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禅院真依伸手抱住倒在桌上的宫川由奈,她的手在隐隐地发抖,就连摇晃面前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少女灵魂似是被无形之物扩开和撕裂,被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拼都拼不起来。
“由奈姐姐……”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密”——
禅院真依在这时想起了跟姐姐的对话。
那是发生在和宫川由奈见面前的事情了。
白[ri]里,禅院真希不怎么规矩地跪在庭院里,东倒西歪的,像是一颗倔强长着的绿头白菜。她有点心不在焉,作为妹妹的禅院真依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后才悄悄地跑过来,附在被母亲罚跪的姐姐的耳边小声问:“怎么了,真希?”姐姐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了么?
看出妹妹充满探究[yu]的心思,禅院真希笑着伸手敲了她额头一下,随后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禅院真依不明所以:“哪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呢?今天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吧?”她伸手,将袖子里剥好的烤栗子小心翼翼地遮掩住,喂进了姐姐的[kou]里,“真希总是想很多。明明只要当个好好听话的女孩子就好了……你今天不去偷听父亲大人和母亲说话也不会被罚。”
禅院真希看着自己这个过分乖巧的妹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将栗子吃进去,用力地嚼了嚼,又顿住低声道,“真依,你说母亲今天跟父亲说的话是什么?”
她想要偷听,但很快就失败了,还被发现的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
“雏子!这就是你管教的好女儿!真是废物!”
禅院真希被自己的母亲硬生生摁住后颈,强压着低下头颅,听着自己面目不清的亲生父亲对自己破[kou]大骂,毫不留情面,那两道厌恶的目光像是能在她的身躯上烧出醒目的伤痕。
“对不起,扇……”自己的母亲,慌乱无力地不断道歉,没有一丝想要辩解和维护的意思,甚至用那修剪良好的指甲用力地扣进了她的后颈[rou]里。
禅院真希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就算被父母轮番问责,她也没有说一句服软的话。
而这么做的后果是——她又被母亲惩罚了。跪在庭院里整整一上午。
最开始禅院雏子还想要盯住禅院真希,亲眼看着这场惩罚的实现,让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女儿长长教训,最后又在听到女仆附耳低语后,神[se]变了变,匆匆离开了庭院,禅院真希才能给自己减轻处罚力度,甚至在这里偷偷吃妹妹带来的烤栗子。
——禅院真依听了这些话,很是畏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希,你还是不要去想了。父亲大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要是随便去探查,是很危险的。”
禅院真希:“那如果和由奈姐姐有关呢?”
禅院真依睁大眼睛,吃惊:“怎么会?”
禅院
真希叹了[kou]气:“是真的,我听到了贵客,处理这类的字眼……本来还想继续听下去,结果被发现了,后面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了。”
禅院真依下意识道:“那我们要去告诉由奈姐姐吗?”
等她说完,看到自己的姐姐惊讶的神情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像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告密是件有风险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暴露的告密者就会得到最悲惨的结局。
更何况,这里是禅院家,而她们是禅院家的女人。
禅院真依平时是绝对不会冒这种险的,不管是她还是禅院真希都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禅院真希才会这么露出这么意外的表情,她问:“真依,我们并没有认识由奈姐姐多久,对吧?”
“嗯……”
“那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这有什么为什么?想说就说了!”
禅院真依被问得有些着急,生气地脱[kou]而出后,听到面前的姐姐“噗”地笑出了声,她看过去,看到那双眼睛弯起了明快的弧度。
“真不错啊,真依。那我们就去告密吧?”
禅院真依看着自己的姐姐,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飞快。这还是她第一次想做这种坏孩子的事情,她很兴奋地点了点头,答应了,直到宫川由奈倒在棋桌前,她还在思考,要什么时候说才比较合适。
所以……为什么,由奈姐姐会,变得这么脆弱?
禅院真依呆呆地看着宫川由奈,人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红椿[se]眼睛的少女,就连喘气都变得那么微弱,痛苦,黑[se]的长发像是蛛丝一般笼罩住她的背脊,蔓延到她的肩膀和面颊,额角的发丝变得湿淋淋,像是所有的活力都化作汗水淌了出来。
禅院真希离开了这里去寻找女仆说明情况,必须要留下她在这里照顾宫川由奈——
可是她不行的。
禅院真依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看着少女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移开目光,宫川由奈就会死去,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大脑中就产生了一阵阵的嗡鸣,眼睛睁得发酸发涩,也不敢稍稍眨一眨。
并不是短短时间内产生了这么浓厚的感情,而是禅院真依从未见过这种随时都会死去的生命,人在面对可能的死亡时都是害怕的,下意识地不希望它发生。
“由奈姐姐……”禅院真依再度轻轻唤着面前少女的名字,大脑里在拼命思索着,为什么真希还不回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二百二十一秒,二百二十二秒……
与此同时,禅院家的主厅正鸦雀无声。无人说话,像是全部的声音都被那些透明的触手给蠕动着,吸收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人类对无法对抗的未知的恐惧。
禅院直毘人在思考自己是否有一战之力,然后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判断,没有。
他的投[she]咒法,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投[she]咒法可以拆解为两个运作步骤,
第一个是“预设动作”,它要求在使用者的视野范围内,设计一套由24个单独动作组成的连贯动作,第二个是“投[she]动作”,即他需要对设计好的24个动作进行逐个模仿。
简单而言,就是以速度取胜。
可在这座城市面前,他任何的动作哪怕细微到以分子结构来形容,都是徒劳的……禅院直毘人看着面前将这个天空遮蔽住,连带着禅院家吞入其中的少女,被那双细长的眼睛注视着,心里生出了被雨丝从外到内浸透的寒意。
不能正面对敌,那就以礼相待。
禅院直毘人向来能屈能伸,况且……他的目光[jing]明地闪了闪。
那位现在可待在禅院家呢。
这座城市就算想要毁掉这里,也要考虑她的安危吧?
尽管负责人绝望地嚷嚷着禅院家也要完蛋了,但禅院直毘人在思虑后否认了这一点:造物主的血亲和这座城市一定拥有某种联系,否则不可能在宫川由奈到来后,京都就这么巧合地立即“活”了过来。
所以他并没有跟负责人一般连话都不敢说的地步,禅院直毘人觉得自己有对话的资格。
“不知道京都大人大驾光临是要做什么呢?”
他敲了敲胡子,语气豪爽,“这样的做客方式真是让人吃惊,但禅院家欢迎强大的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禅院家恳请您成为我们的座上宾——”
禅院直毘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京都面无表情地打断。
“你们真的……很聒噪。”
身穿瑰丽华服的巫女,头戴着朱红的鸟居,发间[cha]着乌木[se]的筷子,她额头上那些紧闭的眼睛在蠕动,而那双镶嵌在苍白面容上的细长的眼睛,如同两颗将要融化的水滴,明明面[se]寡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被堵得语塞的禅院直毘人莫名看出了——
京都在着急?难过?又或者焦虑?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心跳慢了一拍,但不等禅院直毘人思考到底是什么被遗忘时,这座城市再度开[kou],语气里带着某种不安定的情绪:
“吵闹……太吵闹了……你们的心跳很吵!”
随着她的语调越来越高昂,尖锐,像是钩子刮破了浸着蜂蜜的纸张,京都向前进了一步!
“够了……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了!给我停住你们恶心的心跳声!!!”
她的那些触肢在夜[se]里折[she]着宝石般璀璨的光芒,而看似无害的外表,却在那光洁的表面生出无数刺细胞,尖锐地扎进了最外层的,对她严阵以待的“炳”成员的身体里!
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连一声痛呼都没能喊出[kou],就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禅院直毘人后背一阵发冷。
……多么可怕的力量。
“炳”成员都是禅院附属家族的嫡子,天赋绝对不算弱,但面对这座城市,依旧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他们甚至在陷入“昏迷”前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倒在地上时,肢体都维持着警戒的紧绷状态!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座城市会突然发难?
这是禅院直毘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宫川由奈不是在他们禅院家吗?京都这么做,就不怕会惊吓到那位养病的“贵客”吗?
等等……禅院直毘人想起来自己遗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宫川由奈!!!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位贵客的情况!
京都会如此愤怒和着急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那位柔弱的少女。
宫川由奈出意外了!
那么这座城市在知道这一点后,她会做什么?
禅院直毘人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变成了一块冰,僵直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他看着水母少女,一步一步走向他——或者更准确来说,走向后院,走向宫川由奈所在的地方。
“她在痛苦。”
总监会的成员倒下。
“你们听不到吗?”
躯俱留部队的成员倒下。
“我真想现在就把你们全部宰杀掉……但,她最重要。”京都充斥着憎恨的声音,突然柔和了下来,宛如响起来的耳语,“我的由奈……她生病了,她在等我。”
“所以呀……”她睁开额头上那一只只猩红转动的眼睛,嘴角挂着甜蜜又血腥的笑意,语气却那么柔情脉脉,“恶心的虫子们。都给我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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