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西游 金鼻白毛老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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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西天万里遥在脚下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多远了。
彼时容白收到了来自小妖们探听的消息,取经的师徒四人已经过了黄风所在之地,整装前行继续出发了。
而西天也没有追究黄风的罪过,或者是说在明面上最克制黄风的灵吉菩萨给降服带走。
实际上,黄风可能便是其中一环。
哪吒听到的时候轻哼一声,在阳光下显得颜[se]浅淡如同琥珀一般的眸子显得格外冷情了些。
“我就说黄风是西天刻意安排之下的,不然便不会是只被灵吉菩萨带走,而是直接打杀了。”
他们早有风声,容白这么些年一直与周围的各大妖王[jiao]好,便是为了探听消息。
至于哪吒,哪吒身在高处,不在局中,在天庭内探听的消息也更清楚一些。
但不论是哪一方的消息,都能够明显的看出一个结果——灵山、天庭派下来的妖会被直接带回去。
有能耐好教化的妖便被观音菩萨直接带回了南海珞珈山。
——但听了吃一块玄奘的[rou]能够长生不老、得了元阳能够直接太乙真仙传闻的妖,都被直接打死了。
没有任何例外。
而容白还注意到一个哪吒并不知晓内情之处,昔[ri]盂兰盆会之上,如来佛祖为了让观音菩萨促成西行取经之事,赐下紧金禁个箍。
有这个箍,只要带上,便只能够老实听话。
可容白听说,那师徒四人身上只有孙大圣一人带了紧箍,那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头上都没有带上。
本该出现的“金禁”二箍并未出现在取经之人身上,也不知所踪。
好像箍本该就只有一箍一般。
亦或者说,天蓬和卷帘二人已经足够乖顺,并不需要外力来鞭策。
容白脑海之中飞速旋转,应和的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拽了拽哪吒的衣袖,忽然想起来如果自己单纯的只是一个【偷吃香花宝烛】的小妖,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大概......也是会被轻易打死的一员。
容白早先便涌起的物伤其类之感涌上心头,她这么久一直在做的便是想要成为【不会轻易死】的存在,但偏偏这个世界比原先世界好,却也没有好到哪里。
物伤其类,是因为妖,但不仅仅是因为妖。
谁的命运又由自己做主了呢。
她有些想要知道,金蝉子那一[ri]的不平静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轮回的时候会怨他的佛和灵山吗,或者说,怨她这个将计就计的小妖从他身上汲取生机吗?
“哥哥去忙吧,若有事我会寻你的。”
“断断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取经之人逐渐[bi]近,她也要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做下去了。
只要在事成之前瞒住哪吒就足够了。
她会从泥潭里洗干净的棋子,变成真真正正的执棋之人。
哪吒低头看她,容白唇瓣抿的颜[se]更加鲜明了些,自温软之中生成的澎湃朱[se]显得格外娇艳。
她是这世间万物之中,独属于他的盎然[chun][se]。
这般想着,哪吒顺从自己的心意,抬手搂住眼前人不盈一握的腰肢,长臂收紧,以一个充满占有[yu]又富有安全感的姿态将容白彻底的拢入自己怀中。
天庭公务并不繁重,但也需要点卯。
这几百年他两地奔[bo],在陷空山和天庭之间,踩着不会引起注意的线,又会[chou]出些时[ri]料理香火信徒。
正逢西行之人快要前来,陷空山地处要塞,哪吒的身份还有职责都不允许他继续待在陷空山。
引起道佛两家的特别注意。
他这些时[ri]有些焦躁,却又不知是何缘故,只好把这份惶恐变成容白要独自面对属于她的危机的慌张。
他也在担忧着容白的安危。
即使她已经不在孱弱,即使她现如今道法高深,但他依旧会担心在他鞭长莫及之处出现任何的意外。
“好。”
哪吒今[ri]难得穿了一身玄黑[se]的袍服,织银的光芒在阳光之下折[she]。
意气风发的气质配上低调沉稳的颜[se]倒格外冷峻了几分,紧实有力的线条被劲装束缚着,不再像一个锋芒毕露的剑刃。
这位神祇的威名遍布四大部洲,连在南赡部洲十分有名,是尊崇的海上英雄,庙宇遍地。
那双用混天绫搅得海水不宁,用长枪奠定无上微风的哪吒太子如同用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抚着容白的脸颊,掌心将她的脸颊全部包裹住,用低沉的嗓音轻轻叮嘱着。
“乖一些。”
“我才能够安心。”
容白握住他的手掌,乖顺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充满眷恋之态,眼眸柔情似水,秋水盈[bo]。
最后,哪吒为她整理了一番伪装成普通红绫的混天绫,乖巧的覆在她的衣裙之上,像一个普通的披帛。
这才御着风火轮离开。
容白在视野之中,很快从一个小黑点再也搜寻不到。
哪吒抚了抚心脏的位置,紧紧皱起眉头。
微风拂过,哪吒在云上静谧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
取经路上,气候难辨行路艰难。
刚下了一场暴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让他们这些取经之人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
玄奘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个拥有让别人长生不老之力的普通人。
他怕冷。
但前路漫漫,他怕又在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妖怪,也不敢主动说停下来歇歇。
想起白龙马艰辛,玄奘一路之上十分善解人意的不愿意再坐在马上,劳驾白龙马。
只在累了之后这才上马歇歇,也算不耽误路程。
他害怕一路之上的妖魔鬼怪,这是来自于未知的恐惧,但他怜惜弱小,是他本能存在的事。
但显然,暴雨下的很大,他又不比徒弟们人高马大,脚一下迈进去便如何都拔不起来,脚下泥泞还沾湿了鞋袜。
大徒弟孙悟空前去前方探路,玄奘寻了一处背[yin]之地,坐在石块上,看着四周树林说着:“此地可以算是一处风水宝地,必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知悟空可否探得一处人家,让我们借宿一宿。:
这也算是一处经验了。
他们在山野会遇到妖怪的地方必定十分僻静,风声鹤唳,鲜少有百姓活动。
可如今玄奘看着此地,山花野树烂漫,数不尽的芳菲就在眼前,花朵开到盛时。
雨水滋润过后鼻尖轻嗅着泥土的气息,只觉得生机勃勃。
鸟雀飞跃在林间,偶尔啼叫几声来应和。
耳边还有泉水潺潺流淌过山谷之声显得格外平静深远,还有[bo]涛冲刷山崖峻岭之声层层叠叠。
此处生机勃勃,一看便有百姓生活过的痕迹,定然不会有妖再次为非作歹。
这般细细观察之后,玄奘说道。
“师父也有了经验了。”八戒听了嘿嘿一笑,想起等下孙悟空便能够化缘回来,只觉得腹中空[dang][dang]的十分饥饿。
玄奘摇头轻笑,倒能够应对这般打趣,就地颂起了《心经》。
猪八戒百无聊赖的上下看着,眼神提溜提溜的转,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沙僧暗道一声没意思,转念皱起眉头,惊疑说道:“你们可听到了有女菩萨凄婉的哭声?”
“哭的让俺老猪心疼。”
玄奘睁开眼眸,倾耳听着。
沙僧先说:“此地在林中,刚刚下过暴雨,若非我们着急赶路,还有谁会在此地?”
“估计不是什么女菩萨,还是妖[jing]要勾引师父,引得咱们出去呢!”
孙悟空划下的这个圈是一个天然的屏障,若非孙悟空认可之人,其余妖怪在圈外即使如何觊觎都不得近身。
“我的耳大,顺风听的见,但真的是一位女菩萨的哭声。”
玄奘皱起眉头,他也听见了,不知为何胸膛内噗通直跳,里面好像多了一只小鹿一般在横冲直撞。
这次的心跳加速并非害怕妖孽,而是好似......他只听了一声哭声,就已经怜惜了起来。
玄奘摩挲了一下掌心的佛珠,站起身来说道:“我也听见了这哭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1),若真有什么冤屈之处,咱们身为僧人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呢?”
“对对对,该去救该去救!”猪八戒应和着。
“二师兄!”沙僧反对。
“即使要救,不若也等大师兄回来也不迟,免得上了妖怪的当!”
“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妖怪,你没有听到师父说吗?”
“此处都是百姓常在之处,不远处就是乡镇,这里的百姓自给自足,哪个妖怪会让山下的百姓过这样的舒适[ri]子?”
沙僧也觉得不像,若妖王在这里百姓都能够如此安居乐业,那妖王是来乐善好施的吗?
可这也太巧了。
大师兄刚一走,就听到了哭声。
若是真是妖怪的[jian]计,又要再次磋磨多[ri]才能够度过这里,取经之路实在漫长。
他虽然说得话不多,但也实打实的着急。
玄奘摇摇头,他已经坚定了他的想法,迈步走出孙悟空划得圈,朝声音来源走去:“为师心意已决。”
“若只是担忧会遇到危险便不救,岂能是我出家人的作风?”
“我不远万里愿从东土到西天取得大乘佛法,为的便是能够度化众生。”
“可若是连眼前的苦难都不能救,又怎么能够救得众生?”
猪八戒牵着马两步追上,嘿嘿一笑:“师父等等俺老猪。”
沙僧无奈,只能驮着行囊一同过去看看。
-
玄奘猛地停住了脚步。
眼前野花遍地,[cao]木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再来观看。
只见一棵成人环抱不起的百年松柏之上,有一个纤细的声影被红绫束缚在树干上。
那位女菩萨身形孱弱,低着头无法看清楚样子,[kou]中被一白[se]缎子塞着不能说话。
她哭的十分克制,半低着头,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啜泣几声,泄露出几分压抑的哭泣。
引得被绑在树干上的身形晃动几下,又勒的她肌肤出现淤痕,脆弱的像是一块[jing]美的瓷器,稍稍碰撞就会烟消云散。
“师父,怎么突然停住了?”
猪八戒脚步没有轻重,见玄奘停下脚步有些疑问的大喊着。
玄奘还没有来的及说话,便见那位被捆绑在树上的女菩萨恍然间被吓到,刹那间抬起头来,满脸惊慌。
玄奘再一次怔住。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张面容呢?
眼眸如星,唇若丹朱,般般入画。
若不是现在情形特殊,这位女菩萨也一直都被紧紧捆绑在树上,玄奘恐怕会以为此处并非山野。
那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将落未落,眼眸之中看到玄奘他们充满着惊恐。
“沙师弟......这位女菩萨,生的比嫦娥仙子还要好看。”
猪八戒怔愣的说道。
了解猪八戒究竟是什么罪名下凡的沙悟净顿了顿,觉得猪八戒这话说的应当是真心诚意,所以心下越发谨慎——此地怎么会出现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必定事有蹊跷。
玄奘理解那女子究竟为何惊慌,实在他的徒弟长得都不甚好看。
便连他也是看了这么多年才将将看习惯了。
路上化缘之时这两个徒弟可是吓坏了不少人家。
玄奘示意两个徒弟稍安勿躁,先等候在原地,主动上前来到这女菩萨面前。
明明他是知道害怕的,明明一路走来他也遇到过这般计划的妖怪,可在听到她模糊哭声的那一刹那他好像什么都顾不得了。
胆小、害怕,都已经与他无关。
这样惊恐的神情和单薄的身形,只想让人将好好抱起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阿弥陀佛。
他......他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够有这般想法。
我佛慈悲,他一个出家人之时怜悯荒山野岭的弱小之人罢了。
“阿弥陀佛,这位女菩萨,贫僧与弟子们路遇此地,弟子们虽然面相凶恶但都是神通广大之辈,还请女菩萨莫要惊慌。”
玄奘行了一佛礼之后朝着眼前之人说着,那双映着秋水的眸子眨了眨,惊慌少了几分。
“得罪了。”
玄奘再一次行礼,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朝着眼前人伸去,那女子也十分配合,并未有任何躲避。
触手温润,玄奘匆忙之际好像指腹还触到了柔软的唇瓣,让他下意识低下头,耳尖带了几分红晕。
猪八戒远远瞧着,问身边的沙僧:“师父这次好大胆,是不是也觉得这位女菩萨生的十分好看?”
树下那女子,荆钗布裙,并未穿着什么富贵衣料,但看起来家中也并不是贫苦人家。
一身碧[se]的裙子在着[cao]木茂盛的景象之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只可惜,裙摆和绣鞋上弄了些许泥污。
明媚的阳光落在长而卷翘的眼睫上,让她眼眸之中多了一层薄雾。
柔弱的像河边柳树,美的不似此间之人。
她只站在此处,乡野[cao]地都变成了仙境瑶池。
猪八戒觉得,眼前这位村妇,荆钗布裙难掩国[se],雪作肌肤玉作容,真是奇了。
若是旁人说因为一女子父子兄弟反目,猪八戒或许不信,但眼前之人说出来只觉这等美[se]谁见了不新生觊觎呢?
“二师兄胡说些什么?师父才不会像你一样!”
猪八戒没有想到只这一句玩笑话就让沙和尚暴怒,冷哼一声。
心里暗暗想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师父要是想成亲了,咱们拦也拦不住。
——大不了各回各家就是了,只不过你沙悟净不愿意再回流沙河了而已。
“阿弥陀佛,女菩萨可否与贫僧说一下,究竟是何缘故才会在此地,还被绑附在树干上?”
触手的温润一瞬即逝,玄奘收回为眼前人摘取布料的手,低声问道。
并没有着急将眼前人解绑松下来。
毕竟一路之上西行已经多年,路上都有坎坷,妖魔鬼怪尽显神通,他也多有了几分防备。
但是不知道为何,明明他该多有防备,但对着眼前之人总是觉得她不会伤害自己,甚至还有一种宁静安宁之感。
“见过长老,多谢长老相救。”
眼前之人[yu]说还休还未,等说完这句话便已经又留下了两行清泪,眼中满是凄婉、悲哀之[se]。
“只是......我,我的事恐怕会给长老添许多烦心事。”
“我懂出家人济世为怀,可长老们若是只需要过路,那还是快些早,总比好的要因为我而赔上了[xing]命,沾染了麻烦。”
泪珠如同断了弦的珍珠一般落下,玄奘觉得好似又是一场大雨倾盆的暴雨,在他心头将所有的土地砸了一个泥泞。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替她拂去眼前人脸颊上的泪珠。
但他这一种冲动接下来就化为了替他伸手解开绑缚的束缚。
虽然有些疑问,为什么捆人还要用红绸披帛来捆,但看着眼前之人,手腕上因为捆绑而出现的淤青,便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女菩萨尽管说,贫僧虽然并无能耐此身,但贫僧的几个徒弟都是个顶个的厉害,女菩萨莫怕。”
玄奘一边解开束缚,一边这样说着。
“是啊是啊,女施主你就大胆的说,若遇到什么事,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猪八戒和沙悟净见玄奘要主动替人解开束缚,这才快步上前走了几步,听着玄奘这般说,也赶紧拍着胸脯承诺道。
“我家中原来也是不愁吃穿,然而无奈父母亡故,临走之前将我许配给了这边的富裕人家。”
说到这里还是一路正常的,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何会发生眼前这种状况,众人便听着她继续说起。
“只是,我随相公回家那一[ri],公爹想要强行将我霸占,我不肯,逃了出来,跟相公说起,相公怨我勾引公爹,才会引起这么多的事端。”
“相公家中多年不回家的叔父回来,与我原先竟有几分......[shu]识,这也让相公更加怒火中烧。”
“他们几人商议好了,将我放在这里,任凭被野狼叼走分食,也不会因为我闹得家宅不宁,可怜也无人做主。”
“家中真的有几分势力,所以几位长老听了我的故事速速离去吧,不要在此地逗留,凭白沾染麻烦,惹祸上身。”
“这......会有如此荒唐之事,这一家人罔顾人[lun],竟然平白欺负你一个弱小女子!”
“是啊是啊,女菩萨不用担心我们师兄弟几个人,虽然长相不好,但是心地十分善良,俺老猪绝对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你的。”
猪八戒也随后这样说着。
见到这般场景还有话中意思,便连最为挑剔清醒的沙悟净也觉得没有什么疑点。
“女菩萨莫怕,我的这几个徒弟都有移山倒海的能耐,必定会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的。”
玄奘略略避开眼睛,赶紧承诺,不敢注视那倒映着连绵星子,好似会说话的眼眸。
“这......”
说话的女子犹豫一瞬,仓惶的眼神落在师徒一行人眼中,好似在担忧他们的能耐一般,许久她贝齿咬住朱唇,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
“那就多谢几位长老了。”
她连连欠身,行了一个不太[shu]练地佛礼,显然是刚才看玄奘才学来的。
“只不过,也不需要多劳烦几位长老。”
“只需要将我送到地涌夫人庙里就好,地涌夫人慈爱救济贫苦,她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温软的嗓音带着些许喑哑,说话的人可能是被绑缚的太久,哭的太久,眼尾也带着一抹绯红。
她好似没有察觉到玄奘对她下意识的躲避,只把当成一株救命稻[cao],却又不愿意让人冒险。
多么善良的一位女菩萨。
即使身处这般境遇也依旧能够说道[kou]中“地涌夫人”的时候话语之中充满着信任。
“这地涌夫人是谁?兴建了庙宇也应当不是一个无名之辈啊,俺老猪在天庭从未听说过此人。”
说着猪八戒看向沙悟净,沙悟净也点头。
确实天庭之中没有这等人。
他们下界一趟,可将这天庭灵山各方势力都牢牢记在脑子里,生怕惹了些不能惹的,今[ri]这么一听竟然还有野神呢。
“师父,既然如此,要不咱们就带女菩萨过去,顺便瞧瞧这位“地涌夫人”?”
猪八戒嬉皮笑脸,面上满是不以为意。
“你们可能未曾听说过,但地涌夫人已经庇佑我们数百年了,所以我才说只要带我去那里,就没有人不敢给地涌夫人的面子。”
美人柳眉轻蹙,见猪八戒对信仰的生灵并不尊敬,面露委屈和责怪,但这般神情让人见了只会怜惜并不觉得张狂。
“好好好,不若我们就去看看吧。”
看看究竟是什么野神仙在他天蓬元帅面前还敢装神仙,放着他们几个真神仙不用去拜假神仙。
“也好,我们给大师兄留下记号,免得他找不到我们。”沙悟净也并不反对,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假神仙究竟做了什么让百姓这么信任。
那女子正要带路,玄奘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纤细,腕骨微微凸起,上面有着淤痕。
玄奘道一声:“得罪了”,然后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披在眼前女子身上,高大的斗篷衣摆坠在地面上。
“女菩萨,雨后[chao]湿,不如多穿一些。”
“地上难行,我有一马,女菩萨若不嫌弃不若坐在马上。”
那女子听着仰着头看玄奘,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好似蕴含万千想说的话,明明笑了起来却带有几分泪意:“那法师您呢?”
“贫僧步行即可。”玄奘答道。
“法师......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纤长的睫羽轻颤,在莹白的肌肤之上落下一层[yin]影,如同一只墨[se]的蝶,在问出[kou]之时随后又摇摇头,乖顺的上了马不在追问。
玄奘见女子并不开心,犹豫一瞬还是诚实答道:“贫僧乃是出家人,救苦救难乃是贫僧职责。”
身后的猪八戒和沙悟净落后几步,看着眼前两人说话的有来有往,戳了戳沙悟净说道:“你瞧瞧师父,师父不是最爱洁吗?”
现在竟直接为一村姑牵马!
鞋履沾染了泥污也无所谓。
胆子也大了,往常碰见女[se]恨不得躲到天边。
“若两人不是第一次见,便是现在女菩萨[yu]说还休的样子,还是师父的热切,俺老猪都怀疑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旧情。”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猪八戒没用沙悟净说话,便朝前头高喊着:“敢问女菩萨如何称呼?”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猪八戒的猪脸,瑟缩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意:“法师称呼我小白就好。”
玄奘皱起眉头。
握住缰绳的那只手掌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粗糙的麻绳深入到掌心,不知不觉之间磨出一道血痕。
小白。
小白?
无人发觉,那被仍在地上的红绫又悄悄的回到了衣袖之中。
-
容白回过头,收回视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远处轻轻笑了起来。
让取经的几人为自己护法,让金蝉子转世来牵马,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吧?
至于讲的故事...黑软一开始想的并不是这般罔顾人[lun]的故事,而是想讲路遇强盗被压进了山寨。
——所有山大王都想要强娶,争执不过之下就将她绑在此地。
黑软当时振振有词:大王如此美貌,七十个人抢有什么过分的,七百人抢都行!
容白听了赶紧换了一个故事——一处山林,有七百多个强盗,此地该凶恶成什么样子?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父子相争】的故事,是因为容白记得中原乃是礼仪之邦,不会让这般事情发生。
要一个超出他们想象的故事,才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至于【地涌夫人】一事,猪八戒和沙悟净虽说现在不是神仙,却还依旧有着神明的高傲。
必定会放下所有疑窦随她一同前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敢称霸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太好骗了。
九九八十一难真的不会超了吗?
容白想。
一路风平[lang]静,路遇几户人家,走了半柱香时间便到了一处庙宇。
从外头向里看去,只觉得香火鼎盛人来人往,此处竟然这么多的百姓信仰这位【地涌夫人】
容白被扶下马,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位金蝉子转世——他给人的感觉很怪,有时候不像金蝉子,有时候又很像金蝉子,好似完全分裂成两个人一般。
转世,没有了记忆,还会是那个人吗?
“这里便是了,只要我进去,地涌夫人就会庇佑我的。”
猪八戒朝里看去,只见一道用料十足的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像栩栩如生,那人仙带飘逸,双手持双股剑。
昳丽,威严,出现在同一座雕像上。
猪八戒与沙悟净对视一眼,他们都非常清楚这种程度的香火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这样的香火若是出现在大神身上也就罢了,竟然出现在这一个伪神身上?
“这玉像......”
好生眼[shu]。
玄奘还未来的开[kou],便见猪八戒和沙悟净挥起法器想要朝前头进攻而去。
容白垂落的睫羽遮掩住了眼眸之中的嘲讽,紧接着那威风凛凛的便被一条红绫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他惊疑的眼神朝着身边浅笑之人看去,那慵慵懒懒百无聊赖的样子哪里还有泫然[yu]泣的脆弱。
玄奘瞪大了眼睛轻颤了一下,只觉得害怕。
妖。
又是妖。
原先女子的慵懒神采瞬间换了一身装扮,光芒环顾,荆钗布裙便为绛[se]红裙在身,恰如绯红的夕霭暮霞潋滟非常。
华锦衣带和层层玉佩坠饰缀在腰间,两种极致的反差铸就了这种美感。
她眉眼之间似乎有化不开的风霜,眼中既是可以说是有大爱,也开始说是无情。
平静无[bo],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玄奘朝后看去,竟然与那庙里的那位玉像一模一样!
“悟空,悟空,快来救为师!”
若此时还辨别不出是妖怪的计谋就太蠢了,玄奘着急求救,却下一刻轻纱拂过脸颊,他便沉睡了起来。
最后只记得他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带着陌生的花香。
“呔!何方妖孽,竟敢当着你大圣爷爷的面为非作歹!”
容白见孙悟空在这时候赶来,也未有任何惧[se],就在孙悟空朝着她的头颅劈下重重一[bang]的时候也未有躲闪,甚至脸上笑容越发璀璨了起来。
下一瞬,眼前之人消失带着玄奘消失在眼前。
无影无踪。
连身后本来人来人往的庙宇也随之消失。
水中月影一般。
而束缚着猪八戒和沙悟净的红绫也一块消失不见。
“这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这么戏耍咱们!大师兄,你是不知道,那个妖[jing]究竟有多么会骗人,把我们就这么骗了出来。”
“呆子,闭嘴!”
“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哪里会被骗。”
孙悟空收回金箍[bang],有些失神,他确实没有认出容白来,只记得容白是一只金鼻白毛老鼠[jing]。
但他记得容白身上的花香,不同于他在花果山闻到的所有香气,记忆弥新。
可......为何是容白?
孙悟空不解,烦躁的挠了挠腮。
师父的用处也就是长生不老和太乙真仙。
可容白是跟他学的功法,早就已经可以长生不老。
太乙真仙有什么用,只要学好了不都是手下败将。
他不信容白的聪明不知道一路以来的妖[jing]究竟是什么下场,可她还是劫了玄奘。
她胆子大,不然也不会直接在五指山下就要来学他的功法。
可她这一次胆大,图什么?
而且他这一次下手并未留手,容白是怎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奇哉怪哉!
他就说这些人见了容白会被骗的啥都不剩!
“大师兄,怎么办,师父被妖怪抓起来了。”
孙悟空皱起眉头,不,不对,他现在火眼金睛竟然看不出她的原型,若不是认出来她独有的气息定然不会将她认出是从前的老鼠[jing]。
——“你们快将刚才遇到她的所有种种全部说出来。”
孙悟空沉声说道。
-
玄奘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舒适的梦。
梦里没有西天万里遥,没有妖魔鬼怪,没有他发下的宏愿,只有西方乐土极乐世界。
但他缓缓醒来,只见自己在一座寝殿之中,睁眼看着床帐上[jing]致的刺绣,恍惚之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唐长安,留宿在了唐王寝殿的偏殿内。
但他十分清楚,莫说是偏殿,便是唐王寝宫也断不会这般硕大。
也断断不会在寝殿之中开凿通湖,种上满池的莲花。
不对,妖。
他是被妖给带走了。
可妖不是都会住在山洞之中吗?可妖真的有那般柔弱的女子吗?
“你醒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玄奘感受到刚才并未在此的人忽然出现,细若梅骨的手抚在他的面上。
玄奘正要推开容白,便听着容白说道:
“我等你许久了。”
“金蝉子。”
思念的哭泣声久久回[dang]在耳中,寻找着并不存在的落脚点。
一滴泪落在他的唇缝内,玄奘想要推开的手瞬间失了力道。
是妖,但不是要吃了他的妖。
对。
所有人都说他是金蝉子。
可金蝉子又到底是谁呢?
他又是谁呢。
他该取经的啊。
容[se]极盛的美人垂泪,含笑凝视着玄奘,火红的衣裙衬的她华贵非常,再也无法将她和刚才孱弱的女子相合在一起。
玄奘久久无言,眉峰紧锁。
花香浓郁,思绪混乱。
玄奘只觉得自己从前所有劫难都白过了。
他以为已经能够摸出妖怪诡计的规律。
而那个称自己为“小白”的女子好似察觉到了玄奘的犹豫,顺势贴了上来,将他的掌心覆盖住她柔弱的脸颊。
寝殿内,只留下一声叹息,他到底没有躲开。
“女菩萨,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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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伪装成普通披帛的混天绫隐藏的花纹不经意间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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