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北辰与晏月漓两人，披星戴月行了一夜，快天亮时才赶到灵蛛洞口。晏月漓心疼嵇北辰的身子，没有直接进洞而是在洞口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硬是让嵇北辰闭目休息了两个时辰。

  嵇北辰再睁眼时天已大亮，晏月漓一路奔波早已困乏，也不知不觉地，枕在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嵇北辰望着晏月漓熟睡的样子心疼不已，明明是晏月宗高高在上的宫主，如今却跟他在这危机四伏的试炼谷奔波受苦。

  “咕噜”一声，他的肚子开始抗议，一夜未尽米水，肚中的饥饿感席卷而来。但他不愿将熟睡的晏月漓叫醒，从腰间取出水袋，灌了两口水以此充饥，随后他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想着心事。

  虽说这赤火魔珠的妖丹有助于修复他的剑心，重筑丹田，但他也深知这次受伤不比上一次，剑心再次破损医治要难上百倍。

  若是稍有不慎，走火入魔，或是成为废人一个，他哪里还配得上怀中的佳人，就是再次成为沧墟派的弟子，他也无颜再回九劫山。

  ?一想到前途陌路，他不禁悲从中来，心神开始紊乱，似要再次激发出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心魔。

  嵇北辰连忙服下，临行前白石前辈拿给他的静心丸，双眼紧闭，默念沧墟派的清心诀，豆大的汗珠从脸颊划落，表情异常痛苦。

  ?忽一女子的声音飘入嵇北辰的神识之中，言辞恳切：“道友莫要自轻自贱，如若你日后无法修仙，成为一介凡人，也是重情重义，坚守大道的辰公子。”

  嵇北辰听言如梦初醒，是啊，他即便做不成嵇修士，但他也是肩负沧州城百姓安危的辰公子啊！

  嵇北辰连忙拱手对那女子致谢，细细想来那低沉的声音倒是有些耳熟，他试探地轻声问道：“可是青明峰的唐师姐？”

  嵇北辰问了许久也不见回话，原以为那女子已经离去，却见暗处有一黑衣女子现身，与嵇北辰相见。

  “真的是唐师姐，你怎会在此处？”嵇北辰惊讶不已，他与唐惜羽将近七年没见，自从那次同门大比她败给了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连青明峰的弟子都不知道她的行踪。

  唐惜羽微微点头算是回答，她不急着与嵇北辰叙旧，看了眼枕在嵇北辰肩头熟睡的晏月漓，抬手一挥将晏月漓坠入梦境。

  “唐师姐这是？”嵇北辰将熟睡的晏月漓抱在怀中，他对唐惜羽让晏月漓入梦之事甚是不解，难道唐惜羽知道晏月漓的身份？

  唐惜羽缓缓走近，对嵇北辰解释道：“嵇师弟不必担心，半个时辰后她就会自动苏醒。之所以这么做事因为我即将告知你的事，只能你我二人知晓，就是连你最心爱之人都不能透露，你可愿意？”

  嵇北辰下意识看了眼怀中的晏月漓，略有犹疑，毕竟他与唐惜羽七年未见......

  七年前，沧墟派五年一次的同门大比开始，执事弟子跳上擂台，正言道：“此次同门大比，拔得头筹者可参加今年的试剑大会。

  考虑到今年的试剑大会上仙门宗派齐聚，所以萧掌门特设场上不做任何限制，师兄弟们请各凭本事取胜，对此你们可有异议？”

  执事弟子刚刚宣布此次大比的规矩，台下的各峰弟子均议论开来，但是异议之声倒是十分一致。

  “这是谁定的规矩？有失公允！”一青萍峰的女弟子，第一个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一青檀峰小弟子早已憋不住，见有人说了出来，立马附和道：“还能是谁！萧师叔自从成了代掌门，沧墟派还有过公道吗？”

  此言正中各峰弟子心坎，他们早就对萧上青这个代掌门意见颇深了，今日就是个发泄的时机。

  就连一向不争不抢的青影峰弟子，也忍不住说上两句：“这规定分明是偏袒青明峰的人，人人都知道他们暗自修习了剑诀以外的法术！”

  青明峰弟子本是理亏，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但眼下异议之声越来越高，再不说上几句，怕是失了萧师尊的面子，立马有人趾高气扬地占了出来：“你有能耐也会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一说到法术，青檀峰弟子不再作声，毕竟他们的颜师兄可是不光会法术，还是个高修为的符修，他们下山试炼自然也少不了用些符咒。

  但青萍峰的弟子一向不屑剑诀之外的修仙之术，立马辨明立场道“我们沧墟是名门正派，千古剑修，又何必去学那些不入流的旁门！”

  台下的议论声逐渐被争吵所取代，执事弟子只能再次上台，厉声言道：“若有异议者可自行放弃，无异议者可独自或两人组队参加预赛，取得胜利者方可晋级。”

  各峰弟子顿时没了异声，大家都想趁着试剑这个机会，下山历练一番，寻些机缘，提升修为，修真界强者为尊，这口舌之不要也罢。

  执事弟子见众人不再有异议，直接宣布此次大比开始：“很好，没人有异议的话，挑战预选赛就正式开始了！第一场青檀峰嵇北辰对战青明峰唐惜羽。”

  十三岁的嵇北辰英姿少年，一身白衣翩然而来，仙风道骨缓缓落在擂台上，他是青檀峰寄予厚望的新晋弟子，这次是他第一次参加同门大比，呼声极高。

  而青明峰的唐惜羽，虽比嵇北辰年长二十岁有余，但两人修为相近，一看就不占上风。事实也确实如此，没一会儿，唐惜羽就抵挡不住沧墟剑的剑气，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只听一声轻响，嵇北辰与唐惜羽的剑光在半空相互抵住，忽然唐惜羽的剑光迅速弱下几丈，嵇北辰定睛一看，她已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胸口，一手持剑勉强维持着剑光，显然她败局已定。

  嵇北辰自幼长在墟海掌门身边，墟海掌门是最为看重同门之谊的人，嵇北辰自然也懂得尊师重道，同门相护。他眼见这位唐师姐败局已定，此时穷追猛打或许能很快赢下对战，但唐师姐就未免要有所损伤了，想到掌门师尊对其教诲，出剑的手也偏了两分，剑气也不免弱了三分。

  “青檀峰嵇北辰胜！”随着执事弟子宣布对决结果，这场对决正是结束，台下弟子纷纷去别处观看其他对决，台上只留下嵇北辰和唐惜羽两人。

  唐惜羽咬紧下唇，支吾了半天方才说道：“你……方才是对我手下留情？我三十年的修仙之路上，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嵇北辰收起手中的沧墟剑，稚嫩的脸满是不解，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随即脱口而出道：“唐师姐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唐惜羽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提起过去的事，她沉默片刻继续言道：“我在沧墟派这么多年，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好像都只沉迷于修为，没有足够的好处几乎都不会搭理人，更不会怕对方受伤而手下留情。”

  嵇北辰年岁小哪里受过这么夸赞，这一听他耳根直接通红，慌忙低下了头来掩饰。青檀峰的卢师叔平日不苟言笑，对弟子极其严格，他虽心中欢喜，但秉承卢师叔教诲，还是要自谦些。

  嵇北辰想了下，对唐惜羽郑重回道：“嗯......我许是本性难违吧，曾经也想断情绝爱利己为上，一心只求大道，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无法真正做到，起码眼下是如此！”

  嵇北辰言罢拱手退下擂台，留下唐惜羽一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开始第一次去正视真正的自己，而嵇北辰这番话深深影响了她之后的抉择......

  “如今，嵇师弟依旧坚守本心？”唐惜羽的问话打断了嵇北辰的回忆，她虽是问话，心中却早已知道了答案，不然她也不会贸然现身与嵇北辰相见，毕竟她的身份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嵇北辰毫无迟疑地点头，从剑心破损，再到蓝衣入世，重新结丹，最后再成“废人”，这一路走来虽有艰辛和自我怀疑，但他大大道始终未变。

  这些天嵇北辰被心魔折磨，反复坠入梦境不醒，其中经历没有说与他人听，今日他倒是想对唐惜羽说上两句：“修炼金丹之境时，我根基不稳曾遇心魔，它问我是不是即使违背本心也要修仙，是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人陷入苦难，也不会理会，我当时心神动摇了。但有他们的不离不弃，我终于坚持了下来......”

  嵇北辰停顿了下，笑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晏月漓，正是怀中之人的陪伴，颜明修他们的不弃，支撑着他走出困境，让他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真正要哦坚守的道！

  “所以，从那次邪气攻心之后，我便明白了重情重义，守护苍生即是我选择的道，这种渡人渡己，坚守心中情义二字的道，难道就不是正道？”

  唐惜羽欣慰一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仙风道骨的少年，七年的时候改变了他的容貌、年纪、修为等一切外在，却没有改变他心中的大道，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一件事啊！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道：嵇北辰是幸运的，七年前就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道。而她以为自己知晓这世间的道，所以拼尽一切去守护住心中的道，但现在她又开始迷茫了……

  那日在试剑大会，唐惜羽看着嵇北辰为了自己的道挺身而出，从无畏惧，她就如七年前一样，再一次被其深深震撼，开始正视心中真正的道！

  唐惜羽眼神坚定地看向嵇北辰，做出了她最终的决定：“嵇师弟请谨记我接下来的话，绝无半句诳语。”

  嵇北辰见唐惜羽似乎有正事与他说，不禁正了正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唐惜羽见嵇北辰格外重视，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唐惜羽七年前就已不在了，我现在是焕灭宗第二长老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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