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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第 116 章 第116章


“给我搬一座屏风到二门,把族里修缮祠堂的庆哥儿,沐三爷还有荣七爷全部喊来,让他们来一笔一笔跟我核对。”丽姝拍了一下桌子,听雪和丝雨不敢迟疑,连忙去各房通知。

  真要花八万钱,不如干脆去抢钱算了。

  很快那三人就过来了,丽姝并不管谁是堂兄弟,谁是嫡亲侄儿,只是问起:“槅扇是哪位负责啊?我昨儿问具二太太,她说都是你们三儿负责,我得把账目对好了,才能开钱啊。”

  这三人不知具二太太昨天已经把他们卖了,还心道,女人家就是心细,这一抿子钱也要算计来算计去,他们已经想好无数说辞了。

  庆哥儿先来:“是我负责的那槅扇。”

  丽姝冷哼一声:“我常听你叔叔说你办事老到,也难怪把槅扇[jiao]给你。”

  庆哥儿还与有荣焉,却听丽姝冷不丁的道:“那槅扇用乌金充小叶紫檀的事情也是你办出来的?”

  “婶子哪里话。”庆哥儿冷汗从额头一下就冒出来了。

  丽姝道:“报了几万两的价,实际上两千两都要不到,你是欺负我年轻,胡乱报账吗?”

  庆哥儿还想狡辩:“婶子哪里的话,我找的[shu]人来做的,说起来还是河道衙门上管木料的,还不是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

  “那是我的不对了,居然没让你和河道的官员把关系打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河道官员呢?怎么你们买个木材料还得看官府眼[se]吗?要不要我替你们去告状。”丽姝算是知道具二太太说的那些话了,这什么庆哥儿也是如出一辙。

  庆哥儿还准备说话的时候,丽姝道:“你报的假账,若一笔一划按照实际情况和市面价格报,我只当不知道,但你若还拿话糊弄我。那我就拿帖子去河道衙门问问,是郑庆让你们以次充好,为一品诰命,曾经的宰相夫人建祠堂的。将来,祠堂出现什么问题,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你若是被逐出宗家,别怪我们心狠。”

  她可不是来与你开玩笑的,只是没想到庆哥儿认的这么快:“婶娘都是我的错,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的把账目整理出来,若是缺少哪些我来补就是了。”

  面对庆哥儿如此识时务,丽姝也毫不留情的道:“你可要算清楚了,若是再来糊弄我,我不介意告诉你叔叔,你灏大叔叔可不像我这样好脾气。”

  庆哥儿忙不迭的下去,还有另外两人哪里还敢随意报账,个个都要责改。

  很快这三人把祠堂的总价报了过来,统共一万二千钱,丽姝最后又压了一半,祠堂付了六千钱。

  至于僧道做法事,每[ri]三顿饭,这些都有账目在,真是每一项都有增加,她把这里的费用讲成三千两,还有下葬所用的布匹,灵前用的蜡烛灯盏,耗损的杯碟碗盆,还有什么具二太太说什么送礼的钱她也没给。

  没有证明说开河要从那里开,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巧立名目,而且你具二太太也不会拿几万两去贿赂,贿赂官员是重罪。

  原先报价八万两,最后丽姝零零碎碎花了一万二千两,这是把回程用的冰都算上了,此事才算是圆满结束。

  也因为这件事情族中人不敢轻慢这位非常年轻的宗妇。

  具二太太杨氏大抵是被落了面子,称病不出,实际上她这个病是心病,即便刚趁热喝了一碗苦汁子,也是于事无补。

  她身子底下躺着的床是一张黄花梨簇云纹马蹄腿六柱式架子床,这张床比寻常的架子床要扎实[jing]巧多了,花纹十分繁复,年前她让人从江南运过来的,打这张床就花了六年的功夫。可躺在这样的床上,她现在[jing]神也没多好。

  “具二婶,您这是怎么了?”说话间就有一三十余岁的女子进来,她样子端庄清秀,衣衫齐整并不繁复,看起来很随和。

  杨氏看过去,见是郑渝之妻舒氏,就道:“惊了风,所以歇息几[ri]。.你怎么过来了,就怕过了病气给你们。”

  舒氏见杨氏看起来只是面[se]蜡黄了些,倒是没有很严重的样子,才放下心道:“正巧我去庆哥儿媳妇那里,听说您病了就过来看看。”

  钟妈妈让人端了茶盏过来,又道:“渝大[nai][nai]您也知晓,这些[ri]子要[cao]持宗房老太太的葬礼,我们,我们太太也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是,我知道。”舒氏当然知晓,她婆婆三年前过世,就是她[cao]持的,整条腿都浮肿了,到如今也没恢复元气。

  “灵姐儿可好?”杨氏随[kou]问了一句。

  舒氏提起灵姐儿就很开怀:“好,很好,今[ri]早上还学会说话了。”

  杨氏的儿媳妇头胎生的是女儿,有算命的人说她刑克父母,[ri]后有血光之灾,无奈只好送到族中近亲处养着,舒氏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她们三房和七房又同一个祖宗,原本也更亲近一些,七房现在还有官身,舒氏这个主母无子,把灵姐儿放她那儿,两下便宜。

  有了灵姐儿做桥梁,杨氏握着舒氏的手道:“我给你的补药你吃了没有?你如今还在行经,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舒氏感激道:“都吃了,现下身子骨好多了。婶娘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这宗务繁忙,全族上下哪个不指着您呢。”

  原本杨氏准备敷衍几句,但又看了舒氏,想起往事,不免心生一计。她苦笑道:“现在正儿八经的宗房媳妇回来了,又是说我这个做的不对,那个弄贵了,就是庆哥儿几个也被她喊去骂了一顿。我这老脸早就没了,还谈什么管宗务,真是笑话。”

  这样的卖惨,舒氏也不傻,当然知晓杨氏的手肯定有些不干净,这也正常,就像说厨子不偷那是不可能的一样,别人管家替你命都快跑没了,就是赚点钱也没什么,总不能让人白跑腿吧。

  所以,舒氏只是劝慰,并不多说什么。

  现在的郑家,宗房老爷官儿做的最大,又最有出息,就是七房也要靠宗房,谁敢说什么?

  杨氏也不急,岔开了话题,说起她的小女儿云云,见舒氏夸起来,杨氏笑道:“其实要说好看,还真是灏哥儿的两个儿子好,生的是粉雕玉琢,我是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孩子。有时候想人家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出身荆湖刘氏那样的人家,嫁的是灏哥儿这样的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最重要的是进门就连生二子,其实家世才貌都是其次,还是子嗣问题。”

  提起这话,杨氏简直很有感触的样子:“我若不是生了个儿子,哪里能站稳脚跟,这是我心底话。”

  舒氏有一瞬恍神,手不之举额的摸摸肚子,曾经她也有个儿子的。

  若是她的儿子生出来了,哪里会看着小妾生孩子,以至于丈夫赴任也留下她,就是嫌她不能生。

  舒家本就不是世家大族,把希望本来寄托在她的身上,她多年无子,父亲过世后,舒家也过的潦倒极了,现在侄女的婚事都没着落。

  都是她没用。

  **

  上房内,丽姝正把重点告诉郑夫人,并道:“原本若是按照实打实的算,一万两也就够了,但我想具二太太和族中办事的人既然跑了一趟,我也不能算计到一分一毫。”

  郑夫人咳嗽了半天,才惊讶道:“也就是说原本要你出八万两?.其实一万两就成。”

  丽姝点头:“是这样。”

  说到这里郑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知道杨氏和族里的人肯定会中饱私囊,没想到这么黑心,即便宗房不穷,但八万两也太黑心了。

  丽姝就怕郑夫人觉得无所谓,但现在郑夫人脸[se]变了,她就趁热打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在家,他们依然敢巧立名目这般,我们不在家时,不知道又如何了?当然,这里也不是我要说谁的不是,只是人[xing]如此。太太可要早做防范,这次幸而是我碰上正好懂的事情了,若是不懂,这八万两就得全部拿出来。”

  “其实,钱财若能导人向善,我就不说什么了。关键是她们动辄打着官府的大旗,若是讲大话倒也好了,可若是真的,儿媳斗胆说一句,宋明诚前车之鉴就不远了。”

  等具二太太露出马脚那可是要等很久,丽姝看过她做的账册,足以证明她是这方面的高手,就像那[ri]捣乱的流民,丽姝后来派人去查了,什么都查不到了。

  再等她露出破绽,那又要等多久呢?

  郑夫人听到宋明诚也是心惊[rou]跳,但她也知晓丽姝这话有危言耸听的意思,因为杨氏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她认识的人顶天了也不过就是本地知府同知,不会认识那些大人物。

  “这……”

  丽姝点到为止,就不再多说,有些话多说未必起到好处。

  回到正院,珠兰来报:“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发下去了。”

  “嗯。”丽姝点头。

  珠兰又道:“大[nai][nai],二房那里还是双倍的月例么?如今二爷可是好了,也不必再向以往那般孱弱。”

  丽姝摇头:“你不知道,裁了了一二十两银子,我的麻烦就多了,那又何必呢。我不裁,她们得感激我,平[ri]就是人情往来打点也少不得这些啊。”

  “可是……”珠兰觉得不值得。

  丽姝心道,将来整个郑家都是她们的,长子分七成,剩下的才是郑清的,她们迟早得的是大头,又何必在意这点钱。

  “好了,吃亏是福,你看我不提这茬儿,太太也并不敢对我生气,谭氏反而和我和睦。是了,那个香囊的事情可有头绪了?”丽姝问起。

  珠兰摇头:“现下家中守孝,并没有人敢随意过来,就无法查核了。”

  丽姝道:“这件事情若只是偶发,我们就不必惊弓之鸟了,但外松内紧,也不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珠兰领命。

  很快,朱家人过来郑家探访,因当初有一面之缘,朱家母女二人还特地过来道恼,郑夫人让丽姝来招待她母女二人。

  “多谢您二位还上门过来看我们,只是如今我祖母已经下葬了。您二位到荥州一切可好?”丽姝问道。

  朱夫人笑道:“都是北人,一切都适应。”

  看的出来朱夫人不知道丽姝和具二太太的恩怨,她还道:“等会儿我去看我姐姐,就不多打搅了,难为你[cao]持许久,也是不容易。”

  “夫人哪里话,一切都是分内事,您若喜欢这老君眉,正好我这里有一罐送您。”丽姝笑道。

  朱夫人摆手:“哪里能偏了你的好东西,我们还得过去那边呢。”

  但丽姝还是让人装了一罐,同时,又看了朱夫人身边的朱姑娘一眼,真奇了,朱夫人骨架大,相貌平平,她女儿倒是个纤巧灵气的样子,不像母女,长相并不相似。

  朱夫人从郑家宗宅出去时,对女儿令宣道:“你看这位刘氏[nai][nai],很是厉害,一个人掌这么大的家,也是很不容易。但住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门楣,也是许多人遥不可及的。”

  如今朱令宣年纪也不算很小了,母亲这话也是在说给她听,令宣很清楚她娘低嫁朱家这些年过的并不好。陪着爹四处外放,还得侍奉祖母,对待满屋子的妾侍,那董姨娘常常挑衅娘亲,令宣都很心酸。

  低嫁其实并不好。

  母女二人到杨氏这里的时候,杨氏先让自己的儿媳过来招呼外甥女,等朱令宣走了之后就问朱夫人:“令宣的亲事定下没有?”

  朱夫人颔首:“舞阳侯夫人是我小姑子,她再三说过让令宣嫁过去,虽说我们朱家不如侯府,但我们老太太和我的嫁妆都不少,到时候都给她。”

  “提起嫁妆,我有东西给你。”朱夫人从自己床边的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包银子给妹妹。

  朱夫人拆了包袱看了一眼,里面正经有三百两,她立马笑了,但随即又担心道:“姐,你不是说被人发现了吗?要不[ri]后你就别放印子钱了。”

  放印子钱可比别的来钱快,印子钱[ri]息三厘,还是复利,来钱最快也最稳妥,上京大官之家还靠放印子钱为生呢。

  现在有铺子的生意不好做,一年租出去也不过十几两的租钱,土地的租子也有限,朱家底子本就不厚,还得给女儿攒嫁妆,朱夫人能够相信的也只有姐姐了。

  但印子钱虽然好,可到底不能危及到姐姐。

  “不放?不放印子钱,我就[jing]穷了。当年我公公过世,重新修坟,你姐夫不忍,又要替他娘也修一遍,欠的银钱如今也还没还完。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里你姐夫是白身,你外甥也是白身,都没有进项,全靠着我一个女人苦苦撑着。”杨氏没好气道。

  朱夫人却道:“你不是管着整个郑家吗?这里面油水可不少啊。”

  管过家的都知道,马无夜[cao]不肥,怎么可能会没钱。郑家绵延数年,朝中还有人做官,本地人哪个不巴结。

  杨氏撇嘴:“我看我管家的事情指不定要黄了,再者,之前是我公婆管着家,他们夫妻尤其清廉,我接手也不过这几年。可这几年,我虽然有进项,可出去的也多,女儿出嫁要置办嫁妆,儿子成婚要聘礼,家中宅子要翻新,家具得重新打。说是让我打理宗务,可这钱又不全部是我的。”

  即便要捞油水,也不能过头了,账面还要做的漂亮,还不能让人说闲话。

  朱夫人还在犹豫,杨氏可不能错失这个机会:“你家郎君对你一贯不好,将来有私房钱也是给那几个狐狸[jing],到你这儿就装穷。还有,这女人手里有钱才有底气,否则,你儿子将来若是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子,你不如她,岂不是还得受儿媳妇的气,让她瞧不起?”

  “好,那就拜托姐姐了。”朱夫人笑道。

  “客气什么,好姐妹有钱一起赚。”杨氏不以为然。

  朱夫人又问她:“为何说你代宗妇的事情黄了?”

  杨氏冷哼道:“[ji]蛋里挑骨头罢了,她婆婆倒好,想着她们[ri]后要上京,族务总要人管的。可她就横竖挑我的不是,我看着仿佛想把管家权要回去,你也知道这管家哪里没有出错的地方,只看别人想不想放大了。”

  “那你可要小心点了,我们一路同这位刘氏而来,骄矜非常,听到我婆婆打着荆湖刘氏的旗号都不客气的揭丑,给我们老太太好大一个没脸。”朱夫人提醒她。

  杨氏脸一沉,她当然知道刘氏的为人了,她居然还想派人去查那些流民,这让她更怕自己被查出什么来了,才打算装病避开。

  但她不会就此认输的。

  **

  郑灏闲暇在家时,就教祈哥儿读书,祈哥儿悟[xing]极高,本就开蒙几年,稍加点拨就行,他还会自己温书背书。树哥儿年纪虽然小,但是丽姝平[ri]教导他哥哥读书时不能吵闹,他拿着小人书在一旁看,尽管他不认识字。

  他看着两个儿子,很欣慰,但同时也知道丽姝的辛苦,他们能变成这样,都是丽姝花了很大功夫[tiao]  [jiao]的,也不是天生如此。

  正在此时,丽姝亲自过来送汤,她笑眯眯的道:“正好炖了饮子,你们父子三人都喝点,也歇一会儿。”

  丽姝特地把自己的夜光杯找出来,里面装了荔枝饮,柑橘饮和青苹果饮,每一种饮子的颜[se]透过杯身都能看出来。粉红[se]、橙黄[se]还有青[se],很是漂亮,旁边配着刚出锅的金黄[se]冒着油的牛[rou]烤饼,喷香的让树哥儿上来就抱丽姝的腿。

  “两位哥儿别急,娘亲放在几案上,你们乖乖的站好,我分给你们吃啊。”丽姝招呼儿子们过来。

  祈哥儿拿了一块烤饼,吃了一[kou],居然还有一颗炸过的鹌鹑蛋,“娘亲,真好吃。”

  “别噎着,就知道你饿,还有荔枝饮,这可是你的最爱啊。”丽姝把荔枝饮递给他。

  树哥儿这里也是有样学样的吃起来,但比起哥哥不挑嘴,他更喜欢喝饮子,自己的喝完了,还想尝郑灏和祈哥儿的,让那两人十分警惕。

  一家人倒是和乐融融,两个儿子吃完烤饼和饮子,都被送下去洗手,大人们则议事。

  郑灏关心的问道:“母亲还没回复你吗?要不要我去说说。”

  “以前我是小媳妇的时候,事事让你出头,母亲不会说什么。但我现在管家了,还撺掇你去说话,显然就是无能了。”丽姝并不觉得让郑灏过度参与她的事情。

  郑灏有些失落:“你和我还分的这么清楚。”

  丽姝摇头:“不是的,这样反而起反作用。”

  “可是娘不是还没同意吗?”郑灏皱眉。

  丽姝仿佛智珠在握:“她思考的[ri]子越长,就越说明有戏。”

  原本一切都按照丽姝发展的在走,只是没想到中间被横[cha]了一杠子,而且这件事情来的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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