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当天,程蔓是被闺女叫醒的。

  不是她突然犯懒，而是某人太擅长借题发挥，为了满足自己私[yu]简直不要脸了,拉着她熬了个大夜。

  虽然被叫醒了,但程蔓困得厉害，牙都是闭着眼睛刷的。

  程程正处于什么都爱学的年纪,看到程蔓闭着眼睛刷牙,就也闭上了眼睛,结果刷着刷着真晕乎起来，手上一没注意，牙刷头就磕到后牙龈了。

  小姑娘“嗷”地叫唤一声，捂着嘴巴就哭出了声。

  程蔓瞬间被惊醒，睁开眼弯腰看向身边小姑娘：“怎么了？张开嘴给妈妈看看。”

  “瓮（痛）！”小姑娘嘴里含着牙刷,牙龈又酸疼,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见她能说话,程蔓反而没那么担心了,将牙刷放进杯子里，吐掉[kou]中的泡沫，蹲下来仰着头说：“跟着妈妈喊,啊~”

  小姑娘眼角虽然挂着泪,但还算听话,跟着张嘴喊道：“啊~”

  随着她张嘴的动作,程蔓伸手将牙刷从她[kou]中取出,然后说道：“把嘴里泡沫吐掉。”

  程程后退一步,低头吐掉嘴里的泡沫，吐出来的泡沫很细腻，颜[se]洁白,没有红血丝。程蔓彻底放松下来，端起闺女刷牙的杯子，喂到她嘴边说：“淑下[kou]。”

  “痛。”小姑娘捂着嘴巴，后退一步说道。

  程蔓说道：“漱完[kou]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

  得到程蔓的肯定回答，程程才往前一步，低头喝一[kou]水，然后吐掉。感觉好像是不痛，她又继续漱了两次[kou]。

  结束后程蔓让她张开嘴巴，凑近往她[kou]腔里面看去，但牙刷头戳到的地方比较深，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好问道：“现在还痛不痛？”

  程程摇头说：“不痛了。”

  “那继续刷牙？”

  小姑娘把头摇得跟拨[lang]鼓一样：“我不要刷牙了！”

  见她那么抗拒，程蔓没有强[bi]，说道：“好吧，那你等妈妈一会，我刷完牙给你洗脸。”

  程程忙不迭点头：“嗯嗯！”

  程蔓起身，拿起牙刷和搪瓷杯，先将杯子里漂浮着牙膏沫的水倒掉重新接满，再往牙刷上挤牙膏，重新开始刷牙。

  刷了没一会，她就听到程程问：“妈妈，为什么你不闭着眼睛了？”

  “嗯？”

  “你刚才刷牙就是闭着眼睛的呀，”程程抬起手，假装拿着牙刷，闭着眼睛边摇头晃脑边说，“是这样刷的。”

  程蔓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停住手上动作问：“你该不会是学我刷牙才戳到牙龈的吧？”

  小姑娘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好奇嘛。”

  程蔓：“……”有时候她确实不太理解小孩子的好奇心。

  虽然不理解，但程蔓仍解释道：“闭着眼睛刷牙是因为我太困了。”

  “你现在不困了吗？”

  “瞌睡虫早被你吓跑了。”

  程程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没一会又问：“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困呀？你晚上做贼去了吗？”

  程蔓诧异地看向自己闺女：“你从哪学来的话？”

  “小胖困的时候，他妈妈就是这么问他的呀。”小姑娘一脸天真地问，“妈妈，做贼为什么会困啊？”

  程蔓没有立刻回答，只快速刷了几下牙齿，然后弯腰漱[kou]，咕噜咕噜好几次后才说：“做贼就算去别人家偷东西，因为这是不好的事，会被警察叔叔抓，所以贼一般是晚上行动，睡不了觉，到了白天就会犯困。”

  程蔓边说边从旁边架子上拿起脸盆，放到水龙头下面接水。

  程程看着脸盆里的水渐渐满起来，抬头问：“那小胖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他会被警察叔叔抓吗？”

  “当然没有，这只是一种夸张说法。”程蔓将毛巾扔进盆里打湿，然后拧到半干盖到小姑娘脸蛋上，给她一点点将脸擦干净。

  期间小丫头又提出了好几个问题，五花八门的，程蔓一一回答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擦完她的脸后自己也洗了把脸，然后才带着程程出去。

  五月份进六月那会，程蔓让王芳把隔壁的儿童房收拾了出来，把程程挪了过去。

  刚开始程程很不愿意挪过去睡，她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跟爸爸妈妈睡一起的，不想一个人睡一间房。

  但程蔓想着夏天比较热，不用担心程程一个人睡踢被子，是让她单独睡的最好时机。否则天气冷下来，别说程程不愿意，她自己可能都不会放心，然后一年一年地混过去。

  可孩子总是要学会独立的，不能总跟爸爸妈妈一起睡，所以程蔓狠了狠心，没有理会程程的撒娇反对。

  程蔓做出了决定，陆平洲自然不会跟他唱反调。

  而且说实话，闺女跟他们睡一起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chun]夏秋三季他们还能在浴室玩，冬天他倒是无所谓，但程蔓会被冻感冒。

  于是这两年冬天，他一个有媳妇的人，过得不比团里那些单身汉好多少。

  因此，对于闺女单独睡这件事，陆平洲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胳膊扭不过大腿，程程一个三岁半的小屁孩，自然也拗不过爸妈，于是任她怎么软磨硬泡，单独睡这件事也成了定局。

  虽然单独睡之前程程百般不乐意，但真到了那一天，她其实没有太大感觉。

  因为在她睡着之前，程蔓和陆平洲会轮流给她讲故事，而等她睡醒，外面天也亮了。一个人睡和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好像没太大差别？

  等习惯以后，程程还自己学会了阳奉[yin]违，不想睡觉的时候装睡，等爸爸妈妈一走就从床上爬起来，蹦蹦跳跳玩到嗨。

  那段时间，程程每天早上被叫醒时都困睁不开眼。

  也因为这样，她的小秘密很快就被发现了，抓个现形后，程蔓和陆平洲每次把她哄睡，关灯离开后半小时内都会去房间里看一看她到底睡没睡。

  于是程程被迫老实起来。

  出浴室后，母女俩一起去了程程房间。

  进屋后程蔓直奔衣柜，根据程程的意见从里面挑出一条粉白格子裙给她换上，鞋则配的是同[se]系公主鞋，里面再套上到脚踝的白[se]袜子。

  穿好衣服，程蔓领着闺女坐到书桌前，拉开装满头绳发卡的[chou]屉问：“今天想用哪个发圈？”

  “我要粉[se]的！”程程扒着[chou]屉，探头往里逡巡着说，“我要那一个，花最大的！”

  程蔓拿起花最大的粉[se]发圈，再让程程坐好，拿起小梳子给她扎出两根高辫子，再将辫子缠绕成两个圆坨坨，往上戴好发圈，最后用发卡固定住。

  结束后程蔓拿起镜子放到闺女面前，笑着问：“魔镜魔镜，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是谁呀？”

  小姑娘回答得信心满满：“是我呀！”

  ……

  临江大学附近有很多幼儿园，除了校办的几所外，还有三所公办，一所部队办的。

  校办的那几所幼儿园招收的都是校内职工的孩子，有时候也能放宽到在读博士子女，陆家虽然住在临江大学校门外，但程程进不了这几所幼儿园。

  三所公办幼儿园倒没什么限制，[jiao]钱就能上，连户籍所在地都没要求，因为这时候学区制度还没出来。

  部队办的幼儿园则跟校办类似，只招收部队军人子女，跟陆平洲所在部队的驻地家属院幼儿园差不多，只是临江大学附近这家是省军区办的。

  虽然办学的时候省军区，但因为陆平洲所在部队也在管辖范围内，所以这个学校程程也能读。

  考虑到部队办的幼儿园不仅学校环境，还有师资力量都比公办那几所强，所以程蔓和陆平洲商量过后，决定把程程送到军区幼儿园。

  当然问题也有，军区幼儿园离他们家比公办那几所要远一点，走路接送孩子花费的时间会比较多。

  虽然有公[jiao]直达，但这时候公[jiao]车都是半小时才有一趟，不是很方便，所以夫妻俩最近在商量要不要再买辆自行车。

  其实纠结的主要是程蔓，陆平洲是无所谓的，反正部队给他配了车，要是不买自行车，以后他就开车上下班，还方便点。

  但这样一来，油费开销肯定会超标，这笔钱部队不可能替他出，得他自己掏，到时候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可能都得搭进去，真得求着媳妇涨零花了。

  而程蔓不想买自行车，也是考虑到陆平洲骑自行车上下班花费的时间太长。

  在七十年代市场没有放开的时候，自行车确实是很好的[jiao]通工具，但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不到十年，[jiao]通工具就会变得丰富起来。

  当然，她没想过要一[kou]吃成个大胖子，掏空家底去买轿车。

  唔，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弄到买轿车的资格，就说他们这点家底，掏空了也买不起一辆轿车，所以这事短期内是没有盼头的。

  程蔓想的是他们是不是能退而求其次，买辆摩托车回来。

  有了摩托车，陆平洲上下班就能方便很多，以后逢年过节想哪里玩也容易。

  虽然开部队的车去哪也都很方便，但限制也多，部队的车基本只能上下班或者办公事的时候用，私人用途得先打申请，很麻烦。

  还是有辆自己的车更好。

  但现在摩托车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尤其倒[chun]寒还没彻底过去，要买至少得等到明年中。

  要不要买辆自行车先顶一段时间呢？

  程蔓很纠结。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匆匆吃完早饭，程蔓就带车程程出了门。

  陆平洲昨晚没把自行车骑回来，所以母女俩出门后直接往公[jiao]站去，她们运气不错，刚到站点公[jiao]车就来了。

  这时候的司机开公[jiao]车，很少严格按照站点停的，基本只要路边有人招手就会停下让人上车。

  虽然停车频繁，但因为路上少见红绿灯，车也很少，不会拥堵，所以公[jiao]行驶速度并不慢。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军区幼儿园外面。

  下车后，程蔓牵着程程的手往里走。

  出门前程蔓担心自己起晚了，但到了后才发现自己赶上了最热闹的时候，进幼儿园时有点堵，从大门到公告栏短短一段路，母女俩走了七八分钟。

  但母女俩都不觉得难熬，尤其是程程，一路都在东张西望，好奇心重的很。

  来到公告栏前，程蔓快速浏览分班名单。

  说是九月一号报名，实际上军区幼儿园早在八月初就开始招新生，当时程蔓来[jiao]过资料，之后又等了半个月才收到录取通知。

  程程年纪小，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再加上分班名单贴得比较高，从她的视角看去字体都有点变形，更认不得。

  偏偏妈妈看得很认真，小姑娘急得不行，蹦蹦跳跳地问：“妈妈？上面写的什么呀？”

  程蔓说道：“写了你在小一班。”

  小姑娘继续蹦蹦跳跳：“我？哪有我的名字？”

  程蔓看她蹦得实在费劲，弯腰将她抱起来，指着小一班中排的名字说：“喏，认识吗？？”

  小姑娘下巴一扬，自信满满道：“陆语程，我当然认识！”

  “是，你厉害。”程蔓边夸，边抱着程程穿过来看分班的家长和学生，循着指示牌走到小一班的教室门[kou]。

  单论教室环境，小一班可比程蔓那个辅导班强多了，首先里面很宽敞，一间教室少说有五六十平。

  地面全都铺了地砖，墙面上白下绿，窗户有四扇，左右都挂着名人名言和古诗词。而在教室顶部，悬挂着灯泡和两个大的吊扇。

  黑板前后都有，一样大小，不过前面有讲台讲桌，后面黑板下放则摆了一排柜子，是给小朋友们放东西的。

  桌椅在教室正中间，一共有三十张，也就是说一个班有三十名学生。

  程蔓她们过来时，班上学生只到了一半，家长反而要多一些，分散在教室两边。

  老师是个一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留着及耳的短发，整体看有点像后世流行的[bo][bo]头，但明显没有烫过，只能看出发质很好很顺滑。

  身上则是的确良的白[se]衬衣，搭配着浅蓝[se]长裙，看起来知[xing]又温柔。

  看到母女俩从前门走进教室，老师走过来先对程蔓点点头，她们之前就见过的，然后又弯下腰笑着向程程自我介绍道：“我是小一班的班主任陈开瑜，请问你是谁呀？”

  “我叫陆语程，”程程毫不怕生，介绍完自己后又指着程蔓说，“这是我的妈妈，我们是来上学哒！”

  陈开瑜笑眯眯道：“是程程呀，之前看名单我就想你肯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看果然是呢。”

  小姑娘很吃这一套，被夸得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当陈开瑜牵着她的手，要带她去教室中间时，她丝毫没有想起要和身后的妈妈说一声，非常听话地过去了。

  程蔓：“……”

  虽然闺女不认生是好事，但几句好听话就能哄得她忘记亲妈，是不是太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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