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梁强迷惑的眼神，杨小宝微微一笑：“如果是高四海落网之前，他们有备而来，我们毫无防备。他们自然是采用最详尽最周全的行动方案。可现在高四海都在我们这儿管吃管住好几天了。他们就是算是一群猪，也能猜到他是出事了。那怎么可能会没点反应，还是按照原来计划的那一套行动？”

  “有反应就是抛弃最详尽最周全的方案，反而选择一个最简单最粗糙的方案？”梁强的脸上露出十分不以为然的神色，要不是出于对杨小宝的尊重，他都要忍不住吐槽了。

  “最简单的才是最有效的。”杨小宝拿着筷子敲了敲电火锅，笑着说道：“你说是我这双筷子容易坏，还是这个电火锅容易坏？”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梁强愣了一下：“当然是电火锅容易出毛病，筷子怎么哪有坏掉的？”

  杨小宝笑了：“这不就对了？越是复杂完美的东西越容易出错，越是简单粗暴越是稳当。我们反客为主，先抓了高四海。留给对方的应变余地就很有限的。如果那伙人里头有脑筋清楚的高人的话，他们就会采用最简单、最可控的方案，这样成功率反而更高。”

  梁强听得有点晕晕乎乎，很想继续追问明白，却又害怕惹得杨小宝嫌烦，只能抿紧了嘴唇眉头紧皱，一副就跟吃了十个青橄榄后欲言欲止，想吐槽又不敢的表情。

  杨小宝哈哈一笑，从火锅底下挟了一大块羊骨头放在梁强碗里，“来，吃这个，羊骨头熬得越久，啃起来就越有味道儿。”

  大块羊肩胛骨是很难伺候的，肉都附在缝里，直接用嘴啃是啃不到的，而用手拿着啃得满嘴是油也很不雅。好在这里吃羊骨火锅的专用工具都很齐全。梁强拿了一把专用剔骨刀，很仔细地一刀一刀剔肉下来。

  “骨头不是这么吃的。”杨小宝摇了摇头，给自己碗里也挟了一大块羊骨头，右手微微抖动，噗噗噗，连着几下脆响，坚硬的大块羊骨居然被铁筷连续轻松穿透，给插成了一片碎渣。

  在梁强极为惊骇的目光注视之下，杨小宝拿勺子舀起碎羊骨，连骨头带肉一起嚼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的筷子是不是比你的剔骨刀要好用得多？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笨法子最有效，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这个道理我懂，敌人肯定也懂。”

  梁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们要以力破巧，我们就以力破力，我们力气更大。”

  杨小宝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一下桌子：“说得好！就是这个意思！”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于是把高四海师徒的口供笔录里所有其他的材料全部扔到一边儿，专门研究了一下里面列在最后的“K计划”。

  这个行动计划简单到只有半页纸，内容大致是在趁着七天后，也就是韦庄在海州市出席一个重要的公开会议的日子，在东海大学里弄出一点足以威胁到韦小午人身安全的动静出来，以此引得韦庄中途离开会议所在地，驱车前往东海大学或者探望。

  东海大学与会议举行地都是固定的公开地址，两个地点之前的行车路线是可以预测的。这就为他们提前在行车路线做好埋伏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当然了，最便捷的行动方案是直接攻进重兵守卫、安保严格的会议会场，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相比之下，这个办法把握最大，可控性最强。韦庄即将出席的这个重要会议不可能改期，东海大学也不可能凭空挪地方，这就等于是把变数减到了最少。

  针对这些情况，梁强很快就得出了应对方案：“要是像你说的，他们真打算这么干，那就好办，咱们来一个反埋伏就是了。”

  杨小宝哈哈大笑：“你打算怎么个反埋伏？把市中心的几十条要经过的路线都派上几千几万个便衣吗？”

  梁强尴尬地干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这事恐怕不会顺利，一定会出现某个意想不到的变数。

  五天后。正是在海州市召开的世界华商大会的召开之日。按照已经公开发布的会议日程，韦庄将要在大会上做开幕讲话。因为有重要人物出席，又提前收到了警讯，会场内外戒备森严，保卫措施比起平常时期更加严密。

  梁强在会场内外巡视了一圈安保情况，心里觉得既放心又担心，放心的是会场安全在如此重兵守卫之下，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担心的则是明面儿上的保卫措施做得太过严密，可能会吓得敌人不敢妄动，致使原定的钓鱼计划落了空。

  他有心想找到杨小宝商量一下自己的顾虑，却发现这家伙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却并没有到会场来，压根儿不见人影儿。

  “杨哥，你在哪儿？”梁强打通了杨小宝的电话，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你是要不要也过来会场看一下比较好？”

  “看什么？开会嘛，有什么好看的？会场那么多人看着，不差我一个。”杨小宝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嗤笑起来，“你该不会觉得几千荷枪实弹的武警守卫的会场，还能被人攻进去么？要是这样，咱们整个华国不早就被敌对势力从地图上抹去了？”

  “不，不。杨哥，我不是担心会场这边会出什么问题。”梁强干笑了两声，把自己的两难顾虑说了，“正因为安保得太过严密，反而会把鱼儿吓得不敢上钩。”

  杨小宝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知道我们抓到了高四海，已经得到了风声。要是会场还不加强安保，那岂不是太过反常。反常必有鬼，这个道理他们怎么会不懂？咱们还不如索性大方些，该加强安保就加强安保，用不着遮遮掩掩。”

  梁强有点晕乎，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就不钓鱼了吗？”

  “钓鱼？钓什么鱼？”杨小宝笑嘻嘻地说道：“我从来没说过钓鱼这两个字吧？”

  梁强愣住了，一下子哑口无言，对方还确实就从来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他正想再问杨小宝的打算，却被杨小宝抢先截了话头儿：“好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守好你的会场，我正在忙正事。”说完就匆勿挂了电话。

  “什么正事？你的正事就是泡妞陪妹子吗？”梁强只能捏着手机摇头苦笑。在通话的那几分钟里他听得很清楚，电话里的背景声音里传出了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很明显，这家伙身边有年轻妹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

  就在梁强郁闷吐槽的当口儿，在距离会场二十公里远的东海大学校园内，经济管理学院的办公室里。杨小宝作为一个荤段子能手，刚刚给韦小午的辅导员老师讲完了一个段子，办公室里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年轻女人都弯腰笑成了一团，就连一向严肃的男教授们也忍禁不俊。

  梁强刚刚听到了女人的笑声就是这么一回事，杨小宝确实是正在办正事。

  “杨先生，谢谢你的笑话。”辅导员老师笑完了后，还是把脸孔一板，严肃说道：“不过，你要我给整个学院放假，那还是不行。”

  杨小宝微微皱眉：“有很重要的突发事情，直接关系到你们学院某个学生的人身安危。学生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的，没有什么重要比这个更重要，对吧？”

  女辅导员打量了一下杨小宝，流露出了满脸不相信的狐疑神色：“那就请你说一下，具体怎么威胁到学院学生的人身安全了？”

  杨小宝摇了摇头：“这个不方便透露。”

  女辅导员皱眉，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是哪个学生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吗？”

  杨小宝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很抱歉，这个也不方便透露。”

  女辅导员笑了起来：“杨先生，你是什么说法都拿不出来，但我可以给一些说法你：首先呢，眼下非年非节的，要放假也没有什么由头儿。其次，我个人并没有给全院学生放假的权限，这得院长签字。再其次，就算你所说的是真的，我们某个学生面临人身安全方面的严重威胁，那也只需要她个人打报告请假几天就好——我保证会批，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跟这个女老师讲了半天就是说不通，杨小宝有点上火儿，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里头的事情很复杂，但是我的要求真的很有必要。这样对你，对你们学院乃至于学校都有好处。你如果不照办，我也另外有办法让你照办——但是那样对你们学院和你们学校都不好，对你不好，我不忍心。”

  最后的诚恳告诫也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女辅导员笑吟吟地打量着杨小宝，就像是看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杨先生，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也有一个建议给你，我们东海大院附属医院里有一个心身科，专门治疗上精神和心理方面的疾病，比如妄想，比如自大成狂和人格分裂……”

  “很好，谢谢你的建议。”杨小宝敛起笑容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哦，是你们都可以。”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办公室里包括那位不识相的女辅导员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都一起从办公室后面抬起头，愕然看向杨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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