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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谁是谁的英雄 下


  苏每一步都保持着恒定的步距步频,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沿着入镇的小路前行着。虽然他落步已经非常轻了,但静夜之中,些微的脚步声仍远远地传了开去,就似在平整如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顿时激起无尽的涟漪。

  小镇的入口起了微风,一个身影鬼魅般从阴影中闪出,向镇口走来,双眼闪烁着暗蓝色的光芒,明显已经开启了某种光谱的昏暗视觉,与小镇入口处挂着的一盏忽明忽暗的蓝色风灯相应和。

  苏向这个人走去,忽然直挺挺倒下,瞬间伏倒在破碎的路面上。瞬息之间,从审判镇中出来的男人的视线焦点已从苏的上方掠过!

  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瞥之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原本不属于此地的东西,然而扫描视野的记录是一条正常的曲线,可是他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于是收回目光,重新向道路上看去。而在他目光焦点落下时刻,苏已经向侧前方移动了数米!

  落入双眼的是空荡荡的路面,可是他心头却掠起强烈的危险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角的余光中接近了!

  还未待他有任何反应,苏已站在他的身侧!苏左臂一展,已经箍住仲裁官的咽喉,臂弯一夹一提,大步向前,刹那间就挟着他绕到了一间废弃小屋的后园,随手抛在地上。

  仲裁官抬起上身,张口想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睁大了双眼,饱含恐惧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无光短刃。握着短刃的手隐藏在黑色手套中,却依然彰显出修长的线条和极度的稳定。仲裁官同样精通人体结构,知道短刃的刃锋已经刺破了一点心脏的外膜,只要他或者是苏稍有动作,就会在他心脏上留下不可修复的损伤。所以,他就保持着半抬上身的辛苦姿势,僵硬。

  “谁在镇里?”苏低声问。

  “是……是萨顿大人,高级司刑人。”仲裁官极力保持身体的平稳,然而胸口的血线在无声流淌,蜿蜒入地,给了他极大的压力。生与死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始终停留在死亡线上却令他濒于崩溃。

  “我没听说过梅迪尔丽身边有个叫萨顿的家伙。”苏缓缓地说,短刃轻轻刺入一毫米。这是微不足道的距离,但相信仲裁官能够感觉得到。

  苏知道审判所的品级,在各级仲裁官之上,是持刀者,持刀者之上是司刑人,再向上就是三巨头。由始至终,梅迪尔丽身边就只有持刀者佩佩罗斯一个高阶随从。

  “萨顿大人不属于梅迪尔丽阁下,他……他隶属于米修司阁下!别杀我……唔!”

  “光暗天秤……米修司?”这个名字在苏心底掠过。他轻轻拔出短刃,然后才松开捂紧仲裁官口鼻的右手。

  在过去某个时代,米修司的名字曾和比斯利、彼格勒.萨伦威尔同样响亮,而后同时暗淡,因为梅迪尔丽的突然崛起。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暮光决断彼格勒已经陨落,但梅迪尔丽以无可抗拒之姿强夺审判镇这段历史广为圈内人所知,有心之下,苏也知道了这段历史,自然知道米修司的属下出现在审判镇中,很难称得上善意。

  鲜血不停地涌出,染深了仲裁官制服中央的血色竖条装饰。

  苏已经离开了荒弃的后园,从侧方向两名赶过来的仲裁官无声接近。他的动作遵循着奇异的节律,每一次心跳,每一下落步,都与其中一名仲裁官一模一样,完美契合。

  “等等!”那名仲裁官猛然停住了脚步,并且叫住了同伴,他脸色苍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同行的另一名仲裁官有些奇怪,问:“怎么了,杰米?勒伏好象出了事,我们得赶快过去看看,大人可没什么耐心……噢,不!你的影子!……”

  杰米骇然回头,猛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上竟然有两个头!他的思维刹那间凝滞,而后才明白过来,猛然转头,望向了另一侧,果然看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在一起!

  然而,就在杰米想要暴起反击的时候,一缕麻木从胸膛内开始蔓延,几乎在他感觉到的那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所有的血都在倒流而回,然后从四分五裂的心脏中喷出,渗入脏器间隙。

  苏看向另一个目瞪口呆的仲裁官,低声问:“萨顿在哪?”他的右手依旧握紧军刀刀柄,刺入肋骨的军刀则支撑着杰米的身体,让他没有倒下去。刀锋微微偏侧了一个角度,巧妙地封住了伤口,让血没有立刻流出来。残余的生命力让杰米张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圆睁着充满恐惧的双眼,身体发出垂死的颤抖。

  还活着的仲裁官只觉得喉咙中已没有一点水气,干得如同裂开。杰米的脸传递了太多的恐惧给他,让经验丰富的他也出现了刹那的慌乱。

  这足以致命。

  他眉心间忽然多了一个深邃的弹孔,惊愕的表情就此凝固。在这一刹那,他才明白,苏根本就不想要答案。

  苏望向小镇中央的破旧教堂,轻轻抽出军刀,收起手枪,向侧方跨步,隐入重重房屋中。

  审判镇上是亮着路灯的。这些古老、破旧的路灯散发着惨淡的灰蓝色光芒,为镇上平添几分诡秘与凄凉。或许由于电压不稳的原因,所有的路灯都忽明忽暗,在它们的暗淡灯光下,干枯的树木、塌了一半的栅栏,以及扭曲的灯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跳动着宛若有生命的影子。

  镇上是有风的。森冷冰寒的夜风每次吹过,都会带起几盏路灯晃动摇曳,发出吱吱呀呀的**。于是破损的建筑和鬼魅般的影子都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兴奋,招摇出重重叠叠幢幢回转的姿态。

  惟一有着正常灯光的地方,就是镇中央的教堂。并不算宽大的祈祷厅中,那些久历岁月风霜的坐椅都被暴力拆除,胡乱扔在两旁,清出来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人,四盏漂浮在空中的能源灯将教堂内部映照得前所未有的亮。

  祈祷台上,梅迪尔丽那张冰冷、粗犷、沉重的铸钢座椅已经被挪到角落里,或许是清场的人员看到这张座椅,就会联想起梅迪尔丽的恐怖手段,这张座椅被恭敬地摆放着,和那些胡乱堆放、损毁的木椅命运迥然不同。

  原本摆放铸钢座椅的地方,已经被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坑,坑中竟然积满了血浆!血浆翻涌不定,象是在沸腾着。

  在方坑的四角,各跪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血色红袍中的人,他们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轻声而迅速地颂祷着诡异的咒言,而随着他们的祝祷,从血池中升起四根细细的血线,注入到他们口中。

  血池中不时会升起一团深红得发黑的雾气,在祈祷台上盘旋回绕,然后再缓缓回收。当血雾笼罩台面时候,四个裹在红袍中的人都在身不由已地颤抖着,祝祷声也有了颤音,那条细细的血线也变得时断时续。

  在祈祷台前,一个面容阴沉的高瘦男人冷着脸站着,盯着祈祷台上的苦苦坚持着的四人,脸色阴晴不定。在他身后,七八个人站成一个弧形,如众星捧月般将他拱卫在中央。祈祷厅的另一侧,从廊柱上垂下几根黑索,末段分别系在佩佩罗斯的手足上,将她悬挂在半空。在这冰冷的寒夜,全身**的佩佩罗斯却无感觉不到半点寒意,因为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她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新新旧旧叠在一起,有些血迹已经干涸,还有些仍在向外渗着血。

  “佩佩罗斯,只要你肯告诉我破解血池的方法,我可以保证,你会得到米修司阁下座前司刑人的位置。”高瘦男人转头盯着佩佩罗斯,冷冷地说。

  佩佩罗斯哈哈大笑,说:“萨顿,你又在做梦了!别说我根本不知道破解的方法,就是知道,我会告诉你吗?”

  萨顿阴森森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身后另一个肌肉虬结、脸上一道横疤的壮汉却暴怒起来,喝道:“佩佩罗斯,萨顿大人宽宏大量给了你一条活路,你别不知好歹!我已经玩腻你了,你是不是想试点新花样了?”

  佩佩罗斯不屑地一笑,说:“想啊,我非常想!想试就来,还藏着掖着干吗?不过想让我屈服,就凭你?也不知米修司那老东西哪知眼睛瞎了,居然挑你作持刀者!”

  “格尔勒,够了!”萨顿的声音很轻,却让暴怒的格尔勒立刻闭上了嘴。萨顿看了看佩佩罗斯,慢条斯理地说:“佩佩,我只是可惜你,才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保证,在米修司阁下座前,前程一定会比服侍梅迪尔丽要光辉得多。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最终会毁灭所有的人,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其实有没有血池的破解方法都不重要,你看,只要再有12个小时,我的人一样可以吸空血池。十二个小时不长也不短,但我相信,这段时间里是不会有奇迹发生的。只要抽空血池,得到梅迪尔丽的身体,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了。”

  “恰恰相反,我认为十二个小时太长了,长到足够发生任何事。你和你主子的手,注定碰不到梅迪尔丽阁下的身体!”

  萨顿笑了笑,从祈祷台前走到佩佩罗斯面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说:“佩佩,我们整整斗了两年,或许我比梅迪尔丽更知道你的潜力和本事,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抱有一线希望。你知道,就算真有奇迹发生,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只要往血池里扔几颗高能炸药,就能毁了梅迪尔丽的身体。这样虽然可惜,总比留着她的身体强。所以,我是真的想能够和你成为伙伴。”

  佩佩罗斯也笑了笑,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条件?”

  “当然可以!”

  佩佩罗斯忽然妩媚地一笑,说:“我想要格尔勒的家伙,可以给我吗?”

  萨顿看着佩佩罗斯的眼睛,微笑着说:“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把它切下来给你。你敢用女皇的名义起誓吗?”

  格尔勒的脸色立刻变得忽青忽白,他忽然跳上祈祷台,大声说:“萨顿大人,别听那女人胡说!一个血池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进去把那个梅迪尔丽捞出来给您!”

  格尔勒粗豪的声音骤然顿住,在萨顿冰冷的目光下,他所有的信心和勇气都如雪溶化。

  “蠢货!连米修司阁下都不敢碰的血池,你也敢跳?给我滚到外面去,好好清醒一下!”尽管在怒骂,但萨顿的声线依旧阴冷平缓。

  格尔勒嘴几次开合,却不敢再说什么,讪讪地向外走去。他恨极了佩佩罗斯,越是恨,就越是想干她,干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惜,他也知道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干这些事,只能乖乖地到教堂外去,去看看外面巡逻的那些仲裁官有没有足够倒霉的家伙,正好撞在他手里。

  他刚走到门口,萨顿忽然喝道:“站住,别出去!”

  格尔勒愕然站住,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萨顿站了起来,双眼中开始跳动不同颜色的火焰,阴冷地说:“刚才有只老鼠在偷听我们说话。你在这守着,我去捉老鼠!”

  走到门口的时候,萨顿停下了脚步,抛了块怀表给格尔勒,说:“记住!在守满十二个小时前,不许离开一步。如果有什么变故,立刻把血池炸了。”

  交待完这一切,萨顿走出了教堂,消失在黑暗中。

  苏挂在教堂屋顶,透过破损的彩窗,将下方的一切都收于眼底。苏全身的气息都已收敛,心跳都降至一分钟只跃动一次的程度,这时的他,和一片砖瓦也没有什么区别。直到萨顿从教堂中走出,苏才感觉到危险,立刻翻身跃起,在空中两个翻滚,落向密集的房屋区。行将落地的瞬间,苏忽然挥刀刺入旁边墙壁,身体就此凝止在空中!

  一根黑索无声无息地破开苏左方的墙壁,从他身下掠过,又刺入右方的墙壁。坚硬的砖墙,在细而长的黑索前就象是面包一样松软。

  苏这时才一个前翻,落在了道路上。

  “一只老鼠,倒还有些本事。”萨顿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苏传来。

  苏根本就不回应,只是忽快忽慢在房屋间奔行,时而伏低,时而跃起,有时候更从废弃的房屋中穿过,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鬼魅般,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穿墙破土而来的黑索。

  苏几步疾奔,忽然停住,以缓慢的步伐转过墙角,站在一名隐藏着的仲裁官面前,还未等他愕然的表情做足,苏的军刀就已没入他的胸膛,然后扶着他坐下。

  萨顿哼了一声,显然对苏居然在他面前杀了一名仲裁官极为愤怒。黑索如一道黑电,追踪着苏而去,尽管苏的移动已完全无规律可言,但黑索与他的距离却在迅速拉近!

  从密闭的面罩下不断喷出淡淡的白气,苏已到了自己反应和速度的极限,在精神感应下,一片片被追踪的冰寒感觉不断袭来,又转瞬间被他甩到一旁。可是不知为什么,原本完全可以摆脱的追踪锁定现在却象是有了灵性,刚被甩开即又立刻落回苏的身上。在它的引导下,黑索已经堪堪点到了苏的后背!

  苏不得不在空中回身,军刀切拉横削,砍在黑索上。黑索一个震荡,传过来的力量强横无匹,争的一声轻响,复合材料制成的军刀刃口都被崩缺了一块!军刀所使用的复合材料,比起特种钢要轻一半,硬度和强韧指标却要强上一倍。它非但没有砍动黑索,反而被黑索毁伤。在交击的瞬间,苏已经察觉到萨顿至少拥有七阶的恐怖力量!当然,黑索本身的质地也非常重要,它的比重已经超过了黄金,看上去只是细细的一股,实际上非常沉重,在萨顿的强悍力量驱使下,刺穿一米厚混凝土就象切豆腐一样容易。

  黑索索梢迅疾无伦地在军刀上绕了两圈,然后索尖如出洞的毒蛇,骤然刺出!

  苏一声闷哼,身体诡异地挺得笔直,然而超越人体正常极限的避让也无法完全闪开黑索的刺击。黑索索尖依旧刺入苏的腰侧3厘米,然后一个震荡,立刻将直径5毫米的创口变成一个四五厘米粗细的血洞!它这才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

  在电光石火的激战中,苏大部分的脑力都在思索着,为什么会突然被萨顿追踪到,是哪里出了问题?苏的意识速度已经催发到了极致,过于强烈的计算强度甚至引发了剧烈的头痛,但是在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内,苏还是得出了答案:那名仲裁官的血!那血是新鲜的,也就有了温度和气味!

  刚刚得到答案,苏立刻松开握刀的手,任由黑索卷着军刀远退,他自己则几个腾跃,穿过三座房屋,再次甩开了萨顿的追踪。

  苏停留在一个房间的角落,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五秒,他以备用的布带缠紧了腰间的伤口,并且收拢伤处的血脉,使之不再流血。但是伤口过于巨大,而且伤口周围的组织被破坏得过于彻底,却不是短时间可以恢复的。

  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秒,透测和超距触感的能力就会将周围无法以肉眼观测的情况传递回来,现在五秒钟过去,苏已经对周围十米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他的感知已经深入到地下三米!

  在苏的意识中,整个世界只有轮廓是原本的样子,色彩却全然不同。其中最醒目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蓝黑**彩,如同有生命般移动着,从一座房屋转移到另一座房屋上。它的渗透力极为强劲,一扑到房屋上,不仅立刻将房间内所有的空间都填满,甚至于还会渗入地基近一米。

  一片片蓝黑色的色彩,就代表着萨顿的探测能力,被苏的精神感觉察觉到,并且在意识中还原出来。这已经是对精神感应的更进一步应用,需要此前的多种能力相配合,并且需要强悍的思维和数据处理速度作为基础。感知域能力发展到这一地步的时候,在实战中的威力就骤然增加。

  然而同时,苏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类似于透测、超距触感甚至是神秘感知这一类主动性侦测的技能,在探察敌人时候同样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在入门和进阶级别的能力中并不明显,但当能力达到进阶级别的最后阶段时,这一问题才会显现。

  在片片蓝色墨彩笼罩上这座房屋的时候,苏早已消失。萨顿捕捉到了苏残留下来的一丝气息,不过凭藉这点线索还不足以锁定苏,只能分辨出他的去向。

  房间中的阴影突然一阵波动,萨顿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着上身,精瘦的身躯上浮显出一条条钢筋般的肌肉,虽然体型并不突出,但是谁也不敢怀疑这具身躯中拥有的强大力量。他的身体表面显现出大段墨色条纹,胸前肌肉突起,现出一块如拳头大小的蓝色晶体。黑索的未端竟然与萨顿的中指连在一起,很象是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黑索另一端没入土中,微微震动着,也不知道百米之外,这些不起眼的震动会转化成多么恐怖的动能。

  萨顿的双眼已经完全被近乎黑色的深蓝所占据,他注视着苏残留的痕迹,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曾经在审判镇里住了十五年,这里也可说是他的半个主场。虽然这只狡猾的老鼠很难被抓住,但是他也跑不快。在审判镇中,只要他的移动速度稍快,萨顿就会有所感应。假如苏逃到了审判镇外,失去城镇复杂地型的掩护,萨顿追踪的难度也相应大为降低。而且苏受了伤,萨顿当然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伤势,他对自己黑索的破坏力了如指掌。

  黑暗再次波动,萨顿在房屋中消失,下一刻,黑索已破土而出,横扫苏的腰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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