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杨小宝对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男警察四十来岁的模样，身材略显肥胖，女警察看上去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戴着警帽的她扎着一个马尾辫，低着头认真做着案情记录。

  男警察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瞪着杨小宝厉声发问：“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情报，你假借外地富商的身份，潜入木齐市大量购买毒品，然后将毒品运输到沿海省份倒卖，以此赚取巨额利润，是这样吗？！”

  杨小宝摇了摇头，刚才男警察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他都是闭口不言，身份信息半点儿都没有透露给警察，男警察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色。

  “如果有证据你们就拿出证据来，我认罪伏法。”沉默了霎时，杨小宝抬起头平静道，“如果没有，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要见缉毒支队的副队长。”

  男警察悻悻的伸出了右手食指，指尖快要顶到杨小宝的鼻梁上，凶怒道：“从进来到现在，你已经第三次重复这个请求了！别跟我们绕弯子，我劝你老实交待案情，不要自找苦吃！”

  “见不到你们缉毒支队的副队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杨小宝的态度十分强硬，没有半点儿妥协的意思，男警察急得吹胡子瞪眼，怒而转身走到审讯室门口，摔门而出。

  年轻的女警察放在了手中的碳素笔，愣怔的注视着杨小宝，她的上司离开了审讯室，她顿时茫然失措。

  ……

  审讯室里鸦雀无声，女警察坐在办公桌前不知如何是好，杨小宝倒是气定神闲，索性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儿。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审讯室里那盏刺眼的节能灯突然熄灭了，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敲门之后走进了审讯室。

  杨小宝从困顿中惊醒过来，中年男人看向年轻的女警官，沉稳道：“小方，你先出去吧，这个案子我来处理，你们抓错人了。”

  使劲儿眨了眨双眼，杨小宝注视着那个中年男人，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冷嘲，好嘛，陈队长公务繁忙，把我晾在这儿快两个小时了。

  陈威赶到了审讯室，他没有穿警服，右手还夹着一只快要燃尽的烟。

  走到杨小宝身前，动作娴熟的解开了手铐，陈威冷峻的脸庞闪过一丝歉疚，“不好意思来晚了，我也是刚收到消息。”

  杨小宝笑着回应：“不晚不晚，来了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些下属不去抓毒贩，倒把我抓了？”

  陈威没有回应，带着杨小宝走出审讯室，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缉毒支队，来到了附近一处生意冷清的烧烤店。

  杨小宝吃着烤串不吭声，心里一直在暗暗琢磨这件事是否跟张家有关。

  陈威面色略显凝重，“情况基本查清了，三个小时以前，马勇手下的一个马仔出现在城关中路一个公用电话亭，他打了个举报电话到缉毒支队，还将一袋二十多克的海洛因提前放在了你的住处，所有才会有今晚这档子事儿。”

  听了陈威的话语，杨小宝并没有太多惊讶，他似乎也料到了这件事很可能跟马勇苏姐他们这伙毒贩有关联。

  “我上面的领导也收到了举报信，举报我涉嫌职务犯罪，包庇贩毒人员。”陈威冷声补充了一句。

  “他们这么做，还是在试探我们啊……”杨小宝想了想，意味深长的感慨，“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陈威面露诧异的看着杨小宝，没有回话。

  “这条鱼养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你想怎么做？”陈威深吸了一口烟，慎重的提醒杨小宝，“上头刚找我谈过话，苏姐这个贩毒团伙我们也盯了很久了，收网行动必须有足够的把握才能执行，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放心，我有把握。”杨小宝笑容几分神秘，“你现在能帮我找到苏姐和马勇吗？我要找他们报仇去！”

  陈威刹那间惊愣，他听懂了杨小宝的弦外之音。

  杨小宝冷静的分析局面，缓缓开口道：“马勇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再次印证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你现在把我从缉毒支队弄出来了，我要是不去找他们拼命的话，他们反倒会起疑心，觉得这其中有诈。”

  陈威跟杨小宝想到了一块儿去，他点了点头应声道，“恩。最关键的一步，就交给你了。”

  吃完了一顿烧烤，杨小宝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1点16分。他跟随陈威走到街边，坐进了刚停在面前的一辆商务车。

  陈威坐上车之后立马打了个电话，联系了他安插在瘾君子圈子里的一个线人，绰号小伍。

  小伍已经给陈威做了三年多的线人，经历过好几次生死险境，他也为陈威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杨小宝一路沉默，凌晨两点刚过，商务车开到了市郊的宏发废旧钢铁处理厂门口。车子停在了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厂房围墙内透出昏暗的灯光。

  一个身材瘦小，还有些驼背的男子从路旁的荒草丛里蹿了出来，站在杨小宝和陈威面前。

  “小伍，你把他送进去就可以走了。”陈威看着瘦小的男子命令道。

  男子最多一米六的个头，一头板寸短发露出了头皮，他谨慎的瞟了瞟杨小宝，沉默着点了点头。

  陈威搂住杨小宝的肩膀朝后走出几步，眼神扫向不远处那堵厂房的围墙，“里面有个绰号叫鬼哥的，他身上背着好几起案子，平时负责帮马勇他们出散货，没货的时候他就在这儿给人放高利贷，这里是他们聚众赌博的一个窝点。”

  “恩。你是要我跟这个鬼哥谈谈心，让他带我去见苏姐和马勇是吧？小问题。”

  “我会在暗处全力协助你。”冷淡的回应了一句后，陈威走到小伍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

  商务车很快离开了，小伍的身高还不到杨小宝的肩头，他踮着脚压低了声音，对杨小宝说道：“我带你进去，就说你是我介绍来娱乐的，鬼哥的样子很好认，络腮胡金链子，右手少了两根指头。”

  杨小宝默不作声的点头，小伍加快了脚步，两人一前一后靠近到厂房大门口，却发现门口连一个放哨的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走进院内，杨小宝用眼神余光扫视周围，突然耳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像是枪上膛的声音……

  四个男子从四周堆积成山的废铜烂铁堆里跳了出来，迅速围住了小伍和杨小宝。

  看杨小宝有些面生，四个男子立即提高了警惕，迟疑而又泛着阴狠的眼色打量着他。

  “他是我哥们儿，最近发了点儿偏财，也想跟我过来赌两把试试手气。”

  小伍掏出一盒中华烟发给了四个男子，谄媚的笑容解释道。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接过烟叼在嘴里，配合着旁边另一个男子逼近杨小宝身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杨小宝举着双手，面色平淡接受他们搜身，没有半点儿的反抗。

  确认杨小宝身上没有危险物品，四个男子这才答应让小伍带他进去。

  从一侧的过道穿过厂房大院，走到了后院里，四间红砖砌成的平房恰好围成了一个正方形，四间屋子里都亮着灯，乱哄哄声音不绝于耳。

  小伍和杨小宝走进了右侧的一间屋子，屋里聚集着几十个男子，乌烟瘴气，两张桌上扑克牌和现金散乱的摆放着，还有人在摇着骰子，赌客们神情无线专注的下注，没谁留意到杨小宝和小伍。

  为了不让小伍的身份起疑，杨小宝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参与了赌局。赌了两把后，杨小宝凑到小伍耳边，“鬼哥没在这间屋子里。你差不多就先溜吧，我找到鬼哥会想办法脱身的。”

  小伍眼里掠过一瞬的惊诧，点头后接过了杨小宝塞到他手里的一千块钱，迅速溜了出去，身影消失不见。

  表情平静的观察着屋内的男子，没有发现样貌特征跟鬼哥相近的人，杨小宝走出屋子，进入了旁边的另一间平房。

  杨小宝不动声色的挤进了人群里，这间屋子只有二十多个男子，有几个已经赌红了眼，时而满脸怒气咒骂着，时而欣喜若狂，近乎癫狂的姿态。

  看清楚了每个男子的面孔后，仍是没有找到鬼哥，杨小宝点了支烟缓缓走了出去。

  正北面的那间屋子，杨小宝伸手拧动门把手，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两个靠近右侧墙壁的男子正低声谈话。

  穿着黑色风衣的那个男子三十多岁，嘴里叼着根细细的雪茄，他搂着一个神情呆滞的男子正说着些什么，杨小宝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男子身上。

  络腮胡，脖颈里挂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金光闪闪。

  他扬起手拿嘴里的雪茄烟烟把时，脸上笑容透出一股狂躁的意味。杨小宝清楚的看见，他右手那三根指头尤其醒目，仅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雪茄烟。

  可以确定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鬼哥，杨小宝靠在赌桌旁，心头刹那一琢磨，这里很多都是鬼哥的手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带走，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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