没有这个心思画图吧？所以……是不是陛下逼迫他的啊？」

        「草，很有可能。」

        「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确实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唉，怎么刚想夸陛下，陛下就……唉！」

        江缘：“。”

        草。

        大老板又开始背锅了。

        好惨一男人。

        小人鱼正准备回复那条消息，终端突然响了声。

        他切出去一看，是齐响发来的。

        齐响：「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想跟您说一件事。」

        江缘：“？”

        江缘下意识扫了眼时间。

        好家伙。

        凌晨四点半？？？

        江缘顺手回了个问号。

        齐响干脆直接打了个视频。

        他眉头紧锁，黑眼圈浓重，犹豫再三后，还是低声将下午听到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打听过了，目前对继任者的呼声，属许弈恒将军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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