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眼见，没太留心。

        他看得出小皇帝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并未上心。他也未曾想到小皇帝的冷淡，如此突然……无所适从。

        他对很多事一知半解，明白她的态度转变，却只是明白。自己沉默地承受一切，茫然无措，却只能沉默。

        他看到她从礼物上取下了什么，那一瞬间说不出什么感受，目光却停在女孩的衣袖上，一直停了很久。

        他习惯了不动声色，哪怕心里随着对方的冷淡，一点一点兵荒马乱，面上也是依旧的淡漠冷然。

        独自走过后院的竹林前，就会默默想起那天女孩坦白身世的诚恳，她说过有条件，但是没有说完……

        少年默默想，这是询问的理由。

        他一直没有管摄政王的动作，因为确实，这天下君主是谁，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所谓。是谁都可以。

        但被女孩恳求帮忙的那天，心脏却微微一缩，虽然他只是抿了抿唇，但心里却悄然浮出莫名的愉悦来。

        扶持君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在御书房询问理由之后，却得到让他更加无措的答案。

        容弦一直不知道，世间真的有能够影响理智的情绪。

        当年铁稷山之战，他能够面对一整个城池的生命，无动于衷。摄政王对他警惕防备，他也从没有什么反应。

        理智到近妖的一个人，似乎所有情绪，都凝聚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天的花楼，时间虽短，却是容弦此生最黑暗的时候。

        听到自己被当做花倌，他下楼走进马车，垂眸不语，却又明白自己冲动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从没有过冲动的时候。他一贯会理智地计算好所有事情，一切都不会被情绪牵着走，但那天却是例外。

        他叹口气，原路返回。

        慢慢走到走廊前，少年神色平静，心里还默默地想，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之后再说。花楼总归不是应该常待的地方。他应该带她走。

        但是走得近了，他却听到了那些声音。少年微微怔了一下，慢慢又向前走了几步，脸色才一瞬间刷白。

        眼前发黑的时刻，他本能想伸手扶住一旁的栏杆，但是身体完全移动不了，像是僵硬的雕塑立在门前。

        灵魂深处的暴怒升腾起来，随着房间里喘息的声音涌入耳膜，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撕扯他的灵魂，切身疼痛，冰凉暴怒，手指微微发抖。

        多么可怕的体会。

        那是容弦此生不愿触碰的回忆。

        他后来恍恍惚惚找到那人，远远看着她的身影，温度似乎才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但可怕的感觉还停留在大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敢上前。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想拥有什么。

        想拥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属于自己，他可能会真的疯掉。

        容弦垂眸，静静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半晌才微微勾起唇角，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

        名为主宰的力量，恐怖如斯。

        他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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