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什么。

        冯三德早年的梦想不大，除了赚钱，还是赚钱，至于赚钱的方法，不重要，是不是伤天害理，也不重要，能够赚钱就好。

        能够让别人高看他一眼就好。

        友情，亲情，道义，重要吗？

        这些都不重要，冯三德只知道有钱重要，有钱可以吃饭，有钱别人可以对别人说话大声，有钱看到细皮嫩肉的小细娘，可以花钱去快活一下。

        没钱呢？

        没钱就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连回老家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指着你的脊梁骨，说着你的闲话，恨不得将你的脊梁骨戳弯。

        冯三德没念过什么书，学历也不过就三年级，堪堪识字而已，周易风水之类的书，不过是他早年收破烂，自学琢磨出来的。

        很多人不知道，只有三年级文化的冯三德除了自己名字之外，还有两句话写的极其有风骨，这两句话叫“他年若得凌云志，敢叫黄巢不丈夫”。

        曾经年轻的时候，冯三德也曾在一个平房楼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喝着啤酒，喝的醉醺醺的，然后满心不忿的指着满是星辰的天空吼出这两句话。

        当时冯三德吼完“他年若得凌云志，敢叫黄巢不丈夫”这两句话，便摔碎手里的酒瓶，只觉得他当时的自己好不快哉！

        冯三德的当年是有野心的。

        男儿当世，谁又能没有野心呢？

        只不过有野心的人有千千万万，真正能够实现野心的人却寥寥无几，冯三德便是泯然于众人矣中的一个，所以20年前，被现实磨没棱角的冯三德认清现实，偷了一身人模狗样的衣服，买了两包硬中华，从广东回了河南老家，将亲侄子冯征从村里骗了出来。

        不为别的，冯三德就是为了将冯征带出去卖钱。

        男娃娃值钱啊。

        什么道德，什么亲情？

        都是狗屎。

        人活在这世上，没有钱，连尊严和廉耻都没有，哪有资格去谈什么道德和亲情？所以冯三德一点愧疚都没有，他想活的有尊严一点。

        至于道德等比较丰满正面的词语，等他有钱了，没那么骨感了，再带着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别人谈好了，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过去。

        但是偏偏冯三德恼恨的是自己良心没完全喂狗，在看到一个被打断手脚乞讨的小孩，他居然脑子抽风，良心发现的想要把冯征从乞丐帮里赎出来。

        最后靠着拐卖小孩得来的钱不但没了不说，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最后冯三德跪在乞丐帮头目刀哥面前，求着，求着，颤抖着一刀将他捅死，这才把冯征给带出来。

        这是冯三德最男人的经历，也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的经历，也没脸回老家，靠着一个老中医，勉强保住了腿。

        之后冯三德的梦想就缩小了很多，从有钱变成吃饱饭，以及骗人的时候不被人打死，尽管常常因为骗术被识穿，被人追的不得不转移到另外一个城市。

        但是冯三德终究是活下来了，并且把冯征拉扯大了，而冯征也有能力将生活的单子一肩挑之，护着他周全了，只不过看透人情世故的冯三德觉得冯征的性格太冷漠了，下手狠，心中没有敬畏，一个长在五星红旗下的人怎么能没油敬畏之心呢？

        这样会被枪毙的啊。

        这时候，冯三德的梦想又变了，他想和冯征有一个安定的地方，以及有一个人能够代替他止住冯征的野性，这样，哪怕他有一天因为丧尽天良，做了太多缺德事被人打死在街头，最起码冯征这条充满野性的野狗，有人能够能拿绳子将他牵住了。

        冯三德很庆幸，他遇到了叶枫，也庆幸叶枫能够牵住冯征这狗东西。

        现在冯三德的梦想就更简单了，那就是留在东州，留在叶枫的身边，冯三德知道自己身无长物，没什么其它的本身，还一身臭毛病，至于他所会的周易八卦命理之术，说白了，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是封建迷信。

        所以冯三德想的是，自己对于老板叶枫没什么用处可以，但是千万不能给他惹麻烦，在澜山俱乐部的时候，冯三德给人算命的时候，也从来都是分文不取，也绝对不去瞄女会员脖子以下的部位，最多就是女会员走远了之后，冯三德才会极其猥琐的咕哝两句，娘的，身材真好，都快熟透了之类的话。

        至于对女会员毛手毛脚，冯三德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今天在摆摊算命的时候，冯三德没有坐相的坐在凳子上搓脚丫，三年下来，俱乐部的大部分会员也已经知道2楼有这么号奇葩的他了，所以冯三德也不顾忌形象，怎么舒服怎么来，冯三德觉得下半生能够这样，知足了。

        直到眼前的这个打扮的非常妖艳女人过来，冯三德才坐直了身体，也不去和她对视，因为冯三德对一个人的眼神感觉太敏锐了。

        在这个女人看来的第一眼，冯三德就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高高在上，以及跃跃欲试过来找麻烦的眼神，这个女人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甚至还有鄙夷。

        只不过冯三德怎么也没想到，尽管他尽力退缩了，这女人还是来找他麻烦了，骂他封建迷信，拉低运动馆档次，冯三德想的是忍忍就过去了，以前几十年下跪都不知道下跪多少次了，为了活着，尊严早就没了，现在丢点人，被骂几句，踹几脚有什么的？最主要的是不能给老板叶枫添麻烦啊。

        老板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就得对客人笑脸相迎，这女人身上的衣服和能这么狗眼看人低，可不就是俱乐部里极其有钱的客人吗？

        在这期间，冯三德想的最多的是昨天晚上对冯征说的那句话，老板对他不差。

        只是冯三德没有想到的是老板叶枫今天也来了，冯三德从叶枫的眼里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所以冯三德愧疚难安。

        自己给老板丢人。

        自己拉低了俱乐部的档次，让会员心里膈应了。

        老板对自己和冯征这狗东西都不差，自己居然给老板添麻烦了，冯三德如何能够不心生愧疚？他想，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还是搬回北津桥的出租屋好了，他觉得那里挺好的，没有高楼，也没有别人的有色目光。

        只不过在叶枫把冯三德拉到一边，说他不老实的时候，冯三德还是感觉到一阵伤心，因为他知道叶枫说的不老实是什么意思。

        冯三德有些难过的抬头向叶枫解释：“老板，俺真没不老实，俺在俱乐部不会做丢你人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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