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玉开买卖，红娘子跑江湖，两人都擅长与人打交道。

　　红娘子受刘芒委托，了解佟湘玉的情况，两人本就熟识，现在又成为好姐妹，佟湘玉的情况也打听得清清楚楚。

　　刘芒所做一切，都是怕燕青受到感情伤害。让红娘子侧面了解，也不是担心佟湘玉的性格和为人，他就是怕突然冒出个白展堂。

　　还好，不仅没有白展堂，连刑捕头都没有。也没有和同福客栈有关的其他人。

　　刘芒放心了。

　　佟湘玉热心孝顺、能说会道，燕青侠胆忠心、腼腆话少，两人还真是般配的一对。

　　红娘子还替佟湘玉说了不少好话。说佟湘玉人好心善，能说能干，倾心于燕青，主动追求，除了稍稍有点点贪财抠门，燕青和她在一起，除了嘴上会挨欺负，别的方面，绝对不用担心。

　　刘芒也是这般想法。燕青闷闷的，不爱说话，凡事不争。有个能说会唠的佟湘玉，真的不错。至于嘴上挨欺负嘛，燕青那性格，和谁在一起，也少不了嘴上被欺负。

　　不过，刘芒还是决定亲自和佟湘玉谈谈。

　　李岩和红娘子出面，在同福驿一间僻静的小屋里，要了酒菜。

　　佟湘玉知道李岩在太守府做事，赶紧跑来敬酒。

　　“鹅就说么，早上雀儿叫得欢，一定有贵客盈门么！”佟湘玉满面春风地进了门，一见刘芒坐在屋里正中的位置，立刻楞了。

　　“鹅滴神呀！”佟湘玉的眼睛睁得老大，“这不是咱刘太守么！”

　　“佟掌柜好啊，你店里的面，通气通汗，好吃得很么！”

　　听刘芒竟然说出之前自己的台词，佟湘玉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刘太守，你、你……”她意识到，哪天吃面的老哥，就是眼前的太守刘芒！

　　自己当着太守的面，教唆客人贩卖私盐。佟湘玉懵了……

　　但，她毕竟开店多年，靠得就是一张嘴和灵活的脑子。

　　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像。“刘太守啊，我哪天就是顺嘴胡说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和我计较么……”

　　红娘子看佟湘玉可怜兮兮的样子，赶紧笑着打圆场。“是啊，佟掌柜人好心善，心直口直，太守您可别计较啊，她也是个可怜人呢……”

　　一听到“可怜”二字，佟湘玉的眼圈利马红了，嘴角一撇，一付可怜相，哀求道：“太守啊，鹅错咧，鹅真滴错咧……”本是认错道歉，但也许是台词记得太熟，佟湘玉一抹眼角，“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鹅如果不嫁过来，鹅滴夫君就不会死，鹅夫君不死鹅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滴地方……”

　　“哈哈……”刘芒忍不住大笑起来。“佟掌柜，我没计较啊，快坐下，我有别的事找你。”

　　佟湘玉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说刘太守不计较了，立刻止住哭，殷勤地给几人斟酒。“刘太守您太客气了么，有事尽管吩咐么。”

　　“我想和佟掌柜说说小乙。”

　　听刘芒提起燕青，佟湘玉的脸“腾”地红了。“你咋知道的么？”

　　看到佟湘玉的表情，燕青应该没透露和刘芒之间的关系，这让刘芒感到欣慰。

　　“小乙是我的家将。”

　　“鹅滴神呀！小乙从没说过么！”佟湘玉惊讶了片刻，看着刘芒，嘴角撇了瞥，低声道：“那又咋么？他没娶，我孤身，有啥不行么？”

　　“你真的想和小乙在一起？”

　　“真想！”

　　这一次，佟湘玉没有带着习惯的方言尾音，回答的得很坚决，脸上也是一付“誓死捍卫自由恋爱”的坚毅表情。

　　“那佟掌柜可不许欺负我们小乙哦？”

　　佟湘玉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刘芒这是同意了啊！佟湘玉捂着嘴巴，不敢相信……

　　突然，她扯开嗓子，冲门外喊了一声。“小二！”

　　小二应声跑了过来。

　　“快去厨房，给这屋加菜！”

　　“嘻嘻嘻……”红娘子笑着，低声对刘芒李岩道：“大官弟弟同意了，佟姐姐高兴了，出血本请客了啊！”

　　“回来！”佟湘玉冲小二又喊了一声。“加一个菜，不要弄多么！”

　　转过头，见几人都在盯着自己，佟湘玉嘻嘻一笑，为自己的抠门辩解着：“人少，加多了菜，吃不了浪费么。”

　　红娘子拉佟湘玉坐在自己身边，几个人聊起了家常。

　　佟湘玉能聊也会聊，说话带着方言，时不时惹得刘芒等三人哈哈大笑。

　　佟湘玉和燕青交往，最担心的，就是怕燕青家里嫌弃自己寡妇的身份。刘芒是燕青的家主，他同意了，就相当于家长同意了。席间，佟湘玉少不了大肆恭维奉承刘芒。

　　“行了，佟掌柜，你可别再恭维我了。要说起来，我是真佩服佟掌柜你，自己一个人，撑门面做买卖，真的很不容易啊！”

　　听了刘芒的夸赞，佟湘玉并未表现出兴奋，而是眉眼一低，略显惆怅叹口气道：“唉，没有办法么。女人活着不容易，孤身一人的女人更不容易。”

　　红娘子拉过佟湘玉的手，轻轻抚摸着，以示安慰。

　　佟湘玉苦笑着摇摇头，轻轻拍拍红娘子的手。

　　寡居在晋阳，很多男人垂涎她的美貌，妄图非礼轻薄。佟湘玉外表随和，内心节烈，从不给任何人得逞的机会。

　　那些无耻的人，自己得不到，就编排了谣言，败坏她的名声。

　　佟湘玉生活的的艰难，又有谁能体味得到……

　　佟湘玉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咧咧嘴，挤出一丝笑：“再难，也要活下去么……”

　　李岩不想把气氛搞得凝重，提议道：“来，咱们喝酒。”

　　“对的么，我敬刘太守和李公子一杯酒。”佟湘玉端起酒碗，一扫脸上阴霾，再次绽放出笑意。“既然活着，就要活出个样子么，不能让别人占便宜，也不能让人看笑话么！”

　　刘芒赞道：“佟掌柜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来，干！”

　　几个人越聊越开心，刘芒也趁机提醒佟湘玉，他不反对两人交往，但因为燕青的身份，刘芒提醒佟湘玉，不要声张此事。

　　“我懂么，我们偷偷摸摸地就是了么……”

　　一句“偷偷摸摸”，再次把刘芒等人逗得前仰后合。

　　……

　　回到府衙。长孙无忌正愁容不展，见到刘芒，立刻递上几份文书。

　　文书是在阳曲的刘伯温送来的，说冀州方面探报送来消息，冀州正全面控制往并州方向贩运食盐。

　　不出所料，但情况比所预料的，更糟糕。

　　长孙无忌和李岩一时想不到解决办法，刘芒起身，面对窗外，使劲扩扩胸。“办法总会有的。方才，佟掌柜说得好。‘既然活着，就要活出个样子么，不能让别人占便宜，也不能让人看笑话么’……”

　　嗡……

　　怀里铜镜，突然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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