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念却摇了摇头。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鬼妖王听见她说道。

        “即便你不动手，我也要出手的。”

        “我不怕什么因果。如果因此，在飞升的时候，要承担天雷加重的惩罚，我也愿意。”

        鬼妖王听见她的话，叹了一声。

        “原来你知道。”

        “天雷会加重。”

        叶念当然知道。虽然知道，天雷的话语，对于眼前的这个存在，有可能是一个禁忌，但是叶念停顿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说道。

        “其实当初你那个本体，之所以要选择切割本体同负面情绪，之所以要选择分魂之法，也是因为天雷吧？而你之所以不能够飞升到上界，也是因为天雷？不论是你，还是鬼妖王，都只能够停留在这一界的原因，便是此事？”

        她这句话，相当于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了，不过鬼妖王显然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模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没有飞升的可能性。”

        他承认了天雷之劫的威胁。

        “但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动手。你不怕反噬，不怕到时候天雷降临，让你无法飞升么。我以为在你心中，只有修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你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是鬼妖王对叶念的印象。

        “那个人类女子，似乎已经陨落了吧？”

        “虽然她的遭遇，的确很值得你们人类出现这种类似于同情的情感，但是毕竟她已经陨落，你再要为她讨回公道，也是无济于事，还很有可能让自己的修炼停滞不前，让自己的心境不再圆满，让自己飞升的时候，面临比之前强大无数倍的雷霆。”

        “为了一个，其实同你根本没有半点关系的普通人，值得么？”

        鬼妖王也在思考着。

        他其实觉得，这个少女，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正因为，他也拥有了一部分的人类情感，所以他并没有那种普通鬼妖，只顾杀戮，不想其他的那种疯狂。

        他懂得思考。

        而且，他突然在这瞬间，很想要探究，这少女的一些行为背后，所隐藏的深层次的缘故了。

        听见鬼妖王这样问，叶念却打了一个比喻。

        “那你当初为了冰泉仙子牺牲了那么多，当初却也没有让她知道，你觉得值得么？”

        对面被她问得一愣。

        “这本来就是两件事情，根本不可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而且，我怎么知道那个人类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人类，总是做一些，我们鬼妖根本理解不了的事情！”

        这个开口的。

        应当是鬼妖王。

        但是停顿片刻，声线略微有了点变化，然后叶念听见对方说道。

        “那是因为我爱她。而且我当初……的的确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理想化的好人吧。我只想要天下太平，甚至牺牲自己，牺牲自己所爱之人也在所不惜……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入魔。入魔的时候，我有多么癫狂，等我清醒过来，我就有多么懊恼，多么痛苦。”

        “我一直处于这种两种极端的状态下，被来回撕扯着。所以我得不到哪怕片刻的宁静。”

        这是他自己同叶念解释。

        他当初为何要选择分魂。

        叶念安静地盯着他  。听着他解释他当初的心路历程，然后叶念说道。

        “不是问我为了一个普通人，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已经陨落掉的存在，付出代价，杀那么多人，值不值得么？”

        “我觉得值得。因为这样，我心里头会很爽快，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对错，只有让我自己来决定。”

        叶念看向对面的人。

        他那瞬间，仿佛能够从她的眼神之中，看见一把锐利无比，直冲上云霄的剑。

        “其他谁说了都不算！”

        ……

        山海大陆之中。叶遵道同简之舟两个人正向着某个方向走去。简之舟说要让叶遵道通过九澜尘之剑联系上界。

        而叶遵道则是沉默了片刻，他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修炼的尽头会是什么？”

        简之舟没有想到叶遵道会开口问他这个问题，他的眉头蹙起，叶遵道的这个问题问得突兀，他的视线只是落在他的脸颊之上一瞬，然后飞快弹射开来，简之舟停顿了一瞬，叶遵道听见简之舟开口说道。

        “修炼的尽头？连去都没有去过的话，怎么揣测都是没有意义的。”

        “你当初说要百年之内，突破到超脱巅峰，旁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但是我却觉得，这是有可能的事情。”

        简之舟的眼神，很笃定。

        叶遵道听见简之舟这样说，他反而生出了些兴趣。

        “为什么？你为什么觉得我做得到？”

        “你对我的信心，似乎比我自己还要高。”

        简之舟则是说道。

        “不单单是你，叶念也一定做得到的。”

        “她虽然平常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头很清楚明白，她要走的是什么样子的路，她只会坚定无比地往那条路走去。”

        “她心里头只有修炼，她跟你，都是心志坚定无比的天生修炼者，生来就要走向修炼之途的更高处的。”

        听见简之舟这样高的评价。

        叶遵道反而兴趣更加浓郁。

        “你呢？”

        他反问简之舟。

        简之舟缓缓抬眸。

        “我么？”

        他抿了抿唇，似是在思考着应当要如何开口才妥当，片刻之后，叶遵道听见简之舟开口说道。

        “我的话——”

        “我其实迷茫动摇过。因为我其实——并不是纯粹的修炼者。我会因为自己不如你而有些自卑！”

        叶遵道是真的惊讶了。

        简之舟会自卑？

        他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眼中，这个少坊主，是永远运筹帷幄，永远自信满满的那种人，仿佛什么事情，都能够计算得一清二楚，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会觉得自卑么？

        但是简之舟却点了点头，他说道。

        “我担心赶不上叶念的脚步，担心比不过你。虽然这种担忧——我自己也清楚于事无补，只会打乱我自己的节奏，但是有的时候，人的本能，并不是想要克制就能够做到的。我曾经担忧过——因为同你叶遵道生在同一个时代，我也想过，这到底是我的幸运，亦或者是不幸。”

        “但是后来我想得很清楚。”

        “人生来，各有天赋。”

        “我要沿我的路而行。我不是为了追赶你而活——我们是对手不错，但是我们也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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