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辰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样的情况，当这种呼吸之法入门之后，身体近乎于形成了依赖，形成了本能，在各种负面状态出现的时候，必定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本能的自我解决隐患之法。

        这是好事，但是对于如今的周若辰而言，缺乏磨砺就出现了这样的解决之法，等同于在这些方面，没有了压力。

        没有了压力，依靠着这样的方法规避风险，这本身就是在走捷径。

        而历史证明，任何捷径，一定会带来灾厄的结果。

        周衍看着这一幕发生，嘴唇动了动，却仅仅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你看到了，那么，该放手的，就放手好了。而且，这忘尘寰的一幕，也仅仅属于我们的推衍真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我们都看不真切，你又何必太介意？”

        白衣纱裙女子似乎有一刹那的不忍心，声音略微温柔了几分。

        “唉，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能做的，我已经做了，剩下的，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不过如此一来，我给予他后续的帮助，也都会陆续的失去作用。他也因此，会遭遇到很多的困境。

        如今我的情况已经这般，我其实真的不想因为某些失误，而让自己留下太多遗憾。”

        周衍叹道。

        “他的性格太像古曦，所以你该知道，他同样也不想自身有太多的遗憾，更不想活在你的光环和影响之中。放手，才是对的。

        这些孩子里，你能对后辰放手，能对炎炎放手，为什么对他，始终不能释怀？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来历吗？或许，未必吧。”

        白衣纱裙女子平静的询问道。

        周衍摇了摇头，道：“到了这一步，真的也好，真虚也罢，于我而言都没多大的意义了。他既然修炼了噬魂魔心诀，那么这种功法，你好好的传承给他好了。至于我，我，也是该离开这里了。”

        “你去哪里？”

        那女子又询问道。

        “去哪里？也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一处能是我的家啊。”

        周衍戏谑的笑了笑，那笑声，带着明显的自嘲之意。

        两人的交流，周若辰已经听不到。

        但是此时，他才从那种莫名的状态清醒了几分。

        他整个人还有些呆呆的，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已经傻傻的分不清楚。

        可是，自从三年之前的那次蜕变开始，周若辰的道心已经无比的坚定，再也不想更改。

        他若更改了，他，还能是他吗？

        更遑论，他根本不能确定，这里出现的‘周衍’，就真的是他的父王。

        这一点都无法确定，周若辰如何立刻就盲目的否定自己的一切修炼成就？

        “父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孩儿明白点儿吗？即便是……”

        周若辰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周衍打断了。

        “你心中有坚持，有自己的道，有想法，这是很好的事情。只是，这条路会非常的难走而已。到我们的父子之情，我很早就算到，已经不长。

        能到这一步，你能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进步。

        她说得对，我不能苛求太多，自己都做不多，又何必强加那些呢……”

        周衍叹息了一声之后，留下颇为唏嘘的言辞。

        只是，他这么说，反而让周若辰的心情越发的复杂了。

        周若辰很想说，如今的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对于自己修炼之路，有着强力的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可，没有结果，如何给出承诺？

        更遑论，如今他的境界是如此的低，离着那传说之中的绝世境界，也有着无法想象的可怕距离。

        在修炼一途上，哪怕是如今周若辰在无尽魂域里，拥有着离魂境一重的境界，在现实之中，也很有可能突破达到了天丹境六重以上的境界，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周若辰很多话想说，甚至于想给出无比坚定的承诺——自己不论如何，一定可以保持本我，保证内心的意志坚定，绝不会在自己的修炼之路上，动摇自己的意志！

        但这样的话，周若辰真的没有能说出来。

        不是不能，而是给不了承诺。

        没有实力，给出任何的承诺，那都只是夸夸其谈的虚言，甚至于不如切切实实的做上一件微不足道的实事。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的简单，却又是这么的真实。

        周若辰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通过十八层地狱之中发生的事情，以及此时的部分事情，周若辰隐约之间，心中也有着自己的一份判断，只不过，他能获知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少得，根本无法形成真正经得起推敲的推衍。

        “父王，不论如何，哪怕是你不认同……但是孩儿，一定会保持自己的内心的意志，不会为任何变化而折腰。”

        周若辰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无比艰难的开口。

        他依然说出了很坚定的话。

        周衍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有这样的心，那就好，这一系列的经历，你可以当成是‘噬魂魔心之路’的历练，有真，但是大部分，其实是虚。你要记得，只要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任何看到的结果，都绝不一定是真正的结果。

        结果，还是需要自己去把握的。

        而我，作为你的父王，很多事情自己做不到，即便是做到了的很多事情，也没有做好。但是既然无法反对你做一些事情，那么就只有以真心支持你。你不要在意我之前的任何决定，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去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周衍沉吟了片刻，目光依然没有掩饰慈爱之意的说道。

        “父王，孩儿想询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母后，真的是古曦吗？”

        周若辰思虑着，忽然询问道。

        “嗯？”

        这个时候，不论是周衍，还是那白衣纱裙女子，似乎有一刹那的定格，脸色同时微微有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

        可哪怕是这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此时，周若辰也依然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

        “最后一个问题……”

        周衍喃喃自语，那一刻，他的双眸之中，似乎有无比强大的规则之力流淌着，这一刻的周衍，是真正的周衍。

        这一刻，周若辰身心颤栗，他无比确信，眼前的周衍，就是他的父王，而绝不是虚！

        是真的！

        一刹那的确定，周若辰的心，一阵窒息。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如果说，之前周若辰将这一切当成是噬魂魔心之路的魔心炼魂的磨砺的话，那么此时，他再也无法那么镇定淡然了。

        有什么，又要比自己的父王更加重要的呢？

        “你询问了一个让他很为难的问题，他不好回答，但是我可以。”

        白衣纱裙女子忽然笑了，说道。

        这份笑声，源自于灵魂一般的熟悉。

        “你知道，炎炎为何会喜欢你，而你又为何会喜欢小九九吗？只是因为血脉的相互吸引而已，而你本身就来自于无尽魂域！你，是毁灭祭天域的罪魁祸首的儿子！你身上的传承早已经被中断了，换上了周衍的血脉，换上了古曦的血脉传承。你……仅仅是——”

        白衣纱裙女子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笑意。

        “够了！”

        周衍忽然厉声呵斥，中断了那白衣纱裙女子的话语。

        “怎么，现在不忍心了？或者是害怕他知道了真相，仇恨你，更加深入的修炼噬魂魔心诀？噬魂魔心诀为什么会苏醒，会被他主动学会，并随之入门？这一切，本身就已经注定！你不愿意面对，现在觉得这般恶毒的手段不好？这就是虚伪而懦弱的你！圣灵邪尊周衍大人！”

        白衣纱裙女子的语气格外的讽刺。

        而这些话，则如惊世之雷霆，震在了周若辰的心中！

        他不是周衍和古曦的儿子？他是祭天域毁灭的凶手的儿子！

        也就是说，他的真正父亲，和他现在的父王，是生死大敌？

        那周衍……将他抚养成人，然后让他针对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进行杀戮？

        这一幕，太不可思议。

        可是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布局，可以让敌人无比的痛苦。

        这，也足以说明，为什么之前，周衍刻意如此轻松的说出，断绝父子关系之类的话来，因为本来就不是！

        既然不是，那么断与不断，又有什么关系？

        断了，只是让那份羁绊更少一些而已，也仅此而已。

        这一刻，周若辰忽然感觉到生命之中，到处都是算计，到处都是布局，甚至于有那么一刻，他有点儿茫然，有些怀疑人性了。

        只是，他已经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依然无比坚定的保持着冷静的心和镇定的情绪。

        就算真的如此——那么，他的父王周衍对他的栽培，对他的指引，甚至于对他的一切的慈爱，那些却没有半点儿虚假。

        甚至于在这之前，周衍还一直在极力的阻止他修炼噬魂魔心诀，就是为了避免他开启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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