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新的计划 晋江独家(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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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的纪和玉本想趁着新赛季的节目还没编排好,好好复习一下课本上的知识,准备回国参加期末考试,但翻开课本以后,却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蒋一清肿胀的膝盖在纪和玉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哪怕不用队医评估,凭纪和玉自己“上辈子”受伤的经历,也看得出来蒋一清这回的伤病很是严重。
只是,站在一个运动员的角度,纪和玉没有办法去阻止蒋一清参加比赛,只能选择支持。
纪和玉不知道蒋一清还能坚持多久。
所有的花滑运动员,头顶上都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但无疑的是,所有人都希望伤病来得再晚一点、再轻一点。
昨天,骆温明还对他说,不用急着在十七岁年龄一到就选择升组。
他何尝不知道在青年组多留两年,会让他走的路更加顺畅。
可是,纪和玉没有选择。
华国花滑式微,不仅体现在运动员的世界排名无法跻身世界前列,也体现在顶尖运动员的稀缺、甚至是断代。
自蒋一清进入成年组比赛也有五六年了,可是这五六年里,除了蒋一清本人以外,华国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个能在各项大赛上,稳稳打进决赛,能稳稳保住一个华国的冬奥会参赛名额的选手!
纪和玉不知道蒋一清选择什么时候退役,一旦蒋一清离开了这片冰场,华国男单陷入更压抑、更窘迫的局面可怎么办?
蒋一清的伤病无疑给纪和玉敲响了警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他如何能不急着升组?
虽然青年组里还有比自己小一岁的孟浔和与自己同岁的刘彦池,但作为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五岁的老大哥,纪和玉早已把替他们负重前行视作了自己的职责。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啊。”纪和玉揉了揉涨痛的太阳[xue],长长叹了[kou]气。
回去之后加紧训练吧,不然,以现在自己的水平,哪怕想接过蒋哥肩上的担子也做不到啊。
4T、4S、4Lo、4F——
纪和玉默默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在下个赛季,也就是世青赛的总决赛前,至少得掌握四种四周跳。
而现在的他,尚停留在难度分最低的4T上。
还有,在柔韧[xing]方面,这具身体天赋绝佳,他每天也都坚持很长时间的软开,现在的他,做甜甜圈旋转和贝尔曼旋转时,已经不像刚刚穿进这个身体里时那么紧绷了。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在柔韧[xing]方面,他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呢?
是的,这具身体的柔韧[xing]比从前的自己还要更好,纪和玉再次馋上了从前苦练很长时间也没能成功的、即便女单也很难完美呈现的烛台贝尔曼了!
纪和玉心里清楚,以自己“上辈子”的经验,以及这具身体的优秀天赋,想要将跳跃和旋转练得更好更出[se],只需要花费时间和苦功。
可偏偏,如今的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纪和玉在笔记本上将下一个阶段的训练计划罗列清楚,终于松了[kou]气。
“哎,看这训练强度和难度,温明哥多半又是不会同意的吧……算了,先就算他不支持我,我也非得磨得他答应我不可。”
“嗯,现在还是继续复习课本吧。”
第二天,没有比赛的纪和玉陪着蒋一清和教练组一起来到了比赛场地。
“蒋哥,比赛加油。”第二天的自由滑,在蒋一清上场之前,纪和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
“放心,”蒋一清回过头来对纪和玉笑了一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也不会让努力了好几个月的自己失望的。
作为短节目排名第三的选手,蒋一清在自由滑里是倒数第三个上场的,目前排在总分第一的是M国选手奥本海默,短节目94.24分,自由滑188.97分,总分283.21分。
出乎纪和玉意料的是,虽然伤病复发,但今天蒋一清的状态却格外好,表现得甚至比昨天的短节目还要出[se],曲目上半场的几个跳跃都很成功地完成了。
虽然蒋一清上场前,没说自己的膝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但依照纪和玉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伤,哪怕是打了一针封闭,也不能完全地阻断痛感,关节的灵活程度依旧受限,想要活动自如,必须得克服更大的痛楚才行。
蒋一清的决心令纪和玉的眼角微微一热。
“蒋哥,加油啊。”望着冰面上蒋一清滑行的身影,纪和玉喃喃道。
曲目的前半段,蒋一清都很顺利地滑了下来,但纪和玉事先看过蒋一清提[jiao]给裁判组的编排表,知道曲目过半、跳跃有了10%的基础加分的后半段才是自由滑的重头戏。
3A+3T、4Lo+3A、4Lz+3T……
与单跳相比,连跳不仅对体能的要求更大,也需要选手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轴心,同时对膝盖造成的影响也更大。
纪和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蒋一清的动作,生怕他又和昨天一样,在某个起跳的瞬间膝盖打颤。
“放心,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蒋一清的承诺在耳畔不断回响,此时的纪和玉,比自己在冰上比赛时都要紧张,甚至在蒋一清每次起跳之前,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第一组连跳,3A+3T成功了。
紧跟在后面的提刀燕式旋转也很漂亮。
很快,第二组连跳,4Lo+3A也成功了。
就剩下最后的4Lz+3T……
此时,冰面上的蒋一清虽然动作仍旧轻盈自如,可实际上并不好受。
饶是打了一针封闭,痛楚依旧能透过骨膜,直抵神经深处,刺激着他的大脑。
本就有伤的膝盖,在前面一连串的跳跃的牵拉之下,肿胀得更是厉害。
剧痛之下,蒋一清的大脑一片空白,纯凭本能以左后外刃向后滑行,同时右脚做好起跳准备。
此时,他耳边的背景音乐其实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但为了今天的总决赛,这支曲目他已经练过不知多少遍,哪怕听不清音乐的节奏,也能勉强凭借身体的肌[rou]记忆,找准起跳的节拍。
右刀齿点冰,起跳,转体四周,右后外刃着冰——
蒋一清虽是凭借本能,可也分外[shu]练地完成了第一个4Lz。
华国男单式微,作为华国一哥的蒋一清,虽然实力不差,但国际媒体对他的评价并不高,至少远远不与他的实力相匹配。
其实,蒋一清已经[shu]练掌握了五种四周跳,在花滑圈子里,绝对称得上一流水准。今天的这场比赛,他不仅是抱着冲击奖牌的目标来的,更是抱着向世界证明自己、证明华国花滑硬实力的目标来的。
剧痛席卷了蒋一清的身体,令他的大脑里,渐渐只余下一个念头——
不能失败,不能失败,不能失败!
为了华国男单成年组的第一块奖牌。
也为了证明自己以及华国花滑的实力。
更是为了身后还未成长起来的、以纪和玉为代表的下一代花滑选手——
他绝对、绝对不能倒下!
在4Lz稳稳落冰后,蒋一清滑了一个转三,接着,又凭借肌[rou]记忆,踩着音乐的旋律,左刀齿点冰跃起。
一周、两周、三周。
膝盖上的剧痛,令蒋一清其实并不能分辨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转足周数,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苦苦支撑。
即将着冰之时,蒋一清脑海里其余的念头尽皆散去,只剩下花滑运动员最后的本能——
其实,蒋一清的3A起跳的时候,纪和玉就知道他这一跳大概是要摔了。
他起跳的轴心偏向了没受伤的左腿。
将重量压在不痛的腿上,是人与生俱来的身体本能,其实很难克服,蒋一清带着右膝上的伤势,能滑出这样的状态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纪和玉有些不忍地想要移开目光,不愿看见蒋一清因伤病摔倒的样子。
可他又不舍得移开目光,蒋一清即便带伤也拼尽全力所要呈现的节目,他不想错过。
“要是能不摔就好了……”纪和玉的心蓦地揪了一下。
冰面上,蒋一清其实也只剩这么一个本能。
作为优秀的、经验丰富的老将,哪怕此刻状态并不好,蒋一清也在起跳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这一跳大概率是要失误了。
对花滑选手来说,摔倒在冰面上是最大的落冰失误,没有一个选手愿意摔倒在冰面上。
哪怕是双足落冰,哪怕是单手扶冰,哪怕是用别的什么姿势化解落冰时难以抵挡的力道,都好过直直摔倒下去!
不要让自己摔倒在冰面上,是刻在每一个花滑运动员骨子里的,最深刻的本能。
几乎是意识到这一跳出了问题的下一瞬,蒋一清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不能摔,他不要摔!
在右后外刃着冰的那一刹那,蒋一清毫不意外地向外侧倾倒过去。
就在纪和玉即将闭上眼睛、不愿看到蒋一清摔倒的画面的时候,蒋一清强忍着右膝的剧痛,顺势半蹲了下来,手没有去扶冰面,而是撑了一下自己的脚背,借着这一下支撑的力道,直接接了一个蹲踞旋转!
蒋一清没有摔!
虽然这组4Lz+3T,因为最后的意外而并不完美,但观众席上却是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掌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果断也很成功的救场。
纪和玉望向裁判席的方向。
几个裁判都给出了绿[se]的执行分,蒋一清的救场不止征服了观众,同样也征服了裁判。
也就是说,这“失误”的一跳,依旧为蒋一清赢得了GOE的加分!
冰场下,纪和玉的眼眶顿时一热,本就急促的心跳因为这惊险的一瞬间愈发紊乱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眼下,蒋一清的成绩虽然还没有出,但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目前来看,今天的比赛也的确是华国最有可能摸到世界级奖牌的一次。
纪和玉太清楚这种亟需一块奖牌来证明自己,来证明自己的国家是什么样一种感受了。如今,蒋一清距离领奖台已经很近,纪和玉自然也为他感到高兴。
胡乱地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水渍,纪和玉深吸[kou]气,勉强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冰面不会辜负每一个热爱且尊敬它的运动员,”纪和玉的唇边渐渐泛起一丝浅淡的弧度,“蒋哥值得拿一块奖牌,华国值得拿一块奖牌。”
蒋一清的节目很快结束,观众席上爆发出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证明了他的实力。
190.17分!总分已经超过了目前排名第一的奥本海默!
只剩下最后两个选手没有上场,也就是说,蒋一清提前锁定了一块大奖赛总决赛的奖牌!
此刻,纪和玉的心情,简直与“上辈子”的自己,第一次在国际赛事上夺得奖牌时一样激动。
国家队的看台上,就连自己在比赛上夺冠都没有表现出过多喜悦神情的纪和玉,忍不住为蒋一清鼓起掌来。
膝盖上的剧痛几乎夺走了他全部的神志,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摸到那块梦寐以求的奖牌了的时候,蒋一清已经回到了休息室里。
此刻,他的面[se]一片惨白,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已经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纪和玉小心翼翼地给了蒋一清一个拥抱,恭喜了他的成绩,之后才担忧地问道:“蒋哥,你的膝盖现在怎么样了?”
“……啊,嘶,有点痛,不过不打紧,不打紧,”蒋一清回过神来,只觉先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小玉,奖牌,我真的拿到奖牌了吗?”
“灵哥,快给蒋哥看看膝盖上的伤吧,”纪和玉善意地笑了一声,打趣道,“他好像现在都没缓过劲来呢!”
最终,蒋一清以总分289.35的成绩,夺得了这一届花滑大奖赛的铜牌。
当鲜艳的国旗再度在颁奖台前时,国内的热搜再次被花滑这个并不热门的,与乒乓、排球这样的项目比起来甚至称得上无人问津的体育项目霸占!
这一届的花滑大奖赛,无疑是华国选手创造历史的一届。
年仅十六对的青年组选手纪和玉,取得了华国在男单花滑领域的第一枚国际大赛的奖牌,甚至是一枚金牌。
而蒋一清也打破了华国成年组男单战绩惨不忍睹的魔咒,成功摘得一枚铜牌。
两人的获奖情况,彻底终结了华国在男单花滑领域上的空白!
#蒋一清华国花滑一哥大奖赛摘铜#
#大奖赛上两位华国选手创造历史#
#华国花滑崛起#
然而,与国内对这些热搜词条如火如荼的讨论情况相比,国家队这边却称得上是愁云惨淡。
蒋一清虽然在比赛上取得了亮眼的成绩,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国家队成员们回到华国,第一件事不是参加庆功宴,而是将蒋一清送去了专门的医疗机构住院修养。
他的右膝,在高强度的比赛下,伤势发展得更为严重且迅速,甚至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关节积[ye]。
据骨科医生的保守估计,至少也要修养半年的时间,才能勉强恢复到活动自如的状态。
芭蕾有个说法,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①
而对花滑来说,又会好到哪里去!
半年无法训练的空窗期,对花滑运动员来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好不容易练出的肌[rou]本能,都可能随着休息而丢失!
更别提长期修养必然导致的肌[rou]失用、退化,以及韧带和关节的僵硬了。
“不行,真的不行。过几个月就是全锦赛和世锦赛的赛季,我等不了半年,”病房里,蒋一清握紧了拳头,“世锦赛的成绩,直接决定了下一次冬奥会的名额分配,我怎么能不上!”
“陈教,我不能等半年,我真的不能等半年。”说到最后,蒋一清的嗓音,甚至有了几分沙哑。
蒋一清此话一出,病房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毫无疑问,冬奥会名额的分配是残酷而现实的,花滑实力强大的国家如R国、M国等,每次的冬奥会都能报满三个名额,而对于通常只有蒋一清一人能在世锦赛上冲进自由滑的华国而言,只能拥有一个参赛名额,如果蒋一清不能上场比赛,这一个名额都不好挣!
“一清,你先不要激动。”作为总教练,陈长兴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安抚蒋一清的情绪。
在大奖赛的总决赛上,是否让蒋一清带伤参加比赛的决定,并不是蒋一清一个人做下的,拍板同意的是自己这个总教练,自己也必须要负起责任,安抚好队员的情绪,同时想出应对的办法。
对蒋一清、对华国国家队、乃至对整个华国来说,一枚男单成年组的奖牌的重要[xing]不言而喻,未必输给冬奥会的参赛资格。
可同样的,冬奥会的参赛资格,所具有的“战略意义”,可能比一枚大奖赛的奖牌还要大,毕竟,冬奥会才是关注度最大的冰雪盛会。
作为国家队的总教练,陈长兴真的很难办。
“哪怕世锦赛上打不进自由滑,我们还有落选赛,你要相信国家队里其他的成员们,他们虽然没有取得过很高的名次,但论实力和比赛经验,其实也不缺什么了,”陈长兴沉声道,“国家队不止你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也要相信你的队友们。”
其实,这话说出来,陈长兴自己都觉得心虚!
如果不是这么久以来,只有蒋一清一个人能打进自由滑,其他的选手们,哪怕参加落选赛,也最终以折戟沉沙收场,蒋一清不会把自己[bi]得这么狠。
如今世界排名第一的R国选手叶甫盖尼,正是因为R国国家队实力强劲,因此不必参加每个赛季的比赛,在身体情况不允许的时候,可以适当修整一段时间,同样的,M国和J国的选手也是如此。
可华国,因为只有蒋一清一个能保住华国参赛资格的选手,令蒋一清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不得不参加每一个赛季的比赛,不得不将训练的时间压榨到极致!
华国国家队里其他选手的水平,放到世界上,充其量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二线,如果蒋一清不能参加比赛,陈长兴其实对他们能通过落选赛挣到名额没有自信心。
毕竟,如果他们能挣到名额,之前的华国队,也不会沉寂这么久了。
真要论起来,这些成年组选手的水平,可能还不如年仅十六岁,但已经完美掌握了一种四周跳以及3A的纪和玉!
陈长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同样站在蒋一清的病床边上,一脸沉默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情。
……如果、如果是纪和玉去的话,可以通过落选赛挣到名额吗?
阳光自病房的窗户间斜[she]进来,为少年柔软的发丝镀上了一圈晃眼的轮廓。金[se]的阳光打在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之间,映照得那对琥珀[se]的瞳仁分外明亮,同时,将少年的身形勾勒得格外纤细。
陈长兴很快开始自责自己的想法。
纪和玉才十六岁,哪怕明年年底的落选赛上,勉强达到了成年组的参赛年龄,也不过是刚刚满足参加成年组比赛的要求罢了!
如今的纪和玉已经掌握了4T和3A,天赋绝佳,只要好好发展,未来的国际赛场上,一定会有他的席位,自己怎么能够揠苗助长?
以纪和玉的天赋和实力,只要留在青年组里,拿下不少大奖几乎是必然的,而且,他还没有正式迎来发育关,虽然已经能跳4T,但尚未发育完全的膝踝关节,其实本身就是在超负荷承担四周跳的巨大应力,若是为了一个名额过度训练,在小小年纪就留下伤病,他陈长兴,可就当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陈长兴眼中那一抹惊喜之[se]很快也消失不见,转而被一声长长的叹息所取代。
哎,语气在这里想方设法压榨还未长成的纪和玉,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成年组那些二线水准的男单运动员们做特训吧!
“陈教,我觉得,我用不着半年就能恢复好,”蒋一清咬了咬牙,神[se]坚定,“三个月,我最多只能修养三个月,三个月也够了,剩下的两个月,还能让我备战一下世锦赛。哪怕世锦赛进不了自由滑,我也可以参加年底的落选赛!”
其实,蒋一清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行。且不说三个月能否让他的膝盖恢复到活动自如的状态,单看这短短两个月的备赛时间,就远远不够!
花滑运动员的节目往往需要一整个赛季的打磨,自己在病房里修养三个月而不参加训练,就连基础都要重新捡起,更别说磨出一套成功的节目了。
……可是他已经二十三岁,能够参加的比赛一次次地减少,在他不得不退役之前,还想多享受几次冰面!
陈长兴,以及“过来人”纪和玉都很能理解蒋一清的想法。
这一次,陈长兴并未表示反对,只是沉沉地叹了[kou]气,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这三个月好好修养,不要再伤上加伤了。国家队那边的其他选手,我也会盯紧他们训练的。如果不行,落选赛上还得靠你啊,一清。”
从医院回到国家队训练基地的路上,众人都很是沉默。
回到训练基地后,纪和玉拉着骆温明一起,去了陈长兴的办公室。
对纪和玉的想法,骆温明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大概是要在一满十七岁的时候就升组,这个决定到底是纪和玉之前就做下的,还是受了蒋一清受伤、华国国家队却后继无人这个事实刺激,骆温明就不得而知了。
“小玉,这是个很严肃的决定,我希望你已经经过了慎重考虑,而不是一时冲动。”在走向陈长兴的办公室的路上,骆温明一改平[ri]里的温和,语气异常严肃。
哪怕纪和玉还没有对他说这一趟去找总教练是干什么,骆温明也还是表达了他的意见。
“我已经想好了,”纪和玉对骆温明看透了他的想法这件事毫不吃惊,镇定地回答道,“温明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骆温明没再说什么,而是凝视着纪和玉的双眼,沉沉地叹了[kou]气。
因为尚未完全长成的缘故,少年的身形纤细瘦削,配上那一张令人惊心动魄的、艳丽的脸以及其上[jing]致的五官,甚至显得有些脆弱。
可偏偏,面前十六岁的少年,一双昳丽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坚定,那不可动摇的决心,随着他眸光的流转简直呼之[yu]出。
骆温明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十六岁的少年,能有这样坚定的、为冰雪奉献一生的抱负和觉悟,如果是当年在同样的年纪下的自己,绝对还没有这样纯粹有倔强的冰雪之心。
骆温明只知道,自己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如果你已经下了决心,”骆温明轻轻叹了[kou]气,面上严肃的神[se]消失不见,转而温柔地抚了抚纪和玉的发顶,“我会支持你。”
只不过,这样你会很辛苦的,小玉。
“走吧,我们一起进去,”骆温明放下手,轻笑了一声,“所以,这才是你带我来的最终目的吧?陈教可不像我这么耳根子软容易说服,不对,你根本没想着要说服我,而是带我来帮你一起说服他。”
“你就是猜准了我舍不得阻止你胡闹。”
“才不是胡闹,”自己的心思被猜中,纪和玉的耳根不由地泛上了一丝尴尬的薄红,只能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我是认真的。”
两人一起推开了陈长兴办公室的大门。
“小玉?温明?”办公桌前,正在聚[jing]会神地研究新赛季的评分手册的陈长兴被推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桌前抬起头来。
眼下刚刚进入休赛期,运动员和其他教练们也算放了一个长假,只要维持基础的训练强度,保持比赛感觉就好,没必要加班加点。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他留在这里研究评分细则,不曾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刚刚才回来,怎么不去好好休息,”陈长兴放下手中的资料,揉了揉眼睛道,“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吗?”
纪和玉没有急着回答他,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了陈长兴,这才道:“陈教,关于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我有些自己的想法,想给您看一看。”
“训练计划?训练计划的事情我不是全权[jiao]给温明了吗,怎么不找他商量。”陈长兴疑惑道。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纪和玉的笔记本翻看起来。
……但没想到,才看到第一行,就生气地将本子扣在了桌面上。
瞧瞧纪和玉写的是什么东西!全国锦标赛前掌握4S和4Lo,世青赛前掌握4F,在年底的冬奥会落选赛上前,完美掌握除了4Lz以外的四种四周跳!
“这些东西你看过吗,温明?”纪和玉毕竟只是个孩子,又刚刚在大奖赛上拿了冠军,一时膨胀下目标过于远大,陈长兴可以理解,所以并未向纪和玉发难,而是质问起了骆温明。
“这个本子是什么,小玉?”骆温明面露震惊之[se]。
刚才,纪和玉跟他商量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本子啊!
“你自己看看小玉都写了什么。”陈长兴板着一张脸道。
运动员肯努力、有野心是好事,但过分努力、野心过于远大,并不能成就一个优秀的花滑选手,反而可能毁掉他的身体!
斜睨了一眼身边一脸乖巧的纪和玉,骆温明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如果只是想赶快升组的计划,按理应该不会惹陈教这么生气,这孩子,究竟写了什么……
翻开纪和玉的笔记本后,骆温明的表情也僵在了那里。
“小玉,你在来找我之前,没有和温明商量过吗?”陈长兴叹了[kou]气,示意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准备和纪和玉好好谈谈。
纪和玉是国家队里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不论是身体还是[jing]神状态都不容有失。
“我和温明哥讨论过升组的事了。”纪和玉打量着陈长兴的神[se],乖巧道。
升组?
他还想着正式升组?
陈长兴只觉自己眼前一黑。
刚才,他才看了第一行就气得扔掉了手上的本子,没看到后面还有升组的想法。
……等等,他这意思,是说骆温明已经答应了纪和玉升组的事?
前有骆温明,后有蒋一清,这些国家队的队员们伤病缠身的事情,给陈长兴敲响了警钟。
今天,不管是纪和玉拿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会轻易松[kou]的!
“温明,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陈长兴严肃道,“抛开小玉想练出来的那些四周跳不谈,你为什么会答应他升组的计划。”
“陈教,我觉得,您为什么不听听小玉的意见呢?”纪和玉看起来有些离谱,甚至是高到有些狂妄的四种四周跳的目标,其实也只惊讶了骆温明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骆温明并未被陈长兴严肃而凝重的气势吓到,反而神[se]认真地帮纪和玉说话。
闻言,纪和玉惊讶地一扬眉。
他本来已经准备了一大堆腹稿,准备先拿下骆温明,再说服陈长兴,没想到,骆温明竟然没有对他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一年内练会四种四周跳的目标说不!
骆温明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
这一眼里面,仿佛又包含了太多东西,饶是纪和玉自认为是个心理年龄已达二十五岁、不比骆温明小多少的成年人,也实在琢磨不透。
在骆温明看来,没有人比整[ri]陪伴少年一起训练的自己,更了解纪和玉那惊为天人的天赋。
虽然肌[rou]力量算不上发达,甚至是有些过于瘦弱了,纪和玉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握了比4T这样的四周跳更困难的3A。
要知道,哪怕是许多能跳出不错的四周跳的成年组选手,也不一定能呈现出纪和玉这样完美的3A。
而4T,更是在还没有得到最专业的跳跃教练指导的时候,就由纪和玉自己摸索出来的!
全国锦标赛前掌握4S和4Lo、世青赛前掌握4F、在年底的冬奥会落选赛上前,完美掌握除了4Lz以外的四种四周跳——要知道,许多成年组的选手,也并不能拿出四种完美的,能在大赛上成为有力得分点的四周跳!
短短一年的时间,可以说是被纪和玉安排得满满当当。
虽然,纪和玉所计划的时间,简直短到离谱,这个目标看上去实在难以实现,但骆温明不知怎的,心里却隐约相信了纪和玉的狂妄。
又或者说,对于没有天赋的自大的人来说,那叫做狂妄。
但,对于天赋卓绝,又肯下十二分的苦功的纪和玉来说,这根本就不是狂妄,而是自信,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骆温明忽然回想起,纪和玉从M国分站赛回来后,生病的那段时间,自己对纪和玉所说的一番话——
“小玉,我希望你多信任我们教练组一些;同时的,我们教练组也很信任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也是最努力的运动员,我相信你能行。”
他们的小玉有着这样惊人的天赋,他作为教练,为什么不能像当初自己所说的那样,多信任纪和玉一点呢?
纪和玉抿了抿唇,神[se]郑重地对陈长兴道:“陈教,我觉得我能行。您先别急着反驳,先听我说完。”
“我想参加明年年底的冬奥会落选赛。”
“蒋哥的状态您也知道,那样严重的伤,三个月想要缓过来实在有些困难。年底我就满十七周岁了,为什么不能参加落选赛呢?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我觉得,我不是没有在落选赛上为华国挣一个名额的可能,”纪和玉丝毫不提怎么练出四种四周跳的事,而是避重就轻道,“其实下午您在蒋哥的病房里,也想过这个方案的吧。我下午之所以不谈,就是因为当时蒋哥在场,我这么说不仅会触及蒋哥的痛处,而且,蒋哥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蒋一清的[xing]子,简直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模一样,作为华国花滑男单一哥,只想尽可能地,为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下一代选手遮风挡雨。
只要他还没有倒下。
“明年落选赛的时候,你才刚满十七岁而已!”果然,陈长兴被纪和玉暂时糊弄了过去,沉沉叹了[kou]气,“小玉,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们国家队,实在禁不起更多的人受伤了。”
如果纪和玉这样的好苗子,因为他的轻率而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落下一生的病根,不仅是纪和玉的运动生涯会受到影响,未来纪和玉退役以后,都不一定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那么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想试一试,更何况,也不一定就会受伤了。”纪和玉毫不退让。
如果说没有在冰上二十余年的经验,一年内掌握四种四周跳,拥有一流男单的技术难度,确实天方夜谭,可他纪和玉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青年选手,而是曾横扫世界冰坛、拿下大满贯、甚至曾征服过4A这样超乎常人认知的高难度跳跃的世界冠军!
与新手相比,纪和玉有着曾无数次成功跳出高难度四周跳的经验,知道应该怎样发力,怎样控制轴心平衡,怎样控制转速。
“小玉,以你的实力和天赋,留在青年组,拿奖会容易得多,等名气打起来了,经验也更丰富了,再升入成年组,也能更轻松地得到裁判的青睐。毕竟,节目分都是要积累的,你多磨两年再升组没有坏处,”陈长兴劝道,“更何况,成年组的比赛难度远非青年组可比,升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
“陈教,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考虑过了,”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纪和玉站起身来,慢吞吞道,“正是因为知道成年组的难度远非现在可比,我才要在一年之内,掌握四种四周跳啊。”
“我想,有了四种四周跳的难度储备,登上成年组的舞台应该不算什么吧。”
问题再度回到“四种四周跳”上,陈长兴愣住了。
纪和玉,他、他这回是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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