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陈若熙的阴谋
眨眼,马上就是四月了,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凤国地处南方,这个时候,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空气中的青草绿叶味,那是春天特有的气息。
信阳殿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的,只有带着阳光气息的微风,凤久澜和君品玉两人坐在凉亭,阳光照了进来,正对着湖面,鱼儿畅游,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却一点也不会刺眼。
月余的时间,凤久澜瘦了不少,消瘦的脸上,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苍白的肌肤,早就没有了任何的血色,他一身玄色的衣裳,身后是破芽的梨花树,浅浅的笑容,虚弱的让人心疼,他站在江边,风卷起他的衣裳,整个人仿佛要被风吹走了一般。
君品玉坐在凉亭的圆桌上,静静的品茗,享受着此刻难有的阳光,看着站在湖边的凉亭,温润的眸光,闪过悲悯的心疼,凤国天下疼爱自己的妹妹,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们谁又知道,这兄妹两,为了彼此,吃了多少的苦头,他们或许觉得凤王和这凤国的台子高高在上,享受众人膜拜,尤其是弦月,风华无双,天下尊崇,可他们两人,或许更愿意想寻常百姓那样,身体健康,安乐一声。
“品玉,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叹息,背对着君品玉,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阳光下的那张脸,泛着近乎透明的白,白的没有一点杂质。
凤久澜靠在柱子上,看着江面上那些自由自在的鱼儿,干净如梨花般的眸光闪过淡淡的羡慕,因为身体的缘故,对于自己,他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些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再见弦月一面,所以,每一次,病发的时候,就算是痛不欲生,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这一次,他也很想活下来,看着弦月幸福,可忽然间,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身上所有的精力,仿佛都已经透支。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凤久澜旁边,微疼的心,叹了口气,原本的他,对于生老病死,他早就已经看惯了生老病死,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心疼,可看到凤久澜这样默默的支撑着,他却有种哽咽的感觉,他们兄妹两人,都太过不容易了。
“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我会倾尽一切,让殿下看着弦月幸福。”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太过清楚,凤久澜,他想要的是什么,弦月的幸福平安,最想看的到也不过如此。
“药,已经配出来了吗?”
凤久澜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虚弱,干净,闭上眼睛,想象着他的模样,便会不由的心疼,这个男人,是五大公子中,最为善良的,而他所有的强硬,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这样的兄妹情谊,常人或许很难理解吧。
“快了,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君品玉的信心满满,却还是不敢保证,弦月的情花蛊已经和她的骨血融为了一体,想引出来,谈何容易。
“那我呢?品玉,我很想要活下去,就算饱受折磨,你说我能等到月儿的孩子,叫我舅舅的那一天吗?”
说道舅舅时,凤久澜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母后生下月儿之后,就撒手西归,父皇呢,也为此将她视为仇人一般,这些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幸福,她心里一定觉得很难受吧,她是那样的爱兰裔轩,却又比谁都要在意自己,做出今天这样的抉择,她一定会很痛苦吧,他的月儿,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放弃幸福呢?就算是这次君品玉不做这些,他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如果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虚弱而又痛苦的模样,不是很难受吗?所以啊,她的月儿,今后只要拥有兰裔轩就可以了,把对他这个哥哥的感情,全部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和兰王构建一个家,那样,她就会幸福了。
“可以,我会让殿下活下去的。”君品玉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无奈。
凤久澜侧过身,笑了笑,虚弱的笑容,像是指头盛开的花瓣,风一吹,便会飘落,“品玉,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她?埋怨她手段毒辣,太过残忍?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你不要责怪月儿,她心里也很难受。”
君品玉沉默着没有说话,双手紧握成拳,想到这次葬身在毕罗江的轩辕战战士,不由闭上了沉痛的双眸,那可是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啊,这一战,轩辕多少幸福的家庭破碎,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震惊的打碎了药碗,整个人被深深的惊惧包围着,还有沉痛的失望。
这些年,他为了轩辕,背井离乡,甚至,亲手设计弦月,险些将她致死,他的心,早在那一刻,七零八碎,但是这就是他的人生,为了轩辕,可以倾尽所有的一切,他相信轩辕昊,相信他的兄长,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天下,不是他的,不是轩辕的,所以就算他们用尽了手段,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弦月说的,是他们把她推到兰裔轩身边的。
恨吗?没有,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火烧连环船,也就只有这样惊才艳绝的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妙计,不损兵卒,大破轩辕三十万大军,这样的手段或许残忍,但是她并没有错,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天下只有一个,大家各凭本事,如果这件事换做是轩辕昊,他也会这样做,如果说真的要恨的话,他也只恨他自己,恨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毕罗江,没有陪伴着那三十万将士,如果他在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所有的一切,太过蹊跷,轩辕的人,低估了弦月,轩辕昊最大的失误就是,他太过求胜,错失的感情,他太过想要向弦月证明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赢一次,所以,他输给了没有任何破绽的弦月,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轩辕的失败,因为轩辕昊在感情上输给了弦月,付出的感情,还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谁,可以不在意。
不过他知道,她是难受的,那个女子,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不是个真正残忍的人,其实对他来说,这天下落在谁的手上,和他又有什么干系的,这些年游历江湖,见多了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不一定非要是轩辕昊,他只是希望是他而已,能为他做的,他之前已经做了,不能做的,他也下了狠心,现在这些事情,他真的无心理会。
“没有。”
君品玉沉思了良久,抿唇,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任何人。”
君品玉的声音平静,他在江湖游历这么多年,除了弦月,至今没有真心结交过任何一个人,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却和凤久澜推心置腹,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舒心却又心疼的男子。
“欠轩辕昊的恩情,我已经还清,天下间的那些事,我已经不想理会,那些事情,本就不是我能够决定了,谁主沉浮,各凭本事,现在,我只亏欠了弦月,我害了她一次,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偿还,殿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的命,就算阎王要,我也会从他的手上抢过来的。”
“生老病死,是早就注定好的,我能活到现在,只要知道月儿今后能好好的,就已经知足,说到底,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她肩上的胆子太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欠了她的。”
比起君品玉,凤久澜心中的难过丝毫不逊色于他,这样的手段,月儿自己也觉得残忍吧,但是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但是这个时候,他和兰裔轩都不在身边,想想,他就觉得心疼。
“轻痕。”
凤久澜转过身,轻叫了一声,云轻痕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凤久澜这个模样,心里不由的一疼,以往的这个时候,殿下病发之后,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阳光下,整个人如清澈的水珠,仿佛要蒸发了一般,随时都会消失。
“让人将这个交给兰王。”
凤久澜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事先写好的信封,递给云轻痕。
“殿下。”
云轻痕抬头看了眼凤久澜,只觉得这轻如鸿羽的信封像是有千金重,“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凤久澜笑了笑,“无论是好是坏,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想让月儿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这个样子,轻痕看着尚且不忍,月儿她一定会接受不了吧,她只愿他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那美好如梨花般的模样。
“去吧。”云轻痕咬牙,看着凤久澜坚决的模样,转身离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殿下离开,公主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就算和兰王在一起,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幸福快乐的。
“真的决定了吗?”
君品玉见凤久澜一脸决绝,原本坚决的态度有些动摇,凤久澜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多少是明白的,他们两兄妹,爱对方如命,都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
凤久澜给了弦月,他所有的关爱,十多年前的那一场意外,让凤久澜落下病根,直到现在,弦月还痛苦自责,她倾尽一切,几次三番为了凤久澜不顾性命,而凤久澜何尝不是如此,他对弦月,一直都是愧疚的,尤其是知道她这些年所吃的苦头,身为疼爱妹妹的兄长,他不曾想过让弦月成为人中凤龙,他只愿弦月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可现实却不能如愿,人丁单薄的皇室,除了身体孱弱的太子,就只有一个公主,弦月她,怎么忍心让凤久澜亲赴战场,这样心慈的男子,善良温和,若是杀人,他必定比谁都还要难受,就像弦月说的,这是个干净如梨花般的男子,梨花,注定不能染上纤尘,这样的男子,天生就注定了不适合杀戮,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手染鲜血的那个是自己吧。
“殿下,你为什么相信我?”
之前,他差点将弦月害死,而那一次,他确实是想将弦月置于死地的,那么久没有消息,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凤久澜那么在意心疼弦月,不是应该憎恨他的吗?为什么还愿意相信他?甚至以性命相托,他不明白。
“因为你爱月儿啊,品玉,你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无奈,就像月儿说的,每个人天生肩负使命,不能推脱,事情都已经过去,而且因为你,月儿找到她的幸福,我还要感谢你,让她找到除了我之外,另外一个可以依托的人,让我放心的人。”
君品玉盯着浅笑的凤久澜,这样的男子,有谁能拒绝的了他的温暖。
“品玉,我真的好想再见月儿一面,听她喊我一声哥哥。”最近的梦里,老是会出现小时候的场景,那么短的记忆,一点点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如果那年,他的生日宴上,他把她带在身边,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君品玉叹了口气,心莫名一疼,走到凤久澜的身后,“那就好好休息,湖边有风,进屋吧。”
“公主。”
绿衣躬身,恭敬的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弦月,弦月接过,低头认真翻阅。
“四年前,轩辕世子轩辕昊就已经接管了轩辕王上手中所有的职权,他才是轩辕名副其实的掌权者。轩辕共分三派,以左相王泓铭和大将军瞿兆岑参等将领为首,这两派大多以轩辕昊马首是瞻,近些年来轩辕昊明显偏重瞿兆,王泓铭等人碍于轩辕昊的威严和手段,不敢有所动作,中间一派以陈申景为代表,这些人知识渊博,为人公正,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对年轻有为的轩辕世子赞赏有加。”
绿衣抬头站着站在窗边的弦月,泛着精光的双眼聪慧狡黠,嘴角上扬,不知在算计些什么:“就只有这些吗?他与后宫的娘娘还有其他诸位皇子的关系如何?”
“所有皇子中,他和五皇子是同母所生,五皇子性格凶残暴虐,无论是民间还是朝野很多人都对他十分不满,中间派的代表人物陈申就提出要将他贬为庶民,甚至发配到偏远地区,轩辕昊是孝子,碍于怜妃,一直没有惩罚,怜妃的性格霸道,后宫中亦有人不满。”
弦月恩了一声,蓦然想到什么,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突然笑出了声,将手中册子盖上,眉梢眼角在顷刻间舒展开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瞧见了肉的狐狸,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公主,你笑的就像是准备偷腥的狐狸。”
依蓝盯着弦月,将心里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猜对了。”
弦月对着依蓝,笑的越发开心。
绿衣叹了口气:“战事起,百姓就要遭殃了,南燕和白楚最近不少的百姓外迁,途中饿死冻死的就有不少。”
绿衣负责收集情报,这些她自然是最清楚的,因为知道背井离乡的愁苦,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幸运,而且这一次,毕罗江战役,轩辕死伤那么多人,公主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吧,她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独自一个人扛下。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人都是有野心的,感慨也没用,绿衣你还是别伤感了。”
比起多愁善感的绿衣,绿珠淡然了许多:“以战止战,只要我们能将轩辕打败,统一了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了,这一次,轩辕死伤惨重,公主,为什么我们不乘胜追击呢?”
弦月转过身,对着绿珠笑了笑:“乘胜追击,然后两败俱伤吗?”
弦月放下的小册子,“他们一下子虽然失去那么多战友,心里必定感伤,但是轩辕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哀兵必勇,要是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我们决一死战,谁都捞不到便宜,天下间,有野心的人何其多,战争永远都无法避免,这些年的和平,不是因为周朝,而是轩辕和兰国之间的相互制衡,没有一方独大,如果这次,我们两国损失惨重的话,其他的国家必定会见势收复失地,到时候天下才是真正的大乱,这么大的伤亡,一次就够了。”
弦月叹了口气,对着绿衣勾了勾手指,“绿衣,你过来。”
绿衣看着弦月,凑了过去,众人也不知道弦月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伤感的绿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活像只被弦月调教的小狐狸,绿珠依蓝等人按捺不住好奇,也想要凑过去,弦月已经说完,起身拍了拍绿衣的肩膀:“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这是前武林盟主的信物,会有用的。”
绿衣接过盯着弦月,淡然的眸光闪闪发亮,熠熠夺目,众人看着绿衣离开,围到弦月跟前:“公主,你刚才和绿衣说了些什么?”
弦月笑着,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想知道?”
其余的人连连点头,弦月笑着起身,一双眼睛谨慎的扫了四周一眼,其余的人越发凑近,弦月噗哧笑出了声,食指放在唇边,轻道了声:“秘密。”
众人一脸失望,刚要抱怨追问,门口守着的芽儿突然跑了进来:“公主,白夫人说要见你。”
芽儿话音刚落,陈若熙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围绕在弦月身边的女子,一个个年纪轻轻,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苍老,怔愣了片刻,很快想到这次前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走到弦月身边:“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依蓝等人脸上的笑容敛住,看着陈若熙,满是戒备。
白夫人喜欢白大公子,白大公子却对她们的公主痴心难改,情敌见面,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们先下去吧。”
弦月对着绿珠等人挥了挥手:“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绿珠等人不甘,看了陈若熙一眼,确定她对弦月构不成危险,这才离开。
“白夫人,找我想说些什么呢?”
弦月踮脚,抬腿,一屁股坐在窗棂上,背靠在窗台,挑眉轻笑,双腿晃悠,明明是粗俗低下的举动,却让人觉得悠闲。
“弦月姑娘。”
陈若熙站在窗台前,轻轻的叫了一声,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似在为什么纠结,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抬头,整个人顷刻间充满了力量:“我怀孕了。”
弦月的视线在陈若熙的小腹上扫了一眼,天气尚冷,许是畏寒,她穿的比较多,再加上身形窈窕,穿的衣服也比较宽大,看着并不怎么明显。
弦月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恭喜。”
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又诚恳,更听不出有任何的失落感,这件事情,早半个月前,她就已经从白战枫的口中听说了,她是真心替他们欢喜,有了这个孩子,白战枫的身上有了更多的责任,和陈若熙的关系必定也能好起来的。
这样冷静的反映,完全在陈若熙的预料之外,她紧咬着唇,拽着衣角,显的很是无措:“身为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弦月姑娘的一举一动受到天下的关注瞩目,我知道白大公子对你有情,如果你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兰王呢?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兰王,成为了兰国的王后,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心一意的对待兰王,更何况我怀有身孕,还希望弦月姑娘你能够洁身自好,无论是您凤国的子民还是兰国的百姓,就算是为了凤国的太子殿下,都应该与白大公子保持距离,他们都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
烂熟于心的话,脱口而出,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素净的脸微微的有些憋红,越发的冷艳,她知道,弦月不是那种人,但是今天,她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她真的会发疯,不是,她已经发疯了。
弦月靠在窗台上,她的视线一直是望着外边的,直到陈若熙话止,才转过身,上扬的唇角,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她笑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随意的拍了拍手:“白夫人说完了吗?”
陈若熙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旋身,眨眼就出现在她的跟前,陈若熙轻呼,吓的连连后退,撞到桌子,险些跌倒,大叫了一声,护着肚子,弦月手快,及时将她扶住,让她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然后在她的对边坐下,倒了杯茶,递到陈若熙跟前:“说了那么多,渴了吧,顺便压压惊。”
陈若熙盯着弦月递过来的茶水,视线上移,凝视着她的笑脸,双手无措的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裾,并没有伸手去接弦月手中的茶水。
弦月无所谓的笑了笑:“担心有毒啊?”
收回手,将杯中的茶水端到自己的跟前晃了晃,清波荡漾,底下淡绿色的茶叶浮动,她看了眼身边坐着的陈若熙,就算是在如此惊慌不安的时刻,那张眉头微皱着的脸依旧难掩清冷的孤傲,那是陈家人天生带着的清高,不容侵犯。
“刚好我也口渴了,我自己——”
弦月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话还没有说完,对边坐着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弦月手中的茶杯,仰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杯中的茶水顷刻间被她喝光,她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擦了擦嘴巴,盯着弦月看:“我喝完了。”
弦月抿着唇,笑出了声,手指着陈若熙,半天才止住了笑声:“我是在和白夫人玩笑呢。”
陈若熙心下恼火,眼睛瞪的越发的大:“你——”
从小到大,她还未被人这样戏弄过,不过她已经习惯,在白府住着的那段时间,她的懒散的个性,根本就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弦月脸上的笑容敛住,起身绕着陈若熙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白夫人你,真的很喜欢白战枫啊。”
陈若熙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手点着唇,凑近陈若熙:“白夫人,你看我像是喜欢白战枫的人吗?”
清亮的眼眸,有戏谑玩味,却没有半分吃味,陈若熙一时无语,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不甘心,对于她的感情,公子不是不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那样,单方面傻傻的付出,对于她突然离开白府,公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到底要她怎么做?她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爱的那么深,付出了那么都,难道还不够吗?到底要怎么样,公子才能正眼看她,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公子的心转移到她身上?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陈若熙叹了口气,重新在桌旁坐下:“你既对白公子无心,他现在也娶了我,上战场本是男儿的事情,你又何苦与他继续纠缠?”
“因为我不单单是兰国的王后,还是凤国的女王,更是凤久澜的妹妹。”
陈若熙垂着脑袋,因此她没有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有瞬间的黯然,浓密的睫毛下,是她读不懂也不明白的无奈和感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错过,她做出了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不是我要纠缠,是你们白楚主动向兰国求助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以为现在,这天下间,白楚还能继续存在吗?还有白家?”
陈若熙的嘴唇抿的越发的紧,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其他女子的风华,她的谋略,她的智慧,还有她的手段,当今天下,无人能敌,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如果她能和公子相敬如宾,她或许可以忍受,但是不是,她挂着白夫人的名号,怀着公子的孩子,可事实上,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已经受够了,白楚要亡,那就亡好了,她不想这个女人出现在公子的身边,占据他所有的思绪,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关心。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单手托着下巴:“陈若熙,你是白夫人,不是念小鱼。”
陈若熙盯着弦月,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止提过一次,对陈若熙,她是没有好感的,甚至是不喜,如果现在两军对阵,公务繁忙的话,她甚至不愿以搭理她,但是现在,她怀着白战枫的孩子,身为孩子的母亲,她真的希望她早点能想明白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得到她的安慰保证的瞬间,而是今后的长长久久。
“明白了吗?”
陈若熙紧咬着唇:“你是让我用责任压他?”
弦月灿然一笑,点了点头:“看来白夫人很了解白战枫。”
陈若熙被弦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法子她自然是想过的,尤其是怀孕之后。每次厚着脸皮去找白战枫,得到的却是他的各种推脱,还有冷然的逐客令,从大婚到现在,他从未碰过自己,那一次醉酒除外,那那之后,他就搬离了白府,住在了军营,她想见他一面都难,她爱他,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也自尊,更加担心,就算是用责任也无法将他绑住,反而让他生厌。
“你应该知道当年白战枫和念小鱼的事情吧。陈若熙,你比不上念小鱼,论身份,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她有哪一点不及你这首辅大臣的孙女呢?她对白战枫的感情,磊落纯粹,更不会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只要觉得值得,放手一搏又有什么关系?”
弦月盯着犹豫不决的陈若熙,循循善诱,这一次,她不想再和她继续争辩,就当是她为白战枫的孩子做一件善事好了。
“她做了那么多,受尽天下人的嬉笑嘲弄,却还是没能得到公子的心。”
陈若熙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有些心虚害怕。
弦月伸出食指,在陈若熙的跟前晃了晃,摇了摇头:“她输在了身份,如果她早就是白战枫的妻,或者和白战枫订下了娃娃亲,或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弦月不明白,到底兰裔轩和白战枫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甘愿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从未奢想过爱情,所以关于感情,她很多都想不通。但是她知道,白战枫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在她跌进死亡谷之后,他担心忧虑,也消沉颓废过,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结果还会是一样,一样都不会改变。
他还是不会和兰裔轩那样,奋不顾身的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坠下去,因为他的身后还有白老爷子,他的肩上扛着白家的重担。
明明不想继承白家,还是成为了白家的当家,也按照白老爷子的意思娶了陈家的小姐,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肩上的责任,如果从一开始,念小鱼就是他非要背负不可的责任的话,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那三年的追逐。
弦月笑了笑,似在为念小鱼惋惜,她惋惜的并非念小鱼的归宿,毕竟现在的她比起陈若熙而言幸福太多,成为白战枫的女人,或许没有遗憾,但最后的结果必定不如现在的美满。
“你听说过吗?女追男隔重纱。”
弦月突然凑近陈若熙,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嗤笑出声:“好女怕缠狼,男的也是一样啊,身为陈家的嫡女,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才貌双全,你还是他的夫人,念小鱼缠着白战枫或许会被天下人取笑,你怕什么,跟在自己相公的屁股后边,那叫夫唱妇随,天经地义,别人就算嘲笑你你也能理直气壮。”
陈若熙盯着一脸神采的弦月,那素净的脸像是黑夜里发光的宝石,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光滑滟涟的女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吓到你了?”
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笑意:“既然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想要他注意你,当然就要自恋一点,你要这样想,我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脸皮要比墙壁厚,他越是赶你,你越是要赖在他的身边不走,一开始,伤心难过是不可避免的,渐渐的,习惯了就好,等你习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就习惯你在身边了。”
能这样死皮赖脸的追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于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陈若熙盯着弦月,吞了吞口水,似真的有些被弦月吓到的模样,紧抿着唇,思考着弦月说的那些话。
弦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就喝起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有些口渴了,不但口渴,肚子好像也饿了。
“白夫人,她说她饿了。”
弦月手指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扔下手中的杯子,就要出去找吃的,陈若熙见她要离开,起身急急的叫了声:“弦月姑娘。”
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经走到门口,速度之快,堪比饿死鬼投胎,听到陈若熙叫自己,转身看着她。
“弦月姑娘,白公子他在哪里?”
弦月疑惑:“白战枫不是在家吗?他说你怀孕了,要好好回去陪陪你,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在军营,我还以为他在家里陪白夫人呢,一直没让人去打扰。”
陈若熙不相信:“你也不知道吗?”
边说边说绕过桌子走向弦月,还没走几步,营帐的帘子被大力掀开,黑色的身影恍若一阵旋风,在他进来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依蓝等人也冲了进来,陈若熙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战枫,脸上一喜,刚要出声,白战枫突然拉住了弦月的手,满脸兴奋:“我找到了。”
他边说边从怀中将那副皱巴巴的画卷递到弦月手上:“我找到他了。”
爽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而此刻的白战枫却有些狼狈,一身黑衣,满是风尘,月余时间,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下巴上大片的胡茬,惟有那双黑眸,亮若星辰,灼灼的盯着弦月。
弦月微仰着头,看着白战枫,胡子拉碴的像个野人,若不是那身装扮,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白战枫。
弦月看着怀中的画卷,顿时明白过来,激动的握住白战枫的手:“在哪里?”
“楚国莲城一个叫西落村的地方。”
弦月拽着白战枫的手走到案桌前,取出竹笔,迅速几下:“你直接让人带我去。”
转身,鼻尖墨汁四溅,直接洒在白战枫的脸上,白战枫一擦,顿时涂的整张脸都是,他的皮肤本来就黑,再加上此刻狼狈,弦月忍俊不禁,将手中的毛笔放在桌上:“白战枫。”
弦月四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镜子,微抿着唇:“真该让你瞧瞧现在自己是什么德行。”
弦月边说边直起身子,看到站在一旁的陈若熙,此刻的她正失神的盯着白战枫,明艳的脸,动人的眸,带着隐忍的凄楚和悲痛,弦月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辛苦你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处理了。”
弦月尚未走到门口,白战枫已经追了上去,扣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弦月侧过身,指了指白战枫身后站着的陈若熙:“白战枫,你夫人刚怀孕不久,最好在家修养。”
白战枫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站在桌旁的陈若熙,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显的不悦,虽然这件事情他已经和弦月提过,不过从陈若熙的口中再告诉弦月,他还是不喜欢,她又是想做些什么。
陈若熙的视线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身上逡巡,双手垂在腰间,一脸悲痛。
进来了那么久,他的视线始终未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刚刚下定的决心,刚刚建立的信心,恍若摔在地上的玻璃石像,七零八碎,面目全非。
“有时间多陪陪她。”
弦月边说边甩开白战枫的手,依蓝等人见弦月离开,也跟着追了上去,整个营帐就只剩下白战枫和陈若熙二人。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背影,直到她离开,才转过身,看着陈若熙,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声:“你来找弦月做什么?”
陈若熙紧咬着唇,死死的盯着白战枫,没有说话。
只要有凤弦月的地方,他白战枫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陈若熙的存在,无论她做的多好,再怎么付出,都没有用。
“月影,将这个送到兰音寺,亲自交到皇太后手中。”
“娉婷姐姐,召集月影、绿珠、依蓝、诺岚她们的人,再挑选几个身手好的,立马动身去莲城。”
莲城,地处楚国的南部,气候宜人,风景如画,位置比较偏僻,在这样动荡的乱世,当然不能与邺城这样的军事要塞相提并论,六国当中,很少有人知道,更不会去关注争夺这样的一个地方,而西落村那样的一个小地方,就算是楚国当地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
弦月一行人从邺城出发,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翻越了三座大山,直到第三天正午,才赶到邺城。
楚国临近海洋,终年气候温润,冬天尚未完全过去,这个地方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吹在脸上的风,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点的水汽,温润而又舒适。
轩辕与白楚之间的战争,对这个偏远的小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冬春交际时期,暖暖的阳光洒在行人的脸上,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宁静安逸。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弦月一行人早就是灰头土脸的,又是用午饭的时间,随便就找了家客栈。
这个地方鲜少会有外人前来,虽说是用午饭的时间,客栈里却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因为客人不多,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与平时吃的相比,有些太过清淡了,就像这里的生活,并不是很合她们这些人的口味。不过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再加上她们吃惯了苦头,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挑三拣四,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这里到西落村还要多久?”
弦月放下筷子,灌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叹了口气,醇烈的酒在胃里,火一般的燃烧,身子暖暖的,她看着坐在对边的楚国士兵,吐了吐舌头,笑着问道。
士兵叫小七,记性很好,上次和白战枫一起到过这个地方,这次也是白战枫让他给弦月他们带路的。
小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莲城的百姓对那个人很拥戴,上次公子拿着画像直接问当地的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后来公子觉得他们神色有异,道明了身份,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才有人带我们去西落村的,那条山道很危险,分岔路口也多,要有人带着才能进去,从这边过去,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还记得上次带你们进去的那个人吗?”
那士兵点了点头:“公子知道姑娘要来,特意让我记下了那几个人住的地方,离这家客栈有点远。”
弦月略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先不着急,你去将人找来,我和其她人在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出发。”
山道危险,现在还是四月,一大清早的肯定是很冷的。
“诺岚,准备好干粮,晚上我们就在这边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是蒙蒙亮,弦月等人就已经起身,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清晨的风吹在脸上,虽不刮人,可那沁骨的冰凉,还是让人不由的打着寒颤。
带路的是三个中年男子,胡为,周大虎,李小三,个头并不是很大,瘦的就像只猴子,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早起,并没有太大的不适。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仿若开天的斧子,将混沌的天生生的劈开,入眼所及,是足足数十米高的山峦,光秃秃的,身旁三个带路的人往自己的掌心啐了口,揉了揉手,伸展开四肢,做着热身运动,转头看向弦月身后一大群女子军,面露轻视,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轻蔑:“你们能爬上去吗?”
依蓝绿珠等人斜眼看了胡为一眼,不过是数十米的山峦,中间还有踩踏的地方,凭她们的身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此行的人多,尤其是诺岚她们,平时是负责采购的,还有她们手下的队员,身手比不上她们,可能速度会比她们慢上许多,耽误公主的时间。
弦月快一步下了命令:“诺岚,你们从后边赶上来,娉婷姐姐,你与她们一道吧。”
“公主。”
白娉婷带着关切的声音。
弦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走到山峦脚下,仰头,似在观察什么,拍了拍手,嘴角上扬,向后退了几步,素白的身影纵身一跃,攀上第一个踏脚石,她的速度是极快的,白影翩跹,身形敏捷灵活如貂,底下众人的视线竟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半空旋转之时,阳光洒进眼底,那娇小的身影仿佛与天空的白云融为一体,一颗心忍不住提在半空,唯恐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踩空了,从上边摔下来,不过一切的担忧都是多虑的,底下的人还没回神,弦月已经稳稳的落于山顶,探着身子,看着底下的人,勾了勾手,笑出了声:“快点上来。”
胡为等人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连带的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也没有了方才的轻视,掌心摊开,连着又啐了几口,搓了搓手,爬了上去。
他们常年登山,对这一代的地形极为了解,经验十足,虽然没有弦月的速度,不过动作也是极为敏捷的。
按理,海拔越高,温度便越低,但是弦月明显感觉的到比起山下,这山顶上明显要暖和许多,风吹在身上,带着暖暖的湿意,十分舒服。
往前继续赶了半天路,就已经是正午了,一行五十余人寻了处阴凉的地方歇息,顺便吃些东西。
“大概还有多久?”
“前边是一线天,绕过一线天,就是追风谷,翻过苍青山就到了。”
周大虎刚说完,一旁的李小三就接话了:“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
弦月点了点头,喝了口水,一旁的芽儿给了她一个馒头,被她笑着推开,她虽是吃得苦,不过并不喜欢这些粗食干粮,不好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她吃的很少,但要是好吃的她喜欢的,她必定把肚子撑爆了才会罢休。
“大家都吃饱了吗?”
弦月站了起来问道:“再休息一刻钟,动身出发。”
追风谷与一线天连在一起,地势险峻,尤其是一线天,陡坡而上,两边悬崖如削,中间宽不足一米,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抬头只能瞧见一线碧空,由此得名。
这个地方,常年太阳很少能照进来,两边的山石光秃秃的,十分潮湿,地上也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都已经是四月了,地面还有石壁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
李小三将随身带着的大衣拿了出来,裹在身上,绿珠等人打了个寒颤,也跟着裹紧身上的衣裳,弦月仰头,清亮的眼眸锐利如刀刃,若是有人在山的两边埋伏,投下巨石,本事再强,那也是插翅难飞。
一线天的出口便是追风谷,前后左右有数十条的分岔路口,每一条都是绝境,与方才来时的山峦不同,这些小道通往的是万丈深渊。
“那边是追风谷的一个分支,叫无回谷,里边有一个很大的山洞,要是遇上下雨天,我们几个人就躲在里边。”
李小三手指着左边的位置道。
弦月点了点头,有些意外,那个曾经在江湖轰动一时的神仙男子居然住在这个地方。
出了追风谷,再翻过一座山丘,就到了苍青山。
入眼,是一大片苍翠的树林,茂密的树丛,只有中间一条小径,时值傍晚,天边的余晖洒落,幽静的小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细碎的沙石,踩在上边,十分的柔软,发出细小的吱吱声。
“前边就到了。”
李小三指着前方的位置,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兴奋而又激动。
树林之后是一大片的竹林,这只有在炎炎夏日才会出现的苍翠,配上冬日盛开的霜雪寒梅,乍看之下,显的十分的突兀,几眼之后,绿竹红梅,又觉得极为协调。
树林与竹林隔开,中间是空旷的地面,李小三和周小虎随手扔掉身上的大衣坐下,解开身上的包裹打开,里边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皱的白纸,重新整理好包裹里的东西,然后放在竹林旁的大石下。
远处的天边,血红残留,映着的这一整片天地,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了一般。
弦月长身而立,四下瞧了一眼,荒郊野外的,除了那些没有生命的植物静静的生长盛开,还有随同自己前来的人,再没有其他。
“怎么没看到人?”
弦月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小三和周小虎问道。
李小三喝了口水,摆了摆手:“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每个月负责送东西,送完东西之后马上就会离开,我们莲城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荷花是常年盛开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想要闯进去,但是死了几个人之后,大家也就不敢了。”
周大虎的点了点头:“我们莲城谁要是得了不治之症,都会将人送到这个地方,最后都治好了,每年的六月初六,也就是冠莲节,他们会给莲城穷苦的百姓还有乞丐食物和银子,要不是他,我和我娘早就饿死了。”
弦月了然,难怪宫少华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杳无音讯,这次要不是白战枫出马,这些人未必会把她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们家白大公子可有见到画中的人?”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小七问道。
宫少华知道雪兰落在莲城,必定会不择手段,这三个人定期都会往这边送东西,里边又有人会定期出来,宫少华怎么可能一无所知,那竹林里必定暗藏了玄机。
小七习惯性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到了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第五天,竹林里有人出来取东西,我家公子是跟在他身后偷偷进去了,消失了近十天,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整个人很虚弱。”
白战枫受伤了?弦月不由想到那天在军营见到白战枫的场景,比起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他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她不过才用了几分力气,就甩开了他的手,难怪。
也怪自己那天自己太过兴奋,竟然没有察觉,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思及此,弦月不由的生出几分愧疚,虽然在关键时刻,他因为肩负的责任未能捉住自己的手,但他为了自己,真的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
夕阳方落,天色渐沉。
朗月初升,银光皎皎,星辰满天。
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带上了几分凉意,绿珠等人已经将夜宿的帐篷搭好,冷湿的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菜香,正准备去叫弦月,那边,弦月自个已经摸着扁平的肚子,寻着香气向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凑到煮食的锅前,双眸眯起,脸上笑开了花,拍了拍旁边掌厨的芽儿:“我困死了,先去帐篷睡觉,你记得给我留点啊。”
芽儿笑着点了点头,弦月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回到绿珠给她搭建的帐篷躺下,眉头拧成一团,她的身手和白战枫不相上下,若是他受了重伤,自己强行闯入,也好不到哪里去。
晃了晃脑袋,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扫除。
既来之则安之。
死亡谷的九死一生,她都能挺过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弦月笑了笑,翻了个身,等芽儿给她送来香喷喷的肉骨头时,弦月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白娉婷领着余下的人赶到西落村,胡为,李小三,周大虎三人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清晨离开,弦月一行人驻扎在树林和竹林间,又过了五天,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
“公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晚上,一行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看着被巨石隔开的竹林,急性子的绿珠问出了声。
她们在这个地方已经等了八天了,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那三个人也说了,他们只是将东西放下就会离开,根本就没见里边的人出来过,难道真的要在这边等上一个月吗?等一个月就能见的上吗?
弦月手中拿着木棍,挑着燃烧的篝火,噼噼啪啪作响。
“我们聊会天吧。”
弦月直接将手中拿着的细长木棍投进火种,拍了拍手:“来白楚之后,我们还没开月谈会呢,你们说聊什么好呢?”
白娉婷看着弦月,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画中人是谁,不过公主不顾一切急忙忙就召集她们前来,必定是十分重要的,这件事和太后有什么关系,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公主,你给我的纸条应该快要送到兰音寺了。”
弦月脸上的笑容未变,托着下巴,突然拍掌兴奋道:“就说说你们的愿望吧。”
蓦然想到什么,弦月手指着她们,继续补充道:“不要说什么跟着我一辈子的话,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想做些什么,我要听那个。”
弦月手指着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先说。”
“公主。”
芽儿笑着大叫了一声,举高着手:“我先说,我先说。”
弦月跟着笑出了声:“好,芽儿,你先说,你想做什么。”
芽儿站了起来,伸手揽住绿珠,如月,几个人抱在一起:“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够在一起,白天一起训练,睡前身边有人陪着自己聊天,然后呢,每天都能有很多好吃的,不用挨饿。”
“好。”
弦月盯着芽儿,天真的笑容,稚嫩的声音,那样的诚恳。
她知道,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明白那种感受,因为失去了亲人,所以倍加珍惜现在的感情,因为尝过快要被饿死的滋味,所以希望能吃饱。
“芽儿的愿望肯定能实现的,我们这些人会永远在一起,要是有好吃的,我一定留给你。”
如月温柔的拍了拍芽儿的背,一脸温柔。
弦月听着她刻意咬重的永远,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伤感。
曾经,在她决定要嫁给兰裔轩的时候,她也以为那会是永远。
“我说说我啊?”
绿珠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苍穹,一脸憧憬:“首先呢,我希望天下能够太平,然后呢,我才能像公主那样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惩奸除恶,做个快意江湖的侠女。”
弦月看着绿珠,嗤笑出声,不由想到樊城时,自己对兰裔轩说的那些话,一代女侠,可她终究有太多的束缚,如果是绿珠的话,应该可以吧。
“公主,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绿珠盯着弦月,严肃而又认真:“还有很多其他的姐妹也都这样想。”
弦月微抿着唇:“没有笑你,等这场战事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公主。”
众人齐齐叫了声,看着弦月:“我们一定会赢的。”
月影补充道:“我们希望公主能赢,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年来,我们那么辛苦,最初是为了报答公主的恩情,但是给与我们那一切的并不仅仅只有公主而已,经历过苦难,所以明白那种痛苦,我不希望别人像我们那样,就像绿衣姐姐说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们这样幸运,我希望有一天公主能站在巅峰,所有的百姓都像我们那样敬重爱戴公主,然后不会再有战争,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平快乐的生活。”
弦月挑了挑眉,火光跳跃下,明媚灿烂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失落伤感:“当然,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呢。”
“依蓝呢?你想做什么,不会真的就像绿珠说的那样,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吧?”
弦月一脸戏谑,其余的人跟着轻笑出声,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有什么不可以?”
依蓝坐直身子,想也不想脱口道。
弦月略有些意外,盯着依蓝,轻笑出声:“很难想象,我们的依蓝温柔贤惠,相夫教子的场景。”
其余的人也跟着笑出了声,在所有人当中,依蓝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动手不动口的小女子,相夫教子,那样的场景确实很难想像的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依蓝气恼,挥手就要站起来,作势就要动手。
“依蓝,将来你小孩要是哭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依蓝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不再说话。
“虽然身边有你们陪着,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而且你们也不能陪我一辈子,那样想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归属感。我的母亲是个丫鬟,因为父亲醉酒才有了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身为女子,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见了太多,所以就更加渴望有一个男子能爱我惜我,就像驸马对公主那样,身死相许,若真是又这样的男子,就算是为他放下刃剑,一辈子相夫教子,我也甘愿。”
众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取笑依蓝,就像她说的,就算身边有诸多的姐妹,可时常,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荡荡的,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是因为渴望有一个男子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哪个女子是不想的?
依蓝笑了笑,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你呢?太子殿下永远安康,将来成为天下之母,和驸马坐拥江山的。”
依蓝一脸自信,她们这些人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弦月的愿望吗?
弦月手指着依蓝,大笑出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旁坐着的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呢?你最想做什么?”
“代替殿下守护好公主。”
弦月怒了努嘴,摇头,凑到白娉婷跟前,眨了眨眼睛:“等结束了这场战争,娉婷姐姐就回凤国,然后呢,和哥哥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白娉婷低头看着弦月,并没有否认:“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弦月重新坐直身子,像是没听到白娉婷的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遥望着竹林的方向:“再等两天,如果还没人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夜深,冰凉如水,毕罗江畔,陈若熙所在的营帐外,黑色的身影在门口的位置左右晃动了几圈,坐在床边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营帐的门被掀开,一身着士兵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可那神情和气度却不是普通士兵该有的,来人脱掉顶上的帽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温文儒雅,却又透着几分阴险,样子也有些落魄,不是轩辕昊的军师季允礼是谁?
“你是谁?轩辕世子呢?”
陈若熙一见不是轩辕昊,眉头不由的皱起,说出的话微微的有些尖锐。
“季允礼,是世子的军师。”季允礼彬彬有礼,对于陈若熙的不满,丝毫没有生气。
“我要见的是轩辕昊。”陈若熙坚持,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必须亲自告诉轩辕昊,得到他的保证。
季允礼看了眼皱眉的陈若熙,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白夫人是在开玩笑吗?这可是敌军军营,身为下属,怎么能让殿下以身犯险?此次毕罗江战役,我轩辕军队折伤惨重,要是殿下再出了什么事,我们轩辕还如何能东山再起?”
陈若熙走到桌旁,在季允礼的旁边坐下,“没见到轩辕世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季允礼放下茶杯,并不着急,既然陈若熙有心合作,这个时候,他就不担心她临时变卦。
“白夫人,难道你愿意白公子这辈子的心都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将来若是兰国一统天下,白战枫为臣,必定经常和弦月见面,你要让小公子和你一样,忍受被忽略的痛苦吗?”
在来之前,季允礼已经调查清楚,这个女人以往和凤王并没有任何接触,那么唯一的原因就在白战枫身上,听白府的人说,她对白战枫一往情深,可大婚至今,白战枫连她的门都很少进,上次凤王离开白府时,白战枫和她还吵了一架,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一点,她爱白战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白战枫,既然他跑了这一趟,那么就断然没有白跑的道理,就算她现在不想说,她也会逼得她把他想要知道的说出来。
“而且,我这一趟可是冒了风险的,如果这个时候出去被捉住,你觉得我会告诉白公子什么呢?”
陈若熙一惊,手心顿时冒出冷汗,公子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这件事情再被他知道的话,就算她怀着白家的骨血,她也会被赶出白家的,她不要,她不要离开公子,不要离开她的孩子。
一时间,陈若熙只觉得心乱的厉害,对,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只要没了凤弦月,只要没了那个女人,公子就能看到她的好了,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陈若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听说轩辕世子也对凤王有意,要是到时候他下不了手,再被凤王知道的话,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允礼咬唇,“白夫人,这次我们轩辕折损了数十万将士,这样的血海深仇,你觉得我们殿下是那样不顾全大局的人,更何况,殿下志在天下,只要凤王可除,何愁大业不成?白夫人担心这些,简直是在杞人忧天。”
就算殿下真的想要对凤王手下留情,他也势必要将这个绊脚石除掉,兰王对凤王一片情深,她要是落在她手上,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他心绪必定大乱,那便是轩辕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
“白夫人,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为了你想要的,现在,你只能和我合作。”
季允礼自信笃定,陈若熙之前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找上轩辕,对这件事,她必定是极其的渴望,这个时候,只要稍加诱惑,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说的?这次,他一定要将凤弦月置于死地,想到那个女人,季允礼顿时气的咬牙切齿,还有说不出的惋惜,如果,如果这个女子,这个心思歹毒却智谋无双的女子是他们轩辕的王妃,现在的轩辕,或许已经成为了这天下之主,世子和兰王不相伯仲,可偏偏啊,她偏偏嫁给了兰王。
陈若熙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掌心的手帕,对,为了她想要得到的,为了得到公子的心,她不能让弦月活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兰国真的得到了天下,公子天天和她见面,永远都不可能忘却的了旧情,可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就算兰国得到了天下,到时候公子也不用经常和她见面。
“你留下字据,向我保证,若是有朝一日,轩辕得到天下,必要善待我们白楚。”
季允礼笑了笑,如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陈若熙,“这上边是我们世子的掌印,若是有一天,轩辕得到天下,白夫人就是大功臣,我们必定封赏白家,而且,这件事情,我们也永远不会让白公子知道。”
陈若熙将纸条打开,看着上边的印章,将东西小心的收好,“凤王此次秘密去了莲城的西落村,这是她行走的路线。”
这一次,陈若熙下定决心要置弦月于死地,所有的一切,她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季允礼接过陈若熙手上的纸条,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这样不顾全大局,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女子,难怪白战枫会看不上眼,无论是气度胸襟,还有手段智慧,她连凤王的万千分之一都比不上,难怪白战枫不喜欢,那样的女子,就算是死了,也会活在人的心中,一辈子,谁都替代不了,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这个蠢笨的女人的,等到将来,她自然会了解所有的一切,像白战枫那样高傲的男子,除了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向轩辕折服?
“这次她随身只带了两百多人,要是这次,轩辕世子还让她跑掉的话,那么到最后,轩辕就只能想兰国俯首称臣了。”
陈若熙冷笑了一声,她根本就不在意做什么功臣,她只是想要保住公子的东西,白家还有白家几百年留下来的一切。
“莲城,那可是南方的小城,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如何能度过毕罗江,抵达莲城呢?”道路只有一条,必须度过毕罗江。
“这个是我爷爷的令牌,你们应该会有用的,至于其他,那就看你们自己了,要是轩辕世子这么点本事都没有,那也没有资格坐拥江山了。”
季允礼笑着从陈若熙的手上接过东西,躬了躬身,“那就多谢白夫人了相助了。”
他将东西放进怀中,重新戴着帽子,走了出去,刚到门口营帐突然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白战枫。
“公子。”
陈若熙的心猛然一惊,整个人因为惊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公子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他和那个季允礼的话,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那个季允礼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陈若熙勉强撑着身子走了出去,掀开营帐,极力想要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如果这一切,被公子发现的话,那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完蛋了,不单单是她自己,还会拖累整个陈家。
“公子,你怎么来了?”
她柔柔的道了声,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
白战枫看了看陈若熙,橘黄的灯光下,脸色微微的有些泛白,那双冷傲的双眸除了往昔熟悉的温柔,还有惶恐,白战枫看了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走了进去,陈若熙看了眼地上的季允礼,松了口气,放下帷幕,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刚那个是爷爷的贴身侍卫,他最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想让我回去陪陪他。”
电光火石间,陈若熙很快编造了合理的理由。
“公子,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本来想瞒他这件事情的,又怕公子误会。”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星眸如水,楚楚可怜。
“既然陈首辅身子不好,想让你回去陪他,那你就回去好好陪陪他。”
白战枫的眸光不复方才的冰冷,虽然现在,陈若熙怀了他的孩子,可彼此都清楚,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他承诺过给她的,他已经给了他,至于感情,他只有一颗心,那颗心已经死了,就算现在还活着,那也不属于陈若熙。
一开始的话,他对陈若熙有着浓浓的愧疚,而现在,她对的所作所为则在不停的消耗着他不多的耐性,她明明知道他对弦月的感情,还三番五次去找她,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白战枫要的是一个进退守礼的女子,他不能控制她的感情,同样的,他也不希望有人来干涉他的。
“而且你现在有了身孕,江边的潮气重,呆在这边对孩子不好。”
陈若熙听他提起孩子,脸上微微一喜,走到他的身边,“公子,这次我真的知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这么久没回白府,我只是担心,所以才会找弦月姑娘的,最后一次,公子,就算为了孩子,你不要和我计较了。”
她在这边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就算是在军营,想见他一面还是很难,就算是见了面,他也不和她说话,她知道,他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因为她找了凤弦月,因为她告诉了她,她怀孕的这件事情,她有错吗?她没有错,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她这样做,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庭,这当然是最后一次,因为西罗村就是凤弦月的葬身之所。
“那公子呢?公子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陈若熙拥住白战枫,仰头,看着他,一脸的期待,“爷爷也很想见见你呢。”
白战枫掰开陈若熙环住他的手,脸上的神情僵硬,没有丝毫的柔情,“弦月不在在,我要在这边镇守,明天我让白棋送你回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白战枫说完,淡淡的看了陈若熙一眼,转身离开。
“公子。”陈若熙看着白战枫离去的背影,追了上去,可白战枫却连头也不回,她紧咬着唇,一贯温柔的杏眸闪烁着得意而又阴狠的光。
凤弦月,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霸占着公子的心不肯放手,西罗村,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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