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除了我奶奶还在的时候，伺候过她老人家，我给谁打过洗脚水？

        一个碧眼青面瘦似麻杆的竹子妖祟，竟然张口让我伺候他洗脚。

        我冷笑一声，看着这个坐在轿子中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换做以前，就冲他这句话，我也得先抽他两个嘴巴。

        不过，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离开这狗屁的静修之地，至少也得找到出路之后，再走之前再收拾他。

        “低头，低头，快低头！”夜香道人见我和绿玉君四目相对，赶紧挡在我面前，伸手要按我的脑袋，低声道：“你想死啊。这道成一级的绿玉君你也敢直视？小心挖了眼睛。”

        说完，还忙不迭地朝那竹妖点头哈腰道：“绿玉君，这小鬼刚刚进来，不懂规矩，请您宽恕。”

        绿玉君冷冷哼了一声“不妨事，以后规矩他的时间多得是，只要他不怕皮开肉绽就行”，说完，扬长而去。

        夜香道人见轿子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让后又听了听胸脯，恢复了先前那副傲人模样。

        这家伙的脸，变化的比狗子还快。

        有时候我也佩服这些人，是怎么做到无师自通把川剧的变脸给学进骨子里的？

        “道长，你这腰杆好像不太直啊！”金绞蜜调侃道。

        夜香道人却丝毫没有半宿羞耻之意，朝我略微责备道：“兄弟，你也太不懂事了？我的话你都不听？我告诉你，这些都是规矩，听我的没错。那绿玉君是什么人？这洞天福地之内，最有权位的其中一个。他看重你，那就是你的福气。我已经示意你了，可你怎么就没有眼色呢？低头头，露个笑脸，你以后就可以八面威风了。可你倒好，摆个臭架子，好像你是天帝爷是的，唉，看样子，这回以后有你好受的了。”

        “呵呵，这倒是怪了，给人倒洗脚水的差事在道长这，竟然成了美差！”我不禁揶揄一笑道：“那么请问道长，你又是在给谁伺候匜盆啊？”

        夜香道人苦笑道：“我当初要是有这机会倒是好了。要知道，宰相府的门子还三品官呢，这绿玉君乃是道成一级，做他的小跟班，直接就是道冠一级，可我呢？苦苦熬了一千年，才混了个道冠……”

        “哈哈，你可是个道士。何为道？清静无为也。可你这样子，哪有半点道士的样子啊！我就纳闷了，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道冠、道成到底是什么啊？有这么重要吗？”金绞蜜不屑一顾道：“看你刚才那德行，就差点给人家跪下了……”

        “你……”夜香道人冷眼看着金绞蜜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因为，你很快就明白的，你这个只配作道婴的小东西，要吃多少苦头。不要说给他跪下，他就是让我趴下，我都得趴。”

        我淡淡道：“婴者，婴儿也；冠者，大概就是弱冠的意思。人之二十岁，称之为弱冠。从这两个词汇我粗浅分析，这大概就是这里的等级吧。至于道成，则是道法已成的意思。按此推理，会不会还有道童、道命一类？”

        “兄弟，你聪明啊，一点就透，可你刚才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夜香道人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昆仑墟之内的等级。从下朝上，依次为道婴、道童、道冠、道惑、道命、道成、道圣。像这小灵胎这样的，修为不高的，就是道婴，最低的一级。当然了，这里还有一些没有等级的奴役，都是误入的更低层次的人鬼妖灵。”

        金绞蜜苦笑道：“合着我还得庆幸自己不是最差的奴仆呗？啐，狗屁的清修仙界，菜市场都不如，恶心。”

        我同样一阵反胃，纵然我知道，大多数的所谓仙山道府并非真的那样清心寡欲，可我也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昆仑墟，竟然也恶心到如此地步。修道之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最主要的是，低级别的还要成为高阶别的奴役，这是哪个王八蛋定的狗屁规矩？

        “对了，道长，我刚才听这些人都恭喜你，说你收获了我们两个……什么意思？似乎是我们俩出现，对你很有好处？”我笑问道。

        夜香道人一笑道：“哈哈，没错。这洞天福地之内，有个规矩，像你们这种自己主动进来的人，谁第一个遇见，就算谁的收获。到了掌册执事那里，我的名下，就多了另个功德，你的修为高，计大功，他修为低，计小功。总之，积累到了一定数量，我就能够升级了……对了，告诉你们一个方法，可以用托梦的方式，联系你们在外面的道友亲朋，让他们过来，这样，等他们进来，他们的功德就会记在你的名下，你呢，也就升的越来越高。”

        “拉他们进来，为什么？这有什么好处？”金绞蜜不屑道：“我总不能说这里遍地黄金吧！”

        “哎，你这话说的就靠谱了！”夜香道人大声道：“没错，这就是方法。喜欢钱财的，那就告诉他们，这里黄金遍野，腰缠万贯不是梦；喜欢女人的，那就告诉他们，这里佳丽三千；最主要的是那些修为高的，你必须强调，这里是清修圣地。总之，先拉进来……”

        “呵呵，看来，道长当初就这么干过吧！”我冷笑道。

        “嘿嘿，那是，其实那本《冥游志》就是我半真半假胡诌的，当时我身在这里，出不去，就托梦借别人之手，写了这么一本书，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前来。”夜香道人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你大爷的，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像是阳间的一个行当呢？

        “今天拉亲朋，明天你富翁；辛苦三百天，成功人上人……”

        啐！这不就是狗日的传销嘛！

        我冷笑一声道：“今日睡地板，明天当老板？呵呵，对不起，我这人胸无大志，不想当老板，可同样不想睡地板。夜香道士，看在你和我说了这么多话的份上，我随你去登记造册，满足你登记造册的愿望。不过，人各有志，这里留不住我，我也不会留在这里！”

        “你想走？”夜香道人不屑一笑道：“我来了一千年了，还没见谁离开过。这么说吧，先不谈你能不能离开，就说这念头，我劝你赶紧打消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可就麻烦了。给你举个例子吧，就在不久前，这里也曾来过两个外来者。这两个人，一个秃头大脑，暴躁如雷，另一个棕肤虎面，凶气逼人，两人修为着实不低，正是因为如此，账册执事给他们直接封了道惑一级，可谁知道，他们目中无人，叫嚣着要出去，还打击败了三个道成级的先生，最后被三位墟主生生给压住了，现在还在两极洞里，受冰火之刑。你比他们又如何？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想死，可不是这死法。”

        听到这，我一怔，继而笑了，忙问道：“还有这回事？”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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